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雷探案集:她是谁杀的 作者:[法]乔治·西姆农





是用左手写的,写的人担心自己的笔迹被认出来……”“没贴邮票吗?”“没有!信是扔在报社的邮箱里的……信封上写着:特急……”麦格雷说道:“所以最迟在上午八点,有人发现让·塞尔维埃尔失踪了,并且知道汽车将要或者已经被扔在圣—雅克河边,座位上发现血迹……还有,这个人不是不知道,有人在别的地方发现大脚陌生人的脚印……”“真不可思议!……”探员叹口气说道,说到脚印,我已经通过传真送到警察总署。他们咨询了罪犯档案部门,我得到的答复是:脚印与记录在案的罪犯的脚印对不上号……”真是一团乱麻!勒洛伊被恐怖的气氛笼罩着,吓得六神无主。我们再斗胆说一句:被恐怖病毒感染最深的,应该是爱奈斯特·米苏了,他那了无生气的模样与穿着休闲服、动作轻盈、充满自信的记者们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简直不知道把自己往哪儿搁。麦格雷问他道:“您不去睡吗?……”“还没到时间……在凌晨一点钟之前我从不上床……”他勉强透出一丝笑容,露出两颗金牙。麦格雷又问道:“坦率地说,您现在在想什么呢?”老城的夜光钟打响了十次。有人请探长接电话。是市长打来的。“没有事吧?……”

  难道市长大人也预感到又有新的案情发生吗?再说了,麦格雷就不担心吗?他决心再去看看那条黄狗,狗躺在那儿,毫不惧怕地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向自己走来。探长抚摸它的脑袋,在它的脚下垫上一些稻草。他发现店主站在他的后面。他问麦格雷道:“您看这些报社的先生们会待得很久吗……这样的话,我得准备吃的了……菜市要到明天六点钟才开张……”倘若你还没有了解麦格雷的话,这时你看见他走开时目中无人,对你视而不见,只听见他自言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你会非常泄气的。《小巴黎人报》的记者抖了抖湿淋淋的雨衣回去了。“什么!……下雨了?……有什么新闻,葛罗斯林?……”一直陪伴葛罗斯林的摄像记者问道。这时,年轻人的眼睛里闪着光芒,低声对他说了几句,然后拿起话筒:“小巴黎人吗,小姐……请接新闻部……急事!……什么?……您直接联系巴黎?……那么快接上……喂!……喂!……小巴黎人吗?……日耳曼小姐?……请接速记员……我是葛罗斯林!”他的声音很不耐烦,目光似乎在与听他打电话的同行在挑战。麦格雷在他后面走过,也止步在听。“喂!……是您吗,雅娜小姐?请快点,好吗!……出一些地方版还来得及……其他版只能根据巴黎版的了……请您告诉编辑部助理起草……我没时间了……“贡加尔诺市事件……我们的预言没错……又是一桩血案……喂!是的,血案!……说得明白些,又一个人被杀了……”周围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博士很感兴趣,凑近那个记者,记者激动不已,得意洋洋,蹬着脚,接着又说道:“莫斯塔根先生之后,记者让·塞尔维埃尔之后,现在轮到勒鲍姆雷先生了!……是的……我刚才把字母拼给您听了……他刚才被发现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在他家里!……没有伤痕……身体硬硬的……所有迹象表明是中毒身亡……请等等……结束语是:恐怖笼罩……是的!……请快去见助理……待会儿,我会向您口述巴黎版的文章,但消息要登在地方版……”他挂上电话,擦擦汗,向周围投下喜悦的目光。电话铃又响起。“喂!……探长吗?……一刻钟之前我们就设法与您联系了……这儿是勒鲍姆雷先生的家……快!……他死了……”对方又重复了一次,声音像猫头鹰在叫:“死了……”麦格雷向周围环视了一圈。所有餐桌上的酒杯都空了。爱玛软弱无力地用目光追随着探长。“一只杯子,一个酒瓶都别碰!”他下命令道,您听见了吗,勒洛伊?……别离开这里……”博士的额头上虚汗淋淋,早把颈脖上的丝巾拿掉,露出他细细的脖子和衣领。

