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






  陈剑侠怎么觉得自己好心帮他们,结果弄得里外不是人。
  “别误会,我很相信你的为人,真的。”
  到底谁该误会?
  “认识那么久,我们好象从来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聊过。”
  没聊过是真的,但陈剑侠并不认为两个人已经熟到可以促膝长谈的地步了。
  “明天你还会来吗?”
  “会。姬妍只来这里,每次都是在同一张赌桌旁,就算因为人太多在旁边看别人玩也从不换地方,不过从来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生活没一点规律。”
  “那我也尽量骗朱莉叶来这里,明天我们继续聊。”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你要我‘在酒’我也不介意。”
  乔治假装要去吻陈剑侠,陈剑侠信以为真了,弄得比遇见比基尼侍女时还狼狈。吧台后面的酒保听不懂他们用汉语在说些什么,但是看他们的眼神暧昧了很多。陈剑侠走后酒保靠到乔治身边:“我两点下班。你有空吗?”
  “我比较喜欢黄种人。”乔治喝完杯中的酒,赶紧逃。以后还是换个地方约他们吧。
  第一次看见展大律师快要发疯的样子,丹尼尔挺吃惊:“怎么了?”
  展少华已经不顾阿拓在旁边,不再是含沙射影而是明说:“他从没对你说过实话。”
  丹尼尔瞟了一眼旁边,阿拓默默地干他的活,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丹尼尔的视线回到展少华身上:“厉冰心又把你怎么了?”
  “这女人……太可怕了。”
  展少华每周五去会戴梦娇,对家里说是工作上每周的例会,代价是周末得陪法律上的妻子。厉冰心属狗,展少华总是戏称和她在一起的周末时光为“遛狗”,只不过这话到了他嘴里怎么听都不象善意的玩笑。这个周末下雨,厉冰心双手扒在客厅的大玻璃窗上看着漫天的雨丝。
  “抱歉,小狗狗,今天不能出去玩了。”
  厉冰心回过头来,一副很无辜的表情,真的像极因为下雨被关在家里的小狗。
  “晚上不准对着月亮叫。”
  “今晚会有月亮吗?”厉冰心继续可怜巴巴地望着窗外。
  还真是只狗。展少华从开始和她住在一起时就觉得厉冰心像只对主人百依百顺的宠物,看住她的鬼魂更是很意外地发现大小姐原来也有很小女人的一面。
  对,是狗。厉冰心想到的是一次在日本一家宠物店门口看见的以狗的第一人称写给主人的养狗须知,其中一条是“当你打我时,别忘了我有一口可以咬断你的手指骨的利齿,只是我选择‘不咬’。”她的选择是“现在暂时先不咬”。这样下雨的周末,她等很久了。
  厉冰心回过头来钩住展少华的脖子:“那陪我在家里玩吧。”
  “玩什么?”
  “我前几天大扫除时翻出一副国际象棋,陪我下棋怎么样?”
  “我不会让你的。”
  “谁要你让。”
  “那输了不许哭。”
  厉冰心皱起鼻子朝他扮了个鬼脸:“我们走着瞧。”
  鬼魂没别的事做,坐在一旁看他们下棋。一开始厉冰心就连输十七局,展少华发现她每一局的棋风都大相径庭,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套路,都只要稍微费点脑筋就能赢她。
  赢到第十八局,展少华开始得意忘形了:“我们要不要来点赌注?”
  “你打算再下多少局?”
  “随你喜欢。”
  “那前面几局的输赢算不算?”
  “随便你。”
  “那么再下二十局吧,前面十八局的输赢也算,输的人得听赢的人一个命令。”
  “你想清楚,我要是再赢两局你就彻底输了。”他要她同意星期五可以不用回家过夜,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戴梦娇。
  厉冰心给了他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你自己别后悔。”
  约定赌注以后的第一局就是展少华惨败,他还以为是凑巧。厉冰心五连胜,展少华还以为她是瞎猫遇见死耗子。厉冰心连赢十局,展少华意识到这场表面上的游戏其实是个圈套,后悔看见她笑成那样自己就该警觉起来,现在只有作困兽之斗了。十五局后,展少华觉得自己是孙悟空——逃不出与他对弈的如来佛的手掌心。下到十八比十八平手时,展少华放弃了。
  “不想玩了?”
