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
白衣人勒着我的手一紧:“兄弟们出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易扬下巴微抬,不耐烦地傲然道:“你待怎样?”
“我家少庄主有请天师再小住些日子。”
飞白?我不敢相信,真的是飞白?
你别动!我拦住想要将那人弹开的灵动,对她说:你别动,我想看看,他的心。
易扬一哼,道:“你家少庄主没吩咐你,别伤了你手中的小姐么?”说着轻咳几声,站着的身影也晃了晃。
“我家主子只吩咐留住天师。”那白衣人道,那刀锋就贴在我的血管上。
“呵呵,咳咳……你觉得有可能吗?为那人?让我缚手就擒?”易扬说着,伸手按着脖子上的新伤,被我刺破的皮肤还在流血。说着,转身要走,身后的红衣张满了弓,箭头正对着我。而那个白色的身影衣带飘飘,风清云淡地转身要走,仿佛只是丢弃了一件玩具。
白衣人目光慌乱,却突然一定,像孤注一掷般发出野兽一样的吼声,举起小刀对准我脖子刺了下去!
你别动!!!!我吼住要有所动作的灵动,死死盯着那个不经意般转身要走的人。这一瞬,远方的神祗仿佛开始崩塌……
不要离开……
能不能,不要离开……
“停下——”转过身的仙子突然厉声道。
白衣人的刀尖已经刺破我的肌肤,却稳稳停住了,蒙白布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却看到那双锐利的眼里全是胜利的笑意。
易扬转过身,依然是冷冷的俊颜。
而我已经全部僵住,灵动知趣地不再想弹开那人,远远退到一边。
忽而,他轻笑:“行了,随你走一趟也无妨,把人放了。”
“兵器,放下!”白衣人嚣张地命令道。
易扬甚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哗啦哗啦”红衣的兵器全被抛落在地,包括那把弓弩。
“放人。”他说。
“劳烦天师你自缚双手,再牵匹马来。”白衣人依旧很嚣张,“我们一人换一人。”
易扬又轻咳片刻,道:“缚手?这就是邺少庄主的请客之道吗?我伤成这样,你还怕些什么?”
那白衣人大笑:“确实是委屈天师了,不过早闻天师你天资过人,双剑如神,犹善暗器,鄙人哪敢托大?天师既然不愿缚手,那便除去衣衫,赤膀而来吧。”
“你……!”不少红衣勃然大怒,被易扬抬手制止。
我看着他,天空又开始飘雪,零星的雪花开始飘舞,穿过风雪和轮回,我依然凝视着那平静的鸽子灰色的眼睛,仿佛一潭幽远的潭水,永远是我看不穿的静谧。
易扬轻咳数下,被寒风一吹似乎更加虚浮。
他从衣衫里扯出数个金身袖里箭,扔在地上,道:“满意了?”
白衣人猖獗地笑着:“我怎知天师你没有使诈不是?”说着勒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易扬微微皱了皱眉头,走上两步,轻轻拉开外袍的结带,“放人。”他说,依然冷冷的。
那微薄的小雪似乎停了,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呼出的白色雾气转眼就被吹散了,地上的新雪被风扬起,随风波流,白玉色的胸膛上隐约可见陈年的旧伤,天主教再好的伤药也依然让它们留下了痕迹,这么站在寒风中,依然如神子般圣洁不可侵犯,却只见暴露在空气中的伤痕,无声述说着,很久以前,那满是屈辱的禁脔生涯。
“放人。”易扬说着,声音再是难掩的虚弱。
我目光有些空洞,那一瞬间似乎了解了什么,却又不敢去相信,只害怕,这只是个更加高明的手段。
而灵动不忍,呼啸着冲出来。
那白衣人被是勒着我的脖子,我双手一直拉在他小臂上,努力为自己赢取空间,突然,手劲大增,捏碎了他的小臂,我一慌,想起文晓生的惨状,匆忙间把他甩出去。
却听一声脆响,白衣人跌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数下,就不动了,眼睛瞪地很大,瞳孔却开始扩散了。
「积雪下是块尖石,正好砸断他的脊梁,已经咽气了。」灵动不无惋惜地说,「可惜啊,问不出话来了。」
我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红衣已然开始迅速行动起来,取件轻俅披在易扬微微发颤的身上,另几人则过来视察那个白衣人。面巾被摘下,是个三十来岁的陌生男人,身上带着毒药,红衣捋起他的衣袖,白衣人的小臂上一片青红,已经变形了。
