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
我靠得更近一些。“长勺”里的男男女女都盯着我们,没一个敢动弹。我的任何暗示都会使特工举枪瞄准僧侣,而X射线的微小粒子束则会要了我的命。
僧侣伸出他的第三只手/脚/爪子,以手指/脚趾扼住我的喉咙,用的力气虽不会使我窒息,但也让我够难受的。
莫里斯在心里直骂娘,却无计可施。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痛苦。
僧侣耳语道:“你清楚扳机的设置,如果我现在把手松开,武器就会开火,而射中的则是你自己。如果你能阻止那四个政府特工攻击我,你现在就该阻止他们。”
我掌心朝上向莫里斯打了个手势:什么都别做。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轻轻地点点头,没有朝我张望。
“你可以看出别人的心思。”我说道。
“没错。”僧侣答道。我一下子知道了他的内心——他能看出任何人的心思,但我的除外。
莫里斯的小把戏被看穿了。但是僧侣看不出我的心思,而我却能看出他想些什么。
我现在看出来,要是不把这些药片吞下肚里去,我只有死路一条。
我把这些粉红色的药片放在舌头上,一次一粒,然后不用酒水就艰难地往下咽。莫里斯眼睁睁看着,一筹莫展。僧侣知道我已经把药片吞下去了。
就在僧侣确信我已经把药片吞进喉咙之后,我创造了一个奇迹。
“你那些由药片产生的记忆和技能将在两小时之内消失。”僧侣说道。他拿起倒有冰糖黑麦威士忌的小量杯送进兜帽里,当酒杯再次出现在眼前时,里面的酒只剩下一半了。
我问道:“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知识?”
“你没付钱。”
“可这是免费给我的。”
“他没权利把药片送给你。”僧侣说道。他在盘算着离开这里,我必须有所行动。因为经过仔细分析,我现在知道这个僧侣卷入了一场罪恶的行动之中,要是他不留下来跟我聊天,我就无法说服他。
即使他留下来了,要说服他又谈何容易。他是一个僧侣,一名船员。他吃的核糖核酸药片除了让他具有职业技能外,还把道德观植入了他的大脑。
“既然你说到了权利,”我用僧侣的语言说道,“那我们就来谈谈权利。”这些耳语般的词语在我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嗡嗡声,使我产生痒痒的感觉,但是耳朵告诉我——我没把它们说错。
僧侣吃了一惊。“他告诉我你学到了我们的语言,但没说你还能讲。”
“他告诉了你给我的是什么药吗?”
“一粒语言药片。我不知道他随身带着这么一粒。”
“他还没把地球上的酒品尝完。你要再喝一杯吗?”
我感觉到他在猜测我的动机,可是没猜对,他以为我是在利用他的好奇心来推销我店里的东西赚钱。
而且我又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的呢?不管我在僧侣的药片里学到了什么能力,它们都会在两个小时之后消失。
我倒了一小杯酒放在他面前,问道:“你是怎么看激光发射器的?”
