血羽檄
阿烈不想吵嘴,只好忍气道:
“我绝不是骂你,你别生气,回头我给你赔罪。”
他低头一望,忽见那截线头,似乎移开了三四尺,心下大为惊讶,暗自忖道:
“敢是被风吹的么?但分明没有风呀?那么一定是幻象了!幸好我没有鲁莽去拾,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欧阳菁在他耳边,呼吸之气喷得他耳根热呼呼的,她懊丧地道:
“真气人,线头怎么掉落的呢?这一定是那阵法的力量使然。”
阿烈道:“你不用自己自怨自艾了,那线如此细小,任何人都难免失手。”
欧阳菁道:
“别的人失手不出奇,但我却是受过训练的人,若在平时,绝对不会掉落的。唉!
那时仿佛有人一抽那线,才滑出我手中。”
阿烈连忙回头张望,可不知是不是疑心生暗鬼,仿佛见到花园外有人影一闪。
他瞪眼茫然,忖道:“假如有人,也一定是躺伏在那矮墙之下。”
旋又掠过一念,心中暗暗责怪自己道:
“我还查看做什,明知眼前所见,是虚幻不实的景象。因此,就算看见有人,或是见到了奇形怪状的魔鬼,亦无须吃惊、简直无须浪费时间去看呢!”
欧阳菁说道:
“飞卿,你蹲低身子,伸手在两脚附近的地面摸一下,希望能摸到那截线头。”
阿烈如言蹲低,此时她整个人伏在他背上,所以他不用抄紧她双腿,腾出的双手,开始在可及的地面,慢慢摸索起来。
他虽是看见那截线头,就在数尺距离之外。却不去管它,小心的逐寸摸索地面。摸了已会。毫无所得,当下向欧阳菁道:“你没瞧得那截线头,对不对?”
欧阳菁道:“那还用说么?假如我瞧得见。何须叫你摸索?”
阿烈哑然失笑,但更加确确定自己所见,乃是幻象。因为相距如此之近,她居然瞧不见,可知这是奇门大阵的妙用,目的是引诱他移步过去捡拾,以使他们陷溺更深,无由自拔。
他的目光茫然地透过了那畦花卉,落在那幢青色石屋上。虽然一切无殊于末入阵以前所见,可是阿烈深深相信,假如迳自越畦而过的话,必定陷入很奇怪的险境之中,例如地面有个大窟窿,使他们跌落去之后,爬不出来。
忽见那扇漆黑的大门。开了一线,并且有人影闪出。
阿烈心中忖道:
“来了,奇门大阵的威力发挥啦!总得有点变化,才能使我们失陷更深而神智不清啊!”
他一眼掠过,已看出这条人影,是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女子。她的行动飘忽迅快如鬼魅,望左边移去。
阿烈虽曾盯着她的面貌,然而只见到青蒙蒙的一片,完全看不出眼耳口鼻,因而使他泛起朦胧不可捉摸之感。
当她往右迅移之际,阿烈放弃了看她,却向相反的方向望去,心想”
“这一边也应该出现一些奇怪的景象才是。”
结果大门左边完全空寂如故,而那个青衣女郎,亦从右连绕近花圃中的他们,默然站在两三丈之外。
阿烈的目光游扫过来,经过那青衣女郎之时,绝不停顿,好像没有看见她的存在一般。
欧阳菁也转头四望,满面尽是迷茫苦恼之色,然后道:
“你的头别转来转去好不好?”
阿烈忖道:“是呀!明知一切景象尽皆不真,有何可看?”
口中使应道:
“这真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对不对?我只是习惯地乱看一气而已!你可曾瞧见什么幻象没有?例如几十个没有头颈的人。”
欧阳菁娇躯微微发拌显然害怕起来。但她却不知不觉的转头四望。然后把面庞埋在他项肩之间,道:“没有,我什么都看不见。”
既然她没瞧见两三丈外的青衣女郎,则此女必是一个幻影无疑。
他的目光再闪掠过那个青衣女郎,心中一边作此猜测,一面又发现那女郎乃是用一块薄薄的青纱,遮住了面庞。
这也许是远远望去。使人感到她面貌朦胧不清之故了。他觉得很可笑,因为居然能够很合情合理的解释这个幻影没有眼耳口鼻的原因,而事实上她只是一个幻影。假如这青衣女郎突然变成青面撩牙,七窍流血。那时便又如何呢?岂不是万分可怕么?
