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月(上)






他知道他来的目的了…… 

前些天他在电话里回绝了崔嘉贺的邀请,摆明了不给他面子……但是他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登门拜访。 

看来那个小贱人,对他的意义……还挺重要的吗? 

他要是知道,策划这整个事件的,是他的亲弟弟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 

文义翔还在想的时候,张靖辰已经从车上滑了下来,悠闲的踱到他的面前。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是……想和你叙叙旧而已~」 

「救赎?」 

「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真不好意思,找现在有要事要出门,恐怕要招待不周了。」 

他用轻佻的语气说着客气的话,由张靖辰的身边擦身而过。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你知道就好!」一旁的属下还没等文义翔开口已经忍不住的嘲讽出来。 

就算是「白屋」的张靖辰,也没资格和本事在文家为所欲为!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文家和「白屋」虽然不和,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怕他了! 

然而张靖辰竟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笑着将烟盒里的烟,又在手心磕了一根出来叼进嘴里,不紧不慢的低头点上:「一点时间也腾不出来吗?」 

「是的,我和人约好了,赶时间。有什么事,下回再说吧!」背对着张靖辰,文义翔微偏过头回答着,轻蔑的意味显露无疑。 

「为了亲爱的Winnie小姐--也不愿意吗?」 

「Winnie?」 

张靖辰没有说话,只是不露痕迹的牵了牵唇角,像只经验十足的豹,有耐性的等待着猎物慢慢的自投罗网。 

他在等着,他慌张失态的模样…… 

但是,令他有小小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听见歇斯底里的怒吼,在一片可怕突兀的死寂之后,反而是沉不住气的文家属下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一把冲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对大小姐干什么了!?」 

「志宪!」 

文义翔皱眉叫了一声,但是被愤怒冲昏了理智的李志意已经听不见任何言语,他继续抓着张靖辰的领子,恨声喊着--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美丽可爱,又娇气任性的文家大小姐……一直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当年,他是为她,才死心塌地的跟在文老大的身边,尽忠尽力的卖命。也是为了她,他拒绝了多少女人的求爱……一直单身一人…… 

可是他从未想过,要将她占为已有。他是很现实的人。他知道,凭他的身份,不配和她平起平坐,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丈夫,只该是和老大一样的大少爷,英俊而富有…… 

而他,只求能远远的看着她,守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幸福,就是能守住她的幸福,能守住那抹漂亮纯真的笑容…… 

然而……刚刚他听见了什么!? 

这个男人冷漠平淡的一句话,就把他的幸福打碎得四分五裂,一丝不剩…… 

「该死的,你说话呀!」 

「志宪!」文义翔怒吼了一声,他太胆大妄为了,忘了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以阴狠残暴出名的六座之首。他拼命想阻止他这种自杀似的行为,但是,显然已经太晚了…… 

「我和别人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几乎是话出口的同时,李志宪的头已经被一只漂亮修长的手拉着发提了起来,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下一刻,张靖辰手一甩,将李志宪的脸狠狠的按向墙壁。 

「噗」的一声闷响,才招回了众人的意识。在一片惊呼中,李志宪的身子像被碾碎了骨头一样,软趴趴的沿着墙壁缓缓的滑落到地面,在雪白的墙上,留下一道淋漓鲜明的血痕。 

「抱歉,我讲话,不喜欢别人在一旁打扰。」 

时间像停滞了一样,刹时只剩一片死寂,几秒钟之后,混乱才迟钝的爆发-- 

「志宪!」 

「志宪哥!」 

「你……你杀了志宪哥!?」 

跟在李志宪身边的少年瞪大了眼睛,猛的拔出腰间的手枪,颤颤抖抖的对准了眼前不出五步远的魔鬼。 

「阿焕,放下枪!」 

找死! 

文义翔已经变了脸色。这孩子是才进来,让志宪带着的……看他那样子,连枪都不会拿。 

「不!他杀了志宪哥!他杀了志宪哥!」 

「阿焕!」 

「你杀了志宪哥,我要给他报仇!」少年因愤怒而变调的嗓音,歇斯底里,却带着颤声,连唇也抖了起来,慌乱的手指眼看就要拔掉了保险…… 

「阿焕,不!」他要是你能杀得了的,他他妈的就不叫张靖辰了! 

