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果然不出所料,通道内全是一间间的牢房,漆黑的铁门,以及那巨大石头砌成地墙壁和屋顶,令人有窒息的感觉。
牢屋一共有八间之多,幸而每一道铁门上,都另有一个径尺小方格,铁枝排列,使囚犯无法钻出。
他看看第一间。空寂无人。便看第二间,但见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人。
阿烈最先是认得此人的衣服,正是那“鬼厌憎曾老三”,其次又看到他那颗光秃秃滑溜溜的头颈。
那是因为他误服毒药,把毒力迫出来时,所有的头发都掉光了之故。不知底蕴之人,还以为他是个天生的秃子呢!
阿烈在此紧张时机中,心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
愿假如我想别人一下认不得我,那么只要学会他这一手,使头发一下子掉光,也是个好主意,哈!哈……”
转念之际,已经低头审视了那道门户,但见横门虽然挂有锁头,但根本没有锁起来这自然是因为曾老三大病欲死,经查无误,是以不加提防。
他再次抬头,从那方格望入去,但见曾老三僵卧不动,房内虽然光线暗淡,他却仍能看出他面色一片腊黄,全无生气。
他怔了一下,忖道:
“他已经奄奄一息,我还要不要向他下毒手呢?假如我不动手,回去对阿菁无以交待。如若下手,却又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这真是使他极感为难的决定,他想了一会,下个决心,离开这一间,往里面走去。
现在他要找的是招世隐,这个人既与程真人有关系,他私心之中,觉得那是非救他不可的。
第三间他已看见了招世隐,只见他头发凌乱,衣服撕破了许多处,露出紫黑色的伤痕。而他的神情气色,也十分萎靡衰弱。
阿烈大喜,叫道:“招世隐,你觉得如何了?”
要知阿烈为人很小心,事先已想过见到招世隐时,应该如何称呼等等。他直叫他的名字,为的是免得在称呼上,泄露出自己原来的出身。
招世隐缓缓抬望过来,却不则声。
阿烈道:“你别疑心,我是何玄叔何先生的朋友。”
对方眼中顿时有点生气和光采,举步走过来,道:“你贵姓大名?”
阿烈道:“我姓白,名飞卿,程真人也认识我。”
他伸手摸到门闩上的锁头,又道:“我设法弄开这个锁头。”
招世隐一楞,心想:
“这等龙潭虎穴的所在,你既然进得来,区区一把锁头,如何能难得住你呢?”
他顿时生出疑心,淡淡道:
“白兄如何进来的?外面没有看守之人么?”
阿烈道:“有呀!我已击昏了他。”
招世隐冷冷道:“他身上便有锁匙?”
阿烈他语气不善,登时醒悟他是犯了疑心。这原来是合理之举,一则他曾受骗在前。
二则他也明白这是什么地方,既然进得来,还能是没有办法的人么?可是事实上自己真的不谙这些江湖门道,而又无从解释。
他反应也真决,应道:
“没有,那厮身上没有钥匙,起码我没看见,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招世隐乃是鹰爪门多少年来难得有的年轻高手,这刻本能地联想到手上的功夫,应声说道:“把锁头拧掉不就行了?”
话一出口,连想到对方如果不是练过这等指上的上乘硬功,如何拧得掉那巨大的锁头?当他念头尚未转完,外面已传来“喀嚓”一下脆响。
接着横闩移动,铁门也被打开了。
招世隐目瞪口呆地望住阿烈手中已拧得变曲不成样子的巨锁,只听他道:
“招兄走得动吗?请先行一步,我还得看看里面可还有别人没有?”
他说到到就做,举步向里面奔去,招世隐振起精神,强自忍熬身上多处的疼痛,跟他奔去说道:
“白兄可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人?”
阿烈道:
“不知道,但我深信必是这乙木宫极乐教的对头,放出来总是对他们不利。”
招世隐沉吟一下,阿烈已望过第四间无人,便向第五间奔去。
他一直查到第七间,还是无人被囚,招世隐可就忍不住说道:“假如囚禁的是乙木宫之人,你怎么办?”阿烈道:“当然释放啦:“招世隐道:“他们一出去就告警,将功赎罪。”
阿烈一皱眉,道:“这便是我要你先逃走的意思7。”
招世隐道:“幸而都没有人。”
阿烈道:“那边还有这样一排牢房呢!”
