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大同梦
王啸飞缓缓转过身,刚要开口,猛地一怔,直勾勾地盯着来时的方向,周子才微感诧异,顺着他目光望去,却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正站在离此不远处的海滩上。
但见她眉目如画,神态似嗔似喜,赫然是当年那位朝鲜第一美女,如今的大韩王国女王,王筱秋。她上身穿了件杏黄色的坎肩,配着浅绿色长裙,衣袂飘飘,俨若凌波仙子。
触碰到她灼热的目光,王啸飞一腔豪情顿时化为了烟云,四目交投之时,片刻间两人已说了千言万语。周子才见此光景,知趣地道:“司令有客来访,子才告辞了。”
王啸飞仿佛从大梦初醒,连忙道:“不,你再呆一会,我还有话交待你。”
这时王筱秋已款款走近,向周子才浅笑道:“总理大人,一看到小女子就走,不欢迎我吗?”
周子才其实与她也是老相识,朝鲜战争期间,王啸飞一力促成王安通当上国王,随后王筱秋被册封为公主。两年前王安通去世,膫下无子,她便继位为女王。
当年跟随王啸飞入朝时,周子才就亲眼见证了两人的一段情缘,刚才看那情形,已知两人其实都是余情未了的,本想避开让他俩说点体己话,不想两人都表现得很是磊落,周子才被王筱秋这一问,反倒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觉哑然失笑,拱手道:“哪里哪里,女王驾临,不胜荣幸,岂有不欢迎之理。”
说笑了两句,王筱秋转入正题:“啸飞,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随时都有杀身之祸,据我所知,江星辰、林格泽两位将军都已于前日接到了进京述职的命令,姜政将军也已经被派往广州视察防务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两人同时心中一凉,周子才忙追问道:“这消息连我都不知,不知女王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王筱秋轻叹道:“我国虽小,毕竟也是个国家,总有些情报人员的。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都已经大祸临头了,还谈什么宏图伟业。”
周子才全身剧震,他知王筱秋绝无理由在这种问题上欺骗王啸飞,心道:“平白无故地调两员戍边大将进京,还把这事包得这么严实。再者说,江林两人接到命令后怎么也得设法和自己通个气,可自己竟一点风声都没得到。最可怕的是,连近在北京的姜政外出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用意不言自明。”不觉又问了一遍:“这消息是否可靠?”
王筱秋却不答他,横了王啸飞一眼:“王总长,你说呢?”
王啸飞苦笑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筱秋压低声音,急速道:“这里的防备虽然严密,但还是有办法的,我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就有船来接你,乘他们动手之前,你一定要跟我走。”
周子才听她竟想暗中把王啸飞救走,大吃一惊,失声道:“女王,这恐怕不大合适吧?”
王筱秋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留得青山在,不管到了哪里,将来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人死了就什么都完了。再说了,我以举国之力保你,就算你的校长也要有所顾忌吧。就算真到了无可奈何的那一天,我-”说到此处,王筱秋的声音忽然停住了,接着玉颊上飞起两片红晕,竟尔如小儿女般垂下了头,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她虽没把话说完,但任谁都能猜到她接下来的话必定是“就算到了那一天,我们也可以抛下一切,远遁天涯。”
王啸飞见她对自己情深若斯,顿时升起万般柔情,想起当年之事,更觉负她良多,不自觉地握起她的手:“筱秋,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话是当着周子才的面说的,王筱秋的脸更烫了,直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同时芳心窃喜,只愿今生就这样被他牵着手,便时时处处都是天堂了。只凭一句“你这又是何苦呢”,十几年来为这人所受的相思煎熬便都值了。
两人情浓之时,一旁的周子才却陷入了更为尴尬的境地,只得背过脸去,独自走出了老远。
王筱秋的声音越发低微了,柔软无力地道:“啸飞,我今晚就来接你,这个女王我也不做了,我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说可好?”
