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
“他可以睡在信号室里,一有警报他就会醒的。”
“我不同意。总部办公室和飞船的频率必须随时保持监测,既然哈里曼公司已经提供了合格的技术员,我担心你恐怕只能暂时用她了。”
对不可避免的事,特尼总是会明智地选择让步,他平静地说:“老爹,让她负责首班,最好安排已婚的人和她同班。”
然后他把她叫进来。“到信号室接受岗前培训,这样哈蒙德很快就可以休息了。记住他教你的东西。他的技术不错。”
“我知道,”她干脆地说,“他是我训练出来的。”
特尼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督察长说:“主管从来不为这些小事费心——我是罗伯特·达尔林普尔,督察长。他肯定也没有介绍他的助手吧——这位是威瑟斯庞先生。”
“叫我老爹吧。”我说。
她笑着说:“老爹好。”我顿时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她继续对达尔林普尔说,“奇怪,我们以前怎么没见过面。”
特尼插话了,“麦克尼,你睡我的房间——”
她惊讶地扬起眉毛,他继续生气地说:“我这就把东西搬出去——马上搬。但你要记住,下班后,你得把门锁上。”
“就冲着你的关心,我会的!”
特尼脸红了。
后来,我很少碰到格洛丽亚小姐,因为总有货物等着码放,总有氧气管等着进行安装。最令人心烦的任务还是:把旋转装置安装到生活区。
即使乐观主义者们也不相信:未来几年星际交通会有很大改善,不过哈里曼公司总想多吸引一些人进来,赚取租金以补偿他们的巨额投资。
国际电信公司已经租用了空间站的一部分,以修建微波中继站——光电视一项的收益每年就达几百万。气象局非常希望建立自己的半球集成站;帕洛玛天文台也享有了一项特权——(哈里曼公司捐赠的空间);安全理事会也有一份秘密计划;费米物理实验室和凯特灵研究所也都拥有空间——还有十几家客户急着要现在或马上搬进来,尽管我们还没有修建好为旅客准备的膳宿设施。
他们还给五大联营公司颁发提前竣工奖金并提供帮助。所以,我们加班加点,好让生活区尽快旋转起来。
没有到过太空的人要适应太空生活,有一定的困难——至少我是这样的——在自由的空间轨道当中,没有重力,也不分上下。地球就在那里,圆圆的,非常美丽,距离我们不过两万多公里,似乎触手可及。你明明知道他的重力吸引着你,但就是感觉不到,完全感觉不到,你就漂浮在空中。
对某些工作来说,漂浮状态也许是件好事,但到了吃饭、打牌、洗澡的时候,还是有点重力为妙。食物老实地呆着,你也可以吃得更自然些。
看过空间站的照片吧——铜鼓似的巨大圆柱体,侧面是停靠飞船的船坞。想象一下,这面大鼓里面还有个不停旋转着的小鼓——这就是生活区,这个区域通过离心力产生了重力。我们完全可以让整个空间站都旋转起来,但那样的话,飞船就没法在这个不停旋转的基地上停靠了。
所以,我们只让生活区旋转,而生活区以外的船坞、氧气罐和仓库等区域则保持静止状态,这两个部分在中心处连接。格洛丽亚小姐来时,生活区已经完成了隔离、加压,但其余部分还处于框架状态。
但是,在黑色的天空与星光的映衬下,巨大、交错的支柱熠熠生辉,显得分外美丽。这些支柱都用轻巧、结实且耐腐蚀的1403钛合金制成。和飞船相比,空间站要脆弱一些,因为它不用承受起飞的压力。这同时也意味着,在让生活区旋转起来时,我们不能用过于粗暴的方法——这是起飞助推器将要完成的任务。
起飞助推器——一种能为飞船起飞提供强大推动力的火箭,现在被广泛运用到任何需要可调节性推动力的地方,如在修建水坝时帮助大卡车驶出淤泥。在空间站生活区的支架周围计划安装四千个起飞助推器,现在全部都已经安装完毕了。
就在联线完毕,准备点火启动的时候,特尼忧心忡忡地来找我。
“老爹,”他说,“停下手里的一切事情,先修建D—113区。”
“好的。”D—113区处在空间站的非旋转区。
“装配一间气闸,放上够两星期用的物品。”
“这会改变旋转时的质量分布。”我提醒他。
“下一个阴影期到来时,我再重新计算,然后调整起飞助推器。”
达尔林普尔一听说这事儿,就跑来干预,特尼的决定意味着交付出租空间的时间得往后推。“怎么回事?”
