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
我一直在书斋等他,再没出去过。我总相信,他可以走出来的。一定可以。
可事实是,他再没来这里找我,雨停了,天亮了,漫长的一天又如匆忙飞逝去。
当天边的乌金满云霄的时候,我已经绝望了。
或者我一直都在期盼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在觊觎不该是自己的东西,所以期盼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如今……是不是真该放弃了?
我推开书斋的门。
千湄站在门旁,看我出来,柔柔地笑了,人看着苍白虚弱了些,却依然很美丽动人。
“他在天测殿的倚月阁。”她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不,我想……”我有些手足无措。
她不理会我,手依然纹丝不动地伸着,温柔的笑着,那安宁的笑容让人看了非常宽心,很有家的感觉。还有她秋水澜澜的目光。
在她的注视下,我像着了魔一般把手放到她手里,我听到她叫:“嫂嫂……”
以前我不明白为何天测殿里有倚月阁这样的所在,完全和凝重庄严的天测殿格格不入,后来通过灵动才知道,天测殿是苏沩为木月隐修建的,那假山池塘都和以前福威镖局的一模一样。
易扬在一个小屋子里独自呆着,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窗边的八仙椅上,夕阳的光辉逆流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走进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默默坐在他脚边,许久,他说:“你快走吧,趁我现在还有能力保你下山。”
我无语,慢慢趴在他膝盖上。
他把我的头抬起来,看着我说:“你快走吧。”
我摇摇头,拽着他的袖子。
我觉得我不能放。
泪水突然涌上来。
书上常说:幸福总是在指间溜走。但其实当幸福在指间的时候,很多人抓不住它,只是任它溜走。我不能放,这就是我的幸福,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幸福,它若溜走,那我还剩下什么。
热热的眼泪流下脸孔,我摇着头,泪花四溅。
沉默,沉默,我紧紧握着拳想抓住的不是易扬,而是我隐约可见的幸福啊。
很久,我听见他长长叹一声,伸手拉住我的手:“放了吧。”
我不答,亦不敢抬头看他。
突然下巴被抬起来。
熟悉的吻。
我一阵错愕,大睁开眼睛,却只见到易扬唯美的侧脸,流畅的下颚线条。
泪水似乎更像泻了闸一般,奔涌着往下流。
我轻轻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睫毛在一颤一颤的,牵动全身也在一颤一颤的。这一刻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我在心里对自己哭着说。
我感觉我的心在颤抖,恍惚似乎听到天使拍打翅膀的声音,泪流入口中却是幸福的味道。
我想我是幸福的。
是的,这一刻,我如此幸福……
music。angelskys/X/仙剑4/仙剑4/20每日动漫。mp3
118 梦里不知身是客
我懵懵懂懂地就住进了西偏殿。一切恍然如梦。
易扬不无忧心地对我说:“现在形势复杂,可信的人少之又少,你若要留在这里,就千万别出去,连千湄那里也不要去。”
我乖乖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问他:“你到底把浮云怎么样了?”
他无奈地皱皱眉头:“我倒是想把她怎么样,可千湄护地死死的,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我想了想,说:“你也该知道浮云的背景都已经断了,她一个小女孩的,还能有什么作为。”
他沉吟片刻,道:“这个小女孩,可能没看起来那么简单……”易扬瞥了我一眼:“你看你不也挺不简单的吗?”
我笑:“那好啊,等她长大了,我做主,把她给你纳成妾。”
易扬笑笑,没有说话。
我挽起他的胳膊,道:“你若有事,尽管去忙你的吧,我保证我不会乱跑的。”想了想,又道:“暗卫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他还是很平淡的神色,道:“我来处理就好,大不了一死,你愿意吗?”
我笑:“我愿意。”
易扬刚走,琉璃晃着他扎眼的道袍又突然冒了出来。
他玩味地瞥了我一眼:“真是杏花春雨几时休啊。”
我但笑不语。
他道:“现在你可愿意走了?”
我摇摇头:“当然不。”
他说:“‘情’这一字,沾不得,越是涉入,越是沦陷,你若再等些时日,岂不是更离不开?”
我挺直了腰,依然微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只希望你在该闭眼的时候闭上眼睛!”
