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泪
或许是小陈一身的黑色便衣隐蔽性很强,朱智并没有感觉到一直跟着他的小陈。
月亮悄悄地走到了树梢,四周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喘气声,朱智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活动着,寻找着洞口和可能遮盖洞口的任何东西。
假山里隐约有声音传来,像一个女人的哭泣。他慢慢蹲下身,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想辨别声音的来源,可声音又没了。
看见朱智好像突然藏起来了,小陈觉得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朱智肯定有问题!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慢慢地,一步一顿地向树下挪去。月光将树影映在地上,仿佛诡异的手在乱舞,时时准备撕拽任何可以抓得到的东西。
“啪——”有个东西掉在小陈的脚边,月光从树梢斑驳地照在那个物体上,给那个东西添了几分神秘,它蠕动着。小陈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她抬头看了看,除了漆黑的树冠,什么都没有。她有几分犹豫,但还是弯腰拣起那个东西,是圆形的,大概有成人的拳头那么大,软软的,湿湿的,好像还滴着水,她的好奇心一向很强,但又怕惊动了朱智,于是,她躲到树杆后,把那个东西放到胸前,掏出微型的手电筒,对着那个东西照了一下:一个血淋淋的肉块,还嵌着两个凸出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盯着小陈!
“啊——”小陈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并一下子把那个东西扔的老远。
朱智被小陈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来,一转身就看见了打着电筒的人影。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尖叫后的小陈用眼的余光看到有个黑影向自己这边移动,就急忙把电筒移向黑影,朱智被电筒照的刺眼,回头避过灯光并问道:“是谁?谁?”
听到朱智的声音,小陈放下心来,厉声说:“朱智,你玩什么花样?”
朱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觉得背后有东西撕拽自己的衣服,他刚一回头,小陈则又发出一声尖叫,“卟呲――”小陈的黑色外罩被撕裂了,露出绣有八卦图案的肚兜,黑暗中,一束强劲的金光从八卦图中发出,整个树冠被照的金黄!朱智拉着小陈飞快地跑出了树荫……
他们身后的树荫下,赫然地站着一个绿衣女子,她虚弱地依附在树杆上,嘴角还挂着一丝血丝。
九
熄了灯的宿舍楼沉浸在皎洁的月光里,501宿舍的窗户还大开着,月亮透过窗户照亮了大半个宿舍。其他人好像都睡了,只有王红兵睡不着,娥儿的眉目在脑海里清晰地出现,风吹进宿舍,他感到全身发冷,不知文馨找到陈洁没有,这么晚了,陈洁也应该回到宿舍了吧。
忽然,王红兵闻到了一股带着霉味的香气,这香气让他亢奋又让他恐惧。这一段时间连续遇到的事一幕又一幕地在脑海里浮现。是娥儿?还是那只骷髅手?……不一会儿,冷汗已经把他背脊的衣服都湿透了!娥儿怎么会到这来!?他暗暗笑自己。
窗帘舞动起来,月光把飞舞的窗帘的影子映在墙壁上,想一个扭动着的巫师。整个宿舍像凝固了样,除了那舞动地有点异常的窗帘。他想到了曾海和那条蛇。
微微起身起身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佛经,他紧攥着放在枕头下的荷包,希望能想老奶奶说的那样,荷包能保平安!此时,他感到了一种诡异,内脏都揪到了一起。
“吱――呀――”反锁的门,竟慢慢地开了,月光所涉及的空间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进来,然而,门是开了!他想起身把门关上,但,动不了!他的身子突然动不了!
“老大,老大!”王红兵几乎是发着颤音喊着张力,但是没有任何的回声,刘里的呼噜声和其他人均匀的呼吸声都好像蒸发了似的,四周死一般沉静,。突然一阵猛烈的香气袭来,呛地他直想咳嗽,随即,胸口感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时,他清晰地看到一个绿衣女子就坐在自己的床上!她嘴角还挂着一丝黑色的东西,是血?她似乎很虚弱,逐渐,她美丽的五官在惨白的月光下开始慢慢地随着皮肉脱落……,她没有理会掉下的皮肉,伸出手,一只骷髅手!向他的脑袋慢慢抓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裤裆里有种很温热的液体在顺着大腿的内侧在缓缓地向床上蔓延,喉咙像卡着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想动,肢体却像冻僵了似的,无法移动一寸!他感到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但手里仍紧紧地攥着荷包。
晕晕沉沉中,他似乎醒来,因为他有着很强的意识,但又宛如在梦中,周围一切都那么虚无。他听到了从耳边传来了呼呼的风声,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迅速地向前滑动,他想抓住某个东西,但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抓不住!
