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
突然,身边似乎有微小的风带过。我心里一凛。却猛地被人一带,栽进一个人的怀抱里。
“不要看。”冰冷的声音说。
身后穿来兵刃交接的声音,不断有人的惨呼声。
“你做什么!”我惊怒交加,挣扎着要回头去阻止。
“不要看。”他说,锢着我使我无法回头看。
不多片刻,身后便没了声音。
而我全身冰冷,微微发抖。
我面前的,是天主教,天师……
身后依然没有了声音,易扬扳着我肩膀的手放了下去。我后退一步,依旧闭着眼睛。
面对吧,他还是易扬,我不就是来找一个证明,证明以前那些真真假假的阴谋里是存在感情。去证明,我从一界来到另一界,苟延残喘地活下去,面对叵测的将来,而一切都是有意义。而一切似乎开始偏离初衷,他是天师,深埋内心,从来不是我能看透,感情的事情如他过眼云烟,在他满是计谋筹略的心里有没有为我留出一片空地……
「不要怕,你可以的。」
“走吧,这里不能久留。”清越的声音一如昨日。
我睁开眼睛,易扬平静的外表下水波不兴。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你就不能先解释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吗。”
易扬看着我,简单地说:“你要随我回天山,所以他们必须死。”
我冷冷道:“天师杀人的理由依旧很充分啊,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要不要随你去天山?”
他似乎是迟疑一下,缓缓问道:“你不愿?”
“回去?”我轻笑,“以我现在的立场,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回去的理由?”
易扬目光一沉:“那就只有得罪了,主小姐。”
我还想说什么,一阵暗香飘过,我只觉得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我抱着肩,坐在原地,灵动的裙边摇曳,走过来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想我不需要问她太多,当我无法思考的时候,是她在潜意识里操控着让我走过去,面对易扬,我清楚感觉到她内心的翻滚,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灵动对易扬抱着明确的情感,当易扬还是木晓的时候。但是易扬从不知道他身边曾有一个灵魂在一直默默为他祈祷,尝试着想去关怀,也许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灵动不知该做什么,因为易扬已经不是木晓,她早该承认,十几年前她初次遇见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她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追寻当年故人的影子,也许只是习惯了这十余年执着的存在。
对于我,易扬的一句“主小姐”已经可以解释他要带我回去的全部理由。邺飞白现在掌了权,有了自己的势力,翅膀也硬了,要牵制他,光凭一个千湄或许太过单薄,也可能千湄就如同小铛一样,其实根本不在他手里。那么,再加上一个主小姐呢?朱颜跳涯的时候,谁都知道,邺飞白倾心天山圣女,易扬的手法一直是滴水不漏,押我回去无疑是代价最小,回报最高的做法。
是不是一直只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呢?
我轻轻叹了口气。
灵动和我并肩坐在一片寒冷中,安静的气氛环绕。
真是这样吗?邺飞白已然成为了一方霸主,区区几个女人,能使他低头吗?那么易扬费尽心机讨我回去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又一轮的阴谋还是其他?我摇摇头苦笑,我知道的太少了,分辨不出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我只是觉得心寒,我在之前也曾想过再次遇见他或者是邺飞白该是会是什么场景,也许是他穿着黯白描金的战甲用铁蹄踏平了暗门的大门;也许是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他带着部众来迎我回去;或者更荒唐些,在某一刻虚无飘渺的时刻,我在红尘中一个无意的回头便可看到他风尘仆仆的身影。
是很幼稚,是很天真……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错的一塌糊涂。
算了,不想去探究了,难道一定要头破血流才肯承认失败吗?非要伤透了心才肯罢休吗?一定要把那刺目的真相看个清楚才算了结吗?
还是让我选择逃避吧,赌注太大,我输不起……
「我等不及了,你真的让我很失望。」灵动静静地开口。
没等我反应,她便迅速抓住我的手腕。
「与其自己胆战心惊地活着,不如让我吧!其实你自己早就放弃了,这个躯壳,你不配!」
我惊疑未定:“你!”