文义翔张着口,然而在那手指扳动的一瞬间,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崔……嘉贺!」 

「他用枪指着少爷的头,我不得不开枪~」 

永远都平缓文雅得听不出情绪的男音自文义翔的身侧传过来,文义翔偏过头,看见了比亲兄弟还要熟悉的老对手。 

他剪短了头发,秀气的面孔显得更加清冷。 

李显萸走后,做了「白屋」第一杀手的崔嘉贺,已经没有了往日锋芒毕露的狠劲,变得内敛多了。 

难怪张靖辰会来得这么嚣张而有恃无恐。 

就他所知,杀手业除了李显萸,就是眼前这个崔嘉贺了。说到厉害,就是同为杀手的人,凡知道他们名字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退避三舍。 

阿焕在他的射程下……就跟被蛇看中的青蛙一样,无处可逃。 

「啪啪」几声,几乎是瞬间,所有的枪口,已经全部对准了狂妄的入侵者。 

毕竟,作为训练有素的杀手来说,就算还没听过「张靖辰」这个名字,也能一眼看出来,那个手无寸铁,漂亮得像牛郎的男人,才是危险的中心。就凭他刚刚单用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向身手不弱的志宪哥撞向墙壁的狠劲,就足以让人望之生怯了。 

更何况,刚才检查过情况的兄弟发现……李志宪的头骨,已经有严重破裂的危险,即使救过来,多半也给废了,跟死没什么区别。 

「文少爷,这就是你待客的礼节?」 

那该死的男人竟然还笑得无所谓,丝毫也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都住手。」文义翔咬着牙吐出命令,瞪着跟随多年,如今却瘫倒在地如同尸体一般的兄弟,狠狠的攥紧了拳,「叫救护车,先把志宪送到医院!」 

立刻有属下跑进了屋去打电话,文义翔想要走近一步看看李志宪的情况,却被张靖辰一手拦下了。但是张靖辰刚一动,便顿时惹来几声清脆的卸掉保险的声音。 

「都把枪放下。」文义翔沉下来的理智声音终于压倒了众人愤怒的情绪,提醒着属下,大小姐还在他手中。 

虽然,他自己也不敢肯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靖辰……这只一向阴险狡猾的狐狸,做了多年对手的他太清楚他的性格…… 

按照一贯的常理,他的话,都不可当真…… 

但是,他却可悲的没得选……这是个赌注,筹码是他唯一的妹妹。 

他不是什么好人,他也冒过釜底抽薪的危险,以一成的把握赢得全局……然而如今,却是由他来选择,简单的是非题而已,张靖辰可能根本没有抓住Winnie,只不过虚张声势用来威胁罢了。 

但是,他却怎么也无法铤而走险的说个「不」字,Winnie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一直最宝贝最疼爱的妹妹。他不能让她冒险,一丁点都不能…… 

他妥协了,他对着张靖辰的眼睛,说:「跟我来。」 

文义翔记得很清楚的,那日他将折腾得只剩半口气的安澄志带给李显萸的时候,李显萸说:「你有录影的嗜好吧?改天把那块录影带寄一盒给张靖辰的新欢……」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李显萸对他的亲生兄长,比对杀人的目标还要狠毒。但是同时,他对张靖辰,在厌恨的基础上,却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丝嫉妒……好像受到显萸从心底诅咒的张靖辰,等于反倒得到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的待遇……就算是恨,至少也恨得刻骨铭心。 

而且他几乎敢肯定,张靖辰对李显萸……是一样的感情。 

从某些方面讲,他们太过相像,以至于,非要不断的伤害,也可以澄明自己是比对方更优秀的单独的个体。虽然憎恨,但是亲生的血缘却是怎么也无法抹去,那是渗透骨髓和血液的,任何人都无法介入的强烈感情。 

而李显萸当初让他把录影带寄给张靖辰的新宠,潜意识里,也是不希望其他人霸住他哥的心思吧! 