特尼盯着他。最近,他俩的关系更加冷淡了,达尔林普尔总是找出种种理由去看格洛丽亚小姐,而要到她的临时住处去,就必须经过特尼的办公室,终于有一天,特尼忍不住了,他让达尔林普尔出去,不准再来。“这主意,”特尼慢悠悠地说,“叫做未雨绸缪。”
“怎么讲?”
“想想吧,如果助推器一点火,空间站出现结构垮塌怎么办?总不能穿着宇航服在太空中飘来飘去,等待碰巧经过这里的飞船营救吧。”
“这种想法太愚蠢了!飞船承受的压力是计算好了的。”
“在桥倒塌之前,人们也经常这么说。这里的事情我说了算!”
达尔林普尔火冒三丈地走了。
特尼对格洛丽亚的隔离其实是一种保护措施。通信技师最主要的任务,是在值班时维修宇航服上的对讲机。一时间,大家的对讲机纷纷出现了故障——而且全都是在她当班的时候。我为此专门调整了她的值班时间,还罚了几个人的款,因为蓄意损坏的天线不包括在正常维修范围内。
情况还远不止这些。刮胡子开始盛行起来。人们在生活区里也开始穿衬衫了,洗澡次数明显增多,这让我觉得需要再安装一台水蒸馏器。
等到D—113区安装完毕,起飞辅助器调试好的那天,我承认自己十分紧张。所有人都遵照命令,撤离生活区并穿上了宇航服。他们就位于生活区外的支柱附近。
穿宇航服的人看上去全都一样,只依靠代码和不同颜色的臂章加以区分。主管们的头盔上有两根天线,一根用于群发频率,另一根则是主管专用线路,只有我和特尼的第二根天线与信号室相连,能接通群发频率,形成一个播音系统。
主管们纷纷报告他们的人已经撤离了危险区,我正准备向特尼报告,突然发现一个人爬上建筑支架,进入了危险地带,这人没有系安全绳,也没带臂章,头盔上只有一根天线。
那是格洛丽亚小姐。特尼一把将她拖出危险区,把她挂在自己的安全绳上,与此同时,我的头盔中响起了他严厉的声音:“你当自己是谁?街头监工(美国口语中指站在人行道上观看房屋拆建的旁观者)吗?”
接着是她的声音:“你以为我在做什么?在这里逛公园吗?”
“我叫你别管这事。你如果不听,就把你关起来。”
我飘到特尼跟前,观赏自己的主管线路和他通话,“头儿!头儿!你正在播音!”
“哦—”他说着也关上主管线路,和她通话。
我们依然能听到她的声音;她没有关掉对讲机,“什么?你这只大狒狒,是你派那帮人把我赶出来的,你一直把我关在房间里,我怎么知道有关安全区的规定!”最后还说了一句,“走着瞧!”
我把他拉开了。他开始让电工开始工作,然后我们就忘记了刚才的争吵,因为我们看到了平生所见过的最美的焰火。生活区像一只圣凯瑟琳(传说西元四世纪的基督教圣徒,在被罗马皇帝马克森提处以极刑时,捆绑她的轮式刑车竟然断裂)巨轮,在太空中,巨轮周围的火箭静静地喷射着火焰,美得无以伦比。
火光渐渐熄了,生活区像飞轮一般旋转起来——我和特尼都松了口气,回到生活区去感受重力的滋味。
真是有趣,我穿过竖井,顺着梯子下去,越靠近中心,越觉得自己的重量在增加,头有点晕,就像第一次经历失重时的感觉一样,脚几乎不会走路,小腿也在抽筋。
我们四处检查完毕,回到办公室坐下。感觉真不错,在生活区中心,旋转产生的三分之一重力刚好合适。特尼擦了擦椅子扶手,笑着说:“这比关在D—113区里好多了。”
“谈到关人的问题,”格洛丽亚小姐边说边走了进来,“我可以和您谈一谈吗,拉森先生?”
