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一声,不由自主的飞开寻丈,一跤摔倒。原来高青云已端了他一脚。
  宋不毒虽然还能跃起,但右腿又痛又麻,已大大影响他的灵便。
  高青云并不稍稍顿挫,跟着跃到,又如狂风骤雨攻击,一时刀光飞舞,并且发出刺耳的劈风之声。
  宋不毒犹作困兽之斗,奋力招架。他的头发都披散下来,身上的衣服,也被刀锋划破数处,形状狼狈异常。
  眼看他已决要被杀,但战况突然一变,宋不毒居然能在毫无外援之下,扭转了局势,与对方杀成平手。
  不过现在斗得更是凶险激烈,两把光芒烁射的长刀,不断地交击,发出一连串所击的响声。
  这种恶斗场面,维持了十几二十招。高青云突然一拳从空隙中猛击过去,正中对方面门。
  宋不毒大叫一声,身子飞出七八尺,摔落地上。
  这一回他手中的蛇纹刀已脱手,掉在数尺外,他的人也没爬起来,两眼呆滞,显然还在发昏。
  高青云站在他身边,俯视着这个外号“见血封喉”的狠毒人物,一直等到他的眼珠恢复转动,才道:
  “宋不毒,你临危之际,能够豁出生命,希望与我同归于尽,这等决心与勇气,本人佩服得很……”
  这正是刚才宋不毒何以能突然扭转战局的原因,以他这等高手,到了只求跟对方一齐倒地,而不顾自身安危之时,当然威力陡增数倍。若不是他早就先去先手,以及一直被对方气势所摄,多数能达到“同归于尽”的目的。
  宋不毒鼻孔涌出鲜血,这时咳一声,口中也吐出血来。
  高青云冷冷道:“祁京还在开封么?”
  宋不毒呻吟一声,目光又转呆滞。
  高青云浓眉一皱,猛可一脚踢在他肩下要穴上,宋不毒哼了一声,便闭目死去。高青云自个儿摇摇头,忖道:
  “我心肠太软了,应当问出口供才对,何必急于解除人的痛苦……”
  高青云自个儿嗟叹了数声,便动手迅快埋葬尸体,别人对此必定很费手脚,但他练过“毁尸灭迹”之法,那是在紧急的情况之下,须行马上湮没证据的一种技巧,现在全无困扰,自然不算一回事了。
  他埋好了宋不毒之后,反而踌躇起来,想了一阵,才转身迳向洛阳城那边行去,竞不前赴白马寺。
  这刻在白马寺后,那间精舍内院子中,七步断肠屠大敬的身躯,仍然抵住宋眉娘。
  而她背后就是墙壁,是以返无可退,被他抵得紧紧的。
  她仰着头,面上泛起艳丽动人的笑颜。
  屠大敬则一直低头望住她,他看得那样的专注和热切,好似要把她的容貌,永远镌刻在心版上一般。
  他们这样子已站了老大一会工夫,屠大敬的身子突然微微动一下,但他面上却露出诡秘莫测的笑容。
  宋眉娘的表情,恰好与他相反。本来是笑脸盈盈,如今反而透出了恐惧,以及狐疑神色。
  屠大敬沉声道:“阿眉,你可知道我何以一直没有任何表示么?”
  宋眉娘摇摇头,身子用力向前顶,想把对方推开。
  但屠大敬屹立如山,纹风不动。
  她只好放弃此念。
  她吃吃地道:“为什么呀?”
  屠大敬道:
  “我刚才对你非常怜惜动心,竟舍不得下手杀死你,可是你这个淫妇,却又万万不能留在世上……”
  他突然仰天大笑,声音中透出强烈的疯狂意味,使人入耳惊心。因而对他的用心,更无法测度。
  屠大敬笑过之后,才又道:
  “刚才我实在十分为难,心中矛盾无比,竞不知如何是好。”
  宋眉娘道:“你……你放开我可好?”
  屠大敬道:“不好。”
  面色马上变得极为阴沉可怖,声音也寒冷如冰。
  他接着说道:
  “放开你?哼!哼!假如你再熬一阵,而不用毒针暗算我的话,我必定放开你,宁可陪你一同死在那个人的手底
  他停息一下,又道:
  “但你既愚昧而又恶毒,居然施展毒针,弑害亲夫,嘿!嘿!我能不杀死你么?”
