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杀机
我们再度进入意外现场探查。
我忽然想起自己忘记了问康柏,那墙上的半个脚印是怎么一回事。
康文一直盯着那扇窗。
到后来,我们都站在他身后保持跟他同一视线方向。
一分钟后,我和苏眉同时“啊”了一声。
随即苏眉说:“没可能!”
“什么没可能?”
“如果是将枪夹在这个位置固定,使用橡皮筋之类有弹性的东西扣动板机的话,确实是可以造成他杀的效果,但是别忘了,固定枪支的胶带之类的,扣板机的橡皮筋之类的小东西,现场全都找不着。”
康文说:“这也是我琢磨不透的地方。”
我问:“难道你们都认为黄牧星是自杀的?而且还捏造他杀现场?为什么?”
康文道:“首先确定行为的可能性,至于探究行为背后的原因,那是下一步的事情了。”
苏眉说:“或许他是为情自杀。”吐吐舌头。
“你们不过是想确定行为的可能性对嘛。”我伸个懒腰,心头暗喜,原来康柏那小子只把那怪事说与我一个人听。
“好像知道些什么独家似的。”苏眉不屑的撇撇嘴。
“呵呵,就是独家的,而且如果我不说,你们全都猜不到。”居然给我脸色看,我干脆恶形恶状起来。
“难道是被什么东西藏起来了吗?或者是,消失了?”康文笑眯眯的问。
一触他柔和的眼神,我败下阵来。
“好好,告诉你们吧,你们知道那张皱巴巴的纸是怎样得来的吧,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它是怎样贴上去的呢?”我苦笑着说:“我现在就要告诉大家一个荒谬的故事。”
第十七章:台风过境 仰望天堂
邵康柏看到的怪事,可以解释现场证据自动消失的原因,但是却无法说服警方。
到了此刻,我们都确信黄牧星是自杀的,但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却似到了绝路,再也无法推前一步。
然而这时,却出现了一个完全无法意料的转机。
所谓天意,就是事情的发展已经不能以常理去形容,所有努力,都不能控制事情的结果。而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天意,都是通过人类错综复杂的行为反映出来的。
比如说,就在我们濒临绝境的时候,忽然有个重要人物跳出来,提供黄牧星自杀的证据,为无辜者洗脱罪名。在这等情况下发生这种事,不能不说是天意。
这个人竟然是黄夫人。
她告诉警方,杀死她丈夫的手枪是他的私人珍藏品。她觉得自己的丈夫自从遭受暗杀威胁后,一直情绪不安,很可能患有抑郁症。所以她认为黄牧星是自杀的。
她提供了那柄手枪的购买证明,并说正在争取牌照中。
她甚至还提供了家庭医生对黄牧星精神状况的判断记录。
她力证当时出现在现场的年轻人,也就是邵康柏,是无辜的,而且她作为黄牧星的家人,认为此事也不宜再追究下去。
警方虽然觉得关于自杀过程中的细节存在很多疑点,但是受到了某些压力,并得到苦主的保证,坚持了半个月,终于决定结案。
康柏终于可以释放。这件事情开始时的严重性超出我们的估计范围,但结束过程之顺利也超出了我们的估计范围。
康柏释放出来那天,天色晴好,一扫多日来的连绵积郁。
他自警局施施然踱出,似乎有意令我们心焦似的,见到我们的一刹那,居然还将手挥过头,作出个领导挥手的姿态。
还是那么得意洋洋!这小子别的没有,蟑螂一般旺盛的生命力和洋洋得意倒是从来没有少了半分。
苏眉尖叫一声,已经扑上前去。领子一紧,被人拎着倒退回来。却是亚兰·德普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抓无虚发,力度万钧。
再说这样重要的事情,邵康柏这小子就算再怎么胆大妄为,却怎么能抛开他的排档独自行动。却原来这亚兰身世复杂,生活也复杂。上个月开始告假,回尼泊尔不知处理什么事情去了,结果让邵康柏这小子闯出天大的祸来。这事情发生在多事之秋,当然也不是简单的,不过留待以后再详述。这当儿亚兰正好回国,就碰到倒霉的拍档释放的日子。他最见不得苏眉热情过度,又不擅长言语交流,干脆就扬长避短,关键时刻用铁塔身躯一挡,铁臂一伸,狂蜂浪蝶别想近身,苏眉那小妞更别想逃出周围三米范围。
登时苏眉一张脸胀得通红,回眸就瞪,嗔骂道:“想死啊!我又不是小鸡。”
亚兰刀削一般的脸庞泛起一丝笑纹,缩回手,投向康柏的目光严厉中又饱含关切。
康柏本来一副捉狭的表情,此刻被他目光一逼,却转头四顾,神色尴尬。
康文也不近前,只隔着众人看着,嘴角含笑,此刻开口道:“小柏,回家去吧。你养的那两只乌龟害了相思病,瘦骨嶙峋的,看着可怜。”
“康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你对我生气,也不应该虐待我的宝贝吧。”康柏笑嘻嘻。他倒是一身轻松,别人从警局出来像是脱了一层皮,他却只是抖落一身尘埃。
