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大同梦
王啸飞闻言心中一宽,舌头也灵便起来了。连忙跟上:“都是误会。你们俩块下去!”后半句是对两名卫士说的。
卫士依言退下,一场剑拔弩张的局面总算是缓和了下来。王啸飞暗叹,总算没出人命。不知为何,只要跟这位贺大小姐扯上了关系,做什么事都缚手缚脚。
二
高唯英雄救美的行为终于得到了回报。此刻他正坐在贺家花厅的圆桌旁,一边享用美味佳肴,一边享受贺大小姐不时从桌子底下伸出小脚来,轻轻踢一下。这滋味可比桌子上那些凤尾鱼翅啊、葱烧鲨鱼皮啊、十八年陈的女儿红啊都要强。况且每次与贺大小姐美目相触时,真是又甜蜜又粘人啊。幸好王啸飞此刻正专注于和贺云天这个爱哭的小老头谈话,要不然对着这般旖旎风情,只怕不等下著就饱了。
贺老头依旧苦着张脸,凑着王啸飞,贼兮兮道:“我也没法子啊,那个叫沙逊的英国鬼子非逼着我干不可啊,这个死洋鬼子手里捏着我的短啊!还有那个陈炯明、汪兆铭,都打发人传了话过来呢!他们是什么人啊,不是一方督军就是政府里头有权位的啊!我这一大摊子生意要维持下去,这帮爷爷怎么能得罪呢!要不是你跟高唯是哥们,这些话我死活都不敢说出去啊!我说啸飞啊,我是一见你就喜欢啊,就恨自个儿没多生个丫头,不然怎么着也要把你弄成我女婿啊!这些话你可千万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啊,我这条老命可是交在你手上了呀!”
王啸飞又好气又好笑,原先连陆少阳都以为他是有恃无恐,没想到胆小怕事才是真的。反问道:“你怕他们跟你翻脸,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共产党、不怕陆总统跟你翻脸?”
贺云天立刻摆出一副无辜状:“我怎么会不怕呢,我是两头都怕呀,咱们是老百姓啊,本分啊,你说说我能得罪哪一头啊。你当我爱呆在床上装病啊,还不是这世道逼的嘛。我可是真冤那!”
王啸飞越听越心寒,这贺家父女厉害啊!天大的错到了他们嘴巴里,立刻就能变成别人的不是。也不知是虎父无犬女呢还是虎女无犬父。
随即言归正传,问道:“那么,这么多粮食都藏到哪里去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料此话一出,贺老头眼圈又红了,鼻子还一抽一抽的,看样子随时又能哭出来。王啸飞忙道:“有话慢慢说,我又没逼迫你。”
不想却落入贺蕴洁眼中,这个女人不知有什么本事,一边和情郎情意绵绵、暗通款曲,一边还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又像个要吃人的老虎般,娇叱道:“王啸飞!你又要把我爹爹弄哭了,是吧?”
王啸飞头痛欲裂,只得摊手苦笑。
贺蕴洁哼一声。“再这样看我不打你。”自从高唯威风八面地出现在她家厅堂后,这个丫头更加有恃无恐,暴力倾向显露无遗。王啸飞不禁狠狠瞪了一眼满脸甜蜜状的高唯,那意思是都是你这小子坏了我的事。高唯竟然厚起老脸,做出一个既无辜又无奈的表情,那意思是我怎么知道啊!
王啸飞一人独对这狼狈为奸的三口之家,无奈。只得像哄小孩一样安慰贺老头。“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好不好,不知道也不要紧的。”
贺云天还是不高兴。“我真的不知道啊!他们只肯利用我的路道,什么都瞒得我死死的。再说了,我也不敢问那。胆子小嘛。”
王啸飞心中一沉,原以为只要找到贺云天就一定有办法,没想到对方早就料到贺云天胆小怕事,核心机密根本就不让他参与。皱眉道:“难道那么多粮食,就没有一点线索。你总要派出几个手下和他们配合的吧?”
贺云天:“哎,他们只让我与各地的大批发商联络妥当,但是所有的买卖、交割、运输都由他们的人来干。我真的不晓得啊!就因为这个我才不敢见你们啊!我要说一点都不知道小孩子都不相信,可是我要说知道的话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只会更加怀疑我和他们是一党的。还不如装病呢。你说我苦不苦啊!”
