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恶魔





睢?br />   我要离开这里,是的,法国伯爵说得对,我要面对现实。想到要去法国照顾玛格,直到她分娩,再住在法国伯爵的家里,可以忘记我的痛苦和失落,真是叫我兴奋,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出路。
  也难怪我会睡不着。
  第二天上课时,一直心不在焉。以前,妈妈把学生分成两班,教起来得心应手,母亲教大班,我教小班驾轻就熟。在我还未当老师以前,妈妈就已经安排好了,她说我们两人都有教书的禀赋。我妈妈才是天生的老师,我差她一大截。
  整天我都在想着这个大好机会,我感觉到那是一种冒险,可以重整我对人生的看法。
  放学后,玛格来找我,她直接撞进我的怀中,抱着我。
  〃哦!麦妮娜,你要和我一块走了,只要有你在,日子就好过得多了,爸爸对我说:’玛多斯小姐会照顾你,她正在考虑,但是我相信她会答应。’我感到我拾回了失去已久的欢乐。〃
  〃我还没决定呢!事情没这么快。〃我说。
  〃可是你会答应的,不是吗?麦妮娜,如果你不答应,我可怎么办呢?〃
  〃这个计划并不一定非我不可,你可以悄悄的回国去,把孩子生下来,交给别人抚养。等孩子大了你再把他带回家去,我相信这样做,在你那样的家庭里并非有什么大不了的。〃
  〃哦!你这么冷静、精确的分析,你正是我所缺乏的。可是我亲爱的、亲爱的麦妮娜,我必须如此悲悲惨惨的过一生,保守这个机密,我需要你的鼓励和支持。爸爸说你是我的表姊,麦妮娜表姊,念起来多么顺口的名字!等到这些惊涛骇浪都过去之后,我们会在一起,你是我唯一喜欢待在这里的原因。〃
  〃詹姆士伟德呢?〃
  〃那只不过是一时的兴起,你看我已经吃了多少苦头,事情总算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糟。我爸爸…他起先暴跳如雷…对我说轻蔑的话…不是因为我恋爱,而是责备我傻得竟然怀了孕。他说他早就该想到我太浪漫不羁。但是只要有你麦妮娜陪伴,就不会再出岔子的。我相信他说得对。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喔。〃
  她竟然跪下来双手合并祷告:〃上帝呀!求求祢,求求你,让麦妮娜愿意陪我去。〃
  〃站起来,别傻了,这不是演戏的时候。〃我说。
  她的笑声甜得像银铃一般,丝毫不像个失身的女孩的举劲。
  〃麦妮娜,我需要你,〃她叫道,〃你使我欢笑,你这么严肃…可是这不是真正的你。我太了解你了,麦妮娜。你想尽你女教师的责任,但是你永远不会成功的,这是我一贯的想法。乔尔是个笨蛋。我父亲说他是个大草包…不是个血性汉子。〃
  〃他为什么这样论断乔尔?〃
  〃因为德林瀚伯伯叫他去,他就走了,我父亲就是不屑于这点。〃
  〃他不至于要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而轻视你吧?〃
  〃情形不一样,乔尔并没有怀孕呀!〃她又狂笑了起来。我分不出这次是歇斯底里或纯粹是孩子气,但是她这一句俏皮话使我精神振作起来,而且,当她向我恳求时,神色似乎很紧张。
  〃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能忍受。〃她郑重的加了一句。〃几乎是……很有趣的。我要扮演一个新寡少妇,她的丈夫突然意外死亡。我那稳重的表姊,她是很多年以前下嫁到英国的亲戚的后代,愿意陪伴我。她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她冷静,有点儿严肃,哦!麦妮娜,你一定要来喔,你一定要来喔。〃
  〃玛格,我还要考虑看看,这到底责任太大,我还没有下定决心。〃
  〃如果你拒绝,爸爸会大怒的。〃
  〃我才不管他想些什么呢!〃
  〃可是与我有关呀!现在他正在淡化这件事,这是因为他想出了解决之道,你却是其中的一部份,你一定要来,麦妮娜,我知道你会来,否则,我一定会绝望而死。〃
  她一直喋喋不休,眼睛闪烁着,对我说,只要我陪她去,她就没什么好怕的。她绘声绘影的好象我已经答应要和她一起去度假似的。她很愚昧,但是她的兴奋却感染了我。