  这是“玩”吗?
  “这样吧,我们换种玩法。”厉冰心把双方的棋子都各归其位,“你不用动手,想好下哪步以后告诉我你想好了就行,我替你下,看我下的和你想的是不是一样。”
  展少华就不信这个邪,可事实让他非信不可。无论他怎么深思熟虑,厉冰心都能带着一脸无所谓的笑走出他想下的子,最后还是她胜。
  “你怎么好象能读透我的心思一样?”
  “夫妻间的心灵感应。你为什么读不出我的心思?我伤心了。”厉冰心故意微嗔道。
  展少华一身鸡皮疙瘩,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真的很想要读心术。
  “和你开玩笑的。我赢你的奥妙在先前你赢的十八局。”
  “前十八局你是故意输给我让我上钩?”展少华的脸色像死囚赴刑场。
  “不完全是。”厉冰心还是一张温柔的笑脸,“引你上钩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为了摸透你的棋路,达到知己知彼。和别人下棋,第一局我永远不会赢,不过过了十八局以后再下多少局你都赢不了我,除非你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改变你的套路,不过这对大多数人都是不可能的。”
  “你……就是这么下棋的?”
  “我以前下棋只是乱下一通,这种下法是师父教我的。”
  是哪个职业棋师?想不到她还有这个业余爱好,会迷得去找职业棋手教她下棋。
  “下国际象棋是师父的业余爱好,说什么寓教于乐老逼着我陪他下棋。”
  师父的业余爱好?也就是说师父不是教下棋的老师。
  “到现在我才知道这是我学到最有用的东西。不同走法的棋子就像有不同能力的人,棋盘上的输赢完全取决于下棋的人能让这些棋子合作得多完美。”
  不愧是“蜂王”的军师,展少华感到背上有冷汗沁出来。
  “不过师父当初训练我不是为了让我以后带着这么一群人,毕竟从来没有过几个杀手分工合作完成任务的先例。男杀手与女杀手在体力上存在先天性的差异,因此女杀手应该更注重智取来弥补力量的不足,师父教我下棋就是训练我怎么布局、请君入瓮。”
  原来是杀手师父!
  “要知彼难免得做出点牺牲,不过牺牲得有底线,不然两败俱伤或自己的损失比对对手造成的损失还大那就得不偿失了。定牺牲的底线在很大程度上考验审时度势的能力,古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下国际象棋我有十八套必杀招,既然一开始你没提赌注,这就仅仅是一场输赢都无关痛痒的游戏,所以我让你让到我的底线——十八局,十八局以后你一局都别想赢,除非彻底改变你的棋路。”
  她还记得这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展少华真感动。
  “和师父在一起的第一年下棋总是我输,后来一直到我学成离开师父,师父都破不了我的‘降龙十八掌’。”
  展少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后悔娶她。
  “没心思玩了?”
  他还敢玩下去吗?
  “那么就是我赢了?”
  展少华早就绝望了。
  厉冰心收起棋:“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哦。”
  展少华想起自己的提议,真是自掘坟墓。现在他看开了,视死如归。
  “你现在上班时午饭怎么解决的?”
  突然改变的话题让展少华一愣:“商务楼里有饭店提供商业午餐。”
  “都有些什么菜色?”
  展少华报出自己常吃的一些套餐。
  “又贵又没营养的垃圾食品,味道也没我烧的好吃吧?”
  展少华不得不承认厉冰心的手艺确实不错,只是她做的饭他都不怎么敢吃。
  “你们那里应该有微波炉吧?”
  堂堂律师事务所怎么会连微波炉都买不起。
  “那么以后我帮你准备午饭,吃之前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了。营养、口味绝对保证,还不用浪费排队买饭的时间。”
  果然还是想在他的食物里下毒,他就知道她一定有阴谋:“可中午别人都去餐厅,我一个人躲在办公室像什么样?”
