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鬼惊魂
。
几只胖乎乎的小虫子从牙缝里爬出来,到达紫色的唇,然后爬到下巴处的皱纹当中。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场面,于是大声叫喊:“啊——!有鬼!”
叫喊在空旷的大卖场内回荡,形成回声。
旁边大床上的克林和牛朗掀开棉被,看着这边,发觉老女鬼的存在,他俩发出更为响亮的叫喊:“啊——鬼!”然后他们缩回到棉被内,蒙住脑袋,一根手指都没露出来,可以看到棉被内部仍在动弹,估计两个人在争抢和拉扯,避免自己暴露在外面。
恐惧的情绪会相互感染和传播,还会相互叠加,形成更强的恐惧感觉。
老女鬼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两只无指的手掌前伸,像是要摸索什么。
明白同伴指望不上之后,武天更害怕了,于是本能地用棉被把脑袋捂住,就像小时候半夜被噩梦惊醒时那样。
缩在棉被里并没有感觉到盼望中迫切需要的那种安全,他由于惊恐而不停地颤抖,总是担忧,会不会有一把锋利而冰凉的金属物体突然扎进来,刺穿腿和躯干,或者某种强腐蚀性的液体撒到床上,然后一点点渗透进来。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这样让想象力与恐惧结合得更加充分,他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沉重,感觉就要死掉一样难受。
喊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武天终于鼓足勇气掀起了棉被,露出眼睛,观察床侧边的情况,同时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没有看到老女鬼,他猜测也许这东西换了位置,到背后或者床头那边去了。
他把棉被又拉开一些,露出满头冷汗的脑袋,环顾四方。
床周围空空如也,可怕的东西已经不知去向。
他长出一口气,觉得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光,现在可以轻松一点。
卖场内气温仍然很低,非常怪异,从口鼻呼出的气体依旧像先前那样呈雾状。
屋顶上的灯光不怎么亮,显得昏黄,像是电力供应不足。
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低声抽泣和哽咽,隐约传来尖锐而无力的声音。
再看旁边的牛朗和克林,他的心再次紧悬起来。
他俩仍然用棉被严严实实地蒙住身体,棉被外面有两只灰白色的人影,隔着一些布和棉絮与他们挤在一起。
两个人影呈半透明,像是由杂质很多的玻璃构成,轮廓不怎么清晰,从外观看过去无法辨认性别,可以肯定不是人。
为何有这么多的怪东西?他沮丧地想。
希望胖经理今夜死在医院里,这样的话,就可以辞职了,相信不会再有谁阻挡或者威胁不许走。
可是就目前情况看,想要平安无事地挨到天亮恐怕不容易。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牛朗和克林还好吗?
两只半透明的人影围着棉被蠕动,爬来爬去,而棉被内部的人却没有什么反应,像是不曾感觉到。
他不禁想,也许牛朗和克林睡着了,而这两只影子状的东西并非实体,是像某种气体或者光影那样,有形无质,所以两位同伴不曾感觉到它们的到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不出声提醒能够让同伴更安全?
但是两只怪东西来此恐怕有目的,牛朗和克林也许会受到某种不为人知的伤害?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几经思量,最终鼓起勇气,大喊:“你们是什么东西?”
两只灰白色的人影慢慢起身,灰仆仆的面孔朝向这边,可以看到它们的脸上什么都没有,仿佛一团气体。
想杀人
武天的大喊似乎起到了某种作用,两只灰白色的人影被吸引,离开了牛朗和克林所在的大床,慢慢走过来。
它们的腿和脚在动,如果不看地面,会觉得它们确实在步行,然而稍一注意,就会发现他们的动作与行进的速度明显不相配,有时前进一点点,有时则原地踏步,与许多年前还是黑人青年的迈克尔、杰克逊在舞台上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牛朗和克林没有被喊叫声弄醒,依旧缩在棉被内,像是晕过去了,也可能醒着,却不打算离开貌似安全温暖的床。
武天很想像同伴那样钻到棉被里,蒙住脑袋,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不管不顾。
然而两只灰影子已经距离很近,触手可及。
他鼓起勇气问:“你们是谁?”
