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神
指小狗——“它钻到了我脚下,那呻吟声就象是被什么吓得掉了魂似的的。”
“咦——杜拉波害怕飞机的声音?”
“是的,先生,绝对没错。它又是叫又是呻吟,直到我把它抱到膝上安抚时,它还浑身抖得像果子冻一般。”
“谢谢,夫人,晚安”查礼说。他和霍特一起出了门。走到后楼梯时,霍特停下忧郁地问:“收获不少?”
“你这么认为吗?”查礼反问。
霍特突然盯住他。“又是一无所获吧?”
查礼耸耸肩说:“浑水摸鱼时很难分清谁是谁非。”
“哦,这是后楼梯了,我让大夫在楼上等我,他一定以为我把他给忘了。上楼吧。”
医生就等在书房里,桌上放着已盖好的药箱,显然他已结束了工作。他带着职业性的镇静,安坐在炉旁。医生在俩人进书房时站了起来。
“哦,”在被介绍给查礼时医生说,“我已查过了,当然,法医在明天还得再查一遍。没太多的可说,子弹在肩下四英寸处从上往下斜着射入,似乎是兰迪妮跪着时凶手正面开的枪。”他说完后看着查礼。
“医生,”查礼说。“依你看,这女人是当即死去的,还是在受伤后又挣扎了一二步?”
医生低头考虑了一会。“等检查子弹后,我能说得更确切些,”他说,“目前,我只能说她在受到枪击后可能动过。我该走了,昨晚就没睡好。”
“请便,”霍特说。“我们得把这可怜的女人一起带走,我已电话通知了加士。埃尔金斯,让他等着我们,得需要几条毯子把这可怜的女人包起来,抬下楼时让人离开必须经过的楼下客厅,特别是女士们……”
查礼拿起了桌上的灯灰和刷子。“在你们从事那令人乏味的工作时,”他说,“我要粗略查一下隔壁那间曾是兰迪妮起居室的房间,凶手一定是从那儿逃离现场的。走前你找我一下。”
约一刻钟后,霍特推开了这间有疑问的房间房门。查礼正站在屋子中央,壁灯和大吊灯都亮着,屋子给人一种陈旧过时的印象。
霍特走过去看了看通往阳台那扇窗户的插销。查礼问,“没有发现痕迹?”
“插销没插,就是说,凶手确实是从这儿逃跑的,”霉特考虑着说,“说不定凶手就是从这儿去的书房,故意没插窗销,以便顺原路逃离现场。”
查礼满意地点点头,“正如你猜测的那样,开那一枪是经过了策划的,否则,凶手不可能不打碎玻璃窗就能从这儿穿越。”
“还有别的什么线索使你认为他……或她,经过这间屋子逃跑的呢?”
查礼用手指了一下。一只梳妆台靠墙放着,梳妆台前的地板上是一只翻倒的粗木板凳。
“有人摸黑进屋,”他说,“匆忙慌乱中膝盖撞上了这只板凳的凳角。如此厚沉的板凳竟给撞翻了,这人的膝盖一定疼痛难忍。”
“唷,我们该走了,”霍特说。
两位新结识的朋友下楼后穿过早已空无一人的客厅,出门往码头走去。
“有你和我一起工作,我感到很高兴,”霍特说。“但看起来希望不大,前途极为渺茫。”
“振作精神,”查礼开导说,“瓜熟蒂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码头,查礼伸出了手说:“晚安,能认识你不胜荣幸。
“多谢,”霍特说。“让我们都高兴起来。明天见,陈先生。”
而后两人分手,查礼回去。
回到房间刚几分钟,沃德来敲门。他说“顺便看一下,需要什么东西,就告诉辛格或我,晚安,巡官。”
“晚安,沃德先生。”查礼说。
查礼在他走后在弹簧椅上舒展了一下身子,思索着这件偶然遇的凶杀案。各个场面在他脑海中闪过——月光下平静如镜的湖水——沃德在码头上的和他的“丈夫同僚们”打招呼——兰迪妮在楼梯上神采飞扬地抱着那条名叫杜拉波的小狗——艾伦德驾机在松景宅上空盘旋——兰迪妮躺在书房的地毯上她曾许诺再这么演唱一次。现在永无机会了,再也不能……
他突然惊醒过来,看了下表,二点五十分。这弹簧椅太舒适了。是什么惊醒了他?啊,他顿时明白了,呻吟——门外什么地方传来了极为微弱的呻吟!这不是老房子的呻吟,实实在在,这是一个人的痛苦呻吟声。
查礼轻轻走出房门,楼道里漆黑一片,在楼梯口,他的脚触到了一件软乎乎的东西。
终于,他记起了晨衣口袋中的手电筒,手电光亮照到了一个仰卧在地上人。接着是脸——阿辛格那张满脸皱纹的黄脸!
