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大同梦
那里摆着个四腿怪物,江鹄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触摸了几下,不小心按了一下键盘。“叮”的一声脆响,把他吓了一跳。
江鹄奇道:“哎唷,怪吓人的,这个东西做什么的呀?”魏珠珠手指钢琴前的长凳,示意他坐下,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到他身旁,纤指轻抚,清脆柔和的曲调应手流淌出来。
江鹄做梦都没想到会和她离得这么近,感觉到一种说不清多舒服的温暖体香,刺激得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腔。
其实,魏珠珠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对这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自从见他第一眼,就有一种立刻想要亲近的冲动。可真正到了近处,却是心乱如麻。
她一生不知被多少男人搂抱、亲近过,却从没有像此时此刻的感受。不知有什么魔力。只是肩并肩坐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接触,竟就令她止不住的心跳加剧、娇躯微颤,琴音更是一波比一波地低迷、一波比一波旖旎。
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样。说不清,也道不明。若是一定要说个明白、寻个究竟出来,往往就是自寻烦恼,跌入另一个更深的深渊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滴清泪从魏珠珠玉颊上悄然滑出。江鹄似乎从梦中惊醒,痛惜道:“珠珠姐,你怎么了?”
魏珠珠转头凝视,望进他的眼底:“你,喜欢我吗?”
望着她玉石雕琢般的容颜,江鹄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用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语气柔声道:“珠珠,你是我的。”这个顽皮的大男孩似乎眨眼间就长大了。
魏珠珠被他抱得全身酸软无力,任凭巨大的幸福感如洪水般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
楼下突然一阵骚动,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那小子呢?不把他大卸八块我良弼两个字倒过来写!”
第十八章辩才无碍
一
良弼带了几十个荷枪实弹的亲兵把小楼团团围住。魏珠珠走到窗前,笑问道:“统领大人带了这么多人,这是要干吗呀?”
良弼在楼下冷哼道:“珠珠,我不愿得罪你,不过你得把那小子交给我。”魏珠珠一脸惊奇:“咦,良大人走错地方了吧?珠珠一个弱女子,哪里敢藏什么小子呀?一不留神还不是要被人占了便宜嘛。”
良弼不理她话中的嘲讽之意,冷笑道:“那小子明明上了你的楼,你要不认,可敢让我搜搜?”魏珠珠像是有恃无恐:“良大人是带兵的大将军,你要搜我的闺房,我也拦不住。不过,只怕有的人会不高兴吧。”
良弼怔了一下,似乎有些忌惮。不过正在气头上,一咬牙,像是下了狠心。抬头叫道:“我知道有人护着你,可是那小子我非杀不可,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得罪了!”眼见就要派人上来。魏珠珠见搬出那人都吓不倒他,良弼显然不顾一切了。不禁玉容变色,娇躯微微颤抖。
江鹄再也坐不住了,心想好歹都躲不过了,还不如硬气点,冲到窗口叫道:“良弼,还想挨揍吗?”良弼一见江鹄出现,双眼立时红了,戟指暴喝道:“把这小子给我拖下来!”他出身显贵,又是少年得志,而立之年就手握重兵,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这是在抓钦犯那,还是宫里的侍卫都没事干那?怎么禁卫军都跑到窑子里来啦?”
江鹄闻声望去,不远处一名锦服男子昂然而立,身后跟着袁克文。此人一出现,楼底下立刻跪倒了一大片,良弼也极不情愿地跪下:“给庆王爷请安!”
来人正是满清铁帽子王、领衔军机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庆亲王奕劻。只听庆王道:“这是在拿什么人啊?兴师动众的。”也不叫他起身。
良弼一时语塞,他倒还真不知道揍他的这个小子叫什么名字,只好手指着楼上:“回王爷,就是这个小子,他——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告诉人家,自己一个堂堂大将军被这个黄毛小子狠揍了一顿吧。
庆亲王微笑道:“他犯了大清国哪条法啊?”良弼无奈:“他,他对小将无礼!”
庆亲王似乎恍然大悟:“哦,他对你无礼,你就带兵来抓他,是吗?”良弼:“是!”
