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常人也许认为这些都是微不足道之事,可是在一个擅画的艺术家而言,这却是比什么都珍贵的遇合。
冯翠岚又道:
“如此决定也好,免得我有太多的裸画流世,给人们评论观赏,那是很不好意思的事,对不以?”
金恭友笑一笑,道:
“你放心,莫说我已画不出比这一幅更好的,所以不会再动笔,就算我再画,也不肯让这些画流传俗世。”
冯翠岚暗暗耽心起来,道:
“那么一幅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金恭友道:“待我们玩赏够了,便烧毁它。”
冯翠岚道:
“虽然此举含意卓绝高雅,可是把心血轻轻焚毁,我实在很难不生出可惜之感呢!”
金恭友道:
“画中之人是你,难道你肯让俗眼所污么?天知道一般的俗子,看了此画,心中会生出什么念头?”
冯翠岚道:
“谁能管得这许多,人家怎样想,由得他去,不然的话我们的心灵岂不是反而受到拘束了么?”
金恭友怔一下,沉思地道:“是的,你这话有理。”
冯翠岚笑一笑,还未说话,金恭友又道:
“我真奇怪,你的见解何以能如此高妙,恕我得罪,你不是天人呀!”
冯翠岚道:
“老实告诉你,这些道理,都与武功相通,我曾虔心苦修剑道,时时会想到许许多多的问题。”
她停顿一下,又道:
“举个例说,我修习的一本剑经,乃是剑道中至为珍贵的秘发,因此,我不免有时会想到,我练成之后,要不要毁去此经?如若毁去,普天之下,以及将来,决无人胜得过我。”
金恭友欣然而笑,道:
“照你刚才的意见,你始终没有毁去剑经了?这是对的,如此绝艺自应永远流传人间才是。”
冯翠岚道:“瞧!这正是我惋惜的心理呀!”
他们相视而笑,但觉相互间有一种至为微妙密合的默契,这种了解,使他们感到心灵富足充实的快乐。
这种快乐,出自心灵,与感官上获得的快乐,性质完全不同,而这一点,正是“高雅”与“庸俗”的分水岭。
晨曦中,他们携画悄然离开此宅,也离开了朱仙镇。
且说阿烈当时出去诱敌,此举非常成功,因为他一下子就把极乐教所有高手都引去了。
他认出极乐教主李天东、柳飘香、余泰乾、管大师等人,此外,尚有两个蒙面人,则末见过。
自然李天东等人都是蒙面的,只是柳飘香例外,不过他还是认得李天东就是丐帮帮主陆鸣宇。
和他动手的计有管大师、余泰乾和另一个蒙面人,俱是一流高手,但阿烈却能能够应付,打得有声有色。
原来阿烈这一次动手,心中早有打算,最重要的有两点,一是他须尽所有之力,以撑局面,使冯翠岚安然逃走。
二是他深知必会被对方击中,这是无当避免的,因此他心理上已豁了出去,不管三七二十,只求还击得手。
这么一来,他能够专门以攻代守,往往以两败俱伤的手法,迫退了敌人的巧妙招式,同时由于斗志旺盛,心无顾忌,放手拼博,反而显得反应灵敏无比,手法狠毒凶横,一时迫住了那三名高手,近不得他的身。
他是极乐教欲得而甘心之人,所以陆鸣宇也不顾一切,集中力量来对付他,决意要先收拾了他,才说别的。
这一场狠点,只看得陆鸣宇等人无不皱眉摇头,十分吃惊。
原来阿烈这一放开手拼斗,虽是力敌三名高手,但他招招皆是反击之法,全然不作招架之想。
当然并不是不要命之人,就一定可以打得赢,阿烈具备了迅快无比的身手,沉重的掌力,方能使敌人畏惧忌惮,不敢与他换招,也就是,双方都挨一记的话,极乐教高手们不干。
陆鸣宇虽是能征惯战,见多识广,但看了老大一会功夫,仍然瞧不出这个少年,是什么门道家数。
此外,由于他以前曾表演过不怕兵刃袭击之事,所以连他陆鸣宇,也不敢贸然出手,一味用心查看可以制胜之道。
又过一阵,四下突然传来警讯,可知已有不止一个强敌入侵,陆鸣宇心头大震,颇感失措。
