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火光把木门照映得十分清楚,也是布满灰尘,有一把锁扣在外面.已经完全变成黑色.一望而知、即使用钥匙,也打不开了。
阿烈发现梁忠山小心检查门缝,由上而下。
心中甚感诧异,问道:“梁大叔,你干什么?”
梁忠山伸手拧锁,一面应道:
“我当年做过记号,还好的是至今无人开启这道门户。”
“啦哒“一响,那把锁已拧掉。
接着木门被推开,又是一股又霉又湿的气味直冲出来。
使梁忠山和阿烈都站开了一点。
过卜—阵,梁忠山道:“我先进去把窗户拉开。”
他迅快进去,手中的火摺,照亮了整间屋子。
但见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小房间,右上角的墙上,有一扇两尺见方的窗户,梁忠山迅即打开,便退出来。
房内堆列着下些橱架。上面仍然放着不少东西,有些是被褥,有些是鞋帽等衣物,还有些箱子篮筐等。
阿烈道:“梁大叔,这就是藏放宝物的地方了?”
梁忠山道:“当然不是,这只是入口,在靠墙的橱下,有一个小小的地窖。这个地方,连主母都不知道呢!”
阿烈道:“那么他……我指的是先父他怎会知道?”
梁忠山道:
“有一回他暂时藏在这间贮物室内,大概是闲着无事,多看几眼发现的,这不必管了。总之,他查明从没人会移开大橱开启地窖,才决定利用的、当然其时他是为了好玩,想不到今日却帮上你的忙啦!”
他看看时间已差不多,房门内的气味已没有那么霉湿,正要进去。
阿烈突然拉住他,梁忠山机警地一口吹熄了火摺,身体迅快靠贴墙上。因为他深知这位小主人耳目之聪,超凡绝俗。
黑暗中只听阿烈干咳一声,轻轻道:“没有什么事。”
梁忠山道:“唉!我还以为有警兆呢!”
阿烈道:“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世上有鬼么?”
梁忠山沉默不言,过了一阵,才道:
“老奴不晓得你问这个干什么?但刚才仔细认真的想过,这世上恐旧没有鬼,至少我从未碰到过。”
阿烈道:
“你言下似是很遗憾,但我却感到安心。”
梁忠山道:
“一个人的生死,本是至为平常之事,但最可悲的是人死之后,宛如灰尽烟灭,永无痕迹,生前尽管叱咤风云,龙腾虎跃的人物,而死后却不知到那里去了,机智、胆勇、风趣、才学等等,都不见了。想想看,如果能化为鬼魂,那就是不会消灭了。”
阿烈呆了一下,道:“我倒没有想到过。”
梁忠山道:
“你年纪还轻,所以不大对这等事留心的,老奴认为如果有鬼,那是至值安慰之事。
因为咱们死了之后,也可变为鬼魂,生死有何相干?此所以……”
阿烈接口道:
“我明白啦!照你这么说,咱们能碰到鬼,竟是值得大大庆祝的事了,唉!我刚才着实惊怕呢!”
梁忠山打亮了火摺,走入房内,很快就移开大橱,露出了地窖的盖板。大约六尺长、三尺宽。
阿烈即勾住板上的铁环,掀起盖板,但见靠窖上有一把木梯,看来已朽坏了,还好的是他不打算利用此梯。
这个地窖不过是丈许见方,阿烈飘身落窖,微微吸点气,发现空气反而较上面清新点,可知必有通风设备。
角落有一张高几,几上还有烛台,插着蜡烛。
梁忠山下来后,点燃了蜡烛。
整个地窖内,顿时有无数光辉闪耀,敢情有不少镶着宝石的首饰,挂在墙上。
此外,还有一张长几,上面部摆放着不少东西。
阿烈付道:
“我爹爹躲在这儿之时,大概就以把玩这些珠宝珍饰为消遣吧!假如这个地窖不是有通风设备,他一定吃不消而不会藏放宝物的。”
在左边靠墙有一个五尺长的矮木几,摆放着好些东西。但有一件还用布包起来的,其余的也没有宝光闪射。
阿烈只留神找寻“分光剑”,所以对珍宝以及其他任何东西。都不理会,但是瞧来瞧去,都不见刀剑之类的东西。
梁忠山道:
“少爷,瞧,这几上的东西,都是各大门派渴想找回的镇山之宝呢!”