他一直向我走过来,想对我说什么话似的,可是我什么都听不到。我忽然发觉四周的声响全部消失,康柏的笑脸在我眼内慢慢放大,突然换上一种惊骇。
奇怪,他看到什么那么吃惊呢?
我晕倒之前,脑海内竟是转着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
醒来的时候,四周漆黑一片。
我动了动身体,觉得四肢酸软,头有点重,好似在发烧。身上被褥有消毒药水气味,应该是在病房里。
什么时候发起烧来,竟还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晕倒,这次真是丢脸。
我撑起身来,在床头摸索唤人铃,有没有搞错,居然连灯也不给我留一盏。
旁边轻轻一响,有人忽然握住我的手。
我吓了一跳。
这人潜伏在黑暗中,还是离我这样近,竟是不动声色。
感觉到那双手的温暖和厚实,我镇定下来:“康文?为什么不开灯?”
那个人没有答我,却听到他的呼吸声粗重起来。
我忽然想起“不欺暗室”这个词,心中怦怦乱跳起来,再叫一声:“为什么不开灯,这里黑死了。”话一说开,立即源源不断,务求打断心中的紧张:“我很怕黑,而且让人看见我们两个人呆在黑房间里不好,苏眉肯定口无遮拦,康柏那小子……”
握住我的手忽然一紧,康文凑近来,猛的堵住了我的唇。
他的唇温热柔软,带着拿铁咖啡的味道,在我的双唇上轻轻吸吮,有种辗转的温柔。
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泡在一汪温水之中,缓缓的沉下,缓缓的荡漾。
意识的最深处,忽然听得有人说:“你与他之间虽有缘分牵引,但波折重重,争取得如此辛苦,不要也罢。”清清楚楚是宁婆婆的声音。不禁心头一震。
随即却是他沉着笃定的声音:“一朵花开放的时候,正好遇上阳光雨水,令到它更美丽。但是它从来不会问为什么。”
高烧加重,额角剧痛。
我挣扎着离开康文的唇,喘了口气:“康文,不要……”发觉头脑一片混乱,这些反应都是我不适应的,无来由的阵阵恐惧。
刚说了半句话,康文猛然将我拉入怀中,这一回跟刚才温柔的吻完全不同,他的手臂紧紧匝着我,将自己的下巴与我的紧贴在一起,不顾反抗,再一次将唇狠狠的覆住了我。他还腾出一只手捏住我的脸颊,使我的嘴大大地张开,舌头深深侵入到喉咙深处。这种暴风骤雨一般的深吻使我惊呆了,温尔文雅的康文,含蓄的康文,原来也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他像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虽然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这个暴烈的深吻却使我想像到他脸部紧绷的肌肉。
他一向是温柔的,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
从惊吓到适应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才一瞬间,就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都被他的激情刺激燃起的时候,他的吻却变得舒缓起来,就像适才的台风已经过境,只留下丝丝凉风细雨。不知怎地,我感染到他的情绪低落,这激烈的吻到了最后,竟有了点黯然销魂的滋味。
一向情绪平稳的康文怎会突然产生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他的唇离开了我的,却还是把我紧紧拥在胸前。
我觉得双唇胀痛,心里迷迷糊糊的,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什么也不想说。
他抱了我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松开手臂,竟是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直到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我才确定他竟然真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我呆呆的坐着,真的就像台风过境,激情过后,留下一地的支离破碎。
我独自在黑暗中过了很久。
直到他们来看我。
这次他跟苏眉一块来。
我一听到康文的声音,心脏就怦怦剧跳,双颊火烧。
他们进入竟然也并未开灯,我却暗暗感激他们并未注意这等细节。
苏眉过来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冷,有点湿,是衣服穿得不够么?