  “太太关心你啊,特意为你精心烹调爱心午餐,说出去没面子吗?”让步让到这地步,要杀他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做饭的大权,先为以后作好准备。
  “这……”
  “我可是有资格证书的营养师,可以针对你一个人的身体条件配菜,绝对比烧大锅饭的厨师专业。”当初师父叫厉冰心去学医学院所有的课程,她以为只要学与医药有关的就可以了,只学临床医学和药学的课程,最多再学法医学,可是师父三令五申护理学、营养学、医学检验学、针灸推拿学、麻醉学、预防医学等似乎对做杀手没什么帮助的小专业也要学,现在她才知道师父有多英明。
  该利用十多年律师生涯练出的口才来保护自己了,展少华刚想开口,厉冰心的手指按到他的嘴唇上:“别忘了你的承诺,听从我的一个命令,我就要你吃我为你准备的一日三餐。”
  鬼魂看不懂了:“这叫命令?大小姐真是个贤妻。你怕什么?”
  “哈!”这些丹尼尔早就知道了,“摆明了是引我们上钩的空城计。”
  “你就那么肯定阿拓没骗你?”
  丹尼尔托着下巴看屏幕上的短信,黑虎帮捷报不断。为了试探阿拓,他故意没告诉他,阿拓说的是厉冰心还没想出对付展少华的方法,而对黑虎帮幕后老大的事一无所知。
  “那他现在是去干什么?上厕所?”
  丹尼尔回过头,发现阿拓已经不见了,冲到镜子前用手指一点,镜子里出现阿拓的形象。
  为了避免展少华在来往的路上浪费时间、回到家的时间比下班时间晚太多引起厉冰心的疑心,丹尼尔设的大本营离厉冰心和展少华的住处不远,他们这几句话的时间,阿拓已经到了他们的家门口。
  “谁啊?”听见门铃声,厉冰心去开门,“拓叔?”想起两米的危险距离,吓得往后退,脚下一滑跌坐在地,飞出去的拖鞋敲在防盗门上发出“咚”的一声。这扇牢固的铁门可以保证他们的距离,可厉冰心感觉不到安全,还惊恐地看着他,不断往后退。
  “大小姐,空城计唱得真好。”
  “对不起,拓叔,我没办法。”硕大的泪珠从厉冰心的脸颊滚下,可她不敢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拉近分毫。
  以前和自己亲如父女的孩子如今见了自己像见了豺狼虎豹,阿拓欲哭无泪。不能怪她,她也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和重要的伙伴。“大小姐,不用怕了,我很快就能解脱了。”
  丹尼尔瞥了一眼展少华:“你的‘监视器’可靠吗?”
  “他不会读心,但能监视厉冰心的一举一动。不采取行动的话她再怎么机关算尽也没用。”
  丹尼尔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拓叔是不能留了。你的‘监视器’最好真的有用,不然死的可是你自己。”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突然握紧,同时阿拓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心脏。
  “拓叔!”胜似亲人的感情战胜了理智,厉冰心从防盗门的缝隙中拼命伸出手想救他,可先前保护她的防盗门像监狱的铁栅栏一样把她关在里面,不让她再出来一点。
  “大小姐,不用再担心我会出卖你们了……”阿拓一手捂住心脏,一手轻轻推开厉冰心的手,“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别难为老爷……你也是他的……”
  “我也是他的什么?”
  丹尼尔闭起眼睛,狠狠地握死拳头,阿拓最终都没能说完最后一句话。
  “拓叔!”厉冰心仿佛想从栅栏之间挤出去,可以她的力气怎么挣得断手指粗的钢铁。哭得声嘶力竭的声音惊动了邻居,厉冰心又看见希望,“莎拉,快叫救护车,快!”
  莎拉 ;贝尔纳太太听不懂她用汉语喊什么,不过看情形也能猜到大概,打完电话以后就来陪厉冰心:“Vivian,史蒂文又软禁你!”
  “先别管我,快救他!”厉冰心手忙脚乱地教贝尔纳太太她知道的急救方法,希望阿拓至少能支撑到救护车到,忘了自己为置他于死地费了多少功夫。
  能用的急救方法都用过了,厉冰心总算肯让贝尔纳太太关心一下她的处境。
  “史蒂文有钥匙,我报给你他的手记号码,打电话给他。”
  展少华的手机在他的口袋里抖个不停,一接通刚若无其事地“hello”了一声,就听见里面传出贝尔纳太太的怒吼:“史蒂文 ;展,立刻给我滚回来!要是这次我还不能说服Vivian和你离婚,我就不叫莎拉 ;贝尔纳!”
  为了保证鼓膜的安全,展少华把手机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