王啸飞又仔细盘问了一阵,除了从他口里得知主谋是沙逊和几个同盟会高官外,再没更多有价值的情报了。即使有限的这点资料,也没有任何物证。说得难听点,费尽心机,依旧一无所获。
多留无益,只得起身告辞,回去复命了。
王啸飞、高唯相继离开后,贺家父女关上房门。转眼间两人眼中都露出狡猾之色,活生生两只狐狸。
小狐狸嘻嘻笑道:“老爹,你的演技又有长进啦,那个眼泪流得多真呀,改天上戏台串串场保证是满堂彩啊!连王啸飞那个臭小子都被你唬住啦,女儿以后还真的要勤加苦练才行那。”
老狐狸嘿嘿奸笑两声。“贝贝啊,我的乖女儿啊,你配合得也不错嘛。老爹着两下子都快被你学光啦。”
两只狐狸研究了一会演技,老狐狸忽然叹道:“哎,谁不想过点安生日子呀,咱们这不也是没法子嘛。真要是告诉了王啸飞粮食藏在哪里,那帮人还不把我这把老骨头都拆了。我活到这把年纪也知足啦,可是我就你这么个宝贝啊,要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能放心得下我的贝贝呢?”
小狐狸:“就是,咱们的苦处他们怎么能体会呢?”
“咱们父女多不容易啊!”
“那是,咱们是好人嘛。”
第五十五章粮食大战
一
王啸飞回见陆少阳,汇报完贺云天提供的情况。陆少阳皱眉道:“这么说,这件事很可能牵扯上了同盟会高层。如今大敌当前,一切行动都应该从两党团结的大局出发。不要说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也不能轻易搬动这些人。”王啸飞点头:“我同意,这应该是一个官、洋、商三方勾结的阴谋。嗯,看来我们只能从那个英国人身上打开缺口了。”
陆少阳沉吟道:“话是不错,但是沙逊家族在中国苦心经营几十年,和社会上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表面上看现在的上海是被我们完全控制了,其实处处都要受到多方面的挚肘。这两天国会里已经有人开始造舆论了,把近期内的物价暴涨和驱逐洋人的事联系起来。虽不敢明说,其实是在暗指我们行动过于急切,才导致了此次粮食危机。说什么西洋势力早已和本国经济融为一体,许多事情没有洋人的配合是要出乱子的。还说什么重症不可下猛药,草率行事只有适得其反。这一类的论调在政府内外都有一定的市场。要是我们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对沙逊家族贸然采取措施,只怕更要被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抓住小辫子了。”
王啸飞:“可是现在的形势不允许我们从容取证,粮价一日三涨。这种情况要是再持续一个星期,人心必定大乱,局面就更不可收拾了。”
陆少阳冷哼道:“敌人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粮食是最基本的生活物资,粮价一涨,什么都得跟着往上涨。中元刚面世就物价飞涨,以后老百姓怎么敢放心大胆的使用纸币?”
“不过,这个阴谋的打击目标远非针对中元这么简单,而是直接指向我这个主管财政改革的副总统。只要我陆少阳撑不下去了,换上他们的人来主持,他们自然就会把囤积的粮食放出来,既谋取了暴利,又在短期内平抑了物价,更可以一举获得空前声誉,同时沉重打击了我党威望。可以说这是一条一石四鸟的连环毒计。唯一缺陷是,损伤了百姓对政府的信任。”
王啸飞听得冷汗直冒,这些问题他并非没有考虑,只是远不及陆少阳想得这么深远。忽然记起盛宣怀的那句“两党之争必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此刻体会更深。不禁有点发急,道:“总书记,敌暗我明,一定要迅速打破这个困局,您——一定有办法吧?”