总之,他胡思乱想的结果。使他可也不敢再向那青衣女郎望去。同时双手仍然不停的摸索地面,切望赶快找到线头,然后沿线逃出这座奇门大阵。
欧阳菁喃喃道:“如果只有我独自在此.一定会活活骇死了。”
阿烈道:“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小,以后你对人可别那么凶才好。”
欧阳菁叹一口气,道:
“我本来也不想很凶的对人,尤其是你,但有时候又气不过。”
阿烈道:
“好啦!等听们能逃得出去。才讲座这些问题吧!我可不是故意气你,而是真真实实的没有一点惊惧、你说奇怪不奇怪?”
他一面说,一面略略移转身子,以便双手可以摸到更远的范围。
他的眼角仍然看得见附近那个青衣女郎,那青纱后面的容貌,他实在极渴想知道是什么样子。
欧阳菁苦恼地叹一口气,道:
“学到用日才方恨少,这话一点都不错。唉!我怎会迷失的呢?”
阿烈道:“别害怕,这一点点地方,咱们爬也爬得出去。”
这话说时,特意提高声音,但他无论如何,再不向那青衣女郎瞧看。
原来他忽然发出奇想。暗念这个青衣女不管是幻影也好,真人也好,反正装作没有看见,等下去一定可以晓得究竟有何变化。
如果万一是真人,则他装作没瞧见,自然是有利无害假如是幻影,自然以不看为妙,免得被她变化的形象所迷。
此时,他还有一个发现.那就是那段线头,又开始缩退。这一回看得很清楚,却不是像早先那般只缩退数尺,而是一直移缩,霎时已失去影踪,一望而知有人在远处抽拉所致。
他也不向外面张望,虽然早先曾经仿佛看到人影一闪。不久,眼角瞥见那青衣女郎身边,多出一个人。
这一个的装束颜色与早先那个完全一模一样,他故意茫然四顾,目光来回两度掠过她们。
表面上他似乎全然不见二女的存在,但事实上他仅匆匆扫瞥,已辨出两女的不同之处。
第一个女郎的腕间,有一只金镯,身量也较为高些,第二个的秀发上,好像有有只玉簪。
他轻而易举地把背上的少女,挪到前面,以两臂横抱着,心想:
“假如有人袭击的话,我只须转身以背硬挡。如把她负在背上的话,则后面有人袭击,伤了欧阳菁,自己可能还不知道。”
忽然听到那两个女郎窃窃低语,戴金镯的高个儿说道:
“哟!这小子好大的气力。”
戴玉簪的女子道:“那女孩子很瘦小,算不了什么,你就爱大惊小怪。”
高个儿冷晒一声,道:
“你才是有眼无珠呢!看他们的情形,好小伙子必是一直背负着她,走了不少路之后,至今他还不见有倦色,所以我才说他气力大。”
阿烈听到此处,登时想到了两点,一是许多人在观察事物时,总是从极细微之处,看出很多道理,因此,防范之际,必须杜绝这些小的漏洞才行。其次是这两女多半不是幻影,而是活生生的人。
可是他却没得到欧阳菁的任何示意,照理说她不应该没看见,更不会听不到她们的谈话才是。
假如她居然看不见听不着,则这两个女郎,是真是幻。实是难以辨别了。
纵然有这种奇怪的现象,可是阿烈仍然有一种感觉,认为她们是活生生之人而不是幻影。
只听那个戴玉簪的青衣女笑道:
“好吧!不管他气力多大,但既然闯到此地,早晚也变成了乙木宫的人了。”
高的身量的女子道:
“当然啦!据我所知,凡是到得此地之人,都没有一个能逃得掉的。我们且去看看那三个家伙,这边等一会再收拾不迟。”
戴玉簪的女子道:
“不大好吧?宫中恰是空虚无人之用,我们倒后面查看,却被他们掏跑了,怎么办呢?”
另一女道:“笑话,我只担心那三人会逃掉,此处何须忧虑?”
她们随即转身行去,隐没有黑门之内。
阿烈立刻低声道:“欧阳姑娘,你现下看见什么景象?”
欧阳菁道:“看见一转黑漆,难道你看得见么?”
阿烈道:
“对了,我以为怎么忽然撞入黑夜之中了,照你所说,凡是迷失在阵中之人,都是看不见任何物事的,对不对?”