  说到这里,他又发出疯狂的笑声。 
 

 
 
 



第二十三章
 
  宋眉娘大声惊道:
  “大敬,你别急,我有法子取出那毒针,我一定办得到。”
  屠大敬摇摇头,改用伤感的语调说道:
  “不,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宋眉娘着急地道:“一点都不迟,我能取出毒针,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屠大敬道:
  “毒针的问题,并不放在我心上,我说太迟之故。指的是你向我下毒手,证据确凿,我的心已伤透,没有法子可以恢复了。”
  宋眉娘道:“唉!大敬,我们何必自相残杀呢?”
  屠大敬道:
  “你说错了,我极感激王老兄给我这个机会。如若不然,我早晚定必不明不白的死在你手中……”
  屠大敬话声甫歇,猛可挥拳击在她小腹上。宋眉娘闷哼了一声,面色大变,花容十分惨淡。
  她挨了这一拳,腹中的柔肠,就算不是寸断,亦当是一尺尺的断裂了。任是当世之华佗,也无法救治得。
  屠大敬柔声道:“你痛得厉害么?”
  宋眉娘喘息了几下,略略平复,也放软声音,道:“还好,现以忍得住啦!”
  话声未歇,屠大敬身子震动了一下。
  他浓眉皱起,微露痛苦之色。
  宋眉娘道:
  “啊!我的手指已不如平日灵活了,所以这一针使你感到痛楚,真是抱歉得很。”
  屠大敬透一口大气,道:
  “不要紧,这一点点痛苦,算得什么?”
  忽然挥拳打在她肚子上,宋眉娘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底下玉手一动,便回敬屠大敬一针。
  之后,两人都不再有所动作了,屠大敬轻轻道:
  “阿眉,有你陪着,我死也可以暝目了。”
  宋眉娘断断续续地应道:
  “是么?那么我可以算是虽死犹生了……”
  这对夫妇口中说的简直是绵绵情话,可是手中却做出最残酷恶毒的事:谋杀兼暗算。
  他们开始有点摇摆,宋眉娘喃喃道:
  “大敬,大敬,我怕要……先走……一步了……”
  屠大敬振作一下精神,和蔼地道:
  “别伯,我马上就跟着来啦……唉!我故意让你动手,以便激起我的杀机。这个手段,请你不要生气,我必须如此才行,想来你也明白的……”
  宋眉娘道:“我……我明白……”
  突然间又喷出一口鲜血,这时才双目一闭,身躯在屠大敬与墙壁之间,象蛇蜕般褪出,倒在地上。
  屠大敬伸手扶住墙壁,一面低头瞧看地上的妻子。
  王鸿范打屋子中出来,走到他身边。屠大敬没有理会.他。
  王鸿范摇头叹气,道:“你们真象是一对疯子。”
  屠大敬乏力地嗯一声,王鸿范又道:“你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早点解脱?”
  屠大敬倔强地摇摇头,道:
  “你可知道,她的毒针,算得是天下第一么?”
  王鸿范道:
  “你已连中三支毒针,照这情形看来,她的毒针仍然有限得很,如何称得上天下第一?”
  屠大敬道:
  “这个你就不懂了,要知我平生不知被多少恶毒蛇虫咬过,身体早有抗毒之能,同时也曾暗中用她的毒针,培养我的抗力。谁知一见真章之时,还是不行。因此,我才说她的毒针天下第一。”
  王鸿范道:
  “这就无怪她会对你使用毒针了,她本以为你中了一针,马上就倒毙于地,谁知你竟忍受得住。”
  屠大敬呻吟一声,眼光已经散乱,扶墙的手,也发抖不已。接着,身体缓慢的倾斜,终于砰一声跌在地上。
  王鸿范不禁摇摇头,这些奇怪的不近人情的武林妖孽,所做出来的行为,实在骇人听闻。
  静舍之内,保持着肃静。
  这是因为查思烈已经通了穴道,开了灵窍。现下他正依照“化血真经”的秘诀,修练武功。
  直到次日的早上,高青云才到这精舍来,拜谒逍遥老人,并且向他们报告了许许多多的外间之事。
  高青云没有法子与阿烈见面,因为阿烈正在参研苦修,不能中断,也须保持肃静,以免受惊扰。
  高青云问过还有四五天,才大功告成,顿时好象放下了一件心事。在精舍中盘桓了好久,直到下午才始辞出。
  他首先到此寺附近的一家民居中,找到了梁忠山,把查思烈的情况一一告诉他,叫他耐心等候。
  梁忠山见他匆匆欲行,随口问他道:
  “高大爷有什么事呀?”
