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语_人骨农场
模糊的眼睛和似乎患了听觉障碍的耳朵终于恢复了正常,我低下头好奇的看了一眼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没想到一瞬间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那居然是一块瘤子,呈现恶心的黄色,直径至少有四厘米,表面坑坑洼洼,湿答答软趴趴的耷拉在地上。自小就爱汲取各方面知识的我甚至可以判断出,这就是一块常见的脂肪瘤。这脂肪瘤怎么会从自己嘴巴里吐出来?
还没来得及害怕的尖叫,肚子里咕噜的响个不停,恶寒带着恶心席卷了全身。我俯下身子又是一阵狂吐。这一次居然吐出了三颗脂肪瘤。
但肚子中不舒服的冰冷感觉却丝毫没有减退多少。
老爸被吓的六神无主,二伯父还算冷静,他吩咐老爸照顾好我。之后便立刻起身去叫来了爷爷和三个家族中的长者。
◇◇◇◇
半个小时后,刚走没多久的十多人又会合在二伯父的卧室里。
爷爷脸色十分难看,他和所有的长者打量着地上被我吐出来的瘤子。
这半个小时中,又被我吐出来了好几个。整个寝室都充斥着一股恶臭,是肉腐烂的味道。
暗黄色的瘤子像是癞蛤蟆的皮肤,长着恶心的疙瘩,表皮上隐约似乎还有血丝。那些肉瘤静静的躺在地上,却带给人一种沉重的诡异气氛。
「这,这和沈红衣她男人脖子上的肉瘤一模一样。」其中一个长者被吓得结结巴巴,「族长,那女人是不是真的从土里爬出来作祟了?」
爷爷蹲下身子,在地上捡起一颗肉瘤捏了捏,半天没有作响。
老爸急得要命,「爸,再这样下去,小夜会没命的!你看地上的肉瘤,这些东西的体积明显比小夜肚子里的内脏还多,都是些什么啊,他还在不断的往外吐。小夜肚子里怎么可能容纳那么多的肉瘤!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围在我身旁的十多个长者全身都在颤抖,眼前的情况确实诡异到难以解释。
四周虽然一片安静,都在等着爷爷做决定,可房中人,每一个都感到深深的恐惧。
终于,爷爷似乎像观察够了,一把将手中的肉瘤丢在了地上。
他用脚使劲的踩下去,如同炸裂开一般,肉瘤中的血水喷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的臭味顿时更加浓烈起来!
「不用等明天了,张家、李家和夜家的,叫齐人手,我们今晚就去挖沈红衣的坟。当场把她火化掉。我倒要看看,她还敢怎么作祟下去!」说完爷爷便率先走了出去。
不久后,他又走了进来,端来一碗水让我喝下去。
周围的长者脸色大变,刚想要说什么,但爷爷却严厉的看了他们一眼。立刻,所有人都将跑到喉咙口的话吞了下去。
我斜着眼睛看了看,那碗清水之上漂浮着几片黄表纸的灰烬,貌似很不卫生的模样,肚子还痛的要命,我当然不愿意喝。
爷爷才不管我的意愿,捏着我的鼻子就朝我胃里灌。
说来也奇怪,清水流过的地方,顿时一种清凉的感觉渗透进了五脏六腑。胃部恶心抽搐的痛苦顿时停止了,但全身还是虚弱无力。
爷爷找了村人将我抬到竹轿上,一路上近百人一边洒着黄色的纸钱,一边朝乱葬岗走去。
那一天,是农历的五月十三,黄历上写着,忌火葬。
屋外早已是月上中庭的时间,我偷偷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居然已经过十一点了。
偏远荒凉的夜村,就像个大大的坟场。一百多人拿着火把如同游魂野鬼般走在小路上,形成了一道长达三十多米的长龙。
我坐在轿子上,越是靠近那乱葬岗越是恐惧。
心底深处,隐隐有一丝疑惑。那只女鬼究竟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十岁的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想自己身旁一直都有怪异的事情发生,又觉得她找上我似乎变的无比合理了。
其实自己和她应该能相安无事的,至少一直以来她都对我无害。
可今天不同,她在愤怒,她恨不得将我撕碎。我甚至能感觉到午夜黑暗中,整个村落上空弥漫着的怒气。随着乱葬岗的不断接近,那种怨气以及狂怒更是难以掩盖。
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从乱葬岗中传出的怨气。胆小的人甚至在瑟瑟发抖。
终于来到了乱葬岗前。
「小夜,你指一指,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沈红衣的鬼魂?」爷爷站在乱葬岗的分界线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在那里!」我畏畏缩缩的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棵枯树。
