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佛之宴 备宴(上)
以葫芦等作为头部,迎接其灵,为“迎紫姑”),它的御神体是葫芦。”
“这又有什么关联吗……?”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这类习俗会随着地方或人家而不同。在厕所设置神龛,祭祀一对男女人偶,作为厕神的凭籍——这种习俗流传的范围相当广,但是地方不同,祭祀的方法还是会有些微的不同。一般都会在每年正月十四或十六日更换新的人偶。熊田先生说已经很久没有更换了,对吧?”
“他是这么说。”
“所以那不是单纯的装饰品。过去一定是信仰的对象。熊田先生知道那个东西必须更换,这一点不会错。伊豆这里当然也有厕神信仰,不过我不曾见过那种形态的东西。如果那是这一带信仰的一般形态,我觉得很耐人寻味。可是……”
“可是什么?”渊茫实馈?br /> “其实,我曾经在别的地方看过与熊田家式样相同的厕神。是在宫城县的某个地方,陈设的方法完全一样。即使在宫城县内,祭祀厕神的方法也不一而足,称呼也不同。像是御分铜大人(注三:音译,原文作“ オフンドウ様”)或御黑纳大人(注四:音译,原文作“オヘ蕵敗薄。漓敕椒ㄒ膊煌5窃谛芴锛遥浦r公主。”
堂岛似乎很开心。
“雛公主……这是在特定的地区才通用的名称,而非广泛的称呼。说到雛公主,一般指的是桃花节(注五:即三月三日女儿节,这天有女儿的人家会装饰女娃娃庆祝。)的女娃娃。那特殊的摆设法,还有特殊的称呼都一样的话,实在难以说是巧合。”
“那么堂岛先生,你是说那个熊田先生……”
“是的,他八成是宫城县人。搬到这里,顶多是十四、五年前的事。”堂岛干脆的说。
“可、可是……”
“他讲话的腔调也不一样,不是这一带的口音。那个老人家沉默寡言,所以听不太出来,不过他今天说了不少话,我完全听出来了。他平素似乎也和村人不相往来,所以才没有露出马脚吧。还有那些信件……”
“啪沙”一声,披风扬起。
“那是他儿子寄来的十四年份的生活费对吧?但是十几年前离开家里的其实并不是儿子,而是熊田先生。熊田先生离开宫城县的家……”
“那……那么……”
“这里……一定就是那个户人村。”堂岛说。
渊茫鸬溃骸澳悄愕囊馑际谴砺业牟皇枪獗O壬切芴锵壬穑俊?br /> “应该没有人错乱。熊田先生是被赋予了过去,被某人。”
“你是说……记忆被操纵了?”
“记忆?”渊茫⒊銎婷畹纳簟!霸趺纯赡苡姓庵质隆靠墒切芴锾?br /> “熊田太太也一起卷了进来——不,应该说这个村落的人全都是从外地卷来的。”
“简直胡说八道,我才不信!”渊茫俅稳频教玫好媲啊!笆怯媚Х穑炕故侨淌酰空庵质履挠锌赡馨斓玫剑 ?br /> “办得到,这一点都不难。不是把所有的记忆调换,只要稍微改变一下对地点和土地的认识就行了。可是正因为如此,无所谓的部分——例如祭祀厕神方法的记忆,就这么保持原状了。”
“这、这……”
堂岛笑出了鱼尾纹。“据我推测,住在这里的人,是从规模相同的其他村落集体迁移过来的。因为人际关系的记忆是很难修正的。”
“骗人,我不相信!”渊茫档馈?br /> 我了解他的心情。这种是与其说是无法置信,更接近不愿意相信。但是……我已经相信起堂岛的话了。
因为我……
“警察先生。”堂岛以嘹亮的嗓音说。“这座村子的墓地在哪里?”
“咦?”
