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红颜

　　“进来。”猜想是哪位NPC有事求见罢，没有菲安通报，千漠只能让他直接进来了。极游所有的门道虽然都是由厚重的石板构成，可每个NPC都知道开门的方法。千漠不需要亲自开启。可是，等了许久，却都没有见门外有反应。难道他也会听错？
　　良久，仍然没有任何声音。
　　看来真是听错了。
　　然而此时，又有了一声轻响。确实是由门外传来，只是那声音微弱至极，更象是某种金属物质在石门上被某种细微的力量操纵着轻轻留下划痕的感觉。千漠终于确信那声音来自于门外，并且可能不是NPC，或许只是某种细小的生物，然而还是决定要看个究竟，于是暂时理了理杂乱的思绪，漫不经心地走向石门。
　　“啊——”
　　一声惨叫划穿透石门刺入千漠的耳际。
　　冷嘶之声凄凉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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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我终于完成了澜妃的任务，在陛下归西之前杀光可能成为叶珈寄主的极游女仆……我终于完成了！哈哈哈哈……”
　　佐渊放肆地笑着，神智近乎疯狂！
　　如果千漠早那么几秒将石门打开，如果佐渊再晚几秒到，如果若雪还能有多一丝的力气，可能结果就不是这个样子……然而，这世界上没有如果。石门缓缓开启的一瞬，若雪的咽喉已然被迎面而来的刺环镖飞速划破，她甚至听得到喉际有鲜血飞溅的咝咝声，竟是十分美妙，异常动听。
　　“若雪！”千漠的声音里满是惊异。
　　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回应。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去，最多只有数十秒的生命，然而她却觉得很幸福，能在失去听觉之前听到千漠喊她的名字，能在失去视觉之前看到千漠非常帅的一个姿势躲过佐渊的数十枚飞镖，甚至还能稳抓几枚反甩而回！然后，便是佐渊的惨叫……
　　她已然知足。
　　“若雪！”
　　千漠一把搂起浑身是血的她，一双有力的手在她的背处灌入奇异的力量，若雪突然觉得浑身有了一点力气，可只是一瞬，又渐渐褪去，若雪从千漠的眼睛里看明白了自己已然没有生机……她不能说话了，甚至连痛楚都没有办法表达，唯有浑身不停流淌和飞溅的鲜血在告诉他，她很疼，很疼很疼……
　　“若雪挺住！”千漠终于放下了他全部的高傲，脸上露出关切与紧张，“不要死……千万不要……”
　　若雪努力地张了张嘴，却一个音都发不出。
　　“用我给你的力量，再试试妖惑之术！”千漠的眼中已有些许晶莹，“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你只要想一想，我就能看见，明白吗？”
　　他竟然为自己难过了，若雪泪莹莹地望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好想幸福地笑给他看。
　　可是现在，意识已经越来越微弱，她无法表达自己对他曾经的爱有多深，其实她早已表达过，在上次施展妖惑之术的时候，千漠便应当已然了解她的心意……他一定也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为什么在自己将要死去的时候，还会落泪呢。
　　她这一生好平淡，没有什么才华，亦没有千漠这样强大的魔力，甚至还没有过真正的爱情，更不用说婚姻了……唯一让自己觉得异常快乐与兴奋的，也只不过是个梦，一个离奇却又很深刻的梦，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梦，或许正是因为梦里那个男子身上闪现着与千漠同样若有若无的光芒，才使得她今生对千漠有着如此的眷恋。
　　而5年前的那个晚上的梦，却是至今记忆犹新的。
　　两道蓝光浮在若雪的眼中，千漠紧紧地搂着被鲜血浸透的她，主动迎上那两缕蓝魅之色，窥入这位即将死去的女孩灵魂与记忆的最深之处……

　　〖拾〗

　　※※※　※※※
　　“宝贝儿，好点了吗？”妈妈抚着她滚烫的额头，关切地问。
　　“唔……妈妈……有时候好冷……有时候又好热……”若雪很少受病痛的折磨，这样突然发一次高烧，难受极了。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妈妈，希望妈妈能想办法减轻她的难受。