那株干枯早已死掉的大树,枝桠非常狰狞,如同一双恐怖的手直愣愣的伸向天空。
队伍前端的长者打了个冷颤,「不错,三十多年前,沈红衣和她女儿就是被埋在了那棵树下。」
「挖!」爷爷大手一挥。
上百人拿着铲子、锄头等工具走了上来,闷不作响的便开始挖掘起来。不久后便挖到了一层石灰。
「那层石灰是用来消毒的,应该离尸骨不远了。」站我身旁的一个长者喃喃自语。
可没想到,挖开那层石灰后,挖掘工具打下去,居然纷纷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碰击声,甚至冒出了道道火花,原本松软的泥土莫名其妙硬的如同大理石。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村人痛得手不住的发麻。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然一阵阵的地动山摇,整个乱葬岗都剧烈晃动起来。
老树的枝桠不断掉落,其中一些正好砸在了村人的头顶上,顿时有好几个人被砸的头破血流。
地震了?
我迷惑的看着四周。
「闹鬼了,救命啊!」
周围不知道是谁先害怕的大叫起来,顿时,如同瘟疫蔓延一般,恐惧开始向四面八方辐射。所有村人都丢下了手中的工具,四散着、恐慌的喊叫着,全都拔腿就想逃出乱葬岗。
「胡闹,都给我滚回来!谁跑掉,明天就族规处罚。」爷爷大吼一声,由于上千年来夜村的封闭,族长积威强大。
在这一吼之下,原本慌乱的人群竟然都停住了。
爷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见他慢吞吞的从身上掏出一张黄表纸,上边乱七八糟的画着些看不懂的鬼画符。只是符上文字鲜红如血,而且笔划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种怪异的不规则。
他将鬼画符轻轻的贴在了枯死的树干上,顿时,原本不断晃动的天地全都平静了下来。如同金刚石一般坚硬的那层土也纷纷往下陷,露出了一个极大的土坑。
「哼,不过是个孤魂野鬼罢了。」爷爷冷哼了一声,视线随后停留在了土坑中。
我至今也不明白他那些鬼画符出于什么原理,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对鬼神的存在也越来越难以相信。
许多年后,自己也曾用科学的方法试着尝试去解释过。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总之我努力的扬起头,看着坑里的事物,等看清后心脏就凉了一半。
坑中,两具苍白的骨头紧紧的拥抱着。骨骼大的尸体用力的抱着骨骼小的。尸骨周围凌乱的散落着已经腐化的衣服。
就算尸体早已没有了皮肉,可依然能看出那两个人死亡前的痛苦和绝望。
那株枯死的老树,它的根系如同盘丝一般牢牢的将两具尸体包裹了起来。
三十年的时间本来应该留下些皮肉的,不过那些皮肉腐败后全都当成了枯树的养分,最后只剩下了难以分解消化的骨架。
「把骨头全部拣出来烧掉,记住一根骨头都不能少。」看着坑中那两具头骨上空洞的眼眶,爷爷叹了口气。
命令被严格的执行,所有的骨头拿上来拼凑后放在地面上,然后升起了一把火。爷爷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村人将骨头丢入火中焚烧。
骨头在火里发出轻微的炸裂声,然后一根一根的碳化,化为灰烬。
我也睁大眼睛看着,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间发现那堆火焰竟然变成了沈红衣的模样。她披散着长长的头发,狰狞的冲我张开血盆大口,她的口中是满嘴的尖牙。
她,向我扑了过来。
「小夜,你违背了诺言,你让他们烧了我。」沈红衣满脸长满了癞蛤蟆的皮,尖叫着。
「你违背了诺言!我要吃了你。」她很快就扑到了我的跟前。
「小夜,你怎么了?」身旁的老爸用力拉了我一把。
我这才回过神来,眼前哪里来的沈红衣,扑到面前的不过是一团烟雾罢了。
事情,似乎是结束了。毕竟那只厉鬼的尸骨也已经化为了灰烬。
可于我而言,却远远不是尾声。
从那天以后,我就不断的听到沈红衣被焚烧后的凄惨尖叫声,她一直在重复五个字。
「我要吃了你。」
我的精神简直就要崩溃了,每天都怕的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爷爷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直到有一天,他领了一个女孩来到我面前。
那个女孩似乎只比我小一岁,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