讨论的话题变得极为专业。我记得我是这么说的:“让我们举个特殊的例子,假如有一种文明,具备星际飞行的能力已经有大约六十四个年头,甚至是这个数目的八倍,后来一颗小行星从天而降,掉入一个大洋中,导致了冰河世纪的突然来临……”这事曾发生过一次,他知道得很清楚,“自然灾害并不能完全摧毁人的智慧,对吧?除非它直接影响了脑组织。”
最初吸引他的是好奇心,后来是我。他再也不能抱着超然的心态听我说话。我提的问题他以前从没想到过,他是飞船的一个乘务人员,头脑冷静清醒,而现在他却带着福音传道者般的狂热与我争论起来。
“那我们再举个一般的例子,”我记得当时这么说道,“一个不能建造激光发射器的世界是个动物的世界,是吧?而僧侣自己也会变回动物。”
没错,他知道。
“那你们自己造激光发射器去。如果你们不能,那你们飞船上的船长、船员就都是动物。”
到最后只剩下我在说话,用的都是僧侣耳语般的语言。这种语言的语音非常容易辨别,而且只需要我任意改变喉咙的形状,即耳语就行。
莫里斯明白了我的手势的意思,没来干扰我与僧侣之间的交流。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他,我也不会告诉他,即使我可以不说话、不打手势或不进行心灵沟通——就能把我的意思表达出来,我也不会告诉他。
僧侣能看透莫里斯的心思。在我和僧侣低声争论的时候,莫里斯则坐着一杯接一杯地喝他的开胃酒,静观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可是飞船!”僧侣耳语道,“飞船该怎么办?”他的痛苦也是我的痛苦,因为保护飞船是我们的义务……
在凌晨一点十五分的时候,僧侣已经把底层酒架上的酒喝了一半,他从凳子上滑下来,用一张张一元的钞票付了酒账后飘然而去,消失在门口。
我目送着他离开,心想他所需要的是时间,而我所需要的是一整个上午的睡眠,但我恐怕不能如愿了。
“一定不要让任何人去拦截他。”我对莫里斯说道。
“不会的,但我们会跟踪他。”
“没什么用。外星人穿的衣服具有很多的功能,它可以作支架,帮助僧侣保持人类的体形;可以作护罩和空气过滤器;它还是一件可以隐身的外套。”
“噢?”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把这些告诉你。”
莫里斯站起来,扯下他湿透了的运动衫,说道:“我们给你洗个胃怎么样?”
“没用,现在大部分的核糖核酸酶一定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之中。你最好趁我还能记住些僧侣的事情,赶紧把我记得的所有东西都记录下来,因为九个或十个钟头之后,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当然我说的全是谎话。
“好吧,让我把录音机打开。”
“我可是要收费的。”
莫里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哦?要多少?”
对此我已经精心考虑过了。“十万美金。如果你想还价的话,请记住我们浪费的是谁的时间。”
“我没想还价。”他想了,只是又改变了主意。
“那好,趁我还能看出你的心思,现在就把钱划到我账户上。”
“没问题。”
他主动提出,让我和他一起到电话亭里去听他办理划款手续,我拒绝了——玻璃不会阻止我看穿莫里斯的灵魂。
莫里斯走回来时一言不发,因为发生了一件他害怕知道的事情。然后他问道:“僧侣怎么办?我们的太阳怎么办?”
“我说服了那个僧侣,这也是我不想他受到骚扰的原因。他会去说服其他的僧侣。”
“说服他?怎么做到的?”
“别提有多难了。”我突然想让自己的灵魂大睡一觉,“职业药片把职责植入了他的基因,他必须保护飞船。我的基因里也有植入,我清楚这种职责感有多强烈。”
“那……”
“别傻了,莫里斯。飞船待在月球的轨道里一点危险都没有。只有当它处于星球之间孤立无援的时候,才有危险。”
“噢。”
“说服他的不是这个,这只能让他理性地思考该怎样处理当前的形势。”
“要是有人又使他改变主意了昵?”
“有这可能,因此我们最好把激光发射器造好。”
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并非在风平浪静中度过。
在前四个小时我把能记起来的东西都告诉了他们,包括僧侣的空间传输系统、各种先进技术、家庭生活及道德观念,还有僧侣与其他外星人之间的关系,关于其他外星人的详细情况,其他世界——不管有没有生物——所处的方位,总之是一股脑儿全说了。坐在我周围的莫里斯与刚才扮作顾客的特工,看起来就像一群围坐在篝火旁听故事的孩子。而露易丝给我们冲了新鲜的咖啡后,就到一个包间里睡觉去了。
讲完后,我的身心一下子松弛下来。
到上午九点的时候,我直挺挺地倒在地板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每隔三十分钟左右就漫无边际地说些胡话。到十一点的时候,我体内出现了一大摊黑乎乎温热的咖啡,只觉得全身疼痛,而最痛的是眼睛和眼眶。这时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没起疑心,我知道。
但莫里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相信我,这我感觉到了。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按他们原有的路数对我进行盘查。这么做对他没什么害处,不会给他造成任何损失。要是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不再知道任何东西,跟我讲客气还有意义吗?他指责我捏造事实,伪造药片。他还让我坐起来然后问我问题,这招真他妈厉害,我差一点就穿了帮。他从数学术语、拉丁语和科幻术语中搜罗生僻的字眼说给我听,看我有没有反应。但这都是徒劳,想骗我?没门!
