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梁忠山目瞪口呆,道:
  “少爷,万已那些人看破了……”他意思是说万一高青云不可靠,岂非自投罗网?
  阿烈笑道:
  “梁大叔,咱们昨夜抵此,高兄就晓得了,如果他想加害咱们,目下外面定必被各门派高手围个水泄不通啦!你别担忧。”
  高青云道:
  “梁大叔近年想必不曾在江湖上走动,否则对在下的为人,定能知道。”
  说时,取出胡子及假眉毛等物事,以及衣服兵刃等,都是预先准备妥当的。
  他替阿烈化妆,手法纯熟迅快,转眼工夫,阿烈已变了样子。要知高青云时时干白日行刺,以及混入种种地方之事、是以对于易容化妆之道,极是高明。
  现在阿烈只差没换上衣服,佩上兵刃而已。
  他突然向梁忠山道:
  “梁大叔,咱们这一来,时间很从容,请你马上去把少林寺失宝取来,奉送给这位高兄,聊表寸心。”
  高青云和梁大叔都为之已愣。
  阿烈催促道:
  “梁大叔,快点,难道你不是亲眼看见高兄的义气么?”
  梁忠山忽然挺直腰肢,爽快地笑一声,道:
  “是!是!这才是世人敬慕的义气啊!老奴真是太庸俗了。”
  他奔了出去,剩下阿烈和高青云两人;都深受感动,彼此但觉胸怀坦荡,而且泛起诚挚亲近的感情。
  过了一会,高青云道:
  “梁大叔究竟是见过世面之人,唉!当今之世,人人唯利是图,已很少有义气可言了。”
  阿烈道:“高大哥,待小弟谒见过逍遥老人,也许可以为你略效犬马之劳。”
  高青云笑一笑,道:“我的事,你自然不能坐视啦!对不对?”
  他们略略交谈几句,梁忠山就回来了,带了一个约尺许的檀木盒回来。这个木盒,迅即由阿烈转到高青云手上。
  这时阿烈已换上衣服,背插长刀,乍看真与高青云极为相肖。恐怕只有师长、亲人才分辨得出来。
  两下迅即告别,先后出门。
  阿烈等了盏茶之久,才着梁忠山先行,他最后出门。
  果然一路无事,出得开封府。梁忠山已利用他的关系,以重金弄来两匹长程健马,两人疾驰而去。
  第二天下午,已抵达洛阳。
  两人直投白马寺,在寺内,梁忠山就留下来,让阿烈独自住谒逍遥老人阿烈在距寺不远处,已用溪水洗过面,去掉假眉毛等,恢复本来面目。这时独自向寺后走去。
  走到通出寺后的后门时,但见两位僧人,守在门边。
  阿烈停下脚步,定眼打量两僧,心中涌掠过无数主意。
  那两位僧人见他日不转眼的打量自己,都露出奇怪之色,但居然不开口询问。
  双方默默的对瞧了一会,阿烈淡淡一笑,拱手道:
  “两位大师请了。”
  两僧一齐合什为礼,右边的一个年纪较大的道:“施主有何见教?”
  阿烈道:
  “大师们可曾知道,这道门户,实是茫茫尘世之中的方便法门么?”
  两个僧人又都一顿,互视一眼。
  开边口的僧人才道:
  “施主年事虽轻,但语含禅机,十分深奥难解,真个愧煞山门之人了。”
  阿烈道:
  “大师们皆是潜心向道之士,自是不懂得世俗之人,烦恼无穷。例如在下渴欲呈献一件珍贵之物,与那老人家过目,但眼下看来,竟有不得其门而入之苦。”
  两僧人这才泛起笑容,其中一个呵呵笑道:
  “此门虽设而常开,施主何必烦恼?”
  阿烈深叹一声,道:
  “在下纵然穿过此门,入得精舍,无奈那位老人家不肯睁眼观看,也是徒然,是也不是?”
  右面的僧人道:“那么施主就用生花妙舌,劝得老人家开眼就是了。”
  阿烈道:“若然老人家充耳不闻,在下奈何?”
  左面的憎人摊摊手,道:“贫僧如何晓得怎么办?”