老人又发出了一声呻吟,“什么也焦(做)不成,”他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什么也焦(做)不成。”七 老仆人之疑
看到地上衰老脆弱的阿辛格,一刹那,查礼愣住了,对这个待候沃德几十年的忠心耿耿老仆人的同情压倒了他,他弯下身去。
“怎么啦?”他轻轻地摇着老人问,“谁打你了?”
阿辛格睁开双眼,叹了口气后又闭上眼睛。
查礼直起身,借着手电光打开了楼道的电灯。他走过楼道敲沃德的房门。
沃德应声很快开了门,他穿着睡衣,满头白发,满脸倦态,看上去显得很苍老。
“陈先生,”他失声叫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发现你家仆人昏到在地,脸上被人打了一拳。”
“一拳!那个王八蛋……”
听到熟人的声音,老人坐了起来,沃德说,“谁打了你,阿辛格?”
老人说:“杰(怎)么几(知)道?可能喜(是)个大高个,拳头很大,在黑暗中打了我一拳。”
“你没看清那人是谁?”
“我杰(怎)么看得清?”
沃德叹了口气说,“你这么深更半夜在这儿做什么?”
“我一向焦(做)啥?”他不满地反问。“工作,工作,没完没了的工作。醒后看了看钟,该下楼捅炉几(子)。”
“你捅了炉子没有?”
“捅了,”老人点点头。”先给楼下的炉几(子)添了柴,然后上楼,黑暗中被一拳打在下巴上。”
查礼拍了拍老人的背说:“现在去睡吧。你说得对,这房子里都是人,但其中有些不是善良之辈。长辈不与刁民一般见识,鸡蛋不与石块同步起舞。”
“晚安!”阿辛格说完就走了。
老人和沃德走后,查礼回房又往炉子里添了些木柴,干脆开着房门坐在炉前。他已完全清醒过未,凌晨4点正是思考问题的最佳时刻。这么无缘无故袭击阿辛格的背景是什么?是不是无缘无故?辛格是否知道打他的人?如知道,为什么又闭口不谈?害怕,这是无疑的,在开矿挖井、倍受虐待的日子里,老人一代华人的血液中都滋生了害怕白人的恐惧心理。
查礼叹息了一声。他意识到,目前还不能把对阿辛格的袭击和其它事件联系起来。对兰迪妮凶杀下任何结论也为时过早。现在的关键是要有充足的事实根据。默坐在那儿,开始在脑海中将发生过的一系列事件重新梳理他。充满寒意的黎明已悄悄潜过湖泊,一轮金黄色的朝阳从高山险峰背后冉冉升起,他开始听到开门声,传来的奥菲莉娥的大躁音,还有隐约听得到的厨房里的狗叫。
在洗晨浴和刮脸期间,占据查礼整个脑海的是杜拉波,那只小狗。
他昂首挺胸地沿着冰冷的楼道向楼梯口走去,那边飘来了熏肉和咖啡的香味,他决定要尽情享受这顿美味早餐——尽管杀害兰妮的凶手也将坐在同一张桌上。
在那里,阿辛格端着桔子走近比顿小姐,他问姑娘:“你喜欢什么水果?我这儿有各种——桔子。”
“我喜欢最好的桔子,”姑娘说。“早安,阿辛格。怎么啦——可怜的人,把脸给碰伤了。”
阿辛格没答理就离开了。
“嘘,”沃德说,“一点小意外,不必多谈——你知道,他是很敏感的。”
“他还有点瘸,”姑娘又说。
“一次很不幸的事故,”沃德解释说。“他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可怜的阿辛格老了,”雷特说。“昨晚我注意到,他眼睛也已不太好,沃德,还不给他配付眼镜?”