  我知道…也许我自始就知道…我会接受这项挑战,我必须逃离这栋屋子,因为妈妈走了以后,这儿变得冷清阴郁,我必须走出贫穷威胁阴影的侵袭,可是我跨出…步,又像是走向不可知的未来。
  当晚,我又梦见自己站立在校舍之外,眼前一幅景象是完全陌生的,前面是一片树林,浓密的树木交叠着,我觉得林子景色迷人,正想走进去,却看到那个法国伯爵向我招手。
  醒来时,我下定决心。
  小蒙特雷是个迷人的小城,坐落在巴黎南方数百哩外,四周为它的姊妹城大蒙特雷城的卫星城市所包围,我们抵达时,业已四月底。我把珍妮牵到曼瑟家中请他们照顾,由于约翰爵士的帮助,我把学校的家具卖掉。嫁妆则由约翰爵士高价买去,并且应允将来我回英格兰时,他会照着母亲当年买下它的价钱再转让给我。法国伯爵按期支付我超越当时生活标准的薪津,一直到我卸下肩头重担之后,我才真正领悟到我是多么的担忧自己的经济状况。
  曼瑟太太对我的决定一直摇头,她显然不同意我的做法。她当然不知道玛格怀孕的事,她以为我是因为德林瀚家人的缘故,才会到法国伯爵家去居住,陪伴玛格。
  〃你会回来的,〃她下了断语,〃我会给你几个月的时间,你会有住的地方,只要你住下来,你就知道我这儿不愁吃不愁穿。〃
  我吻了她向她道别,对她说:〃你一直这么的照顾我和家母。〃
  〃我不喜欢看到一个聪明的女人走错方向。〃她说,〃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气愤乔尔德林瀚。很清楚的,他是应该受责备,我看得出来你是想暂时避开一下。〃
  我不想与她辩驳,就当她说对好了,也不想让她知道我心里有多兴奋。
  我们搭乘篷车到海岸,再乘船转往法国,我们很幸运的一路平安抵达彼岸,一对中年夫妇正等候着我们,他们很显然是法国伯爵的忠仆,专程来陪伴我们前往目的地的。
  我们没有进入巴黎,但只在小客栈过夜,经过几天的奔波,终于来到小蒙特雷,就立即被带到葛利曼夫人的家,在尔后几个月,她将是我们的女房东。
  她亲切的招呼我们,并且对玛格表示同情。玛格现在变成了布朗太太,遭遇这么不幸的女人正需要这一趟旅行,我很高兴我仍然保有原来的名字。
  我不明白玛格怎么会这么喜欢这个角色,也许她天生善于表演,这一次是她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故事是这样的:她的丈夫皮耶荷布朗,原是一个大贵族的经理人,代管一大片土地,有一次在法国北部某地发生水灾,为了拯救主人的猎犬,不幸淹死。他的妻子却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怀了孕,丈夫突然死亡,她非常的哀伤,由于医生的忠告,她的表姊立即带她离开那个触景生情的伤心地,好让她平静地等候孩子生下来。
  玛格全心全力的演好那个角色,并且亲昵地谈论着皮耶荷,为他的死流泪,甚至绘声绘影的讲述那条猎犬的过去,亲爱的忠仆强强呀!它对皮耶荷最忠心,谁会想到竟然有一天我亲爱的皮耶荷为它而死。
  接着她又说,皮耶荷见不到自己的骨肉是多么的不幸,我怀疑她是在影射詹姆士伟德。
  旅途实在够劳累,所幸我们已经到达,如果再迟几个星的话,对玛格一定很吃力。
  葛利曼夫人是个很严谨的人,我怀疑在那几个月当中她是否会探出真相来。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我相信她年轻时代一定长得很迷人。她约莫四十五岁,我有一个念头,也许她是在帮助一位老朋友,这位老朋友当然是法国伯爵了。如果我猜德没错,那么她一定是他信得过的人,我的另一个念头是,她很可能是他数不清的情妇当中的一位。
  这是一栋很漂亮的房子…不太大,四周有花园,并且有一条马路可以通达,虽然坐落在小城内,但因为四周树林参天,彷佛与世隔绝。
  玛格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都是在房子的后部,可以俯瞰花园。房间虽然并不豪华,却设备齐全。有两名女仆…杰妮和艾曼儿都彭…她们的任务是服侍我们。杰妮喜欢说话,艾曼儿比较阴沉、寡言,除非有人问她什么,很少开口。杰妮对我们很好奇,黑黝黝的小眼睛很像猴子。她整天跟着玛格忙里忙外,希望玛格凡事顺心。玛格就是喜欢受人注目,很快就喜欢杰妮,我时常看到她两人交头接耳的。