就这样滑动着,滑动着……,仿佛这种飞速的滑动将要永远地持续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发觉自己耳边的风声停了,好像所有的一切全都停了下来,包括时间。四周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他试着慢慢地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一点点的光,惟有的只是黑暗。
王红兵想也许自己已经死了,小的时候,常听老人说人死了以后,就会到另一个世界,要穿过一个很黑的路。他没有悲伤,他想慢慢地走,走到那个世界,于是他就想迈动自己的腿,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低下头,想看看自己的腿,黑黑的,什么都没有,他想摸摸自己,却感觉不到手、胳膊的存在!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光圈,且自己正不受控制地向那个光圈飘去。光圈似乎越来越大――,在他面前的是美得像幻梦一样的景象:牛乳般的月光下,曲曲折折的荷塘,绿叶田田,荷花朵朵,清香缕缕,月色溶溶,荷塘边挺立着几棵高大的垂柳,柔软的枝条一直垂到地面……
自己正站荷塘的边上,塘中的长廊中,一个穿着古装,梳着两个发髻的男童和一个女童,开心地笑着、追逐着。
一个趔趄,女童跌倒了,哇地哭了出来,男童急忙笨手笨脚地扶起女童,并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的小玩偶,递到女童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娥妹不哭,娥妹不哭,我把我的士兵送给你!”女童接过木偶,停止了哭声。这时,屋子里跑来了两个窄袖长跑的少妇和几个丫鬟似的少女,男童就急忙冲着一个少妇叫道:“雪姨雪姨,娥妹跌倒了。”另一个少妇急忙抱起女童,口里不住说着:“这么晚了,小姐,小姐,你不要乱跑啊!”……
他一阵困惑。这是古代吗?自己穿越时空了?还是某个剧组在彩排?
一阵震动,王红兵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竟又置身于一个花坛内,和煦的春风轻轻吹着,一排排垂柳摇摆着长长枝条,洁白的栀子花盛开,送出阵阵醉人的馨香,树梢的树叶也轻轻的响,奏出了无数低柔恬静的音符。花坛里栽种着好多株丁香,都绽开一朵朵紫色的小花,缀在心形的绿叶丛中,就像散落在花坛中的一颗颗紫色的小星星,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站在花坛里,这女孩的眉目竟然和娥儿惊人地相象,只是这个女孩年龄小一点,面容呈现一种无忧无虑的快乐和稚气,不似娥儿的忧郁,她穿着大襟右衽交领的齐膝的黄色衣服,一条长裙。
那女孩在花坛里缓慢的踱着步子,时而静立,时而仰首向天,又时而轻轻的旋转身子,让那长长的秀发在空中像瀑布一样散开。发髻上的珠坠儿也快乐地摆动着。花坛外一个丫鬟不住叫着:“小姐,小心了。”王红兵出神的望着她。那款摆着的小腰肢,那轻盈的行动,那若有若无的微笑……她分明就是娥儿!那女孩又弯下腰去了,一会儿,她站直了身子,双手像蚌壳一样阖着,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喜悦的低呼,抬头对两个丫鬟高兴地说:“柳儿,快看,五瓣儿的丁香呢!你看!”
忽然,墙下跳下一个穿着莫约十七八岁的男孩子,青色的长袍拽在腰带里,头戴了一颗宝珠,他跑到女孩面前,匆匆塞给女孩一块碧绿色的、像水滴一样的玉石,王红兵暗暗吃惊:这男孩竟和自己长的一个模样!只是他皮肤比自己白一些!而他塞给女孩的玉石正是自己从小就挂在胸前的那颗玉石!
“义哥,你怎么又翻墙到后花园来了!”女孩接过玉石嗔怪道,“被爹爹看到了,又要骂你了!”
男孩不安的整理身上的长衫:“我来了好一会了,就是想看看你。” 男孩脸红了起来,“娥妹,这是我随身带的那一对玉石,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送一颗给你!我还有一颗。”说完,男孩深情地看了一眼女孩,转身就跑掉了,女孩盯着男孩的背影,美丽的眼睛里盛满了幸福的笑。
娥妹?!难道她真的是娥儿?那这又是什么地方?真的是古代?!王红兵诧异起来,我怎么会到这个时代来?