灵动看着我,眼睛亮亮的:「别怪我,毕竟从一开始,注定要消失的人就是你!」
似乎是一股绞力从脚底沿着腿往上升,我没有觉得痛,但我觉得我在分崩离析,那股怪力似乎在扭曲着两个灵魂的交点,像拧麻绳一般努力想将两个个体融合,我努力使自己精力集中,抗拒着思维的解体,想禁锢住自己的碎片,保持完整。而那股力量在遇到阻拦之后猛然增大了数倍,越来越凶猛,我从从容应对,到势均力敌,再到后来的勉励支撑,仿佛是在狂风中努力想保全自己的一片枯叶,摇摇欲坠。
灵动的力量什么时候已经强出我这么许多?
高度的思维集中使我开始筋疲力尽,而突然地,我开始动摇了,心里有一个渺小的念头,觉得也许这样也算不错。
便是这一个动摇,被灵动抓到可乘之机,绞力疯了一样蔓延到胸口。
于是,我笑了,突然放弃了抵抗,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我想起了易扬。
那道黄昏时分从朱红色门槛外翩翩而入的白色身影。
永远有多远?
万年的时间不过这么轻轻的……
一瞬……
醒来时,混身冷汗,大口喘着粗气,好象一个溺水的人。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是似乎是睡在了暖榻上,身上的被褥暄软,带着淡淡的青草香。
思维混乱,我所能想的只有一句话:我还是我吗?
「现在,你可清楚了?」灵动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我一呆。
「清清你太小心,太谨慎,偏偏又是个太过理智的人。你可以冷静地分析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却不愿意感性地去想想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你……
「你犹豫不决,怯懦又残忍。你在心里斥责他人是否有真心的时候有没有扪心自问?你也是自私的,你把自己隔离在安全的距离之外,却想先向他人索要真心。你害怕,你胆小,你怕自己的感情会再一次成为你的伤口,所以你总在计算自己的爱情值不值得。就像你总想知道,别人到底爱不爱你,你才去决定要不要去爱别人。也许这和你的生活经历有关,你从小就很孤独,很冷清,很会自我保护。但是清清,你就不能勇敢一次?任性一次?真正打开心扉尝试着主动去爱一次?不要再把自己锁起来。你早该知道你爱谁。」
你……怎么还在这里?
「呵呵,我放弃了,我早就放弃了,别问我原因。我想我是傻。我那么做只是想逼你看清,你不需要别人给你答案,在你心中,早就有了一个答案。」
那个黄昏,门外有青苔的香,赤色的光芒撒向大地,我手执一方仕女扇坐在红木的圆凳上,长裙顺着拖曳在地上,静静注视着朱红色的门槛……
「总有一天我会消失,在那之前,答应我,不要辜负我……」
我静静坐在黑暗之中,突然开始觉得有很多事都涌了上来,我无法分辨,也许,我想,也许……
“在想什么?”清越的声音打破宁静。
我愕然抬头,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见两丈开外的八仙交椅里随意坐着一个人,身着素袍,脸隐在阴影中。静静坐在那里不知有多久。
“在想,这一次又是你的什么阴谋。”
那人不说话了,四周安静地另人窒息。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竣邺大营,我的客帐。”
“邺飞白迟早会知道是你干的。”我平静地说。
他沉默许久,才慢慢说:“他已经知道了,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
我沉默。
他亦然。
隔了许久,他带着点不明意味的语气说:“你可以说说你在暗门所受的罪,拿它来指责我。”
我轻轻笑了一下,涩然道:“没什么,一切如你所愿,我的确受了不少罪。”
他顿了很久,末了,低低地说:“我不悔悟。”
我点点头:“我知道。”
他是木月隐的儿子,为了报仇,忍辱负重活下来的儿子,十年磨一剑。
我是他仇人的亲生女儿,他屠门灭户的魔头的女儿。
他又没了声音,于是我问:“邺飞白该问你要人了吧?”