庆亲王沉下脸,冷冷道:“我们大清国的禁卫军就是派这个用场的吗?”良弼心中一凉:“这个——”
庆亲王忽然喝道:“良弼!你身为禁军统领,不在宫中好好护卫老佛爷皇上,跑到窑子里来胡混。我问你,老佛爷万一有什么闪失,是你担待,还是本王担待?”良弼心想你这个老小子不是也整天跑到窑子里鬼混,存心为这个婊子跟老子过不去,他奶奶的,算你狠!心中虽然痛骂了庆王爷几千遍,口上却只能唯唯诺诺,灰溜溜地走了。
良弼走后,江鹄随着魏珠珠下楼拜谢庆王。袁克文翘起大拇指,大赞江鹄:“好小子,良弼这龟儿子你都敢揍,哈哈哈哈!”
江鹄虽然喜爱胡搞,可毕竟是断刃将军石铮的门生,大事一点都不糊涂。心道庆王和袁世凯果然穿着连裆裤。
庆王一把搂住魏珠珠纤腰:“小宝贝儿,本王想死你了,哈哈!”江鹄眼睁睁看着魏珠珠眼中闪过一抹凄然之色,终于明白了她刚才是为何流泪。
二
数日后,卫青应召进京。消息传开,九城轰动。京城的名流士绅们,联合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
卫青这个剽窃大王此刻已是名满天下的文学巨子。自然是神采飞扬,安然享受这一切殊荣礼遇。
一片恭维祝贺声中,施施然走来一位青衫文士,气度高华。施礼道:“在下杨度,见过卫兄了。”
杨度是晚清名士、著名宪政专家。现任“宪政编查馆提调”,为清廷起草所谓的《宪法大纲》。只是这个人性格倨傲,很少出席公众场合。所以许多人只闻其名,从没见过他的面。
卫青见他一到,众人就窃窃私语,断定这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哎呀!久仰久仰啊!”也不知道久仰人家什么。
杨度微笑道:“不敢,在下特来拜会卫兄,为的是请教一二。”
卫青成名后最害怕的就是什么请教啊拜会的,喝酒胡搞他从来都没怕过,可是一遇上这些夫子先生的,总是要问些不知所云的问题为难他。
好在卫青素有急智,每次都是随口胡诌,动不动就甩出一堆新名词出来,显得高深莫测。问的人自然是不懂这些新名词的涵义,加之慑于卫青盛名,心理上总是矮人家一截,又都是自恃在文化界有点地位的,坦白承认嘛有点掉价,只好不懂装懂地再把卫青大大夸赞一番了事。
这种局面一出现,边上听的人往往暗道侥幸没先开口出丑,自然更不敢随便发言了。反正文人之间那点事大多都是胡混,把场面圆起来了就好。久而久之,武汉三镇中胆敢单挑卫青的人几乎是绝迹了。
卫青第一次来北京,心中暗叹还是武汉好,看来要把京城这帮先生学究吓回去还需费上一番功夫。只好凝神戒备,静候杨度出招。
只听杨度徐徐言道:“先生的大作在下是很佩服的,只是遍阅所著,以白话居多,且经典掌故甚少。似乎有失厚重吧,”这话已是直贬卫青为低级文人了。
卫青心中暗骂,难道你让老子去抄李白的诗,那还不被你们这帮家伙笑破肚皮。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屑,似乎根本就懒得回答这么低级的问题。其实是在故弄玄虚,争取思考的时间。
杨度见他这种表情,心中也在打鼓。他是有备而来的,原先想好这第一个问题问得冠冕堂皇、攻守兼备。早预备下了十几种应答方案。比如他若说白话通俗易懂、利于普及,他就会反驳道德文章原本就是为教化人心、培育儒雅之气而设,难道这些粗俗的白话文也有此功效。再进一步质疑卫青在格律文章方面的修养。
再比如他说文章里面少用典故,是因为破旧立新、免受前人思想的羁绊。那时他立刻就哈哈大笑,质问他难道孔圣先贤也是羁绊,若是没有了前人的厚重积淀,如何能出浩然文气、凛然正气,
杨度之所以这么苦心积虑的当众为难卫青,除了一点文人相轻的微妙心理外,自己的内心深处也一直没有停止过斗争。
当他面对这些看似不合格律的白话文章,既觉简明易懂,同时似乎更加能够把一些深邃的、玄之又玄的理论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最重要的是避免了文言文中因大量使用通假字而致的歧义。隐约感觉如能加以推广,应该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可儒学的思维定式,不但是对他,对当时几乎每个文人都是根深蒂固的。需要深入地消化和理解。对自己所下的判断似信非信。用这种方式来质问作者,准确地说正是对自身反思的延续。