下午两点的时候,他派人开车送我回家。
我的每一寸肌肉都疼痛异常,但我必须极力保持筋疲力竭、软作一团的样子,否则,我的后脑会使我脚趾着地站立起来。我就这样忍受着压力,痛苦不堪。莫里斯害我坐了几个小时,我一直得耸着肩,垂着头,这罪真他妈不是人受的。但现在要是莫里斯看到我走路像在跳蹦床的话……
莫里斯的人在把我弄进家门后就走了。
我醒来时还是漆漆黑夜,同时感觉到我的房间里还有个人,不过此人对我并无恶意。其实这个人就是露易丝。我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拂晓时分我再次醒来,发现露易丝坐在安乐椅上,双脚放在床的一角。她看到我醒来了,问道:“要早餐吗?”
我答道:“好啊,可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了。”
“我买了。”
“那就好。”我闭上了眼睛。
五分钟后,我确定药片的副作用在睡觉时已全部消失,就起床去看早餐做得怎么样了。
一块熏肉在锅里煎着;面包已经涂好了黄油,准备放进烤箱里烘烤;用来炒鸡蛋的平底锅热烘烘的,而炒好的蛋则放在一个碗里。露易丝现在正忙着往咖啡壶里加水。
“把壶拿过来一下。”我说道。壶里面只有水,我双手抱着它,眼睛紧闭,脑中想着那个……
啊,成功了!
甚至在我的手感觉到水的热度前,我就知道了我的做法没错。壶里现在装着的是芳香四溢的热咖啡。
“我们都把第一粒药片搞错了。”我告诉露易丝。她正看着我,双眼充满了好奇,“第二个晚上的情形是这样的:僧侣有一个翻译装置,但并不喜欢使用它。这个装置吵吵闹闹让他耳根不得清静,他是为了我能听清翻译过来的东西才把音量开得很大。
“他可以把翻译给我听的那个装置关掉,只打开翻译给他听的,这样音量就不必那么大了。但是,他首先得教会我僧侣的语言,可是他没有能做到这个的药片,也没有能让人学到所有语言的药片,这样的药片有没有都还值得怀疑。
“他这时虽已酩酊大醉,但还是找到了一粒药片来解决这个问题。这粒药片教给我的是一门古老的职业,名称不是只有一两个字那么简单。但如果真要用一两个字给它命名,那么它的名称就是‘先知’!”
“‘先知’,”露易丝问道,“‘先知’?”她一边全神贯注听我讲话,一边炒鸡蛋,这事一般人还真难做到。
“或是‘门徒’。也许叫‘使徒’更确切些。不管怎样,它包括了僧侣想要的语言能力,而且还包括其他一些能力。”
“就像把冷水变成热咖啡?”
“你是说我能创造奇迹吗?没错,就靠这样一个能力,我让那些小小的粉红色记忆清除药片在掉进我的胃里之前消失了。但一个门徒主要是具有说服力。
“昨晚我使一个僧侣船员相信炸毁太阳是件罪恶的事。
“莫里斯担心有人会使这个僧侣的思想回到从前的状态,在我看来那是不可能的。先知药片里具有的读心能力不仅可以看出别人的心思,而且还能深入地洞悉灵魂。僧侣成了我的门徒,也许他会使整个机组人员都相信我是对的。
“或许他会咒骂哈赤罗夫士这个制造新星的陈旧小装置。”
“咒骂它?”
“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吗?”
“哦,没有。”她倒了两杯咖啡,“那样做会使这个装置失灵吗?”
“不错。”
“那就好。”露易丝说道。我感觉到她抱有极为强烈的信心,对我的信心。这给了她成为一个理想的修女所需要的宁静心态。
她转身去端炒蛋,我趁机把一粒粉红色的三角形药片放入她的咖啡里。
她布置好了早餐后,我们坐下来。露易丝说道:“那就这样,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我喝了几口橙子汁。味道棒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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