他并非想不出应变之法,而是由于有两路可行,使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决定,才对他最有利。
这两条路是:一、他马上率众从数条秘道逃遁。
二、他出全力击杀阿烈,再对付别的强敌。
他终是枭雄之才,极有决断,瞬息间已决定采第二法。
此意一决,立即举步入场,口中冷冷道:
“诸位香主不可松懈,务须擒杀此子,方绝后患。”
此言一出,已表示他也是参加围攻之人,不要属下撤退。
阿烈根本听不见,他全副心神,完全用来对付四方八面倏忽倏退的攻击,还嫌不太够,如何能理会圈外之事。
陆鸣宇猛可欺入圈内,连拍两掌。
阿烈一侧身,已避过了第一掌,第二掌到时,他已回过右拳,呼地捣出,拳掌相触,发出“啪”的一声大响。
这一记硬拼,阿烈被一股亦刚亦柔的掌力,迫退了三四步之多,因此之故,臂上又挨了一脚。
他挨的一脚是管大师踢出的,脚力如山,强劲绝伦,足可以把数百斤的大石,踢飞数丈之外。
阿烈虽然不痛不伤,但抵抗不住这股力道,身子又前冲去。
那蒙面人及时从侧面攻上,长刀电转。
光华闪处,长刀锋刃,已划破阿烈肋下。
肋下的部位,纵然割破,亦不致命,但这只是平常的情况而已,在这等高手刀下,全身皆是足可致死的要害。
此外,肋下往往是功力最练到的地方,加以刀刃锋利,手法迅快劲厉,实足以把一个最健壮的人的身子,割开大半。
阿烈乃是不由自主的向前冲,是以没有法子躲开。
刀锋过处他肋下衣服尽裂,但不见鲜血冒出。
余泰乾从另一侧扑上,铁杖挟着劲厉风声,当头砸落。
他乘虚而入,来势极猛。
阿烈怒哼一声,微侧头,挥掌猛扫。
余泰乾早就妨他反击之举,但出手之时,已判断出即使他舍命反击,也将慢过自己的杖势,是以招式不变。
“砰”的大响一声,铁杖击中阿烈肩头,如中坚岩硬石,铁杖反而震得弹起老高,虎口发热。
当此之时,阿烈手掌已经急如电光石般拍到了“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余泰乾胸口。
余泰乾闷哼一声,身随掌起,飞开丈许,方始横摔地上。
他显然已受伤极重,纵然不死,也无力再斗了。
柳飘香眼见阿烈连中三记之下,反而伤了一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但同时也泛起了一个秘密的愿望。
陆鸣宇飒然欺近阿烈,右掌一挥,忽指忽掌的攻去。
阿烈双拳急抡,可是陆鸣宇已经看准了一丝空隙,施展绝学,长驱攻到,手法之奥妙精奇,无与伦比
阿烈的拳头既找不中对方,便不禁拼命招架。
他口中一面大声骂道:“陆鸣宇,你是天下第一大坏蛋。”
陆鸣宇突然退开两步,冷冷道:“谁是陆鸣宇?”
阿烈道:“你就是,还有谁?”
陆鸣宇仰天一笑,道:“好!我给你看看。”
举手掀开蒙面久露出面目,阿烈不禁一怔。
原来他的面貌,相当美俊清秀,但绝不是陆鸣宇。
就在他一怔之际,对方已如鬼魅般欺上,出指疾戳。
阿烈实在没有法子防范这个人的诡变,顿时中指倒地。
那人又长笑一声道:
“朋友,本人姓李名天东,不过目下告诉你也没有用了。”
管大师接口道:“此子不畏刀剑,恐怕要用烈火来对付。”
余泰乾尚在丈许外的地上呻吟,但无人理会他。
李天东道:“用不着烈火,他穴道爱制,已失去抵抗之能。”
柳飘香拔出柳叶双刀,跃到阿烈身边。
管大师道:“快点,强敌业已掩至,迟恐误事。”
李天东点点头,表示同意。
柳飘香突然抬起头向李天东望去,媚笑道:“启禀教主,贱妾负全责,收服此子。”
李天东“哦”了一声,眼中射出不悦的光芒。
管大师道:“唉,柳香主何必做这等费时失事之事?”