“啊?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事实上,我也想见您。我应该向您道歉,麦克尼小姐,我……”
“别提了,”她打断了他的话,“您也是一时着急,不过,我想知道的是,您打算监护我到什么时候?”
他看着她:“快了,到有人来接替你的时候。”
“奥?这里谁是工会代表?”
“一个叫麦克·安德鲁斯的轮船装配工,找他没用,你是公司职员,不是工人。”
“我找他不谈工作的事。我要跟他说,你歧视我,下班时间也不例外。”
“也许是这样,不过你会发现这里是我说了算。从法律上讲,我是这艘飞船的船长,在宇宙空间中,船长拥有区别对待手下员工的权利。”
“那你就应该歧视你的手下?”
他咧嘴一笑,“你刚才不就是这样说我的吗?”
后来,工会代表并没有说我们什么,只是从此以后,格洛丽亚小姐开始我行我素。休息的时候,她和达尔林普尔一同来看电影,特尼看了一半就走了——可惜了这么一场好电影,从纽约转播过来的《吕西斯特拉忒(古希腊著名戏剧家阿里斯托芬曾作喜剧《吕西斯特拉忒》,讲述女性为消弭战争而发起了一次针对男子的“性罢工”。)进城》。
当她独自走回房间的时候,特尼特意留我在场,拦住她说:“嗯……麦克尼小姐……”
“什么事?”
“我想提醒你,嗯,那个……督察长达尔林普尔已经结婚了。”
“你是说我行为不检点?”
“不是,只是……”
“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事吧!”不等他回答,她又接着说,“他说你有四个孩子,也许这会让你感兴趣。”
特尼结结巴巴地,“什么……我还没结婚呢。”
“这样?那不就更糟了,不是吗?”她擦身而过。
特尼不再把她关在房里了,但要她无论什么时候出去都要和他打声招呼,为此,他忙得团团转。我想告诉他,达尔林普尔会为此而恨死他的,但我忍住没说。
当他让我起草辞退她的文件时,我大吃一惊。我原本确定他已经打消了那个念头。
“什么理由?”
“不服从命令。”
我没说话。他说:“她不服从命令。”
“她的活儿干得不错。你对男人也从没下过那种命令——就是男人也不会听的。”
“你也不听我的命令?”
“不是那么回事。只是你的理由站不住脚,特尼。”
“好了!里有就是,她是个女人,这样够充分了吧。”
我没有说话。“老爹,”他连哄带骗地说,“你知道怎么写的,比如‘这不是针对麦克尼个人,而是出于政策上的考虑,等等、等等’。”
我把写好的纸条悄悄给了哈蒙德。尽管通讯组的人都发是要保密,但当奥康纳——我们最好的金属技工拦住我询问时,我一点也不吃惊。他问:“听说老家伙要开除布鲁克西。是吗,老爹?”
“布鲁克西?”
“布鲁克西·麦克尼——她让我们叫她布鲁克西。真是这样吗?”
我承认了,然后继续向前走,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讲实话。
飞船从地球起飞,到这里需要四个小时左右,“极星号”出发前,换人的方案就已确定下来,这艘船将把接替格洛丽亚的那位工程师送来。值班员给我送来两张辞职单,两个人离开没什么关系,每艘飞船平均都不止送来两个人。
但一个小时后,他又通过主管专线找我,要我到值班室去一趟,我当时正在生活区边缘检查焊接作业,我说不行。“求求你,威瑟斯庞先生,”他恳求着,“您还是来一趟吧。”当这些孩子不叫我“老爹”时,就意味着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去了。
他的办公室门外派了一长队人。我一进去,他就关上门,把他们挡在门外。他递给我两沓辞职单。“究竟怎么回事?”我问。
“又有十几个人的辞职单,我还没来得及写。”
这些单子没有一张注明了原因——只是“出于个人选择”。
“吉米——这是怎么回事?”
“您还猜不出来吗,老爹?唉!我也要交一张。”
我把自己的猜想讲出来,他点头承认了。我拿过辞职单,呼叫特尼,让他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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