王啸飞再度苦笑:“天下间还有什么地方是没有人认识我们的。”
王筱秋格格一笑:“太平洋上有那么多荒岛,我们随便找一个没有人烟的,便可做一对野人夫妻了。”突然惊觉失言,倍觉娇羞,但一时情难自禁,也顾不得许多了,充满期待地望着他,再次问道:“你说,这样好不好?”
美人如玉,王啸飞胸口一阵翻腾,几乎立刻就要张口应允。但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慢慢地把手松开,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道:“我,不能走。”
王筱秋神色大变,极度震惊地望着他,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为什么?呆在这里等死吗?”
“我,不能走。”王啸飞恢复了惯常的冷淡,他的心中在滳血。
一段漫长的沉默,王筱秋紧咬着下唇道:“你一定会后悔。”说罢掩面而去。
周子才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叹道:“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个避祸之法,司令何苦如此执着?”
王啸飞摇摇头:“子才,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一个。”
同一时期的北京城,左一道右一道异乎寻常的命令引起了官员们无穷猜测。流言四起,众说纷纭,搅得人人心乱如麻。先是王啸飞莫明其妙的“因病”停职,由副总参谋长江鹄代理,接着又是京城附近的军队大规模调动,江星辰、林格泽两员大将进京,总参作战部长姜政奉命赴南方考察,其职务也顺理成章地由副手接管。军中一系列的异常调动几乎都围绕着同一个人,陆军元帅王啸飞。
这天晚上,吴同峰兴冲冲地来到万季青官邸,坐在客厅里既兴奋又焦燥地等着报功。当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时,吴同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两步迎上前去,低声道:“都打听清楚了,这回王八成要倒了,是张相言亲口向我透的风,王已被软禁在北戴河了。”
张相言是雪崩领袖宋生源的四大弟子之首,也是国内情报网的主要负责人,一向与万派暗通款曲,从他那里传出的消息从无差错。
万季青听后,白净的脸上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两颗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中闪烁着炽热的光,又问道:“没说是什么原因吗?”
吴同峰略打了个一格楞,事实上这也是他最为关心的,只有得知了王啸飞获罪的真正原因,才能正确指导下一步的行动,只可惜此番他又是无功而返,有些懊恼地道:“张相言始终不肯明示其中的真相,似乎是有所顾忌,又或是首长下了严令,不得对外张扬,总之,这事看样子小不了。”这位万派的第一谋士如今已被万季青从新疆调到北京,担任国家警务部长,管着全国各地的警察部门,办事十分机灵。
万季青露出些不悦之色,沉声道:“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包得住?你的部门耳目灵便得很,真找不出点蛛丝马迹吗?”
吴同峰苦叹道:“不是没有,而是太多,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一个拿得准的说法,都不能作数的,唉!”
忽听警卫员在门外报告道:“首长,周副总理来访。”
万季青大感訝异,人人都知周子才是王啸飞的红人,从来就没登过他的门,向吴同峰望去,吴也有同感,低声道:“此人历来是王的亲信,深夜来访必有所图,总理须得小心在意。不过,正好可以探一探他的口风。”
万季青点点头,向门外叫道:“请他进来,再砌一壶好茶。”又向吴同峰使了个眼色,吴同峰知机地退入了内室。
片刻后,就见周子才阴着脸踏进门来,万季青热情地和他握手,笑呵呵地道:“子才同志真是稀客啊,欢迎欢迎。”
周子才显然是满腹心事而来,强笑道:“季青同志,深夜打挠,真是不好意思啊。”其实他这番表情倒也不是装出来的,他虽受命王啸飞于前,私下里总觉得此计有欠磊落,不过倒是歪打正着,他现在的心境恰好符合此行所需要的气氛。
万季青哈哈一笑,亲热地按着他肩让座,如老友状道:“这是什么话,都是党内同志,平时就应该多走动走动嘛,怎么说这种见外的话。子才啊,你我之间可很少有机会单独聊聊的啊。”
周子才接过他亲手递上来的茶杯,又听着他这一语双关的话,颇觉尴尬。万季青看在眼里,却是存心要给他点子下马威的。他料想王啸飞遭此大难,周子才登门必有所求,自己须得端足了架子,越少说话越好,方能掌握完全主动。所以寒喧之后,便默默地饮着茶,静待周子才切入主题。
两人默坐了几分钟,周子才清咳一声道:“想必季青同志你也有所耳闻吧,王帅,嗯,王帅出了点变故。”
万季青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极诚恳的语调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些,哎!”
