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穴
锩挥腥魏温樽硪┪锏牟杏唷N蘼凼撬赶碌淖镄校欢缺涮?br /> 面前这个帅气的男孩,似乎不符合他心目中变态凶手的形象。
他给关键面前的杯子里续满了水。
“在我们继续下去之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关于那段时间……黄诗怡被害的那段时间。”
关键抿着嘴想了想:“在诗诗被害的同时,我看见了‘它们’。”
“很有趣的故事。”陈警官听完关键自小的经历,淡淡地说。现在市面上好像流行恐怖小说、灵异小说。上回和网络安全监察处的同事聊起来,许多大学生也喜欢到网上看、甚至写这样的小说、鬼故事。这个姓关的孩子,虽然是个医学生,保不准也有创作天赋。
“你看来不相信,换作我,可能也不会相信,但我讲的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有些我记得,有些是我妈妈告诉我的。”关键读懂了陈警官的目光。
这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
“能再总结一下吗,这次看见的‘它们’,是谁?长得啥样?”
“我最近在中西医药研究所任教授那里接受催眠实验,常看到这么一个景象,一条又黑又长的走廊,走廊尽头亮起一盏灯,灯下是一张台子,台上躺着一个女的,那晚,我在江大等那诸葛胜男的时候,看见的也是这景象……”
“也就是说,你预测到了黄诗怡被害。”
“更确切地说,我没法预测死亡,但我能同步‘看到’死亡的发生。前一阵催眠实验中看见的东西,很不真切,台上的人,我认不清是谁,但昨晚我昏倒前,看见‘它们’,台子上的人,我几乎可以肯定是诗诗。推算起来,那正好是诗诗被害的时间。”关键逐渐冷静下来。
“这么说,‘它们’的出现帮助你‘看到’了黄诗怡的被害经过,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凶手的线索?”
“也许是我没说清楚,诗诗如何被害,我一点儿都没看见,但我能感觉到她所遭受的残害,我先是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如果没猜错,凶手先用利器刺入诗诗的心脏……”陈警官心头一动,关键所说,和法医的结论吻合。
“……凶手接下来是开颅,然后,从胸腹中线切开,从锁骨附近打开胸腔,用手撕开……”关键的声音越来越轻,喉头艰难地蠕动着,终于停下来,泪水又涌出,滴在颤抖的手上。
陈警官对关键产生了一种极端复杂的感觉,不知是应该相信他,相信他目光中的真诚和痛苦,还是应该对他所说的一切彻底视为垃圾,一派谎言。他这才发现,自己和关键一样,也几乎一夜不曾合眼。
“你有没有查过诗诗手机里的电话记录,她最近的联系……谁约她到解剖楼来的?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关键痛苦地抓着头。
“我正想问你呢。她的手机,百分之七十是用来和你谈情说爱,你们每个月要发上百条短信,其中之一是这个。”说话间,陈警官手里已经多出一只手机,诺基亚N72,正是两个月前关键送给黄诗怡的生日礼物。手机屏幕上是一条短信:“想比胆量?江医老解剖楼,8983。”
发信人,正是关键。关键的手机号码清晰地列在屏幕上。
“我这个老古董,做了一下调查,8983原来是你们这些小朋友对‘不见不散’的数字简称。你倒给我开开窍,这是怎么回事儿?”
想起往事,关键的鼻子又酸了。“这是至少一个月前的事儿了,好像我推荐她看了一本和江医旧解剖楼有关的小说,她看了说不怕,嘲笑我胆小,我这才提出要和她比胆量,其实只是个玩笑。”关键抬起眼,陈警官毫无表情。关键的脸色更苍白了。
“我知道你爱看这类小说,希望不要受影响……”陈警官在犹豫,是不是要乘这孩子精神虚弱时穷追猛打,真的来个马拉松式的疲劳战法。
这时,他再次看见了男孩眼角的泪水。
他要不就是全然无辜,承受着失去恋人和高压审讯的双重煎熬,要不就是极度变态,最高明的伪装者。
唯一的例外,就是他虽然精心策划杀了人,自己却毫不知情。
“你看上去很累了,吃点东西,到留置室休息一下吧。”
5
文园区公安分局的留置室里有四间小屋,两两相靠,在屋子两侧。中间一小段走廊,门口是警卫台。关键一走进留置室,立刻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仿佛走进了梦里,走进了自己的幻觉中,走进了那条阴暗的走廊。
只不过,这次,他是黑暗中的一双怨毒而愤怒的眼睛。
怨毒和愤怒,是对残忍的凶手,对黄诗怡的悲剧。
如果,凶手真的是我呢?