  阿烈道:“大师们若是袖手旁观。在下可就连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右面的僧人道:
  “施主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根本不知,当然啦!我们也无意探问。”
  阿烈道:
  “在下不请之故,便是因为虽然奉告。但大师们还是不明白的,所以大胆省略了……”
  他微微含笑,望着对方,目光中含有挑战的意味。
  右边的僧人皱皱眉头、道:
  “咱们且把话分开说,贫僧帮不帮你,是另一回事,懂得不懂得、又是另一回事,这话说得可对?”
  阿烈道:“对极了。”
  僧人道:“那么贫僧倒想请问一下,什么物事竟是贫憎们听了也不懂的?”
  阿烈道:“是两部典……”
  左边的憎人插口道:“经典么?那就更使人难以置信了。”
  阿烈道:
  “这两部经典,一是化血真经,一是琅琊丹经,普天之下,只有那位老人家能够通晓。”
  两僧本是遍览天下群经众典之人,甚以博学自负,因是之故、早先深信天下之事,纵然未经历过,也会从典籍画册上阅读过、准知竟是两部经典,而他们连这名称也末听过,不禁呆了。
  突然间,一声玉磬传来,清脆悦耳之极。
  两僧又是一愣,左边的一个道:“施主过去吧,老先生有请呢!”
  阿烈微微一笑,施了一礼,大步而入。心想,就怕你们装聋作哑,只要肯说话,就不愁逍遥老人听不见。
  穿过院门,但见一片尽是森森古树的草地,浓阴遮覆,甚是幽静。左方不远处,有一座精舍。
  他大步走到精舍门口,只见门扉半开,目光得以透过。里面是一座小小的雅致院落,白石地面上,跪着四人。
  这四个人是三男一女,从背影看上去,年纪都不小了。他们俯伏地上,态度非常崇敬虔诚。
  阿烈定一定神,澄清思虑,这才摄衣躬身施礼,高声道:
  “晚辈查思烈拜谒老前辈。”
  台阶上还有一道门户,却是关闭着的。
  门内传出一阵苍劲的声音,道:“进来,把门打开。”
  阿烈恭容行去,直到门边。但见那道门户,乃是木框糊纸,非常轻便。但门上尘积网封,显然久未开启过。
  阿烈的脑筋快如电光石火般转动起来,要知他记忆过人,是以高青云、梁忠山对他提过有关逍遥老人之事,无不记得。
  他迅决忖道:
  “高青云说他老人家只闭关一月,何以此门竟似是多年未曾开启过?梁大叔又说过,他与先祖父较量过武功,逍遥老人没有占到上风……”
  这么一想,疑心顿起,心中猜测道:
  “此门无疑是从不开启的,平时出入,必在侧门。然则他人家何以命开门?莫非其中还有什么关键不成?”
  自然他不能考虑太久,必须马上决定。
  目下的选择只有两途,一是伸手掀开纸门。一是立刻向逍遥老人作一声明.说出他不能开门之故。
  说来简单,事实上关系重大。如若开门,可能发生奇怪莫测的变故,动辄会有性命交关之事。
  不开门的话,便是违抗命今,可能永远见不到他的面。
  无论是那一种后果,都严重无比,
  他念头电转,迅即下了决心,忖道:
  “就算性命交关,我也得遵命开门。何况逍遥老人未必晓得我服过‘五色仙昙’之事,或可侥幸得免于难。”
  当下猛伸双手,抓住门扉,轻轻一推。
  他不必回头去看,也晓得当这两扉门“呀”一声打开之时,院中跪伏着的四人俱都震动抬头。
  双门一开,目光到处,已看见一个老人,盘膝坐在蒲团上,位置恰好在门口正对面,相距七八尺左右。
  他同时瞥见老人拂袖的动作,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力道迎面涌到,便他生出这股力道,似是要把他托起,送出千百里外感觉。换言之,力道虽然不凶猛,却含蕴着无法抗拒以及无穷的威力。
  阿烈本能地运足“真气”,极力抗御。但觉身上的衣服,尽皆向后飘拂,险险裂体而去。
  他终于站不稳,咚咚直向后退,这时已到了台阶边,只要再向后退一步.但不能不直退到院中。
  但见他身子前后摆动了几下,突然站稳,不再后退。
  身后传来低低的叹息之声,但一听而知,不是忧愁,而是松一口大气那等味道。当然,这都是院中随着的人发出的。
  屋内的老人徐徐起坐,身量甚高,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衫,显得格外潇洒。他那秀气的面上。微露讶容。
  但错非阿烈这等眼力,决计看不见老人的神情。
  这时候已没有潜力袭到,阿烈大步上前,在门口便跪下来,口称叩见老人道:“孩子,进来吧!”