说话时已到了第八间,也就是最末的一间。他望了一眼,沉声道:“这儿有一个人”
招世隐心中骂了自己一声“蠢材”,忖道:
“他当然晓得末间还有人,假如他又是敌人所派的话,我这是怎么搅的?居然会相信起这个人来?”
第十一章
这时阿烈已向门内喂了一声,道:“阁下是谁?”
牢房内那人鬓发蓬乱,衣服破旧不堪.而且从门上方格透出污垢浊闷的气味,单凭这一股气味,阿烈已断定牢内之人,必被囚禁了很久。
招世隐过来望了一眼,恰好见到那人转过面来,他锐利地打量一下。随即退开,说道:
“你来说吧!”
阿烈道:“好!你快点走。”
招世隐道:“那么你呢?咱们不是同一路么?”
阿烈道:
“我逃得出与否、还未知道,咱们是走得一个算一个,反正咱们也不同路,以后如果有机会碰面,咱们再谈谈。”
招世隐听了这话,对他的怀疑又动摇了,忖道:
“如果他不要与我同路,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利用我之处了,反正对方早已知道我的出身和姓名,若说先从走我,暗行跟踪,也没有什么道理。”
他下了决心,转身走去。
阿烈又道:“喂!阁下到底是谁!在下时间无多,请你快点回答。”
那人满面胡须,所以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但双目目光锐利之极。
阿烈忖道:
“这个人的武功一定很好,因为他囚禁此处如此长久,还能保持清澈锐利的目光,假如不是武功精湛,一定办不到的。”
那人注视着阿烈,冷冷道:
“听你的声音口气、似乎真的有意助我逃走呢!”
阿烈道:“在下先得知道,阁下是谁?”
那人道:
“不管你真不知道抑或假的不知道,但我告诉你也无妨碍,我姓卓,名云程,江湖上人称‘神鹰’,你可曾听说过?”
阿烈含糊道:“好像很耳熟,那么你要不要出来?”
卓去程道:“为什么不要出?你贵姓大名?”
阿烈道:“在下白飞卿,洛阳人氏。”
卓云程大步走到门边,阿烈五指已抓住那把锁,他有过经验,他知道只要发力一扭,便可打开此门。
但他忽然动了疑心,忖道:
“这卓云程不大追问我的身世来历,说走就走,毫无所惧,虽说出牢之心急切,但其他情况全然不知的情况,任何人总得铡疑考虑的。”因此,他竟没有立刻拧掉那锁头。
卓云程哼了一声,道:“开门呀!”
阿烈道:“这把锁头很结实。”
心中想道:
“假如他是乙木宫之人或是犯了事,或是故意的囚禁在此,则我一放他,他可能出手把我抓住。”
这个想法太合理了,所以他一面把锁头弄得喀喀直响,一面问道:
“你为什么被囚在此?”
卓云程道:
“因为我知道有这么一个邪教组织,又知道其中一个供奉的真正身份。”
阿烈道:“谁呀?可不可以告诉我?”
卓去程瞅住他,露齿一笑,道:
“告诉你?不行,我全靠嘴巴关得紧,才活了下来。”
阿烈道:
“据我所知,他们手段非常厉害,尤其是脂粉陷阱,比毒刑更可怕,看来应该不愁你不说的。”
卓云程伸伸舌头,舔舔嘴唇,生像是余味犹甘的样子,道:
“那些女孩子么?真不错,尤其是一个姓柳的,真是人间尤物.一夜之缘,没齿难忘,哈!哈!便他们终于失败了,白白陪了我几晚。”
阿烈了解他的意思,笑道:
“那很有意思,但他们不会恼羞成怒么?”
卓云程道:
‘你好像懂得很多呢!不错,他们应该恼羞成怒,无奈我既然有办法晓得此处地方,又知道其中一个人的身份,这显示他们必有漏洞,所以他们必须找出来,而且是不惜代价的找,以便堵塞,再说,他们还须利用我。用我的生死,威胁我的朋友们不敢泄漏任何线索风声。”
阿烈茫然道:“什么线索风声?”
