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
桑德拉还发现,厨房里没有食物,冰箱也没有接上电源,冰箱的门敞开着。
最让桑德拉扫兴的是,他甚至没有咖啡、茶、或者任何能放进开水里的东西。
她回到画室,从门缝朝卧室里看,发现他睡得很安稳。他太累了,她想着,觉得有些内疚。
她看见她的画像还在画架上,几乎快画完了。当她看着画布的时候,几分钟前她照镜子的感觉顿时黯然失色了。画像上,她的肌肤看起来是那么光滑细腻,富有弹性。她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觉得一阵眩晕,那感觉就像她站在很高的地方往下看一样。
她身体的各个部位,上至眼睛,下至她双腿之间最隐秘的地方,都画得非常完美。画家对色调和光线的巧妙运用使画面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这幅画充分显示了一个画家那非凡的驾驭颜色的能力。
她把视线从画像移到了画布上,她没有感受到那种在近处仔细研究一幅画的满足感,她觉得她身上还有某种重要的东西没有被画出来。这样想着,她离开了画架,觉得画上的那双眼睛(或者是她的眼睛)还在身后盯着她。
这套公寓包括一间带大窗户的画室,和四间与画室相通的房间。她已经看过了厨房,洗澡间和卧室,现在还有一个房间她没进去过。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种想法。她认为他不会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再说,她也不想在他睡醒之前闲着没事干。
他醒了之后,他们可以一起出去吃早餐。或许,他还想请她上床,再陪他呆一会儿呢;甚至或许,他们会在继续画画之前,再回到床上去。
她打开了那个小房间的门,里面很暗。她的第一个印象便是那房间里充满了陌生人。好像她开门带进来的光亮把这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仿佛他们个个都在干着什么不愿让人知道的事似的。她觉得他们正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她。
但是,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她用不着害怕。那里面都是些别的女人的画像。这些画有的挂在墙上,有的搭在架子上,有的卷着,有的半开着。这一番情景让桑德拉有些自责,因为,就在刚才,她还认为自己走进了一间关满犯人的,阴森森的牢房,并给这些在黑暗中的可怜人施舍了一丝光亮呢。
“你在这儿干什么?”
桑德拉吓得跳了起来。他起来了,并穿上了一条卡其布的便裤和一件绿色的衬衫。
“我只是到处看看。你画这些用了多长时间?”
他抓住桑德拉的手腕,轻轻地把她拉出来,关上了房门。就在房门关上的一霎那,桑德拉回过头又向里面看了一眼,她有一种幻觉,好像画像上那些女人都痛苦而嫉妒地瞪着她。她觉得累了,需要吃点东西。一个人怎么会变得这么敏感,真是不可思议。
门关上之后,画家把桑德拉带到模特儿的坐位上。他平静而又心事重重地说:“你不该那么干。”
“对不起,我只想到处看看。”
她坐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手腕。“这样道‘早安’可不太好啊。”她把手放到他的胸前说。
他走开了,她很扫兴。一切都搞错了。她一直像个单相思的孩子,一厢情愿地迷恋着他,现在,她开始感到很怕他。她为他献出了爱情,却丢掉了自尊和理智。
他走到画布跟前。桑德拉有一种神秘的感觉,觉得她对他无足轻重,他真正感兴趣的是画画。眼泪充满了她的眼眶,她泪眼模糊地看着画家正对着画布说:“你不该那么干,你真是太不应该了。求你,原谅我!”