康文说:“倾城,有件事情必须告诉你,请你冷静。”
他的声音很冷静,也在请我冷静,但是我想起刚才的事情,无论如何冷静不下来。幸好,我清楚知道自己在发着高烧。
康文迟疑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如何启齿。
黑暗之中,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想像中也应不似平常般镇定吧。刚才的他,表现得像个陌生人,但陌生之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是矛盾的但也真实,永远不能自欺欺人。
他终于没有说出什么。
是苏眉开的口。
她问我:“城城,最近这大半个月来,可有觉得身体不适?”
我侧头想想:“好像没有。”真的,这半个月来,四处奔走,为康柏担惊受怕,哪里顾得上生病呢。
苏眉有点迟疑:“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忽然会发高烧?”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非常紧张的样子。
我愣了愣,笑:“不是患上了什么绝症吧?现在是潜伏期到了,即时发作?”听不到她的回应,我继续笑:“哪里那么容易,你不是常说我是‘祸害留千年’么……”
“你别说了……”原本好好的说着笑话,苏眉忽然语带哭音的打断,气氛一下子沉落下去。
只听康文在一旁道:“倾城,你的高烧是因为一种特殊病毒引起的,这种病毒近日才发作,很是……麻烦。”
“可是无救?”我想起他刚才予我的吻,那种抵死缠绵又绝望的意味,心一路往下沉,脸上却还是笑着的。
面对残酷的命运,最好的表情不是哭,而是笑。这个道理我自过了十七岁便已十分明白。
一时间病房内静默无声,加上漆黑一片,气氛沉寂抑郁,令人难以透气。
我有些火大:“现在这是算什么!别说我还没有死,就算我真的快要死了,也犯不着这样哭哭啼啼,遮遮掩掩,连灯也不准开吧!”
此话一出,旁边两人发生了些微的骚动。
我直觉我说错了话,不过细想一下,也不过是语气激烈了一些,此刻我是一个病人,他们应当包涵。这么一想,立即理直气壮起来。“再怎么说,现在出事的是我,该担心的人也是我。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只要我一天没死,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尽点义务陪我开开心心活下去?”
想起刚才暗室中康文的表现,忽地无名火起三千丈。就是知道我快没得救了,才会有那样的表现吧,却又什么都不跟我说,这就叫做大情圣的表现吗,哼哼哼!
过了半晌,康文静静说:“倾城,病房里的灯一直亮着。”
“开玩笑!”我不假思索的回应,还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心底一寒,想起了当日跟朱莉同处一室时的情景。
历史总是相似的!说出这话的人是个先知!
“你的体内现在侵入了一种特殊病毒,正在你的血液里肆虐。”康文沉痛的说:“这种病毒伤害细胞的能力很强,会从人体最弱的器官开始侵入。你的眼睛早前受过伤,所以……”
我尽量镇定:“是什么病毒?”
“是一种目前还没有发现过的新病毒。我们正通过网络联系世界各地著名的细胞学专家,希望能够研究出解决这种病毒的法子。”
竟然是一种从未发现过的新病毒?哈,我顾倾城这一生何其轰烈,连生病都染上个前所未见的新病毒。
“但是我们一直奇怪,这种病毒是何时侵入你体内的呢?按时间推算,很有可能是你们登上‘蓝色子弹’调查的那天。”
我开始回想,想了很久。
那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混乱太惊心动魄,我实在无法想起一个关于病毒的细节。
终于我茫然摇头。
“这种病毒很有可能是通过血液传播的,不过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