欧阳菁道:“废话,如果不是这样,又能看见什么?”
阿烈道:
“你别火气这么大行不行?我只想知道,会不会看见幻景异象而已。”
欧阳菁道:
“现在不会,等我们陷入死门之中,那就幻象纷呈,随心念而涌现。我们现在还能交谈,证明尚未陷入中枢死地。”
阿烈道:“假如你所说的不错,那么我就要试上一试了。”
欧阳菁讶道:“你试什么?”
阿烈道:
“我虽然听你之命,转来转去,但有一点我知之甚确的,那就是听们眼下正站在最内面的一小径上,只要跳过这一畦,就可以看见那黑木门下的台阶了。”
欧阳菁一惊,道:
“你晓得当真如此么?假如没有弄错,那你就跳过去试阿烈突然间涌身一跳,竟是全无阻拦地跃过了那一畦草地,安然站稳。
怀中的欧阳菁身子一震,喜道:
“哎!我们果然跳出阵法了,我又看得见啦!”
阿烈道:
“别作声,照理说我们应该逃走,可是假如此屋有人追赶,终究逃不掉,倒不如深入虎穴,探看此地有何秘密?”
欧阳菁道:“你胆子忽然变得这么大,实在令我感到难以置信。”
阿烈道:“这算得什么?”
说时,大步拾阶而上。霎时到了门边,只见双扉未曾关紧,留有一条缝隙他从缝隙中望入去,但见里面便是一座高大的厅堂。不过当中还隔着一个天井,而天井过去,则有一扉高大宽阔的屏风隔住视线。
他推门闪身而入,欧阳菁回望一眼,道:
“唔!这不是好地方,我已嗅到了邪恶,诡异的气味了。”
阿烈道:“那是香烛气味,莫非里面供着什么神灵么?”
欧阳菁道:
“是的,果然是香烛气味,但此屋非观非庙,如何会供奉神灵?”
阿烈记起那两女所说的“乙木宫”一词,忖道:
“虽然此屋外形不似寺庙,但既称为宫,想必是供奉什么神道的地方。”
他一直走过天井,转入屏风,放眼一看,顿时呆住。
原来眼前这一间相当宽敞的大厅堂,四壁都系持帷幔,彩霞绚烂,地上铺着青色的厚毡,屋顶有几盏玻璃大吊灯,闪映出霞光采气。单单是这一瞥之间,便足以令人目迷五色,但觉此地备极豪华之致。
对面的墙上,有一道穹形壁龛,帐幕深垂。下面一张宽长的檀木供桌,放置着大小十余盆盛开的花,嫣红姹紫,灿烂夺目。
阿烈趔趄不前,欧阳菁又道:
“真是咄咄怪事,这是什么所在?单是这等阵设气派,世间已罕得见了。喂!过去看看壁龛内供的何神道?”
阿烈道:“我也很想过去瞧瞧,但不敢鲁莽。”
欧阳菁道:“那我很鲁莽,是不是?”
阿烈道:
“我没有这样说呀!你别误会,假如只有我独自一人我早就跑过去揭开帐幕,看个究竟了。”
欧阳菁道:“哦!原来你是嫌我累资。”
阿烈道:
“别呕我行不行?现在我们身入险地,正是同身共济之时,如何还能拌嘴浪费时间?”
欧阳菁哼了一声,道:
“刚才我说已嗅到邪恶诡异的气味,你却说那不过是香烛的气味,但如今又说是身陷险地,这样说来、那竟木是香烛的气味了?”
阿烈道:“算我错了,行不行?”
欧阳菁道:“什么算不算的?你简直就是错了。”
阿烈为之气结,道:“好,好,我错,我错!目下姑良又能何高见呢?”
欧阳菁道:
“第一要紧的是先看看供的是什么神道,这样我们才能据以推测此地的来历,阁下不反对我这个鄙见吧?’
阿烈何曾不是这样想,但他一进来时,就首先想到如何方能不留下一点痕迹,免得这“乙木宫”之人,看出他们曾经到过此地;在她催促之下,灵机一动,迅即把她放下,自己脱鞋子,道:
“有烦你拿着鞋子,我过去瞧瞧。”
欧阳菁无可奈何,只好替他拿鞋,但见她皱起鼻,说一声“臭死了。”
阿烈抱她走入堂内,脚下踩着厚软的青毡,觉得很舒服。
他们一直走到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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