  麦格雷来到勒鲍姆雷家中时,住在他家隔壁的医生已经做了初步诊断。这幢楼的房东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就是她打的电话。这是一幢用青砖砌成的漂亮的房子,面向大海。每隔二十秒钟,灯塔闪光的指针就要把所有窗户横扫一遍。阳台上立一根旗杆,旗帜上印有一枚丹麦盾形纹章。尸体平放在单室套间里淡红色的地毯上,房间里摆满没有多少价值的小玩意儿。室外,有五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麦格雷走过,没说一句话。墙上挂着女演员的照片和娱乐性报纸上剪下的图片,玻璃板下压着几个女人的题词。勒鲍姆雷的衣领被撕开了,他的两只鞋子还粘着厚厚的烂泥。“士的宁!”医生说道,至少我是这样认为……请看看他的眼睛……特别要看他那僵直的身体……临终前挣扎了半个小时,也许更长……”“您当时在哪儿?”麦格雷向女房东问道。“在楼下……我把整个二层转租给了勒鲍姆雷先生,他的三顿饭在我家吃……将近八点钟光景他回来用晚餐但几乎什么也没碰……我记得他说房间里的电出了什么问题,可灯泡都是亮的……“他说还要出门,不过又吃了一粒阿司匹林,说是头疼……”探长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医生。

  “是这样!……初步诊断……”“能看出毒药吸收后多少时间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要看剂量和人的体质……有时半小时……也有两个小时的……”“多少时间死亡呢?……”“要等全身瘫痪以后才会出现……之前也有局部瘫痪的症状……这么说,很可能他是想叫人的……他就睡在这张沙发上……”勒鲍姆雷先生家的这张沙发不知演绎了多少丑恶荒唐的故事啊!在家具四周,色情图片比别处多得多。一盏夜明灯放出玫瑰色的晕光。“他像震颤性谵妄发作似的挣扎过……倒在地上死的……”一个摄像记者想进来,麦格雷走去把门“嘭!”地关上了。他低声计算着:“勒鲍姆雷先生在七点刚过一点儿离开海军上将大酒店……他喝了掺水的白兰地……到了这儿,他又喝了吃了……按照您对我说的士的宁的毒效,很有可能他吃毒药不在这里而在别处……”他突然走到楼下,女房东在流泪,三个邻居在安慰她。“晚饭的盘子和酒杯呢?……”女房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刚想回答,麦格雷已经看见在厨房里有一个热水槽,干净的盘子放在右面,脏的放在左面,酒杯也这样。“我正在洗餐具,突然……”一个城防小头头走进来。他说道:“保护房屋现状。除了女房东,所有人都出去……记者与摄像记者都走开!……酒杯与菜都别碰……”在暴风雨中要走五百米路才能回到酒店。城市已在黑暗笼罩之中。尚有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光,稀稀拉拉的。相反,在码头拐角处的广场上,海军上将大酒店的三扇淡青色玻璃门还透出亮光,由于隔着玻璃的缘故,使人联想到一个毛骨悚然的大玻璃缸。走近时,可以听见人声、电话声,以及汽车发动声。“您去哪儿?”麦格雷问道。他是在与一名记者说话。“电话占线!我到别处打……再过十分钟,出巴黎版就太迟了……”探员勒洛伊站在咖啡厅里,神情像一位学监,在监视晚自习。有人不停地在写什么。那个商人虽然不明就里,但仍显得很激动,周围的气氛对他可不多见。所有的酒杯都放在餐桌上。有的高脚酒杯尚存留开胃酒,冒着泡沫的啤酒,还有一些小酒杯。“何时可以撤清餐桌?……”爱玛想了想说道:“我也说不清。有些酒杯我慢慢拿走了……其他酒杯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没动……”“那么勒鲍姆雷先生的酒杯呢?……”

  “米苏博士喝了什么?……”这次是麦格雷代为回答了:“一杯兑水的白兰地……”爱玛看见大家疑惑的眼神,说道:“六个法郎……我给这里的先生上了一杯威士忌,同样价格……也许是这杯酒……也许不是……”摄像记者可没有晕头转向,他把放在大理石餐桌上的所有海蓝色的玻璃器皿都拍了照。“去帮我把药剂师找来!”探长吩咐勒洛伊道。这真是一个酒杯和餐盘聚会的夜晚。人们把驻丹麦副领事家的这些玩意儿都拿来了。记者们进入药剂师的化验室就如进出自己的家,其中的一个是医学系毕业的老大学生,甚至参与了药物分析。市长在电话里只是一字一顿地说着:“由您全权负责……”一无所获。不过,店主却忽地出现,问道:“在狗身上找到什么没有?……”黄狗原本是躺在一间小屋的稻草上的,由于臀部包扎着绷带,不能行走,甚至不能蹒跚而行,却突然不见了。酒杯里也发现不了什么。“勒鲍姆雷先生的酒杯也许已经被洗过了……我不知道,这里乱糟糟的……”爱玛说道。在房东那里,有一半器皿已经经热水浸泡过了。爱奈斯特·米苏脸色如土,他格外关心黄狗失踪一事: “就是经过这个院子有人把狗带走的!……面向码头有一个出口……平时是不通的……应该把这道门堵住……探长……否则……您想想,有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里进入!……而又抱着这条狗出去!……”看来,他仿佛不敢离开咖啡厅最里端的座位,尽量离每道门远远的。

