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诡女初长成.作者:之上





    贝贝被那小灯吸引,径自跑过去,伸手去摸那假腿,夸张的赞叹,哇、哇的叫个不停,又问叶恒永:“是你的吗?”
    我连忙大声呵斥道:“段艾贝,没规矩!”
    叶恒永诧异的看着我问:“你是故意带孩子来刺激我吗?”
    贝贝兴奋的瞪大眼睛,对我喊道:“妈妈,妈妈,那腿在充电!不充电不能走路。”
    一语道破天机。
    贝贝的话让叶恒永有些吃惊,竟然也不怎么生气了,他跟我解释说,如果电力不足走起来就相当的迟缓和沉重,一眼就能看出是在靠义肢走路。
    看来他第一次在办公室冲我发无名之火,也只是恰巧在给腿充电而已。
    “孩子多大了?”他转头看着贝贝。
    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连忙说:“她不到三岁。”
    “可她过于聪明,不知道日后好不好相处。”他说,“她跟你很象。”
    在贝贝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她有一双跟我一样深黑的眼睛,装载了满满的惶惑和倔强。
    他试探贝贝:“久闻大名哦,你妈妈经常把你挂在嘴边。”
    贝贝近期最喜欢鹦鹉学舌,她说:“久闻大名哦,我妈妈经常把你挂在嘴边。”我不记得跟贝贝说起过叶恒永,她这样一说,叶恒永看上去倒是高兴起来。
    “将来可能还要跟你一起生活呢,所以先熟悉熟悉也好。”叶恒永张开双臂说:“小家伙,来这里!”
    贝贝并不被这些温情迷惑,她直言不讳:“我不好相处!”
    “以后你可以来这里生活,你愿意吗?”叶恒永开始对贝贝施加诱惑。
    “你不是想让我来这里,你是想让我妈来这里。”贝贝警觉的说,她对每一个跟我有接触的异性都充满警惕。
    叶恒永笑起来,笑声未了,又满脸忧愁的说:“现在,唯有你妈妈能救我。”
    “冒昧的问一下,叶总,您究竟是怕什么?”看叶恒永总不进入主题,我只好开门见山了,“我发现你屋子里到处都布满了安全系统。”
    他不答,请我们先出去等候,一会开门出来已经离开轮椅,自己走了出来,贝贝眼睛瞪的溜圆,象是进入了神奇的童话王国,嘴巴张的大大的,叫道:“魔术!”
    这话让叶恒永哭笑不得,但神情放松了许多。他请我们母女参观他的工作室。
    随他来到一个幽暗的房间,是一个画室。墙上挂了几幅,脚下放了几幅,处处都沾满了灰尘,一呼一吸之间都有一股尘土的味道。
    其中一幅,看起来已经完成了,是抽象裸体画,一个叠着一个,打了结似的扭缠在一起,象是畅快的,又象是痛苦的,仔细看又蕴含着几分暴力的色彩,这画很大,占了半面墙。
    其他大部分画都是些富有流动感的线条,这些线条亦动亦静的萦绕着我们,看久了就象处在漩涡之中。
    我说:“我不懂欣赏的。”
    叶恒永说,:“我从前,以画画为生。这副画叫《夜眼》,你能理解吗?”
    我摇摇头。
    他便问贝贝:“这画好看吗?”起初我也以为贝贝能出其不意的理解出什么深刻含义,结果她说:“黑黑脏脏的,没办法装饰房间,卖不出去的吧。”
    他听后十分失望,随便按了画室门口的一个按钮,老陈很快就开门站在眼前了,接到要开饭的命令,老陈身体微微前倾,说:“准备就绪了。”然后转到他的身后,随之一起进了餐厅。
    这么大个家,象是只有老陈和叶恒永两个人。老陈随时待命,一般走在左后面,必要的时候帮忙推门,拉椅子。
    在一个足够坐二十个人的长桌头上,寂寥的坐着我们三个,更加显得屋子空旷,老陈泥人似的静静的站着,一脸严肃,目不斜视,气氛一时间有些阴冷尴尬。
    饭菜很精致,标准中式菜,红的绿的黄的,很鲜艳。贝贝毕竟是孩子,看到漂亮的食物便食欲大增,要这个要那个,忙的不亦乐乎。这倒是调和了气氛。
    “一切都是老陈做的,他很适合我,偶尔有钟点工过来,但都在我出现之前离开,他们都以为老陈是这里的主人。”叶恒永说。
    我问道:“为什么把自己包裹的这样严实?失去腿可能很残酷,难以面对,但对于你来说,又要掩盖身份,又要扮成正常人,还要管理公司,不觉得很累吗?”