阿烈这才转眼望去,只见梁忠山蹲在几前,拿起用布包着的物事,面上有着慎重的表情,自言自语道:“这一定是北斗玉玺了。”
他一面说,一面解开,果然是一颗碗口极大的白玉玺,通体洁白无瑕,光然莹润,真是稀世之珍。
梁忠山又道:
“这是七星帮的宝物,据说开帮帮主,曾在玉玺上留下北斗七式,乃是武林一大绝学,精深奥妙无比。”
阿烈马上就看见其中一面,刻有极细的字迹的图形。梁忠山也看见了,略一审视,然后说道:
“老爷提过这件事,但老奴直到如今才亲眼得见。”
阿烈过去拿起一个经尺的圆形石砚,道:“这也是宝贝么?”
梁忠山道:
“当然,当然,这是峨嵋派的镇山之宝,砚底刻有两仪十三剑。”
阿烈皱皱眉头,放下古砚道:
“咱们要找的是分光剑。”
梁忠山道:“我知道,我知道。”
阿烈沉重地道:“没见到,对不对?所以你尽在讲些各门派的宝贝。”
梁忠山沮丧地叹口气.道:“是的,为什么会不见呢?”
阿烈道:“先父根本没有把分光剑放在这儿。”
梁忠山道:
‘如果不放在这儿,又在何处?家里所有的地方,都被七大门派之人搜遍,但也没有分光剑。”
阿烈道:“这剑是一件宝物吧?”
梁忠山道:“当然是啦!这是查家传世之宝,据说削铁如泥。”
阿烈道:“咱们到各门派查探,好在你认得出。”
梁忠山摇摇头,道:“老奴从未见过,如何认得?”
阿烈一怔,道:
‘如果你也没有见过,咱们从何查访?唉!真是糟糕透顶。”
他突然跳起来,道:
“有了!咱们去问裴夫人,她提到分光剑,大概知道在什么地方,也许她曾经见过此剑。”
梁忠山也兴奋起来,两人迅即离开。临走时,没有忘记把屋中各处恢复旧观,以免被人觉察有异。
他们俱是曾在开封居住过许久的人,是以这附近的大街小巷,熟悉之极,这刻专拣暗巷行走,宁可多绕点路。
这回又平平安安的抵达那间屋子,是裴夫人预先准备的地方,现在面临的问题,便是裴夫人走了没有?
阿烈在门口低叫一声“裴夫人”,随即入房。
但见床上仍然身躺着那个妇人,成熟丰满的身段,令人不禁想像到蛇的形状。她静静的看着那两个男子进来。
阿烈道:“我刚才忘了问你一件事。”
裴夫人道:“两件,不是一件。”
阿烈讶道:“什么两件?”
裴夫人道:
“如果你认为只有一件,那也不要紧,但目下我只准许你询问一个问题,超过此数,恕不开口。”
阿烈耸耸肩,道:“好,我只想知道分光剑的事。”
裴夫人道:“在宝库中,你们可是找不到?”
阿烈道:“找到了。”
裴夫人道:
“哦!是剑不见了,对不?我还奇怪何以阿坤也找不到地点,因为我虽有一张地图,但十分凌乱,若要查出地点,便须找个本地人,细细研究才行,但他说过阿坤晓得的。”
阿烈道:“你去过没有?”
裴夫人瞪他一眼,但眼中随即透出温柔的光芒,道:
“你怀疑是我早一步拿走了,可对?我不怪你,虽然我没拿。”
阿烈道:“但宝库中没有剑呀!”
裴夫人道:“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要点。”
她轻轻咳一声,整理一下喉咙,表示很郑重的样子,又道:
“那分光剑虽有剑名,其实却只是一把小小的匕首,比普通的匕首还短小,想必是属于鱼肠剑这一类的宝刃。”
阿烈道:“哦!很短小?”
裴夫人道:
“不错,短小得你不会注意的,因为任何人一听这名字,总是以为最少是三尺青锋,你们明白了没有?”
梁忠山道:“原来如此,少爷,咱们快回去找。”
阿烈没有移步之意,沉吟一下,道:“是先父这么说的?”