　　“雪儿乖，医生刚刚给你打过针，你捂着被子睡一晚，出一身汗就好了。”若雪的妈妈此时只恨自己不是医生，没办法说出更多的道理来，只能这样安慰女儿了。
　　“唔唔……”若雪酸了酸鼻子，终究没有掉出眼泪来，捂着厚厚的被子，把手脚都缩在里面，闭上眼睛一边强迫自己入睡，一边希望自己快点出汗，妈妈则陪在边上，拿着刚测完的体温计，望着上面的39。5这个数字忧心不已。
　　“好点了吗？”爸爸推门进来，眉心紧紧皱着，妈妈摇了摇头，眼泪就要往下掉。
　　“都打过针了，不会有事的。你这样，会吓到孩子。”
　　“嗯，我们在外面等吧，过一会再进来看她。”
　　啪——灯灭。
　　轻轻一声响，门被带好。
　　若雪躺在床上，整个人烧得有点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有一道银光在靠近。
　　“唔……热……”她喃喃呓语着，三两下便把被子踢开了。
　　“唔……好冷……”她又伸手去抓被子，可是怎么抓也抓不住，伸手之间一用劲，竟好象醒了过来。不睁眼还好，一睁眼若雪几乎被吓了一跳！一个幽白的人影立在自己床边，通体散着月光般的银灰光芒，连头发都是银色的，好漂亮！真是俊美如神的男人嗬！……如果不是他的短发，若雪恐怕会误会他是个女人。一块半透明的绸布遮住自己一丝不挂的躯体，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却的表情却是十分冷漠。
　　在观察了他数秒之后若雪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自己的卧室，自己也只穿着薄薄的睡衣。于是赶紧一把抓过被子缩到角落。
　　“你是谁？”若雪紧张地问。
　　“不用怕。”他伸手向若雪，若雪却缩得更紧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吓到了这个女孩子，他只好把手缩了回去，他的声音很好听，只是有几分生硬与不自然，若雪猜想他此时也有些许的紧张。
　　“你……要干什么？”若雪怯怯地问，又偷偷望了他一眼，真的好帅！
　　“我只是想要你帮个忙。”他走近两步。
　　“不要过来！”若雪胆小，此时已经恨不得要挤进墙壁里去了，“不要过来！你先说清楚……帮得了的我才帮，帮不了的可不行……”
　　若雪生怕他是鬼或者妖怪什么的，小时候听外婆说得可吓人了，不过那些都是浑身沾血或者无头缺手的，这个还算齐全，又长得极好看，若雪是个心软的人，要直接拒绝说不帮他，她还是做不到。
　　“对不起……”他象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突然浑身开始颤抖，表情扭曲而痛苦，“时间不够了，对不起，你必需帮我！”
　　“啊——”
　　“把你的身体给我！！！”银色光影里的他突然嘶吼起来，极度的抓狂之后只见一抹银光飞速跃起，猛然飞向若雪。
　　“不要——”若雪死死地闭上眼睛，一股清凉袭入她瘦弱的躯体，浑身颤栗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若雪只听到一个浅浅的声音，却是由自己的嘴里发出，“我很累，很累很累……借你的躯体让我长久的休眠，我绝不会打扰到你。你可以许个愿，如果我有重生的一天，必定会满足你，做为报答……记住我，光芒神话，银色叶珈……”
　　浑身的难受都已然褪去，身体似乎已经不再烧灼，若雪却像是经历了一场繁重的体力劳动一般，整个人瘫软了下去，虚弱地呼吸着，脑海里浮出儿时常常幻想的一幕，这或许是每个女孩都有过的梦，她也一样，很想去一个美丽的国家，成为国王心中最爱的妃子，住在华丽的宫中，每晚立在宫殿门口，等着心爱的丈夫回家。
　　※※※　※※※
　　等着心爱的人回家……
　　这是若雪死亡之前最后的回忆，然而她似乎没有机会了，她已经快要死去。可是没有遗憾，因为她可以死在千漠的怀里，可以死在幸福的边缘，可以死在血液的火红之中。当微弱的知觉光芒散尽的时候，她沉沉垂下的手上还有千漠的泪，尽管，只有一滴，然而，足矣。
　　一道光芒闪过，菲安出现在暖阁。
　　“教主，若雪她不在……”鲜红的尸体在眼前，菲安没有继续说下去。外面倒下的是佐渊，看来，他们猜对了。