    “我很累,我累到极点了,所以,我想让你来帮我解脱。”
    “叶总的话,我不能明白,您的累,恕我无能,我不能减轻。”
    “你可以的,只要你愿意。”他有些着急的向前倾了一下身子,防备的看了一眼贝贝和老陈,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陈闻声知趣的离开了,贝贝显得对他的话题毫无兴趣。
    灯光并不刺眼,与他面对面的坐着,他的眉毛都一根一根看的清清楚楚。早几年,他一定是数一数二的英俊才子,现在脸上添了些沧桑,魅力有增无减。
    他眼窝深陷,有点混血的味道,挺直的鼻梁,唇角分明,一如既往的挂着几分傲慢,但他内心十分寂寞苦楚,我看得出来。
    “如果你不说,我永远无法将你们视为母女二人。”
    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说我过于幼稚还是说贝贝过于成熟,也许他心目中做了妈妈的职业女性另有一副模样:一旦生下孩子就要拉来双方父母帮忙,在家中蓬头垢面,出门前匆匆挂上职业面具,两边都是手忙脚乱。
    “你是说我不象一个妈妈?那我象什么?”我问。
    “你象是一个女巫,你手里抓着解除困惑的魔咒。”
    贝贝一听到女巫,眼睛就放亮了,拿出无所不知的神态说:“动画片里有女巫。”
    她跳下凳子,站在我们面前表演起来,弯着腰驼起背,把小身子弯成一把弓的样子。我拉住她跟叶恒永歉意的笑笑:“这孩子大病过后,总显得有些过于活泼。”
    贝贝意犹未尽的说:“我妈妈可不是女巫。”
    我打岔:“贝贝理解的女巫是满脸皱纹,没有牙齿,指甲又细又长,笑起来震天响的,是吧?”
    “不是!”贝贝说。
    “那妈妈为什么不是?”叶恒永问。
    “妈妈没有斗篷和笤帚,不能飞呀。”贝贝眨眨眼睛。
    他刚轻松了片刻,眼神又凝重起来,语气也沉甸甸的:“不要再说什么女巫了,这是个血淋淋残酷的现实社会。”
    “那么,您就直说了吧,兜圈子让我头疼。”
    “我拼命要抓住自己手中的棋子,未料我也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如果我手中的棋子可以打败控制我的那颗棋子,我就能解脱了。”
    “我还是听不懂。”我陷入了迷魂阵。
    刚刚只顾了说话,一时没有注意到贝贝去了哪里,忽然听见她大叫:“妈妈,妈妈,外面有人!”声音是带了受惊吓以后的哭腔,她扒在落地窗边,指着外面喊。
    老陈跑进来,俯下身子在叶恒永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叶恒永听着,眼神就有了些变化,他扯下桌上的餐巾抹抹嘴,忽然对我说:“今天晚餐先到这里吧,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他站起来,歉意的拍拍我的背,送我们走出铁大门,说:“其实,我准备了那么久还没想好怎么向你开口,我不知道怎样解释你才能接受一点。”
    我真担心叶恒永这样脱离群体,会不会被寂寥和荒漠吞噬,在自筑的心灵城堡中作茧自缚。
    上了车,转头看见叶恒永孤独的矗立在大门前,旁边站着笔直的老陈,面无表情。在夜色中,他站立的那么怵目惊心,而他身后那白色的房子,仿佛是一个住着活人的坟墓。
    不知道贝贝看到窗外的人是谁,或者有什么重要人物来访,他必须把我先遣走才好安排。夜已经深了,望车外只见一片荒凉萧条的街道,那一刻,我的心微微有些震撼,也生出许多同情。
                  第四十三章 幸福时光
    一切又按照原路返回了,先是半山别墅,私家府邸,然后寂寥的郊区,最后回到了热闹拥挤的市区,仿佛穿越隧道返回人间,我心里生出一些亲切感。
    终于回到家,很累,头又开始痛,跟母亲打了招呼,拉着贝贝去帮她洗澡。很久很久以来,都是母亲在做这个工作。
    我把贝贝脱光光,抱进大澡盆里。
    用天使来形容孩子一点也不错的,特别是赤裸的孩子,美丽的孩子,已经跟天使无异。
    一边洗一边跟她闲聊,从她的谈话中,知道她是喜欢幼儿园的。
    “贝贝,外婆看你很辛苦,平时要听外婆的话呀。”我把温水洒到她的光洁的小小的背上。
    “她很怕我,是不是她太老了?”她看着我,有点闷闷不乐的。
    “小孩子说话要有礼貌,不能说老了,要说外婆年纪大了。”她被我碰到腋窝,呵呵的笑起来。我问:“外婆为什么怕你?”