桑德拉走过去,伸出胳膊搂住他。可是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好像根本没看见她。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画像上那双眼睛。他像具尸体一样,僵硬地站着。透过薄薄的罩衣,桑德拉感到他的身体冰凉。
她松开他。他好像完全被画像吸引了。“好吧,随它去吧,”桑德拉想,“即便那是他惟一对我感兴趣的地方,我还能够忍受,我还不至于太糟。”
她转身回到座位上。阳光照进来,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显得脆弱,不真实。“我们今天能画完吗?”她问。
他对着画像回答:“不,我不想把你画完,不想,不想。”
桑德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撕扯她,“请别这样。”她说。
桑德拉没看见旁边有打火机或是火柴,可是不知怎么的,画家一碰画布,它就着了起来。
桑德拉立刻惊恐万状。她觉得好像自己的身体在从里向外燃烧。她摔倒在地并不停地挣扎着,火舌在吞噬着她的肉体,她感到一阵烧灼的剧痛。然而这却是一种幻觉;她看见自己的胳膊、手指和大腿仍然是那么光滑完好无损。虽然她知道这是幻觉,但还是无法摆脱那可怕的疼痛。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红色,她只能被动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心里绝望地想:“我要完了。”
画家把那块作背景的米色布拿来铺在她身旁,然后又到卧室里取来他的一条裤子。他轻轻地把裤子放在桑德拉身上。她没有反抗。疼痛减退了。
画家身后的画架成了一个带火焰的框架;被烧透的画布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灰烬,在空气里飘来飘去。他的画笔,调色刀等物品也冒着浓烟燃起来。火苗上蹿,天花板被熏得越来越黑。
他把裤子盖在桑德拉身上之后,就轻轻地把她放在那块米色布上。他把她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脸,然后把她抱了起来。他的样子很平静,而且毫不费力就把桑德拉抱起来了。此刻,画室里浓烟滚滚,火苗熊熊。
他抱着桑德拉出了房间,穿过大厅,来到电梯门口等着。电梯的门一打开,他就把她放在里面,看着她的脸说:“别担心,我会在这看着你下到底层。那儿会有人帮你。如果出什么事,我会来帮你。”他俯身吻了她的嘴唇。
她本来想说“不要”,可是根本说不出来,只好看着他走开了,就在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她看见他走进了火焰之中。她的电梯下降的时候,她听见救火车疯响。
像牙墨是把骨头炭化以后产生的。
这座城市总有奇怪的事情发生;最触目惊心的事件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被人们议论,然后,很快就被遗忘了。人们身心所承受的压力迫使每个人泰然自若地面对一切。
一间画室被大火烧毁了;有人发现,一架电梯里有一个缠着裹尸布一类的东西的女人在哭;在火灾现场,有人看见一个神秘的男子背着一个黑色的丝绸大包,鬼鬼祟祟地溜走了,有人描述说他长得很老,有人说他很年轻,也有人说他很丑。
他消失了;她保住了性命;公寓被修缮一新。
这件事也被人淡忘了。
残渣是棕色的,棕色与在罗马地下墓穴中发现的古基督徒的头骨有某种神秘的联系。
在一片古老的土地上,有一座城堡的废墟。它曾经是一座被围墙包围着的,石头结构的圆柱形塔楼。现在它的胸墙和扶墙都已破败塌陷,以致屋顶的有些地方也坍塌了。星光下,废墟就像一个穿销甲披斗篷,眼看就要扑倒在地,即将死去,或已经死去的武士。
如果有谁走进废墟,他立刻就会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他会发现,这里面的墙上没有鸽子巢的痕迹;石头上没有爬行的晰蜴;肮脏的裂缝里没有老鼠;这里甚至连蜘蛛网也没有。
似乎,这里常有更大的食肉动物出没;也似乎,所有活的动物都在回避这个地方。
一个男人走近废墟。他弯着腰,背上背了一个沉重的大包袱。在这里,那人显得很渺小,他像一只小虫子似地在石头上走着,更像一只忙忙碌碌的工蚊。