一个慢吞吞的声音从右侧的灰影子头部发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东西说话的语调很空洞,并且缓慢,有气无力。
“你有没名字吗?”武天问。
“我要是能够想起名字的话就好了。”右侧的灰影子说。
“你现在想干什么?”武天迫切想搞清楚,这两只怪东西到底有没有恶意。
“我不知道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可能是想杀人吧,我好象很喜欢杀人的样子。”右侧的灰影子说。
左侧的灰影子说:“我也一样,老想杀人,或者强暴某个人,无论男女。”
武天吃了一惊,急忙问:“你们除了做坏事之外,难道没有其它的念头吗?”
右侧的灰影子说:“好像是有的,比如,杀人之前,先把人痛扁一顿,然后认真修理,比如弄断一只又一只手指,斩下一只又一只脚趾,在身体上虹出一道又一道伤口,看着血流出来,听着受折磨的人不断哀求和喊叫——你看,我的要求其实很容易满足,只要把人弄得很难受,我就会觉得非常愉快,就像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具有一种单纯而容易满足的奇妙快乐。”
左侧的灰影子说:“嗯,同感,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能够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和哀嚎之上,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你们不正常,这样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武天说。
精尽人亡
两只灰影子无精打采地围着床转悠,武天已经缩回到床上,用棉被盖住自己,只露出半张脸。
一只灰影子说:“我看着你挺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你是谁。”
武天问:“你们如果报上名字,我或许可以帮忙弄清楚。”
“切,我们如果知道自己是谁,干嘛还在这里。”灰影子说。
“你们想在这里寻找什么吗?”武天问。
“我也不知道为何来这里,莫名其妙的就来了,好像这里与我们关系重大,就是搞不清楚那是什么。”灰影子说。
另一只灰影子点了点头。
“你们既然都不清楚自己是谁,为何结伴同行?”武天问。
灰影子之一说:“我们好像是一体的,只是暂时分开而已。”
武天说:“我想睡觉了,你们到别的地方玩耍去好吗?”这话冲口而出,几乎没经过大脑。
他有些担忧,如果这两位生气,可能后果非常严重。
“我们无处可去,挤在你身边一起休息好不好?”灰影子说。
武天说:“你们后面有沙发也有床,为什么不到那里休息去?”
“我喜欢你身上的散发出的气息,感觉这种气息能够让我们更强大,如果在你身边多呆一会的话,或许我们能够想起从前的一些事。”灰影子说。
武天心想这下糟了,这两只怪东西要吸自己的阳气,如果不设法将它们赶走的话,待会恐怕要精尽人亡,变成人干什么的。
转念一想,刚才克林和牛朗与这两只怪东西紧挨着过了好一阵子,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呼唤他们也没有回应。
难不成已经挂掉了?想到这里,武天大吃一惊,从床上蹦起来,冲向两位朋友。
两只灰影子在后面有气无力地喊:“兄弟,去哪?带上我们吧。”
武天大步冲过去,掀开棉被,查看两位朋友的情况。
出乎预料,他们看上去很正常,只是由于恐惧而搂在一起发抖。
“有鬼啊,快把被子放下。”牛朗焦急地说。
克林说:“别让鬼吃我。”
武天放下心来,手一松,棉被落下,把两人盖得严严实实。
两只灰影子已经到了身后,正把模糊的脸状物凑近,似乎在嗅什么,隐隐可听到抽吸的声音。
迷糊
武天无可奈何,只好在床周围绕着圈走,转悠了一圈又一圈。
两只灰影子如跟屁虫一般紧紧贴在他身后,一有机会,就把模糊不清的面孔凑上来,发出抽吸的声音。
他满腔沮丧,却无计可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摆脱。
气温极低,从口鼻中呼出的气体清晰可见,而吸到肺里的空气则无比冰凉,令喉咙和胸口很不舒服。
他感觉快要被冻僵了,于是从床上拿起仍有一点余温的棉被,把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半边脸。
灰影子问:“你干嘛把自己打扮得跟鬼似的?”