“在日本,每个村落都一定有墓地。地下念佛信徒(注一:念佛指的是净土真宗(一向宗)信仰,净土真宗在日本南九州的旧萨摩藩和旧人吉藩等地,自十六世纪以来,三百年间遭到当权者的打压,因而转入地下,以“讲”为组织,一个钟伪装守护着信仰。地下念佛信徒指的就是这些信徒。)和地下基督徒(注二:日本江户时代,将军德川家光发令禁止信仰基督教,一些基督教徒遂假装改信佛教,私底下以各种方式继续信仰着基督教,称为地下基督教)姑且不论,檀家制度(注三:檀家制度也称寺请制度,为江户幕府强制他宗信徒改信佛教而制定的制度。每一户人家都必须归属于某一座寺院,成为该寺之檀家(施主),布施该寺,维持该寺财源。而寺院则有相当于现今户籍之“宗门人别帐”,旅行或搬运时必须携带寺院发行的证文。)浸透了这整个国家,每一座村落都一定菩提寺(注四:菩提寺泛指有祖先墓地,负责祭祀的寺院。通常为檀家制度中该户隶属的寺院。)和墓地。然而这个村落却没有墓地。我以前调查时,终究也没能找到。山脚的寺院没有墓地,也没有过去帐(注五:过去帐是寺院记录檀家信徒法名、俗名及死亡日期的记录本。)。这是怎么回事呢?”
“所以你刚才才会打听牌位和神龛吗?”
“我想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所以才问的。”
堂岛前进的方向出现了其他人家。
“可以想到的推测没有几个。不,只有一个,那应该就是正确答案。”
“什么答案!”
“这个村子里……还没有死过人。”
“哈!”渊茫笸乱豢谄鹚邸!疤玫合壬脚艘哺糜懈鱿薅取?br /> “愚弄警官?我才没有那么胆大包天呢。警察先生,听好了,我并不是在说这里的村民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
不死的生物,君奉大人……
我背后爬满了鸡皮疙瘩。
“如果这个村落的人全都是十几年前迁移到这里来的……,那么还没有人过世,也并不奇怪吧?”
“恩……可是……”青年警官放开双手,握住拳头。“可是……”
“不过这也只是推测。我想他们家里应该没有牌位或神龛这类东西。他们——这里的居民,虽然有过去的记忆,却没有过去的记录。他们应该没有将这类东西带过来。只是……尽管没有这些东西,但是在他们的认知里,应该不是没有,只是不去看、不去思考而已。因为没有的话,是很不自然的。”
“我……我去确定!”
渊茫鸵芸玫褐浦沽怂?br /> “没用的。他们绝对不会让你看牌位和神龛,也绝对不会承认家里没有有这些东西。他们认定神龛就在家里,只是不去看而已。对他们来说,这才是事实,他们不可能做出破坏事实的行动。万一去找神龛,却找不到,他们就会发现矛盾。如此一来,那么现在的自我也会跟着消失了。”
“可是……”
“听好了,熊田先生的生活费全都是从东京寄来的吧?住在下田的人再怎么频繁地上东京。长达几十年间都从东京投递,还是很奇怪吧?要我断言也行,熊田先生的儿子不住在下田,应该也不住在东京。然后,寄到这个村落来的生活费,全都是从东京中央邮局寄出来的,对吧?你这么想吧?关口先生……?”
“啊……”
“以这一点来说,这个村子是虚构的村子。可是呢,在前来这里的途中我也说了,虚构与现实并没有差别。因为尽管这是个虚构的村落,居民却实际存在。这些居民也有过去,甚至有户籍。这么一来,虚实根本已经颠倒过来了,就像警察先生说的,关口先生的朋友所体验到的事,才是虚构。”
“这、这么抽象的事,我不懂。我是维护地方治安的警官,但是……但是这……关口先生,你从刚才就一声不吭,难道你对这个人的话……”
“渊茫壬?br /> 我完全了解渊茫慕孤恰=栌锰玫旱幕袄此担|想要身为渊茫伞D昵嵯缦卵膊榈哪W硬豢赡苋莸孟氯绱斯值氖隆N椅薹ㄖ笔釉|,结果转向堂岛开口:“那么是谁……为了什么……做出这样的事?”
“这我不晓得。”
“可是……”
废弃的房屋。屋顶破陋,门板也掉了。
山鸟啼叫。
“怎么样?两位要就这样回去吗?或者还有什么事要调查呢?再继续走下去,就离开村落了。前面就是最后一户……,我记得是须藤家,警察先生,对吗……?”
渊茫谋砬槭直搿?br /> “……再过去就是草丛了。虽然有路,但应该没有人居住。我要去调查一下,两位呢?”
“你要……调查什么?”