  高青云道:
  “我先去探望一个朋友,他病得很厉害,看过之后,便得赶入城去,打听七大门派的动静。”
  梁忠山道:
  “如果我家少爷四五天后,便可大功告成,咱们便不须害怕了。但老汉却怕少爷只不过把家传武功的根基打好而已,尚不能上阵克敌制胜……”
  高青云道:
  “你急也没用,将来的发展,只好看天意了,不过假如七大门派之人,已经追搜到洛阳的话,那就很不安全了。”
  他略一停,继续分析道:
  “要知洛阳地面虽然不小,但一来对方一干人,皆是老练江湖,每每能从一些极隐晦的线索,追查出真相。其次,既然北邙派之人到过,也许已留下消息给祁京。”
  梁忠山道:“对啊!看来咱们得先下手为强了。”
  高青云道:
  “我正是此意.如果查出祁京业已到了洛阳的话,我定须马上下手,取了此人性命才行。”
  梁忠山道:“高爷最好也通知老汉一声,多一个人,总是稳安妥些。”
  高青云道:
  “好,我等到天色暗下来之时,便到此处与你会合,咱们一齐入城,分头打听。约好一个地方再行会合,交换情报,如若发现祁京行踪,那时便可一道前去,把那厮给修理掉,免得发生问题。”
  他停歇一下,又道:
  “假如及时收拾了祁京,而使追踪线索中断的话,即使这些老江湖们厉害无比,也得费上三五天功夫,才查得出头绪来。”
  事情便如此决定,到了傍晚之际,高青云来到这家民舍,见到梁忠山。
  他们在狭小的房间内,低声商议之时,梁忠山可就嗅到他身上微微发出的香气,不问而知他下午曾接近过女人。
  梁忠山细细一算出门之时,突然问道:
  “高爷,最近你可会见过那位裴夫人么?”
  高青云道:“没有呀!”
  梁忠山道:“咱们此行,对裴夫人的行踪,可是要加以特别的注意。”
  高青云道:
  “当然啦?她的性命对我来说非常名贵值钱,对阿烈来说,则是有重大无比的意义……”
  梁忠山道:“你真的要杀死她?”
  高青云道:“一点都不假,我渴望得到七大门派的失宝……”
  梁忠山道:“高爷可知道我家少爷为何要杀死裴夫人的缘故么?”
  高青云道:“知道,因为阿烈的母亲被她杀死。”
  梁忠山:
  “老汉请求高爷一事,那就是对裴夫人下手之时,希望你迅速点,别让她临死之前,还要吃苦。”
  高青云一面出发,一面道:“这事何难之有?”
  他们向城池行去,远远已望见万家灯火。
  这两个人分开来,先后入城,以免太受人注意。他们已约定今夜三更时,在周公庙外会合。
  如有一方末至,便是出了问题。
  梁忠山在洛阳也是轻车熟路,而且有他自己的一些生意朋友,所以他一入城,便不知转到何处去了。
  高青云则迳直到一家镖找人,打听消息。得到一些传闻之后,又到各处证实,其中包括一个是天台派出身的人。
  他打听完消息,已化去数百两银子之多。此所以他有时的确不得不挣点钱来花用才行。
  现在他不但知道七大门派许多高手均已云集洛阳之事,同时也探听出一些人落脚的地点。
  他化装为一个小商人,布帽压到眉际,还装出瘸腿的样子,一拐一拐的走到一家客店。
  此时店外虽然尚有灯笼照射,可是事实上已经甚晚,四下静飕飕的,全无走动谈笑之声。
  他推推店门,发现竟是虚掩,他闪了进去。但见一个店伙,靠在柜台上打吨儿,灯火昏暗,别无他人。
  高青云迅即掩好店门,就站在露天院子中,侧耳静听。
  这间客店,是裴夫人与樊泛落脚之地,此外,还有两个少林寺的僧侣。
  高青云盘算着如要杀死裴夫人,唯有诱她出店,始能下手。但棘手的是她如何肯静静的出来呢?
  他眼睛一转,已想到办法,当下直奔柜台,轻轻拿起毛笔和白纸,迅快写道:
  “请即至街末牌坊下见面,有要事奉商。”
  下面写着“知名不具”等字。
  他晓得裴夫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