诗诗被杀的同时,我就那么恰好“晕倒”了?
我就是那个“诸葛胜男”?
难道我有记忆缺失?
双重人格?
虽然将近两天一夜没合眼,此刻躺在冰冷的木床上,关键还是很难入眠。或者,自己一直就在昏睡,才会有这样一个恶梦:爱人亡故,自己成为主要的嫌疑人,孤零零地躺在这留置室里,听着隔壁房间另一个被拘留者的诅咒声。
会不会真的是我呢?
他被这不断浮现的念头深深困扰:连他自己也不能理性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门突然开了。
没有人愿意被禁锢,尤其一个小小的男孩。小关键几乎没有犹豫,走出了小屋。
前面是一条长而阴森的走廊,就像在催眠实验中看见的那条,一条通向死亡的走廊。
难道,诗诗的惨遭杀害,还不是这一悲剧的高潮?
小男孩退回了小屋。他宁可失去自由,也不愿自己这份“天赋”有进一步的发现。
终究,他还是走出了小屋,仿佛这是一种使命。
使命?可笑又可悲的用词!如果我的使命是不断地发现身边的亲人要失去生命,岂不成了地狱的代表,阎王的特快专递员?
他回过头,身后也是漆黑一片,没有值班警员的影子。前面,还是未知的黑暗——不尽然,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前面会出现……
一星亮光隐约闪在远处,又是萤火虫?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记得留置室只有四间小屋,只能暂时关押四个人,为什么这一路走去,两边有那么多的小屋,有那么多令人心寒的目光?
终于看清,前面是一盏吊灯,这次,他甚至看清了灯罩的式样,白瓷制,半盘半碗状。灯下,又是那张台子,台上,又是那个女子。
能确证是个女人?
关键惊奇地发现,台子上的人,不像是女子。
这又是谁?
在最关键的时候,影像又模糊了。
虽然无法辨认,但关键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个他熟悉的人。
什么时候,手里多出这么个东西?
关键抬起手,想看清握着的物件,那东西和灯光相错的时候,崩出了一道光芒。
一把刀!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锁在胸口和喉颈,小关键觉得自己一时间无法呼吸。
“终止实验!”任教授的声音。
研究生方萍用两只蘸饱酒精的棉球按住了关键的太阳穴。关键睁开双眼,但立刻被强烈的灯光又封上了视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一直在实验中?关键突然生了希望。也许,看到诗诗被害,也是实验中影像的一部分,我一直在幻觉中!
但当关键又睁开眼,发现黄诗怡并不在身边,任教授身旁站着陈警官和另一名警官,他才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幸运。
“我……我怎么在这里!”关键觉得自己有道理愤怒。他甚至有些恼怒一向很尊重的任教授,有被出卖的感觉。
陈警官说:“任教授在千方百计地帮你,向我们证实:你说的那些,尤其你小时候的故事,都是真的。是我请任教授演示,如何对你进行实验,所以把你催眠后转到了任教授的实验室来。我已经看过以前的一些实验记录,的确提到过黑走廊和女尸。”
关键说:“我并不能确定那是女的,也不能确定那是具尸体,经常看不清。只有在诗诗被害的同时,我昏倒前,才看清了。”
“那你刚才看见了什么?”陈警官犀利的目光不离关键的脸庞。
“和以前一样,只不过,这次台子上躺着的,不再是女的,没有长头发垂着……应该说更像个男的,但我不知道是谁……我甚至觉得,可能是我。”
“是你?根据你的经历来推规律的话,当你看清了台子上躺的人,那人就要死去。”
“也许是‘正在死去’。如果这是个规律,也是个荒唐的规律。”关键不能接受这个“规律”。
陈警官的目光仍定在关键脸上: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做为分局里资深的警官,他经手过不可计数的棘手古怪的案子,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奇特的嫌疑犯——一个俊朗的医学生,一种能看见别人死亡的特异功能。他几乎立刻想将关键放了,让任教授继续透彻地研究这个非同寻常的“实验对象”。
任教授也说过,任何人在催眠的状态下,都有可能见到幻象,就和做梦一样,没有什么逻辑,往往也就是下意识里的那些东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长长黑黑的走廊,实验台上的尸体,如果这些影像存在于关键的下意识里,说明了什么?