若不是因为这样的矛盾、心虚,这位心高气傲的名士也不会预先就做了这么多安排。
万没料到话一出口,卫青立刻摆出这种不值一辩的姿态,仿佛自己问了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就像绞尽脑汁做了一篇自以为高明的文章,老师看了一眼就让你重写一样。心中如何不慌。
卫青哪里知道他心中这么复杂的情绪,只道这家伙可恶之极,明摆着存心要老子当众出丑,非得好好整治整治他不可。
卫青脸上泛出诡异的微笑:“杨先生,你说这世上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的蛋那?”这本是他听来的一个整人问题,换了是一般人,听过哈哈一笑,基本上就完事了。
可在杨度这个大才子听来,却吃惊不小。你要说先有鸡吧,这鸡蛋从何而来?要说先有蛋,这鸡又是怎么来的呢?随即想到如果把文言文比作鸡蛋,体积小却包容着一切鸡的元素,直至孵化出小鸡。鸡的外形和内涵虽然比小小的鸡蛋结构复杂得多,但始终源自于蛋,而且也能提炼出包含鸡全部元素的鸡蛋。正可以比作白话文。
若是单凭一只鸡蛋,自然想象不出复杂的鸡是什么样子。也就是说鸡本身比单单一只鸡蛋更有表达力和说服力。然而鸡蛋虽小,却是鸡的精华凝聚体。
鸡和鸡蛋既然同源同流、互为繁衍,那么又何必去计较谁先谁后、孰优孰劣呢?
从实际的角度出发,鸡显然要比鸡蛋更为直接、更加实用。
由此推演下去也就是说——
杨度想到这里,不禁背上直冒冷汗。这个卫青果真名不虚传。太厉害了!轻描淡写的随口一句,竟然包容了无穷的哲理,而且其中似乎隐含禅机。他哪里知道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问题一本杂志上都可以翻出一长串。卫青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哲理大道,只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而已。
杨度忽然眼睛一亮,仰天长笑:“中华文化,同祖同宗、同根同源,凡利国除弊者,皆可取之。宪法纲要,指日可成!”多日来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难题顷刻间融会贯通。
深注卫青片刻,诚恳道:“卫先生,杨度受教了。”
杨度飘然离去,卫青大惑。
这位杨度先生历经这番波折后,日后成了中国新文化运动的领军人物。这是后话。
作者语:
杨度,字皙子。早年留学,极力倡导满清君主立宪。清王朝覆灭后,又作为袁世凯复辟帝制的主要帮凶,成了臭名昭著的“洪宪祸首”。袁倒台后,杨度政坛失意,转而学佛。其后逐渐接触马克思主义,晚年竟然成为周恩来直接领导下的共产党员。
杨度一生角色转换迅疾多变,令人目不暇接。同时也折射出近代中国政治思潮斗争之激荡与惨烈。
第十九章纸醉金迷
一
杨度走后,卫青耳边立即谀词如潮,群情汹涌。文人之间的笔墨官司、口水战争,往往是各持己见、互不相让,最后的结局通常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不了了之而已。尤其是像杨度这种已享盛名的士子,即使是明知自己错了也应该百般周旋、维护自身声誉的。像这样只言片语间就败下阵来、并且坦陈其过的例子实在是接近耸人听闻了。
“丽格格到!”随着门官一声喊,一位清雅秀丽的少女出现在门口,立时呼啦啦跪倒了一地。喧嚣的大厅安静下来了。
唯独卫青是站立着的,傻愣愣地瞧着这位不速之客。这少女大约十六七岁,身材却出奇地高挑,远远超过了她这个年龄应有的高度。身穿一件裁剪极合体的白底蓝花旗袍,益发衬得亭亭玉立。头挽宫花,耳垂上悬着两颗晶莹剔透的明珠,映着一张雪白粉嫩的小脸,模样甚是可爱。
那少女似乎很熟悉这种场面,看也不看地上那堆人,径直来到卫青面前。
“你就是那个卫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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