我猛然想起什么,抬眼去看易扬。
却看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戒备神色,看我望来只冷冷笑道:“好俊的功夫。”说罢转身,看也不看地走开了。
第93章
作者有话要说:
落绯の祭;来群里找我好啦~~
顺便把画传给我
93
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戒备神色,看我望来只冷冷笑道:“好俊的功夫。”说罢转身,看也不看地走开了。
我很想拉住他,解释些什么,却发现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迈出两步,又无力地停下来,自己踌躇许久,轻轻回了马车。
我在马车内坐了很久很久,马车才开始走动。
易扬没有进来,一句话也没说。
我拨开卷帘看那个清寡的身影在风中轻轻咳着,却冷冷地不再看我。复又放下卷帘,任心中万语千言。
马车开始行地很快,颠簸不已。
我便自己对自己说,这样也好,等我仔细想想,到底该怎么说。
谁知这马车却一路不停。
我尚且在马车内颠地难受,可想而知骑马的人。连夜下来,几匹骏马都已经筋疲力尽,易扬权衡利弊,最终决定去最近的城镇上换马。
三个红衣去了镇上的驿站,我们则等在城镇郊外。
易扬下了马,站在一棵挂雪的枯树下,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天主教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我犹豫着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思索着如何开口。
却听地易扬问:“你练得什么工夫,怎地如此阴毒?”
我轻蹙着眉,咬唇不语。
易扬叹了声,道:“还没练成是吧?”
“我……”
“能不练就别练了,如果练那个就是为了杀我的话。”易扬说,语调还是淡淡的。
“易扬,”我鼓足了勇气问,“那个时候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救我的?”
易扬冷淡的神色扫了我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蔑然道:“不为什么,不需你动手,最后我也能杀了他。”
我还想说什么,那买马的红衣就已经回来了。
远远看见那三名红衣赶着一群骏马走来,马匹无一不是身高腿长,精神抖擞。我觉得奇怪,在这么个小镇上的驿站,哪里来的这么多骏马?那厢易扬已经脸色微变,对左近的红衣喝道:“上马!快!”
我还没反映过来,却被易扬一把拉起放在旁边的白马上,易扬跟着飞上,双腿一夹,马儿长嘶一声,撒蹄奔开。
一片匆忙间,我扭过头看,几个红衣已经纷纷上马,策鞭跟上,而那买马来的三个红衣身后猛然出现很多面蒙白布的人。
被暴露了,原来如此。
一转眼,看见易扬寒霜般的表情。
追杀的人跳上那些新买的马,跟着追来,而我们的坐骑却早已不堪重负,尤其是易扬这匹白宣点墨,虽是名驹,但是身负两人之重,随时可能倒下。
眼看身后的人越来越近,我突然丢开马鞍,反手抓着易扬的前衫,盯着他大声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皱眉:“你扶好,小心掉下去。”
马背颠簸,我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你说利用也好,迫害也罢,我不会逃,我只要你一句真话!”
他皱眉,又狠狠加了一马鞭。
却在这时,路前猛然出现很多严阵以待的灰衣兵马。易扬勒马调头,却见那些灰衣的兵马冲杀了过来,迅速与身后的白衣杀手拼杀了起来。
易扬止住马,观望两边人马相搏,那堆灰衣兵马后面慢慢出来一个人,身着鹅黄绸缎,头带纱笠,慢慢走到易扬面前,盈盈拜下:“属下来迟,天师莫怪。”
我一呆,这声音我认得的……暗门弯弓坛坛主,方凝?
方凝说罢便自行起身。
易扬道:“方姑娘好兴致啊,不在天山好好待着,却来这里游山玩水?”语气平淡,无喜无怒。
方凝恭敬地回道:“天师久不回山,属下深恐有变,特悄悄潜来迎接天师。”
易扬不语,思索片刻,扫了眼不远处正在拼斗的人马,道:“一个都别放过,留几个活口问话。”
“是!”