那人小心翼翼地把大包袱背到一个通向废墟地下的暗道口。他顺着一个黑暗、狭窄、不平坦的通道,向下走了很长时间。通道里温暖、潮湿,这里的空气也在有节奏地轻轻流动,像是一只沉睡的野兽在呼吸。
男人的脚踩在褪了色的棕色碎片上,脚下发出吱嘎吱嘎刺耳的声音。
从主楼的地下传来一阵响声。有人在那里等着他呢。他一边继续往下走,一边辨别着下面传来的各种声音。有脱水的干东西发出的沙沙的声音;有爪子在硬器或湿墙上抓搔时发出的刺耳的响声;还有无节奏的挤压和吸吮声。
男人走进一间屋子,一只火把在很远的地方给这房子照着亮。不知什么地方有水或是别的液体在滴。地面破败,露出生白碱的湿土。男人放下包袱,打开黑色的丝绸包布。他四下张望着,把画布一张一张地拿出来挂在墙上。虽然那里又潮又冷,男人却大汗淋漓。
这时,传来一阵在石头上拖一个很大很重的东西的声音,同时还传来金属和骨制的爪子挖掘潮湿地面的声音。主人出现在房间里,他挡住了火把的光,使房间更加昏暗了。
挂在房间墙上的都是貌若天仙的美女的画像。这些画像简直是稀世之宝,是难以用语言来评述的。栩栩如生的画面显示出画家对光和色的超凡的驾驭才能,和对女人肉体细致入微的洞察力。画像上对女人肉体的曲线和颜色细微差别的描绘,比常人想像的要细腻生动得多。虽然画像上的一张张脸孔不能动,但是那上面的眼睛、面颊和嘴唇却很传神,表现出一种被囚禁时的痛苦与恐惧。
主人,那个伯爵拖着身体逐一地看了每一幅画。他的眼睛里映着画像的颜色和形体。有些画被他锋利的爪子划破了;有些被他呼出的腐蚀物弄模糊了;还有的被他那曾经是人舌头的,带刺的肉乎乎的东西舔了一口。
看完每一幅画之后,伯爵拖着身体来到画家跪着的地方,他用身体缠住画家,带鳞片的爪子狠狠地扎进画家衰老的皮肤里。画家闻到伯爵身体里流出来的气体的气味,那不能算是呼吸。
“我知道还缺一个。你能解释吗,孩子?”伯爵说。
画家抬起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即将熄灭的火把。
“有些事情,就连你也无能为力,主人,”他说。
龙的血对光异常敏感。
《复仇女神》作者:亨利·凯特纳 凯特琳·穆尔
孙维梓 译
译者注:复仇女神在许多外国神话中都有提及。例如罗马神话中的福里埃是地府女神,专司复仇及良心的谴责;在希腊神话中则是住在冥国的厄默尼德,负责惩罚犯有凶杀行为的人,使犯罪者发疯,遭灾受难。她们外貌丑陋,以满头蛇发、手执长鞭或火把的形象出现,时时追捕罪犯。
从古代开始就有种种关于复仇女神的传说,但那些都是神话。而22世纪的人类已经造出这种机器——钢铁的复仇女神,由电脑指挥像狗一般紧跟在谋杀犯的身后。
事情说来简单,当凶手认为自己作案万无一失时,却突然听到身后发出有节奏的步履声,那就是将永远跟随他的人形机器,而且绝对无法贿赂或收买,凶手这才明白自己已被判处了死刑。
这种背后的脚步声似乎象征着一座移动的监狱,一道看不见的铁栅把凶手和世界隔绝开来,使他无时无刻不处在孤独之中。这种情况将一直持续到某一天,当然谁也说不准是哪一天,机器人就会变成他的刽子手。
丹尼尔在大饭店舒舒服服地靠在软椅上,那是按照人体设计的坐椅。他闭目养神,慢慢呷着葡萄佳酿,美美地进行品尝。他觉得自己十分安全,绝对安全。在这家金碧辉煌的饭店他已经消磨将近一个小时,点了最昂贵的菜肴,听着轻柔的音乐和周围人们的笑声曼语,他感觉这里环境很舒心,一下子有了那么多钱就是好。
的确,为了获取钱财他不得不杀了人,但一点也没感到良心的责备:俗话说没有逮住就不是贼。他丹尼尔是被保证逍遥法外的,从来没人能做到这点。他当然清楚知道作为凶手的下场,如果不是卡茨给他绝对的安全保证,丹尼尔不会去扣动枪机。
他缓缓拨弄盘子里的椰仁沙拉,又抿上一口酒,他喜欢高脚酒杯在手中微微晃动的奇妙感受,酒味无与伦比。丹尼尔本来还要再来一杯,但后来一想今天足够了,他的前景似锦,各项享乐都在等着他,何必性急一时呢?他下了赌注,而这次的机遇却是前所未有的。
他用手指轻弹杯壁,发出叮当悦耳的响声。丹尼尔猜想:“这是水晶制品吗?”过去他对奢侈阔绰的上流社会知之甚少,许多事情并不清楚,所以他想自己的余生将好好学习并享受这种生活,领略这种乐趣。
他抬眼往上看去,透过餐厅的玻璃圆屋顶,外面摩天大厦的轮廓模糊可见,四面八方全是钢筋水泥的密林,形成了这座城市。如果他在这里呆厌了,还可以转到别处,去别的城市,去全国,乃至全球……
他感到底下的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