  古堡幽灵(1)

  早晨八点,麦格雷一夜没睡,洗了一个澡,对着挂在窗子长插销上的一面镜子刚刚刮完胡子。天气比前几天更冷。混浊不清的雨水就像溶化的雪。一个记者在下面等待巴黎送来的报纸。远处传来七点半钟一趟火车的拉笛声。再过一些时候,就可以看见送报人带来惊悚刺激的版面了。在探长的眼皮底下,广场上每周一次的集市开张了。不过可以隐约感觉到,集市不像往常那么热闹。大家说话都是轻声轻气的;农民似乎对他们听到的新闻忧心忡忡。在土台上,有五十多个摊点,摆着大块黄油、鸡蛋、蔬菜、背带和丝袜。在右首,停着各式各样的小推车,每辆车都有白布宽花边活动罩罩着。麦格雷看见集市风云突变,人们聚集在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看;他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但窗户是关着的,他听不见喧哗声,或者说,传来的只是含混不清的骚动声。他朝远处看去。在港口,几个渔夫把空篮子和渔网收到船上。他们突然歇手了,堵在路边看当地两个警察带着一个犯人向市政府走去。其中一名警察是个毛头小伙,长相稚嫩。另一个长着一脸棕红色的浓浓的大胡子,浓黑的眉毛使其模样更加可怕。集市上,喧嚣声嘎然而止,人们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三个人经过,纷纷指着戴在罪犯手腕上手铐。罪犯长得身高体壮。他弯着腰向前走,他的双肩看上去就显得更加宽厚。他在泥地上拖着双腿,倒像是他在带着两个警察往前走。记者奔上楼,拼命敲门,冲着一位尚未睡醒的摄像记者大声叫道:“布努伊!……布努伊!……快!……快起来!……多好的镜头啊……”他自己也没想到机会有那么好。正当麦格雷把脸上最后的肥皂沫擦干净,边注视着广场的动静,边拿衣服时,一个突发事件发生了。那时,看热闹的人正围着警察和犯人靠拢,犯人大概窥视已久,两个手腕猛地挣扎了一下。

  刹那间,麦格雷探长远远望见两个警察的手上只挂着可怜巴巴的手铐链条了。罪犯冲向人群。一个女人被推翻倒地。围观的人纷纷避开。在人们尚未惊醒过来时,那人已经奔到离海军上将大酒店二十米开外的一条死胡同里了。死胡同就在那幢无人居住的豪宅旁边,读者应该记得,就在上个星期五,豪宅的邮箱射出一颗子弹的。年轻的警察差一点开枪了,他犹豫了一下,拿着手枪奋力追赶,麦格雷料到要出事了。这时,惊慌失措的人们推倒了摊贩的木挡板,布顶棚坠落到大块黄油上。年轻警察奋不顾身地单枪匹马冲进死胡同里。麦格雷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晓得没戏了,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这是因为想再抓到这个野人真是难上加难。这条窄窄的死胡同宽才两米,还有两个呈直角的岔道。二十来家面向港口或者面向广场的房屋,家家都通这条死胡同。此外,还有仓库厂棚、绳索等船上用品的商家、罐头仓库、杂七杂八的建筑物、旮旮旯旯特多,屋顶都是矮矮的,一跃就登上,诸如此类的因素,要想追捕罪犯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人群都远远的看着。刚才被推倒的那个女人气得脸色通红,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到处挥拳头。摄像记者光着脚走出酒店,睡衣外套着一件带腰带的雨衣。半小时后,市长驾到,比先前来的警长稍晚一些,他手下的人已经在搜查邻近的住家了。本市的主管看见麦格雷带着年轻的探员坐在咖啡厅专心致志地喝酒,气就不打一处出。他说道:“探长,我早就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