他既不阐明听说了些什么,也不表示自己的态度,只是连连叹气,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实则是对周子才深具戒心,在周没有把来意说出口之前,步步为营。
周子才当然明白他的心思,暗想若照这样谈一夜也谈不出个明堂来,索性竹筒倒豆子,不待他发问,就把王啸飞私自组建海啸的事一五一十跟他讲了。只是在细节方面略微作了些改动,把王啸飞亲自去中南海负荆请罪说成了被石铮查知,事发后不得不招供。他解说得甚是详尽,从黄金荣当年如何被王啸飞收服,一直到经费来自何处,二十年来都是如何活动的,说得头头是道,处处严丝合缝,不由得万季青不信。
万季青听后,呆坐了半天,心中的震憾丝毫不下于当日在中南海亲听王啸飞讲述的石铮,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王啸飞用心如此之深远,竟暗中搜罗了大批军政官员的情报,其中当然也包括不少他自己的朋党羽翼,虽然他本人行事时时处处都透着小心,应该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王啸飞手上,但难保底下不出几个害群之马。喜的是王啸飞此次必死无疑,自己从此少了一个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不过他对周子才的话依然不敢全信,表面上还是不作任何姿态,缓过口气后,又意味深长地问道:“子才同志,你该不光是专程来讲故事的吧?”
周子才长叹道:“周某不是个食古不化的人,昔日我受王帅知遇之恩,不得不报,如今王帅倒了,这个,唉!季青同志一定懂得我的心意吧?”
当周子才将海啸的事和盘托出时,万季青其实已猜到了他的来意,心想王啸飞一倒,周子才必是感到没有着落,想另觅新主了,而眼下势力最大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倒向己方阵营也在情理之中。这时听他已把话说得十分露骨,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不妨先假意示好,以安其心,待日后再慢慢考察此人的真心。
万季青片刻间就打定了主意,举起茶杯笑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五集 第128章 生杀大权
谈话还在继续,周子才对着墙上的一幅油画出了会神,忽道:“子才有一件见面礼,请万总理过目。”
万季青心中一动,暗忖周子才向来是王啸飞身边的亲信,对王的底细必定知道得不少,既来投效,料想不会空着手来吧,不觉展颜道:“都是自家人了,何必这么客气呢。”
周子才从随身的公文包中取出一张纸片,放到茶几上,万季青拿起一看,见那上面只写着几个人名,粗略扫去,似乎都是范汉成那一派中的重要人物。万季青不明其意,疑惑地望向他。
周子才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解释道:“王帅何等样人,苦心经营二十年,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向来都是亲自保管。今次事败,却也留了个后手,我也不怕跟您交个底,从海啸机关抄出的大多都是些表面文章,这上面开列的才是真货。这种物事自然不便随身携带,我已把它们放在了峰青银行的保险柜里,万总理但有疑问,起出来一看便知。”说着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把沉甸甸的铜钥匙,放到万季青面前。
万季青望着那钥匙,一颗心扑扑狂跳,周子才的话已说得再明白不过了,银行中藏着的东西必定和名单上这几个范派人物有重大干系,很可能就是他们的什么把柄。若此言非虚,拥有了这些利器,等若掌握了这几个官员的生杀大权,到时候予取予夺,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随即又想到,王啸飞肯干冒奇险私建情报机关,还不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只是走得夜路终遇鬼,到头来竟白白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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