琉璃被我的话怔了一下,他是出家人,好不尴尬,碧光一闪,就走掉了。
住进去的第一个晚上,我很忐忑,易扬却回来地很晚,繁斗满天的时候才一身疲倦地回来了。
我侧着身躺在床上,心里有些紧张还有些期待。
可他却只是站在床边,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似乎过了很久,终于我耐不住了,翻身坐了起来。
“你怎么没睡?”他微有些差异,顺着坐在床沿。
我有些腼腆地道:“我在等你。”
他愣了一下,鸽子灰里冒出星星点点的温柔:“以后不用等我了。”
我摇摇头,他看着,也没说什么。
被窝里突然多了点他身上有些夜的寒,带着淡淡的青草香,让我觉得很安心。
易扬轻轻环着我,静静的室,如流水潺潺的夜,温华蕴泽。
“你刚才……在想什么?”我轻声问他。
他停了很久,说:“在想我何德何能,能得此卿。只恐是玷污了你。”
我柔柔地笑了,伸出手和他十指相扣:“可我却觉得,这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恩惠。”
这是最大的恩惠。
他的指间,他淡淡的话语,他平和的目光,他的唇齿……这一刻美伦美幻,世间的风云,都变成瓶里的一束桃花,只有他的目光,才能芬芳吐蕊。
很奇怪我们开始在一起生活,却仿佛没有什么磨合,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却有贴合地恰倒好处。
他有各种各样的人物要应对,成堆成堆的事务要处理。
我则开始看书,一本一本接着看,不管有意思的没意思的。
我的喜欢他知道的很清楚,不吃蟹,不喝苦茶,不喜欢紫色,爱吃甜食;他的癖好我也了解,喜白色,好净,讨厌吵闹和薛滔笺。
他说过两次叫我晚上不要等他,可我不依,他也就不说了。
通常的情况是这样的,易扬挑灯看他的公文,我在一旁看书,然后看着看着就倒在书里睡着了,最后迷迷瞪瞪被他抱回床上去。他笑我道:“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倒是自己睡到书里去。”或者他回来很晚,我总是掌着蜡烛在门口等他。后来他心疼了,不忍我在风里等他,于是便总是早回来。其实我是喜欢等他的,怀着有种小幸福的感觉,为他掌一盏灯回来。
其实易扬睡觉很轻,风吹草动就醒,而且特别不习惯在睡着后有人碰。有时候他睡着以后,突然觉得身旁多了一人就立刻惊醒,随即明白过来是我。每次他醒我都很心疼。却依然故意装睡。有一次被他发现我是装睡。他没说话,抱我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我却像揪心一样疼,是怎样的生活,让一个人在十余年后依然夜夜不得安寝……
有时天气好,我们会坐在房顶上看星星。
“等过两天,我叫人运些烟花来吧,我记得你喜欢看。”易扬说。
“不用了,什么时候了,弄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我说。
易扬没再接话,抬着眼看着月亮,目光绵长起来。
“你好象很喜欢看月亮啊。”我说。
“恩。”
“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吗?”
“恩。”隔了隔,他又说:“其实也不算是,只是感觉在看月亮的时候,父亲也在看着我。”
我握住他的手:“你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得到安息的。”
他沉默了,垂下眼来:“希望是吧。”声音有些黯然。
我看着心下不忍,换了个话题:“我记得你以前也陪我看过星星呢,不过那时候你满肚子坏水。”
他搂了搂我,依旧没说话。
我眯了眯眼,道:“你那时的真真假假,我到现在也没分出来。”
“有真也有假,”他笑了,“你信吗?我以为它是假的时候它就真了。”
“我当然不信了。”我咯咯笑着。
他垂下眼来,复又道:“其实后来我做的事情我很后悔,那天假朱颜跳崖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后来暗门被破了,你还依然杳无音讯,我还以为……”
“别想了,”我摸着他的脸,“过去都过去吧。”
他转眼看我,眼里映着月光,水波摇啊摇啊的就把人摇醉了:“我记得你说过,喜欢过平常的日子,粗茶淡饭,宁静幸福。”
我一愣。
他转过头看着月亮:“等我扶千湄登了冕,坐稳了位子,我就带你走吧,千山万水,随便你挑。”
我呆呆看着他的侧脸,一时间痴住了。
“好吗?”