裴夫人道:
“当然啦!孩子你听着,我宁可骗天下之人,也不愿骗你,你也许不知道,我没有儿子,而这刻看着你,心中无端端有一种奇怪感觉。”她的声音透出异常的温柔,叫人不能不信。
阿烈叹口气,道:
“裴夫人,蒙你看得起我,可惜我决计没有法子拿你当作母亲看待。”他面部的肌肉肌剧烈的痉挛一下,显示出内心的激动。
裴夫人以为他怪自己与陆一瓢发生关系之事,不由得面一红,微微垂下目光,不敢正面瞧他。
阿烈想起了逝去的母亲,心中痛苦异常,转身走到窗边。
梁忠山道:“少爷,快走。”
阿烈咽了一声,裴夫人却道:
“等一等,阿烈,我且问你,假如你取到了分光剑,找到传家武功秘笈,你又有什么法子修习呢?”
梁忠山道:“啊!芸姑娘之言甚是。”
阿烈道:“我的答案与你一样,所以才不必向你请教。”
裴夫人不惑不解,反问道:“答案与我的一样?”
阿烈点点头道:“是的,因为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对不对?”
裴夫人道:“话是不错,但我不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阿烈道:
“反正你已说过决不答覆我第二个问题,我们再谈下去,也没有用处,徒然浪费时间而已。”
梁忠山忍不住接口道:
“少爷,你须以大局为重,别跟芸姑娘呕气,你说出来听听,如果错了,她不会缄默的。”
阿烈摇摇头,虽然裴夫人根本没有反对之意。
他的表现,使人觉得十分奇怪,莫说是裴夫人,就连梁忠山,也觉得不解;因为他本非意气用事之人。
阿烈举步行出房外,一看梁忠山没有跟出来,晓得他、在做什么,心中大为不悦,双臂一振,拔空而起。
在黑夜中,他的身形宛如大鸟一般横空飞去,一个起落,已到了大门外的巷道上,人必须走得远些,以免听见他们交谈。
这时在两丈外的巷墙上,露出半个人头,锐利的目光,正向阿烈查看,接着隐没在巷墙的后面。
假如阿烈不是心事重重。以他的耳目之聪,在这等距离内,一定可以觉察有异,当然这是指对方极其高明而言。若是略为差些,则纵然是心事重重的情形之下,仍能觉察得出。
一瞬间,距他只有数尺远的墙顶,再露出人头。
那对目光,在黑夜中,闪闪生光,锐利如电。
阿烈一点也不晓得,心头兀自忆念母亲的孺慕之情充塞,视听的能力,与平时有天渊之别。
直到墙顶之人,已完全站露出全身,阿烈这才警觉有异,虽然他还是背向着墙上的夜行人
那人作出扑击的姿势,但没有马上扑下。
可是他的一股强大凌厉无伦的气势,已经袭到阿烈身上,阿烈身躯微微震动一下,急急提聚真气,运布全身。
虽然仅只是眨眼工夫,可是阿烈却觉得非常长久,长久得很使他感到不耐烦,突然风车般转身过去。
他一眼望去,顿时化惊为喜,十分开心。
敢情这个神秘的夜行人,竟是“白日刺客”高青云。他不但是好朋友,而且碰巧阿烈正想找他呢!
阿烈跃上墙头,道:“高兄!你怎么也来了?”
高青云笑了笑,道:
“这几天以来,我一直暗暗跟踪裴夫人,晓得她觅妥了这么一个地方,起先我还以为是留作幽会之所呢!”
阿烈感到被人刺了几剑般的痛楚,忙支开话题,道:
“小弟正要找你。”
高青云道:
“白兄弟,慢着,我觉得似乎不便与你太热络了,因为第一点,你是七大门派全力搜寻的对象。”
阿烈道:“是的,我是查家之人。”
高青云道:
“好吧,我改叫你查兄弟就是,要知我不是怕惹祸上身,而是那个女人,你也知道,她曾陷害我……”
阿烈笑一笑,道:“你觉得我与她似乎有联络么?”
高青云道:“什么似乎,简直有极密切的关系。”
阿烈道:“是的,她是先父的情妇之一。”
高青云道:“一点也不奇怪。”
阿烈道:“但我仍要杀她,高兄,咱们谈谈价钱如何?”
高青云那么机智之人,这一下也不由得迷迷糊糊,道:“你在说什么?”
阿烈道:
“我听说你当刺客是有价钱可谈的,小弟愿出任何价钱,购买她的死亡,高兄即管开价,小弟付得起。”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