也许正说明关键在想象着这些恐怖的场景,一个可以营造的场景。关键熟悉的江医旧解剖楼,正好可以用来做背景,黄诗怡被杀,几乎完全符合了他的“梦境”。
“任教授的证明虽然很重要,但并不能排除你的杀人嫌疑。不过,要感谢我们的取保候审制度。你和我回局里办些手续,就可以回家了……你父母正等着你呢。他们将为你的何去何从承当很大的风险。不要以为你从此就自由了,如果案情有了新的进展,我们会随时对你提审,所以你最好的合作,就是不要乱跑,乖乖地呆在江京,你家,你的宿舍,你实习的一附院。”
关键点点头,真心希望“新的进展”能早日到来,为黄诗怡的死做个交待。
任何人都不应该死得不明不白。尤其被残酷谋杀的受害者。
但如果“新的进展”还是着落在我身上呢?
那也是个我必须接受的事实。
关键跟着来接他的父母走出分局门口,头顶忽然传来“啊啊”几声鸟鸣。十几只黝黑的乌鸦在头顶上盘旋不去。
暗穴 第三章
暗穴 第三章
6
“你这孩子,回到家后就没说一句话,你有什么难受的、想不通的,为什么不和爸妈说说……这个时候,你最应该和我们多交流交流。”关键的母亲万庭芳再一次出口抱怨。
“他想安静,就让他安静一下嘛。他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和我们交流的,对不对?”父亲关绍鹏总觉得自己对儿子更理解,这句话即是在替儿子回答,又像在向儿子发问,真心希望他能因此开口。他中年得子,本就有宠爱的倾向,对关键一向不以管教为主。
“得了吧,关键这个闷葫芦性子,就是你的遗传。”万庭芳也知道自己爱唠叨,这难道不是做母亲的天职吗?何况在医务室做厂医二十五年,来看病的都是熟人,都是广义上的同事,嘴能停下来吗?她知道关绍鹏其实也并非冷漠的人,只不过因为好歹是建设厅的一个副处长,都逼近退休年龄了,知道什么话该说,该什么时候说。
关键的脑中其实一片空白。
为什么是诗诗?
空白。
洒在空白上的,是泪水。
还是那个晚上,他有一段时间痛得失去知觉,这段空白里,他有足够的时间往返于旧解剖楼。那种疼痛的感觉,为什么那么真切?真切地反映了黄诗怡被害的每一个细节,利刃插入心口,锯开的头颅,撕裂的皮肤,剪断的肋骨……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一般——他丝毫没有看见这个过程,但为什么“感受”得如此到位?除非……除非……除非这一切早已经存在他的脑中,一切都已经在脑中“酝酿”过。
“它们”一直潜伏在他脑中。
这念头让他冷汗阵阵。
这种感觉,比看到血淋淋的现场更让他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
难道,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有片阴霾,连自己也没发觉?是不是这能解释那种切肤之痛的到来?我在和自己挣扎。杀最爱的人,最痛苦最残忍。
假设凶手是我,动机呢?
脑子里翻着数不清的念头,无尽的回忆。他细细梳理和黄诗怡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三年里,两人当然吵过嘴,闹别扭,甚至好几天不说话,但都是青涩爱情必有的小插曲,没有一次值得怀恨。
也许,心底处,我有天生的邪恶?
所以我能看见“它们”,我能同邪恶和黑暗沟通。
可是,为什么又看见了台子上一个貌似男生的人?甚至,感觉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