沃德做了个苦相。“当然,他应该——有,准确地说,他曾有过一付眼镜,但在一个月前被碰碎了。你知道他的固执劲,尽管我一直劝他送去修理——乔治会修,今天上午我把它带到里诺夫去,配镜师知道他镜片的度数。”
查礼需在脑海的储藏库中输进几个新的数据,如此看来,阿辛格是在今天早上变瘸的?昨晚被一拳击倒在地还不至于伤到腿上,他本人当时也没谈到腿伤。另外——楼上书房隔壁房内那条被撞翻的粗木板凳……辛格需戴眼镜,实际上他平时也戴,好,这能对上,还有那两只放错了位置的盒盖。刹那间,查礼的食欲消失得无影无踪。查礼暗自决定,先把所有事实装进脑中——待走到河边时再解带脱鞋。
吃完早饭,查礼到厨房去看了看奥菲莉娥夫人和杜拉波。查礼抱起小狗,轻轻地抚摸着它。“杜拉必须到里诺夫去,起码一次。”说完这句使奥菲莉娥感到大惑不解的话后,查礼又回到了大客厅里。多数客人都在客厅里,多恩。霍特站在中央。在他旁边站着一位在任何场台下都会引人注目的人;高大、笔直、白雪般的白发,看到那双盲眼,查礼感到心头一颤。
“早安,陈先生,”多恩。霍特大声问好。“今天天气真不错,我把父亲带来和你认识一下。爸,这是火奴鲁鲁的陈巡官。”
查礼上前握住了那双摸索着的手,“和矿区的前任郡长结识,”他说,“这是我向往的荣誉,但没想到真能实现。”
“说前任是对的,巡官,”山姆。霍特微笑着说,“但流逝的时光不再回,我很高兴你能助我儿子一臂之力。”
“对我来说也是种乐趣,”查礼说。
“好,让我们开始工作吧,”多恩。霍特说。“比顿小姐刚才对我说,她要回里诺夫去取牙刷和——我跟他说这事得由你决定。”
“我们可以带比顿小姐的弟弟一起去,”查礼提议说。”清单就让他带着。”
这当儿,阿辛格突然从餐厅里走了出来,他站着凝视了山姆。霍特一会儿,接着匆匆走到前任郡长跟前抓住了他的手。
“喂,郡长,”辛格大声说,“见到你今(真)高兴。”
“辛格,你好,”山姆。霍特回答说。
“领我上楼去,老伙计,”他说。“去看看书房,我以前对这儿这么熟悉,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行走自如,但现在已记不太准。带路吧,阿辛格。”
阿辛格把他带到书房,离开后,前郡长在书房内慢慢地摸索着。他儿子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爸,这是桌子,”他说。“在这桌上发现了散落的烟丝和香烟乱放的盒子。”他同时侧身对查礼说,“上午我已把大概情况告诉了我爸。”
父亲说,“给我把椅子,儿子。”他在炉前一把天鹅绒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可怜的兰迪妮有特别强的好奇心,陈先生。我很早就认识她,她是个漂亮惹人喜欢的姑娘。有人来了。”
沃德进了书房,他亲切地和前郡长打招呼。
“我表示慰问,”山姆。霍特说。“我对这一切感到遗憾。”
“找多恩说你们要去里诺夫,你就准备去吧,别为我耽误时间。”
沃德一走,多恩。霍特就关上了房门。“晚上有什么事没有,”他问查礼。
查礼将辛格在凌晨被打一事简要他说了一下,查礼最后还提到,今天早上辛柏的腿有点瘸。
“对——书房隔壁的板凳,”多恩说。“但——也可能毫无关联,那家伙出手时有可能也伤了他的腿才倒下。不——辛格不会沾边的——对这一点我敢肯定,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山姆。霍特那双苍老瘦弱的手下意识地握着椅子把,“卡什。夏农该到了吧,儿子?”他问。
“该了,”儿子回答说。“卡什是训练赛马的,”他向查礼介绍说,“也是我的副手。我让他今天过来,我们外出时这儿由他照管,我去看看他到了没有。”
“把门带上,”山姆。霍特说。听到关门声,老人说:“陈先生,有你参加侦查,我从心里感到高兴和放心……”他没有说下去,举起了左手里的东西问,“陈先生,我从椅子把上拈了下来的是些什么东西?”
“茸毛,”查礼看了看说,“碰到天鹅绒时,羊毛绒很易掉出这种轻柔的茸毛。”
“颜色——什么色?”
“这——看上去是兰色。”
“兰色!兰迪妮让阿辛格去拿毛毯,但直到你发现尸体后他才夹着毯子进书房,那是条兰色毛毯。多恩告诉我,你让他走开,他挟着毯子又走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