  阿烈道谢过,这才进入屋子里。
  老人在一张椅子上落坐,叫阿烈走到面前,让他瞧看,然后说道:
  “孩子,你是二十年来,唯一能开得老夫此关的人。”
  阿烈惶恐道:
  ‘晚辈一点也不知道有这等情事在内,晚辈焉敢在老前辈面前逞能呢!”
  逍遥老人潇洒笑一笑,道:
  “不要紧,老夫设下此关,为的是隔绝那四个孽障,倒不是与别人为难的,但我给他们一个机会,你替他们办到了。” 
 

 
 
 



第二十二章
 
  阿烈道:“只怕此举使老前辈心中不乐意。”
  逍遥老人道:“喜怒哀乐之情,已淡忘多年了。”
  阿烈忙道:“是的,晚辈失言了。”
  逍遥老人道:
  “那也不要紧,假如此关终于不开,倒变成了老夫的负累,每年非到此处闭关不可啦……”
  他微微一笑,又道:“孩子,你刚说有两部经典?”
  阿烈道:“是的,晚辈特地送来与你过目。”
  他取出两本又薄又小的秘笈,双手捧着,送了过去。
  逍遥老人没有接过,道:“你是化血门查家之人么?”
  阿烈道:“晚辈是的。”
  逍遥老人道:“那么我到过你府上的事,你可知道?”
  阿烈道:“知道。”
  逍遥老人道:
  “然则贵府的宝典秘发,如是让老夫看了,令祖大人昔年占的一点上风,便将消失了,你可知道?”
  阿烈道:“老前辈目下已是宇内第一人,看不看都是一样。”
  逍遥老人叹口气,道:
  “是啊!钟期已逝,无复高山流水之音,想将起来,叫人好不寂寞。”
  阿烈道:
  “晚辈身上已练成琅琊秘笈中的真气功夫,因此没有法子再修习家传武攻,特地前来乞老前辈指迷。”
  逍遥老人道:“你若非练成了真气,如何抵得住老夫那一袖的太清真功?”
  他徐徐伸手取过秘笈,又道:“你的要求,只怕老火也是力有未逮,爱莫能助呢?”
  阿烈道:“如果老前辈这么说,晚辈只好死去此心。”
  逍遥老人沉吟不语,目光凝视着上面的化血真经。但他没有揭开,只望住封面上的字迹。
  过了一阵,他才说道:“你可有时间?”
  阿烈道:“老前辈这话怎说?”
  逍遥老人道:
  “你一身风尘。可见经仆仆长途.还来不及沫浴更衣,如是没有别的事故,你一定提早赶到,则时间上尽有沐浴修习的机会,可见得你必有极大风波,迫得你直到方才,才能赶到。”
  阿烈大为折服.道:“正是如此。”
  逍遥老人又道:
  “当然还有证据,那就是你脸上尚有乔妆改扮过的痕迹,说明你在途中,为防范有人拦截生事。”
  阿烈道:
  “是的,目下武林九大门派中,有七大门派及丐帮,无不是高手群出,都在追拿晚辈。”
  逍遥老人哦了一声,道:
  “竟有七大门派之多,那么你能逃到此地,当真很不容易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
  “不管你会受何人之助,但既然相见,便是有缘,何况老夫与令先祖,属故人。更是不能袖手,让我想想看。”
  这位相貌俊秀的老人,清澈的目光向门外望去,转了一匝,才又说道:
  “三十年来老夫门下那四个孽徒。备尝艰苦,全仗你打开老夫的关门,他们才总算得脱苦海。”
  他的话声略顿之时,门外传来谢恩之声。
  造遥老人又道:
  “他们理应助你一臂之力。使你尽快得偿心愿才是,王鸿范,进来。”
  院中一个人应声奔入,跪倒在迫遥老人遢前,只称“弟子恭候法旨。”
  逍遥老人道:“刚才我们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王鸿范道:“弟子听见了。”
  逍遥老人道:“我要他打通一会二枢三关四穴,你愿负何责?”
  王鸿范沉吟一下,才道:“弟子甚愿能助他打通‘一会’,望恩师允准。”
  逍遥老人道:
  “很好,这是提纲楔领的重要步骤,但你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