「小夜,这是你的守护女。她会一辈子跟着你,保护你!」爷爷的脸上满是严肃。
我抬头看了那女孩一眼,那绝丽的脸孔却吓得我险些晕死过去。
她的脸孔精致无比,眼眶里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透着一股渗透灵魂的能量。女孩美的难以形容,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这女孩,俨然就是厉鬼沈红衣的缩小版。
从此后,那个令我无比恐惧的守护女就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旁,直到我离开村子为止。
不过自从有了她的守护,沈红衣的声音再也没有在我脑海里回盪过。
没想到,那次恐怖到在我心底深处留下深刻伤害的经历,回头想想,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第一章 回家
有人说,灰姑娘如果没有变成公主,她可能会变成一块石头。
因为,有一些东西注定会失去,注定一天不如一天。
比如美丽,例如一个自信的来源完全是仰仗容貌的美丽的女孩,当容貌日渐退色的时候,就得寻找另一种东西来代替它,比如很好的生活品质,比如丰盈的精神世界,那最好是一旦拥有,便再不消失的东西,它的永恒,就是自信的基础。
一不小心扯远了,你好,我是夜不语。
有时候我总是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这世界上没有我,或者从来就不曾有过我,会变成怎样呢?
想来想去,却得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答案——没有我,世界还是会好好的,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地球依然会以微妙的速度自转。
只是和我有过交集的人的记忆里不会再有夜不语这个人的存在,他们的人生中没有了我或许会更好吧,至少许多人就不会因为被我牵扯入怪异的案子里无端的死去。
他们和她们会过着千篇一律的每一天,会念完书,会走进忙碌而冰冷的社会中,享受着一个礼拜两天的休假,以及一年两次的长途旅游。
又或者没有我,她们和他们依然会卷入怪异事件,死在其中。
扯远了,但世事确实又是如此。许多问题都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似的没有解答。人生,毕竟是不能用任何简单或复杂的公式来提取答案的。
毕竟我已经存在了,不可否认,有许多人因为我身旁的怪异事情而卷入了死亡的漩涡中。
最近又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的父母不从那个诡异的老家带着我逃出来,又会变成怎样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而言依然比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更加的难以揣测。随着年龄和个人阅历的增加,自己渐渐的懂得了更多的东西。
有些是书本给予的,有些是社会给予的,但更多的是阅历和年龄给予的。
那些东西让我透过现象,更清楚更容易的了解到问题的本质。譬如老爸带着我出逃的原因,老爸离婚的原因,老爸再婚的原因,以及老爸……
好了,不说这位爱用暴发户的形象掩饰自己的先生了,还是说说自己为什么会罗哩罗嗦的谈这么多吧。
其实起因颇为简单,不久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老家的信。
上边只有不多的几十字,大概意思是说,本人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爷爷病危,想要在临终时见自己唯一的孙儿一面。请看在一个八十九岁孤寡老人的面上,回老家一趟。
虽然觉得这封信绝对不止字面上的如此简单,可毕竟还是碰触到了我内心深处不多的几根柔软神经。
也是,自从三岁时跟着老爸老妈逃出来后,最后一次回去也是十多年前,是时候回老家看看了。
◇◇◇◇
「说起鬼故事,我也亲耳听说过一个,我有一个远房表妹的大学同学。一个周日,她们宿舍的一个女孩子有事外出,关照其他人说她晚一点回来,但是一定会回来,给她留个门。可是那个女孩子一直到熄灯都没有回来,她们便锁门先睡了。」
老女人林芷颜一边开车,一边讲着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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