“墓地呀。这座村落很古老,我认为撇开现在的居民不谈,应该有以前的村人的墓地才对。而且从两位的话来看,前方或许有庄屋(注:江户时代,领主从村落中选出的管理者,多为地方望族,主要代替领主执行统筹纳亲及其他行政事务。为一村之长,相当于现代的村长。)或村长的家,那么宅子的土地里或许会有墓地。我想看看。”
“佐伯家啊……”渊茫剜?br /> “我也去。如果那里有建筑物……我应该要看一下。不管堂岛先生的话是真是假……我都得确认一下才行。”
“真是尽忠职守。”堂岛说。
路旁立着损坏的石佛。
表面磨损到连脸部的凹凸都看不出来,简直就像野篦坊,略微偏西,染上橘色的斜阳使得它的轮廓更显得暧昧。
继续走了约十五分钟。
几乎无路可走了。虽然地面硬实,但也只是勉强能够通过而已。
我低着头,尽可能什么都不去想,只顾着挪动双脚。思考的话,或许可以得到某些答案,可是仿佛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压倒理性而涌上来,我一心只感到恐怖。
有野兽的气息。
即便不是如此,山林原本就十分可怕。
我停止思考,只是注视着大地。
杂草、枯草、果实、虫的尸骸、树叶、泥土……
“啊……”
——烟蒂。
“……这是……”
渊茫芄础!笆裁矗堪。馐茄笱蹋矣泻眉父U狻叮悄切┙ぞ肆粝吕吹穆穑窟祝俊?br /> 渊茫坪跹奂獾姆⑾至耸裁矗跃俚幕舳鞑奖叩牟荽浴?br /> “关口先生!你看一下!”
我已经……什么都不太想看了。
我踮起脚尖望去。渊茫辛松骸昂猛矗 彼α怂κ帧K孟裣肽闷鹗裁础?br /> “这……是有刺铁的丝网。真危险哪,尽然卷起来放在这种地方?……为什么……?”
年轻巡查抬起头来。“……为什么美军要封锁这里?喂!”
警官的表情泫然欲泣。
我无法思考。
“警察先生,正确地说,应该是曾经封锁这里吧,是过去式。以时期来推断,应该是占领解除了,所以在归国前撤收了。可是这条山路十分险恶,而且这些东西也不值得带回去,所以就这么扔下不管了吧。噢噢……”
堂岛说道这里,停下脚步。接着他说:“关口先生,你的朋友似乎没有错乱。”
“咦?”
“喏……那一户就是佐伯家吧?”
堂岛伸手指去,他的影子伸得长长的。
我害怕踩上他的影子。
“喏,你看。好大的宅子,简直就像大本营。不,比大本营规模更大。大成这样的话,航空照片也拍得到。”
“咦……?”
——怎么可能?
航空照片不是没拍到吗?
渊茫芰斯ィ乙猜掏痰馗仙纤?br /> 在我追上去之前,年轻巡查叫了出来:“啊……这……这种地方竟然有这么壮观的宅第……,不敢相信!简直就像古装电影里出现的大宅邸!”
渊茫勺镜谋扔髟谀持殖潭壬鲜钦返摹?br /> 那是一桩富丽堂皇的宅第。
我曾经想……应该有的。
我也曾经怀疑……真的有吗?
我也曾经期望……不可能有。
可是,光保的妄想……如今在我眼前显现出它铁证如山的壮观容貌。
那是一栋门面堂皇的宅第,庭院有土墙围绕。
大门的旁边盖了一栋简陋的小屋。
那应该就是光保住的小屋——驻在所吧。
“看看这规模,就算庭院里有墓地也不奇怪吧。可是……这么宏伟的宅邸竟然空无一人,而且遭到废弃,这实在……”
堂岛跨步过去。
我心想……
竟然这里有宅邸,就表示过去有人住在这里。那么……
例如,这样的推论能够成立吗?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我,如今仍然死命挣扎着想要维持自我。
我所想到的可能性,是全村共谋,杀掉了住在这栋宅邸的一族。如果全村的人都是共犯,要隐匿恶犯罪,应该是易如反掌。
不管有谁询问任何事,只要昧着惺惺使糊涂——装作不知道就行了。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只要默不作声,犯罪甚至可能不会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