　　“若雪就是叶珈的寄主，可是她刚刚死去……”他一把抱起若雪，无限遗憾地走了出去，他早该相信自己的直觉，早该信任自己的的判断，他也是光芒九大棋仕之一，拥有最敏锐的预感。可或许是太在意叶珈的缘故，使他放弃了对自己的信任而听信了佐渊的谎言。若雪的鲜血还在淌，脸上却已然没有了血色，她已经不再是个完整的人了，没有了自己的灵魂，只剩了一具空空的躯壳。
　　如果是在光芒禁地该有多好，至少他可以把她葬在禁地的土地之下，给她带上白幽灵之链，至少可以把她的灵魂暂时贮存起来，至少可以让她的灵魂再多活三年，可是……那又如何，她还是会死去，神魂俱灭地死去。
　　千漠仇恨地凝视着佐渊的尸体，抱着若雪狠狠地从他身上踏过。
　　“教主。”菲安跟上前来。
　　“不要打扰我。”千漠冷冷地说，“现在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教主，或许还有希望。”菲安说。
　　“什么？”千漠停下来，转身，望着菲安。
　　“若雪死了，叶珈王的灵魂无法逃脱，但并不代表叶珈王已然魂飞魄散，如果抓紧时间再换一具躯体，或许……”
　　“我知道，可那需要复活女神的密术。我虽贵为禁地权者，却从未得到她的指导。”千漠没有办法得到复活女神的真传，那或许还需要更长的考验和更好的资质，本来他想找到叶珈，然后……
　　可惜了。
　　“不错，可是，还有一位女神也会。”
　　“谁？”千漠急切地问。
　　菲安微微一笑，“我说是我，你信吗？”
　　话音未落，菲安已是浑身金光四射，流金之色溢满这间暖阁，四境移影，八面换色，秋风瑟瑟，枯叶飘零，转身之际，她已是一身金色华服，繁复尊贵，一座高大的神殿就浮现在她的背后，金碧辉煌，华贵无比。
　　“金秋女神……”千漠几乎不敢相信，这位长老院所谓的“侍徒”，国王身边的第一护卫，竟然是光芒神谱中赫赫有名的金秋女神萧寒，传闻萧寒不喜神境，反而乐于扮成凡人混迹于光芒平民百姓或者王宫贵族之中，喜欢捉弄人。然而千漠以为那些都只是传闻而已，没想到……没想到今天……
　　“教主大人”萧寒有趣地喊了一声，“贵为女神，却一直为你效劳，知足么？”。
　　“千漠不敢！不知是女神降临，望女神宽恕。”千漠立马虔诚地跪下，他知道这位女神有移魂合魄的强大能力，“只求金秋女神救叶珈王一命，千漠宁死无憾！”
　　“好一个疼叶珈的导师，宁可不要那禁地之王的称号和自己的命。”萧寒冷冷一笑，“虽然你的躯体十分强大，是最适合的人选，但继魂之举危险太大，叶珈王的全部力量都已被废止，继魂之后恐怕根本就是一个废人，一切要从头开始，难道你真要送这个人情？”
　　“千漠虽为禁地权者，说得好听点是个王，可难听点却不过是个看坟者，为王十余载，禁地众多偏术却无法钻研通透，千漠愧对此称。而叶珈虽贵为王子，却始终是我的学生，如同我的孩子，我见过他的毅力与决心，见过他的聪明与勇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父亲的要拿自己的命去换取孩子的生存，难道这也错了吗？”千漠激动不已，听这话的意思，只要能复活叶珈，牺牲一切都可以。
　　“果然是禁地之王……”萧寒眼里凝起一股冷色，“好！我成全你！”
　　纤手抖动，金色翻飞，一股暖流将若雪鲜红的躯体浮起倒立飞旋，头顶流落浅浅幽光，再缓缓由千漠的头顶灌入，瞬间，若雪的身躯化为粉尘散去，千漠的眼里浮起银色的光芒，那长长的发亦在瞬间由黑转灰，最终闪着星晨般的银辉。
　　“光芒神话，银色叶珈。”萧寒对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笑了，“极游之门将要开启，跟我走吧……那里有你过去的战迹，或许能恢复你全部的记忆……来吧，我的王……只要拿到传送石，你就可以再回光芒了……”
　　极游冰殿，幽光四起，喷泉浮显，星景满屏。
　　白玉珠飞，千棺魂近，女神吟唱，归途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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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游世界运转不息，萧寒女神摇身换影，又换上菲安那一身妖魅直露的黄金铠，仿佛是在千漠面前站久太累了，此时坐在星屏前的主座上，半歪着身子想着什么。
　　以菲安的身份把极游世界封闭之后，她亦可以离开了，若雪已死，无人知晓她是可以召换格撒尔的女神，而千漠已然长眠不醒，叶珈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