陆少阳似乎有些犹豫不决,轻叹道:“这两天我的确是想了一个办法出来,但风险实在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王啸飞精神一振,挺胸道:“我认为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总书记请下指示,只要行得通,我王啸飞拼死也要完成任务。”陆少阳凝视他双眼,道:“啸飞,你要想清楚了,这件事干系重大,更不能牵连到你的校长。万一有个闪失,为了保全党的威信,只能把你推出去。”
王啸飞全身一震,他明白“推出去”的意思是,如果计划失败,造成了严重后果。只有让他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以保全本党的政治实力。说得难听点,计划成功固然好,计划失败则自己就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羊。沉默了一会,沉声道:“这是我党生死存亡的关头,就算有天大的风险,我也愿意一力承担,就算上了军事法庭,我也绝不连累组织。”
陆少阳深为感动,抚着他肩。“王啸飞同志,我代表党中央——感谢你。”王啸飞油然肃立。“下命令吧!”
陆少阳挥挥手,象是下了决心。问:“南京战区的总粮库是不是设在杭州?”王啸飞:“是的,杭州兼有水陆便利,所以从东南各省征购的军粮都是先囤积于杭州,再按需分运各军。”忽然打了个激灵。“难道——您要调用军粮?”
陆少阳缓缓点头,道:“准确地说,是私调军粮。”王啸飞倒抽一口凉气,怪不得陆少阳先前说得这么严重。要知道粮食是最基本的军需物资,几十万共和大军眼看就要发动渡江总攻,在这种关键时刻动用军粮来填江浙两省的大窟窿,简直就是军事上的釜底抽薪。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赞成这种疯狂行为。正因为此举风险太大,所以一旦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私动军粮的罪名就只能由他一个人来扛。而担上了这误国误军之罪,就算枪毙一万次也不为过。
陆少阳深注他双眼,冷冷道:“我再提醒你一次,这件事一旦败露,组织上为了顾全大局,只有用你的人头才能平息众怒。即使能保住你性命,也难免留下一世骂名。这不是命令,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王啸飞胸膛剧烈起伏,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好一阵才平息下来,嗓音沙哑。“我不后悔,就算将来上了刑场,只要您和校长知道,我王啸飞没有对不起党和国家,我就安心了。”陆少阳眼圈立时红了,哽咽道:“啸飞,我会永远记住你今天这番话。”
沉默许久,陆少阳问:“49师师长左凉是你的人吧,这个人可靠吗?”王啸飞:“总书记放心,这个人绝对可靠。”
陆少阳:“你今晚就赶到杭州,一定要做通他的思想工作。嗯,杭州粮库现在有多少存粮?”王啸飞答道:“大概有3千6百多万斤,我到杭州后,立即组织车皮秘密运往上海。”
陆少阳断然道:“不可以!你记住,绝不能使用铁路。所有粮食都在杭州湾装船,然后沿近海北上,到上海十六铺码头才能卸货。一定要在五天内送2千——不!是2千5百万斤粮食来。”
“还有一点是至关紧要的,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必须绝对可靠,所有装粮食的口袋上都必须打上南洋大米的标记。切记!”
王啸飞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这个计划的核心所在。那就是以军粮冒充从南洋进口的粮食。又谈了一阵细节,匆匆领命而去。
凌晨两三点钟,驻扎杭州郊外的49师师部。师长左凉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睡梦中唤醒,一睁眼便瞧见床前已立着一名风尘仆仆的青年将军,清冷的面颊上挂着一丝微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左凉看清此人面目,一溜身从床上爬起,惊喜道:“大哥!”王啸飞一把按住他。“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坐着说话。”说着坐到床边。左凉依言披上件外衣,与他并肩而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却又惊疑不定。心知军政缠身的王啸飞突然深夜赶来,必定又出了大事。
王啸飞对着小屋的窗子出了会神,才沉声道:“左凉,你我兄弟一场,我说话就不绕弯子了。”左凉早有所觉,脱口道:“大哥,我也不绕弯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上天下地也给你办妥。”
王啸飞淡淡道:“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左凉:“我只需要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二
2月11日凌晨,十几条商船驶上黄浦江面,陆续停泊到十六铺码头。上百名码头工人立刻投入了紧张忙碌,一袋袋印着蝌蚪文的粮袋从货船上卸下,分别装运到位于市区各处的二十几家峰青粮店。这些粮店全都是第一天开张,经营场所都是不久前被查封的鸦片馆。峰青集团向政府买断了房地产权,略加改造后就成了粮店。
上午10时许,所有峰青粮店的门前都贴出了大红告示,上书“本店新到南洋进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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