  我警告玛格说:〃你小心点以免露出破绽。〃
  〃我才不会呢!〃玛格抗辩道。〃你可知道我有多少次午夜梦回,为我可怜的皮耶荷泪流满面,可见我是多么的入戏,仿佛他真是我丈夫呢!〃
  〃他大概长得很像詹姆士·伟德吧。〃
  〃正是,想他正是我入戏的秘诀,越接近事实越好,詹姆士是孩子的父亲,而我也是突然失去他,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退场的方式的确是不同。〃我对她扮个鬼脸。
  我很高兴看到玛格渐渐的从跌倒的境况中爬起来,她现在十分快乐,都表现在她的言行中。一个不了解玛格脾气的人一定很难明白。
  她具有一种性格,不管未来的威胁有多大,她都能完完全全地活在现实中,这种性格对她大有助益。我承认我有时也深受她的影响,把未来的事当作愉快的冒险,不因事态严重而紧张忧愁。
  整个六月相当的美好,我们享受和煦的阳光,我们常常坐在无花果树下,一边做女红一边聊天。我们必须承认,我俩对针线活儿都不在行,却都兴致勃勃地缝制婴儿衣裳。玛格总是还没有完成一件小衣服就竖起白旗了。艾曼儿似乎是个中高手,她不只一次的接手玛格未完的工作,收拾她留下的残局,再绣上最精致的花边。她常常来把未完的工作带回去,过了不久我们会发现已缝完工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卧房里。我们向她表示谢意,她总会觉得不自在,想与她交谈还很难呢!
  〃是不是因为杰妮比她漂亮多了,可怜的艾曼儿一点都不美,是不是?〃玛格对我说。
  〃她很能干。〃
  〃也许吧,但是这样就能够找得到丈夫吗?杰妮准备再过不久就嫁给园丁卡斯登,这是她告诉我的。葛利曼夫人答应他们把外房的一间房子给他们做为居所。卡斯登一双手很灵巧。〃
  我再一次警告她:〃你不觉得和杰妮谈得太深入了吗?〃
  〃为什么不能跟她谈,消磨时间啊!〃
  〃我恐怕葛利曼夫人会责备她只顾和你聊天不做事。〃
  〃我想葛利曼夫人恨不得我们过得舒服点。〃
  〃我不明白为何我们会住在她家里。〃
  〃是我父亲安排的。〃
  〃你认为她是…或曾经是…他的老相好?〃
  玛格耸了耸肩,〃也许吧!他有很多相好的。〃
  早晨我常被阳光晒醒,因为阳光很强,所以一醒来我就把窗帘拉上挡住阳光。我喜欢看外面的花圃,如茵平坦的草地,无花果树下的藤椅,鸟儿戏水的池塘,一幅最静谧的景象。
  刚来时的几个星期,我们常散步到街上采购一些日用品。人们都知道有位年轻的布朗太太,最近因为她丈夫遭遇不幸而寡居,她可怜的丈夫看不到自己的骨肉,她还有一位英国籍的表姐。我知道人们对我们议论纷纷,有时我们一走出店门,他们就交头接耳起来。当然,我们到这儿来,对于原本平静安宁的小蒙特雷算是一回事,而我时常怀疑法国伯爵把我们送来这里有欠明智。在大城市里也许没有人会注意我们,住这儿却很容易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
  有时候我们也为葛利曼夫人采购一些东西。我喜欢买刚从烤炉里取出来的面包,面包师用长夹子取出烤的面包,展示在我们面前任由我们选择自己喜欢的。有烤得比较黑的,烤得比较透的,适中的,多么美味可口的面包任君挑选。
  我们喜欢在市场闲逛,每个星期三市集开张,农夫们从周围的乡镇赶来,把他们的农产品驮在马背上带到广场展示开来。小蒙特雷的主妇们和他们讨价还价,我喜欢听他们吆喝的声音。逛市场是一大享受,我们常要求葛利曼太太让我们代她采购。有时杰妮或艾曼儿会陪我们出来买东西,她们说农夫特别会向寡妇与她的英国表姊漫天要价。
  到了六月底我们才警觉到,在小蒙特雷已经住了几个月了。有时候,这一切奇怪的事物使我惊愕,因为这是我生活的重大改变。去年我妈妈还活得好好的,我除了要继续我的教书生涯之外,从来没想过要做别的事。
  每一天生活的节奏都差不多,这种宁静欢愉的生活令光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得特别快。
  玛格的肚子越来越大,我们为她缝制宽松的衣服,她自己也常常嘲笑自己的外表。
  〃谁会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