卓云程道:
“我已经布置好了,一旦我两个月没有消息给一些朋友,他们便把我所托存的密件,交给少林、武当派的掌门人。”
阿烈道:“他们把你所有的朋友都抓起来,岂不就可以没事了?”
卓云程反问道:
“假如我的密件,是交托给一个正当商人,或是乡间的戚友,他们能抓得那么多么?”
阿烈道:“果然不得,怪不得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卓云程道:“也不是没有,他们把我囚禁于此,我才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阿烈想来想去,觉得此人之言,无懈可击,当下道:
“那么我若是释放了你,你怎么做?”
卓去程道:
“那得看看情形,上策自然是跑掉,下策是拼个生死存亡,弄一个陪我见阎王爷去。”
阿烈突然问道:“卓先生,你原来干什么的?”
卓云程道:“我干保镖的。”
阿烈面色一怔,冷冷道:
“这就不对了,你既然以保镖为业,怎会摸到此处,被他们捕获?”
卓云程怔一下,道:
“唉!你真的知道呢抑或不知?此一邪教除了淫邪之外,还抢劫珠宝金银,我猜想这是他们的经费以及有些贪财货之人积聚起来,我三年前保的一宗红货,乃是价值二十万以上的珠宝,便是他们劫的了。”
阿烈指劲一发,喀喀响处,拧下巨锁,接着打开铁门.道:“既然如此,你请吧!”
卓云程出来后,看看那锁,惊道:
“好强的指上功夫,你老兄是那一派的?”
阿烈道:“走”
竟不回答他的询问、当先走去,当他向外走时,已见到招世隐还在这通道出口之处,所以他奔到切近,便问道:
“招兄何故逗留不去?”
招世隐道:“这里面还有一个人,你看见了没有?”
阿烈点点头,道:‘看见啦!我知道他是谁,不打算救他。”
招世隐道:“这话说得很奇怪呢!”
阿烈道:
“就算我不记仇恨,也没有用,因为他身负内伤,十分沉重,已无法行走了。”
招世隐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么咱们走吧!”
卓云程门道:“白兄,那厮是谁?”
阿烈道:“他的名字我不知道,只晓得他叫曾老三,外号鬼厌神憎。”
招世隐只哦了一声,卓云程却大惊失色,道:
“我的老天,原来是他,咱们快走,千万别招惹了他。”
阿烈道:“你们先走一步,我要到那边瞧瞧。”
卓去程耸耸肩,道:
“不过。我怀疑一出此门,立时就有人发现。”
他大概觉得这等情形不大可能,因为假如极乐教之人想收拾他,何必多费这一重手脚?
于是他改口说道:
“也许是一个很奥妙难测的陷阱,但我可不怕,大不了又回到老地方位上一段时间而已。”
阿烈不理他,转身向出口走去,突然一声叫唤,使他停住了脚步。
原来那是曾老三的声音,只听他以毫无变化,也没有半点生气的声音道:
“白飞卿,你若是把门打开。我曾老三有恩必报。”
阿烈:“不行!一来我不会帮助你。二来你也走不动。”
这时卓去程、招世隐两人都在外面站着,听他们的对话,他们自然想从这些对话当中.判断阿烈是否真的来搭救他们的?抑或又是极乐教的阴谋?
只听曾老三以令人厌恶的声音说道:
“我走得动,决不会拖累你……
阿烈讶道:“真的?我刚才还见你躺着不能动弹呢!”
他往格子内一瞧。但见曾老三已站得毕直,虽然光秃的头颈下,面孔瘦削、双眉也完全脱去,显得十分难看,但目光炯炯,分明是剧毒尽驱,内伤已痊愈了,阿烈心中一惊,忖道:
“这厮真厉害,看来想弄死他,真不容易。”
他同时也考虑到如果不杀他以灭口,自然极乐教因而得知他和欧阳菁的来龙去脉,而最可怕的是极乐教可能利用他来对付他们。
因之,他目下是决计不能一走了之,但说到入室去杀死他,也是十分棘手困难之事,这真是进退两难的局面,使他呆了一阵,不知如何是好?
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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