李显萸的心中,第一位永远是曾经伤害过他的哥哥。他文义翔对李显萸,再怎么亲近,再怎么心甘情愿为他做事,终究只是个外人而已。 

但就算如此,李显萸拜托他做的事情,他从来都不认为有做错过,所以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后悔过。即使,张靖辰此刻用枪抵着他的头…… 

「这个,是你寄的?」 

「啪」的一声,一盒录影带扔到了文义翔前面的茶几上。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扬头靠在了沙发上,玩弄的扬起唇,嘲笑着张靖辰的明知故问。 

「为什么?」 

「为什么?哈……」枪仍顶在他的脑袋上,但是他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为什么……你张靖辰在问我为什么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有的话--是你的弟弟叫我这么干的。 

我文义翔就喜欢这么惯着他,他要什么我都尽量就着他……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听说,你和李显萸关系不错,是吧?」 

张靖辰也不急不愠,将手里的枪随意的扔给了崔嘉贺,似乎不愿意在干净的手上,沾上半点硫硝的气味,这个虚伪的动作看得文义栩想笑。 

他还真以为他是什么纯洁的圣人,这只刚刚还沾上了志宪鲜血的手,杀的人还不算多吗? 

「少爷在问你话。」 

头上重重的一击和那温和的声音没半点关连的袭来,文义翔眼前一黑,差一点昏过去。接着头顶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被崔嘉簧用枪托砸了…… 

热乎乎的液体流了下来,渗进了衣领,又湿又粘,让人难以忍受。 

但是他反而笑了,有种什么都豁出去的轻松感:「是不是我回答是,你现在就杀了我?」 

「当然不~」张靖辰愉悦的说着,踱到他的身旁坐了下来。他抽出桌上的纸巾,看似体贴的帮他擦着额头上的血迹,「文家好歹是六座之一,我可不想犯起众怒。」 

「是李显萸交待你做的吧?啧啧~」张靖辰耻笑的声音在华丽的卧房里回荡,显得格外的尖刻。 

「你知道?」 

「呵呵,我那个弟弟,有这么个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 

「让我惊讶的是,你竟然会答应他的要求~」张靖辰凑近了他,在他的耳边吐着阴冷的话语,「你对他……还真好啊~」 

「哼……」心里突的痛了一下,文义翔在下一秒却扯出妖冶的媚笑,「我对谁都很好,你要不要……试试……」 

涂着蔻丹的美丽手指,抚上张靖辰的大腿,挑逗的轻轻挠着,之后顺着那结实的线条,滑到了腿间暧昧的地带,柔软白皙的指尖缠了上去…… 

「小心着点……」那只柔软的手被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强行的扯开,「这里……很重要的,我还不想让你给废了。」 

他虽放纵,可还没到玩物丧智的地步。他好歹知道,眼前这个放荡的尤物,并不是不带剌的玫瑰。他是黑道上,数一数二的狠角色。 

他太了解他,和他相处的每一秒钟他都不敢放下警戒,这条放荡的美丽的毒蛇,无事无刻不在展现着他完美锋利的牙齿。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它一口咬中,万劫不复……这他也不是没有过经验。 

果然,那双勾人的大眼闪过恼羞成怒的情绪,纵然反抗,却敌不过男人强悍的力量,手腕被翻转了过来,露出了食指上价值连城的玉戒,淬着蓝光的细若牛毛的针尖。 

「这么美丽的手,实在不适合戴这种危险的东西~」 

张靖辰轻轻摇着头,残忍的笑着握紧了手掌。 

「咙」的一声,伴随着震动而来的剧痛猛的袭上文义翔的神经,意识在一瞬间绷断,之后破碎的只感受到刻骨的激痛。 

他咬着牙,冷汗却不断的沿着颈子滑下来,转眼已湿透了斑斑血迹的雪白衬衫。 

「看来……显萸说的不错……」他强扯出毫不在意的淡笑,嘲讽道:「你对那个小贱人……果然用心啊……」 

又一阵的痛楚由折断的手腕处传来,让文义翔忍不住哼出一声。 

「看来你的精力不错嘛!」 

「你也会在乎一个人?可笑!」 

看着张靖辰越来越铁青的脸色,文义翔顿时觉得身体上的痛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是下一刻,门口却传来不该有的声响。 

「哥!为什么屋外有这么多人啊!?出什么事了?」 

「Winnie?!」 

文义翔失声叫出的同时,一身粉红的靓丽女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