    “不知道!”她实话实说。也许是贝贝小时候作恶多端的阴影还留在妈妈那里,那段日子,惶惑不安的也不只有母亲一个人。我问贝贝:“很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
    “那,妈妈有没有打过你?”
    “打过!”
    “不是说不记得吗?”我假装生气,“当时为什么打你?”
    “咬了小龙哥哥的耳朵,妈妈打我。”
    我吃了一惊,把她从水里提溜起来,认真问道:“怎么可能,那时你才一岁多。”
    “妈妈让我记得。”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告诉她:“把妈妈打你的事情忘掉吧。”
    “好!”她玩着盆里的小鸭子,又想起刚学过的儿歌,便对着小鸭子唱道:“小鸭子,再见了,我要上学了。”
    “妈妈打过你吗?”我再次试探着问。
    “打过。”
    “不是说好了要忘记的吗?”
    “等我5岁的时候再忘。”
    “那你现在几岁了?”
    “忘记了。”她不怀好意的对我笑。
    “妈妈打的很疼吧?”
    “嗯,很疼。”她说。
    “其实啊,妈妈打你的时候,你疼,妈妈比你更疼。”我说。
    她听了,懂了,看着我,说道:“我长大了,会养你。”我一征,还有没有明白过来,她已经恢复了天真调皮,光着身子,双手撑在澡盆边上,翘起小屁股一蹬一蹬的玩水,我对着她嫩嫩的小屁股咬了一口,两人呵呵的笑个不停。
    母亲听到了便在外面喊:“快点洗吧,别着凉了!”随后又嗔怪道:“一大一小两个疯丫头。”
    我手忙脚乱的帮她擦干,说:“要快点啊,不然贝贝会生病的。”
    她忽然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两个小手捧住我的脸,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一字一句的说:“妈妈,对不起。谢谢你。”
    虽然不很明白她在说什么,可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不知道她为何突发这样的感慨。她变幻莫测,聪慧异常,我一直无法懂她。可就是这短暂的幸福,即使无法使任何人动容,却深深打动了我自己。
    这就是我可爱的孩子啊,我天真的纯净的孩子,我的一部分,我甘愿为之付出生命的另一个生命。
    
                  第四十四章 诡言异行
    次日清晨,帮贝贝穿戴整齐送她去幼儿园,我的手指被她新书包上的一个金属卡通装饰划了一个口。
    一颗血珠凝结在手指上,如同一颗圆圆的红豆。贝贝一把抓过去,猛吸了几下,手指从她嘴里抽出来,粉的发了白,我摸摸贝贝的头说:“乖。谁告诉你的,唾液可以止血消毒?”
    “我不知道。”她嘴角带着一丝满足。
    “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血真的好很喝。”
    “说什么呢!”我拍一下她的小脑袋,她抬头看着我,咧嘴一笑,“是真的。”
    现在的孩子无时不刻要显示自己很厉害,近来她不知道哪里找来了几本恐怖漫画,一个人看的津津有味。
    “你想变吸血鬼啊!”我说:“以后不准看恐怖漫画了。再让妈妈发现,统统没收。”
    她抿嘴一笑,不与我理论。
    送贝贝到了幼儿园门口,看她昂着小脑袋进了大门,骄傲的象个小小女王,旁边的小朋友都紧跟几步,试图想跟她套近乎,她淡淡的表情让我担忧,不知道过去的事情对孩子的影响是什么,只是希望她还能多保留些天真可爱,不要过于成熟冷漠。
    这天晚上她的表现就更加让我摸不着头脑。
    晚上跟童义信和碧月一起吃饭,童义信盯着贝贝看了好久,说道:“你跟你妈妈长的一模一样。”
    我说:“相貌来自遗传,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但愿性格和命运不要是我的延续,我希望贝贝跟我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贝贝说:“不,也有地方象我爸。“
    “你记得他?”童义信小心翼翼的问。
    “记得。我妈说他神经才会出问题。”
    碧月和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