“鬼像我这样吗?”他沮丧地问。
“有点像。”灰影子说。
“你们干嘛老跟着我?”他问。
“前面说过了,我们喜欢你身上的散发出的味道。”灰影子说。
“楼下的化妆品柜台味道更好,干嘛不去那儿?”
“我们不喜欢香水和护肤品的味道,闻着会犯恶心。”灰影子说。
他走得有些累了,却没感觉到身体热乎起来,反而腿越来越沉重,脚趾都快被冻僵了,身体渐渐乏力,强烈的恐惧有所消减,于是睡意更浓了。
他想了又想,觉得死就死吧,回床上躺着总是更舒服些,于是一闪身跳回到床上,把脑袋彻底蒙住。
两只怪东西站在床边交谈。
“这家伙怎么回床上了,难道我们这么令人讨厌吗?”
“这里真无聊,应当去别的地方转转,也许能够想起点什么,比如你或我的名字,从前是干什么的,如此之类。”
“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就这样迷迷糊糊混着其实挺好,跟嗑了药似的,有些晕,感觉没有什么烦恼。”
“好象从前你有许多烦恼。”
“也许有,这个不太肯定。”
“也许没有。”
“为这个发生争论多没意思啊,应当找点其它的乐子去。”
“现在是深夜,没有女人,否则的话,我们可以吓唬她,我隐约有些印象,似乎听到女人痛苦和惊恐的喊叫能够让我异常亢奋。”
皮包骨头
武天缩在棉被里,渐渐感觉不那么寒冷,旁边两只灰影子的嘀咕声越来越模糊,再也听不清楚。
朦胧中,他隐隐觉得自己不应当睡着,毕竟身边有这样两只怪东西,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但是恐惧的感觉已经远不如先前那强烈,这两只怪东西貌似并不十分可怕,属于勉强可以交流的那一类。
稍后,他进入梦乡,睡得很不安稳。
他并不知道两只怪东西渐渐飘走,去了克林和牛朗所在的床上。
天亮时,一声可怕的尖叫响起。
武天被惊醒,感觉心脏跳狂,胸口有些闷,像是喘不过气来。
牛朗大喊:“克林,你怎么了?快说说话啊。”
武天被这声音给搞得手足无措,愣住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以及夜间发生过什么事。
有人走到床边,是即将上早班的员工,大部分是女子,她们一个个紧张地看着牛朗和克林,有几个胆子较小的缩在后面,伸手捂住脸,似乎不敢再看。
武天挤过去,推开了一名女工,看到了牛朗。
仅仅只是几个钟头,牛朗瘦掉了很多,估计体重至少没了十五公斤,由于面部下陷,牙齿显得有些突出,配合上灰中带青的脸色,整个看着很像是非洲饥民,并且是饿得快要死的那种。
牛朗焦急地看着克林,伸手轻轻拍打其脸面,浑然不觉自己的糟糕情形。
克林的情况更为可怕,呼吸很微弱,瘦得皮包骨头,面部已经露出部分骷髅的形状,皮肤呈淡绿色,两只眼睛毫无神采地看着天花板,一丝口水已经流到下巴上,如果不是胸部还有微微的起伏,简直就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了。
武天坐到床边,伸手扶住牛朗。
旁边的女工议论纷纷,有的说这里肯定闹狐狸精了,有的说也许是某种可怕的传染病,最好赶紧疏散,有的说也许闹鬼了。
幸而人多,否则的话,这些女子恐怕早已经尖叫着跑掉了。
“快叫救护车,克林快不行了。”牛朗说。
一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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