“……好。”我说。
易扬笑了,很平淡的那种。
“你要扶千湄登冕吗?”隔了很久,我问。
他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只有千湄坐稳了位置,才能镇住那几个狼子野心的旗主。”他转过头来,“你再等我几年,我把几个可靠的护法一扶植上来,我就带你走。”
我心里暖暖着感动,口里道:“带我走?你靠什么谋生啊?不是要我跟着你沿街乞讨吧?”
他轻笑了一下:“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从他怀里坐起来,瞪着眼睛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瞥了我的手一眼:“你会做饭吗?你会洗衣吗?你会针线吗?”
我顿时显得特牛:“不就做饭吗,明儿个给你看看眼,什么叫珍馐佳肴!”
第二天我真的去做了饭。
其实我做的饭也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而已,但是我信奉“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我也同样信奉“情人眼里出大厨”。
未料菜上齐时,易扬谨慎地挑起一筷子麻婆豆腐,问我:“真的能吃?”
“你不吃怎么知道它不能吃。”我道。
“如果它不能吃我怎么能吃它?”
“你要吃了它才知道它能不能吃啊!”
然后易扬深深地犹豫了……
我盯着他的脸,让他在我目光的高压下屈服了。
“好吃吗?”我很期待。
“……”他望了我一眼,说:“你说我要不要骗你呢?”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我说:“我给你唱支歌吧。”
他说好。
“月色正朦胧与清风把酒相送
太多的诗颂醉生梦死也空
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怎么只有这首歌
会让你轻声合醉清风
梦镜的虚有琴声一曲相送
还有没有情浓风花雪月颜容
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蝴蝶去向无影踪
举杯消愁意正浓无人宠
是我想得太多
犹如飞蛾扑火那么冲动
最后还有一盏烛火燃尽我
曲终人散谁无过错我看破”
一曲唱完。
我凝目看他,他静静听完,目光温柔。
他笑:“终于不是哀哀戚戚的曲子了。”
我心里一闪:“上次你在旁偷听!”我只唱过一次哀戚的曲子,就是《琴伤》。
他摇摇头:“暗卫回报的,我倒是一直很遗憾没听过你唱歌。不过不想听你唱伤心的歌。”
我心里一转,瞅着他笑道:“那么隔两天的花灯是不是你送来的?”
易扬不动声色举起箸,道:“再不吃就凉了。”
我一笑,心里暖暖的。
天山上的形势似乎很不容乐观,有一次我看几个红衣退出了书斋,便端了茶进去。
易扬紧锁着眉头,死死盯着一份文书。
我放下茶,走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揉着太阳穴。
他轻叹一声,伸手拉住我的手。
我道:“你不说大不了一死吗?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他依然盯着文书:“以前我觉得死无所谓,可我现在不想死。”我顿了顿,他又道:“不管是恨你还是爱你,我都想活下去,只要有你就好。”
我笑了,突然一种莫明的情绪在滋长。
晚上我趁他迷迷瞪瞪的时候含含糊糊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怎么办。”
他没回答。
我以为他睡过去了,又问:“我若走了,你会等我回来吗?”
他模糊地“恩”了一声。
我躺在他怀里,搂着他脖子,很久,小声道:“算了,还是不要等我回来了。”
他又是模糊得“恩”了一声。
然后我很安心,在他怀里睡去。
dedaozhi。bokee/inc/12StationsStory。wma
119 和你在一起
后来天山真的开始很动荡,最明显的一次是,有一次在我和易扬吃饭的时候,一排飞矢直直冲我砸了过来,我还含着一口鸡蛋羹,完全没有反应。还好易扬就坐在身边,打掉了三枝,帮我挡了两枝。
我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除了心疼,还觉得特自豪,觉得这样的伤疤才叫荣誉的勋章。
其实易扬身上旧的伤疤很多,大多来的很屈辱。我从来都不问他,自动忽视掉那些伤痕。
包着包着,我就不笑了,心里突然冒出点沉重来。
“怎么了?”他问。
我想了想,说:“我觉得现在好像一场梦,?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