方凝带的人马并不多,保驾护航却已足够,一行人火速北行,易扬一路与方凝并缀行在后面,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只看到那些被活捉的白衣人的尸体,每隔半天就被扔出去几个。最后没有再扔了,我想可能是都死了吧。白衣是如何被审讯的我不知道,易扬用冷冷的态度将我排斥开,有时候我在想,他是不是在猜疑我其实是都是为了飞白,故意演戏随他回天山,所以天主教的事情已经不会让我轻易插手了;或者是他开始怀疑我其实是他人假冒的,但这些想法也只是想想罢了。易扬依旧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我却似乎知道那其实是隐藏着巨大的忧患。
方凝降了天主教,听闻原本守在宝瓶口的暗门驻军,也就是是宝剑坛冷萧看暗门时日无多,也降了天主教。又闻天主教内部混乱,当菲琳雪极力反对现在那个已经过了天验但却还没登冕的圣女,于是这登冕的事便一拖再拖。从易扬这边来看,天山的情形也的确不容乐观。天山到底如何,这方凝冷萧是诚心归顺还是另有所图,前路漫漫,后无可退。
赶了数天的路到雀北。
雀北以前是天主教边界旁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但因为近年几个大的商扈都因种种原因迁去了广临,不少小商贩也跟着迁徙了,雀北便逐渐衰败了下来,但城市的规模还是依然很壮观。
雀北附近,从进了天主教地界开始,稀疏可见或大或小的祭祀天台,从土堆大小到颇具规模的都有,越接近城池祭台越多,田园荒废,却见成群的人在祭祀。
战事连连不算,使生灵涂炭的是这天灾。
冬不过,寒冷如三九,农时早过,却无法开耕播种。百姓惶恐,纷纷依靠宗教的力量,遵从教义向上苍祈祷。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圣女登冕这种大事也可以一拖再拖,民意所向,得不到上苍认可的圣女,让苍天贻祸给了众生。
城内的繁华中透出人们心中的不安,物价飞涨,人心浮躁,挑衅滋事满街都是,我坐在车内放下卷帘。长久不接触民生,却不知这世界早已只因为我和灵动翻云覆雨。
我原以为只是在雀北补充物资,马车在城中缓慢而行,隐隐听到小贩无力的叫卖。意外地,马车停了,方凝挑开卷帘,垂目道:“小姐请下车。”
我微觉诧异,任她扶着下了马车。
面前一处宅子,地处清净,十分隐蔽。
“这府宅是以前暗门的暗庄,一直很少知道,鲜有人知。小姐在这里,当是安全。”方凝低眉顺眼地说
而我举目四望,却不见那白色的身影。
“易扬呢?”我问方凝。
方凝水润的美目飞快扫了我一眼,道:“天师先行一步回了天山,思量小姐气虚体弱,让小姐在此处调理些时日。”
我瞪了她一眼,方凝迟疑下,掏出封信笺道:“天师吩咐,若小姐震怒或有异恙,则——”说着呈上信来。
我将信将疑地接过信,方凝还是恭敬地垂目立着。
我撕开信封,只见清秀的字体写在素净的纸上:“留走随愿。”
离开,还是留下,都随便你。
我木然的把信撕掉:“天师还吩咐了你什么?”
“天师吩咐,小姐看了信后我不得强求,我只保证这庄子里的人安全。”
我抬头,面前水灰色墙辕的庄子静静矗立。
我觉的怒不可抑。
他就这么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了?离开还是留下都随便我?只是为了和邺飞白针锋相对所以抢来我?或者,更高明的手法,其实是个巨大的陷阱在等我跳,猜疑,试探,没完没了的阴谋陷阱……
“是吗,我想我该离开,”我自言自语地说,方凝如一个听话的丫头般立在一边,“可有人似乎还欠我个答案。”我说着,麻木的迈进庄子。
方凝跟着进来,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庄子很清净,里面本来只有一对老奴打扫,方凝带来的二十来个高手住在东厢,我与方凝住西厢。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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