“你想留在这里吗?”
我不语。
他轻笑,说话的声音依旧平和:“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骨灰带回天山。”
大功告成~哈哈~
多谢麦子亲;和palapala亲的长评;某君看了很开心。
关于亲们的建议;从今天起;我会有空多回回的。
复习辐射物理和原子物理ing ;很枯燥;还好有石头和大家陪着我;暖暖的;很开心。。。
第90章
90
很久,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相处在黑暗中,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客帐是由一道厚重的毡子分开,一边是睡床,一边用于会客。不多时,来人通报说邺心来见,易扬便起身出去了。
我摸索着拿起短桌上的火具,点起了旁边的蜡烛,昏黄的光线穿透了阴暗的客帐。
灵动。
「恩?」
告诉我,你为了什么?
「先别管这个了,好好招待我们的“贵客”吧。」
我心里一凛,忽然看见蜡烛的光亮里多了一道影子。
往界人!
我慢慢转过身,看见适才我躺着的软塌上端坐着一个浑身素缟的老妇人。
妇人五十上下的年龄,两鬓如霜,直直挺着背脊坐在那里,手指交错合在腿上,端庄凝重。老妇人头带白绢,面色微有憔悴,却用世故沉稳的目光凝视着我。
我停了停,缓缓道:“你走吧。”
老妇人笑了,眼睛却没有笑:“黄毛丫头。”
「鬼山祖母,一等一的狠辣角色。」灵动在提醒我要小心。
能制服吗?
「不好说。」
“你可以试试,我能把文晓生吸干,也就能不让你好过。”我虚张声势。
老妇人收起笑容,道:“要有所得必有所失。放马过来吧。”她合着的指缝里开始微微发光。
我淡笑:“你为了什么呢?为了灵动的能力吗?”
老妇人不说话。
“你还看不出来吗?灵动现在与我合体,这意味着其他人再也不能通过它调用各界的能量了,只有我可以,因为灵动已经决定了固定的载体了,这就是我。所以,”我耸耸肩,“就算你得到灵动,不过是一件你用不着的漂亮摆设罢了。”
老妇人点点头:“是的。”
“那你花这么大力气又是为了什么?”
老妇人又笑了,背挺地更直了:“好,你如果要知道,我就让你死个明白。简单来说,就是文晓生的死其实已经宣告了灵动要与人合体了,但是在这之前,为了找这块该死的石头,疯狂的人群被分成了四个群体,除了道貌岸然的七煞君之外,其他三个彼此相互倾轧,高手死伤惨烈,反倒是假做清高的翰君之流占尽了便宜,在那之后,其他三个另外的群体受尽七煞君的压迫与威胁,终于,在相互妥协之下达成协议:谁得了灵动,谁就是王。另外两个联盟的人无条件服从。孤就是其中一个联盟的人。”
我轻笑:“尊驾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过河拆桥’?”
老妇人目光微微冷了一下:“小丫头想挑拨离间吗?”
我摊摊手:“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老人家自己心里清楚,值不值得和我拼命。”
老妇人静静看了我片刻,然后慢慢摊开一只手,我以为她要悄然无息先进攻,急忙全神警戒,却见她只是摊开手不见其他动作。
我定下心开,凝神一看,却见她掌心里躺着一颗耳钉,不知名的宝石反射着蜡烛的光芒,耳针上似乎还连着皮肉,这是……上云的耳钉!
我死死盯着老妇,她平静地看着我,说:“认识这人是不是?”
我不答。
她道:“他杀了我唯一的儿子,可是说,就是因为你和灵动的关系。”
我看着耳针上挂着的暗红色的血肉,只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老妇合掌成拳,慢慢收了回去:“所以,你明白了吗?”
我深深呼吸,尽力使自己情绪平和。“尊驾就如此确定令郎死于这耳钉的主人?事情到最后居然演变成尊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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