柳飘香道:“贱妾情愿服下‘万劫丹’以作保证。”
李天东面上换了一副感兴趣的表情,道:
“这话可是当真?要知你仅有两个进辰的时间,逾期不服解药,后果的可怕,你是深知的。”
柳飘香道:
“两个时辰足够了,贱妾能使他跪在教主脚下,乞求加入本帮,如果办不到,贱妾甘受万劫之苦。”
李天东道:“到时你容貌变鬼,满身腥自,人畜都厌恶不近,这等活罪……”
柳飘香道:“贱妾晓得,不劳教主叮嘱。”
其中一个蒙面接口道:
“柳香主,你虽然自信必有把握,但目下的情势,如何发展,尚不知道,以兄弟愚见,最好还是……”
柳飘香断然道:“刘香主不必过虑。”
李天东沉吟一下道:“好,柳香主即管施为。”
他从收中掏出一颗比龙眼还大一点的蜡九,抛给柳飘香。
柳飘香一手接住,面上泛起恐惧这色,虽然是瞬息消逝,但仍然被四下的人,看个真切。
李天东道:
“此是本教规矩,假如你不能与此子成就合体之欢,过了一个时辰之限,你就受药力所害,坠入万劫不复之境。”
柳飘香自是深知此药的奥妙作用,同时也深知假如不能使阿烈与她交欢的话,即使本帮尚有男人在侧,但由于本帮之人,无不服用过一种解药,对这“万劫丹”不生作用,她也没有法子可躲过大劫的。
换名换话说,她一旦服下“万劫丹”,就非得与阿烈合体交欢不可,不然的话,也须得是教外的男人才有用。
她当从捏碎了蜡壳,吞下药丸。
之后,抓起地上的阿烈,飞奔而去。
她刚刚离开,裴夫人等六名高手,已经到达。
柳飘香明明听见双方叱喝对答之声,但她时间无多,是以连头也不回,笔直回到那间厚帘隔音的厅子。
她一进去,但见人迹渺然,不禁大惊。
要知她本以为金恭友等人尚在,因此,即使阿烈不就范,还有一个金恭友,他不是极乐教之人,到时只要与他欢好,即可解去药力。
谁知金恭友与冯翠岚都不见了,她顿时感到预兆不妥。
但她到底不时普通的女子,论起魄力和决断,许许多多的男人远比不上她,这刻她仍然使自己镇定下来。
她先冷静地付道:
“假如我趁这刻教主无暇分身监视这际,赶快出去,随便诱惑一个男人与我交合,先解去药力,这是办法之一。”
此法当然也有缺点,那就是万一外敌很快就被击退,李天东过来一查,发现了她的诡计,那也是死路一条。
因此她接着想道:
“万一时间赶不及回来,被教主发现了,岂不糟糕?况且这个少年,又不似程玄道那牛鼻子,有数十年的玄功造诣,如何能忍受得住我的诱惑而不肯与我交合。”
她一面想,一面动手,在那光明室内,焚起一炉香。
袅袅的淡烟升起,顿时全室浮动着一般熏人的香气。
阿烈这刻已运真气冲开了穴道,正要弹跃而起。
忽听柳飘香自言自语道:
“你这冤家啊!可害苦我啦!”
阿烈早先在昏迷中,没有听见他们的对答,也不知目下置身何处,如今一听这话,心中大奇,便没有动弹,想道:
“她跟谁说话呢?”
柳飘香温暖软滑的玉手,把他前额的头发拨起来,动作温柔至极,使阿烈立刻晓得她刚才的话竟是对自己说的。
他更为奇怪,暗付自己几时把她害苦了?难道是指冯翠岚逃走之事而言的?那么自己又何以变成她的“冤家”?
要知“冤家”一词,等如“心肝宝贝”的意思,阿烈之所以觉得大惑不解,原因便在于此。
他鼻中嗅到一阵若浓若淡的香气,感到非常舒服。
他如果晓得这阵香气,乃是特制的催情药物的话,他就不敢如此贪婪地嗅吸不休了。
柳飘香柔声道:
“冤家啊!我解开你的穴道之后,你千万不要乱蹦乱跳才行。”
阿烈忖道:“为什么不呢?我躺着干么?”
此念才掠过心头,忽然发现她也倒在床上,把自己抱紧,这还不要紧,最可怪的是自己身上居然全无寸缕,已被她脱个精光,而且连她也是精光赤裸,是以两人肉体,碰触磨擦之下,生出一种持别的快感。
柳飘香举掌在他的背后边击五下,口中叫道:
“喂!白飞卿,白飞卿……”
阿烈睁开眼,首先发现自己是躺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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