忽然,眼前又出现一片彩带似的交错,当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屋子的中心,靠墙的地方是一张粉色的床,粉红色的被单上有手工刺绣的的一丛牡丹,绣着花边的床单垂到地面上,靠床的是梳妆台,台上有一个大大的花瓶,里面装着一大束白色的百合,梳妆台旁边是一个嵌着宝石的大瓷瓶,墙上悬挂了一张墨竹图,几支竹子潇洒挺秀地伸着枝丫,几片竹叶,栩栩如生的、飘逸的、雅致的点缀在枝头,粉色的窗帘上竹影和海棠花影摇曳交织,……整个房间透漏着一种典雅的高贵。
一个丫鬟拉起门帘,那个叫娥妹的女孩被另一个丫鬟搀扶着走了进来,丫鬟把“娥妹”搀扶到床上后,笑着说道:“恭喜小姐,老爷要把小姐许配给李公子呢!好日子都订好了!听夫人说,你们俩呀,从小就是一对儿!”娥妹嗔怪道:“柳儿不要乱说!” 美丽的脸上露出娇羞的一笑,说着掏出脖子上的玉石轻轻地抚摸起来。
柳儿?王红兵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娥儿时,她曾经问过自己:“郎君,你想起柳儿了?这么多年,都是柳儿在陪我。”……她是娥儿!!!她曾经掏出玉石问自己:“这是你送我的,你还记得吗?”她就是娥儿!她一定把自己当成那个相貌和自己一样的李公子了!
但是,娥儿怎么出现在宁仲大学呢?
或许是盯着那颗玉石太久,也或许是想的问题太多,王红兵感到眼睛有点发涩,头有点大,便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娥儿忽然模糊起来,不一会儿,眼前通亮,满眼都是红光,一片火海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个很大的院落中,冒出几十丈高的火焰,火头上的红烟,卷着团,向长空里直冒,时那零碎的火星,在烟中间乱飞,火势非常猛烈,犹如刮风一般的热浪四处涌开。王红兵下意识地后退,但马上察觉自己虽然靠近这大火,但一点热浪都感觉不到,自己一定是一个灵魂了,自己一定已经死了,他悲哀起来。他此时想到父母,想到……这时,一声惊呼打断他的思路,“爹――,娘――”声音凄厉而焦急,接着人声嘈杂起来。
只见一间很大的两层楼阁的屋头上,铺开的火焰向天空上乱喷,满院子火光熊熊,全让浓烟弥漫着,一大半都遮着了黑烟,分不出窗户房门来。王红兵看到楼下两个很大的柱子上都刻着一副黑地金字,双钩镌刻的对联,便想,这一定是官宦人家。
院子里跑出很多人,都是古装的衣服,有的拎这木桶,有的用盆子,都急急向火海中泼水,但无异与杯水车薪。火越烧越旺,连楼后的游廊也跟着燃烧起来。救火人的呼喊声、女人孩子的哭叫声、劈劈啪啪的火声,混合起来,嘈杂至及!一个穿着丝绸的胖子,便站在院子当心,指挥着里外乱跑的人们:“大家不要惊慌,先把房子里贵重东西捡捡,再向外搬。”胖子的眼里竟然有笑意,嘴上的八字胡竟然也有几分得意。在院子边上的一个小小的金顶柱的凉亭内,王红兵看到了娥儿,她正被两个丫鬟拉着,娥儿浑身筛糠似的抖,满脸的泪,头发凌乱,一身粉色的装着被拉的不成样子,“爹――娘――”,娥儿凄惨地叫着。
再看楼上,火声风声,呼啦作响,已是闹成了一片。火焰头上冒出来的火星,四面纷飞,洒到院子地上,更是吓人。一个大大的火球从楼上蹦了下来,凉亭呼啦也着了起来。
王红兵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娥儿!
只见,两个丫鬟急忙拉着娥儿向外跑去,娥儿抱着凉亭的柱子,不肯离去,正在这个当儿,那个胖子跳了进来,高声叫道:“小姐!小姐!我的姑奶奶,别耽误了。快走快走!跟在我后面!”说完,拉着娥儿就走,娥儿几乎是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