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
天主教大护法。
台下的人都跃跃欲试,但是又都不敢。水匕銎傲然看着台下的人,神情倨傲。
“圣明军将领柏瓯请教水护法高招。”
台下突然有人高声说,伴着声音,一个灰色的人影翻了上台。
柏瓯不算粗壮,但是个子很高,三十不到的年纪,长相平凡,但是自有种压人的气势。
他翻上了擂台,恭恭敬敬的给水匕銎行了礼,水匕銎点了点头说:“行了,亮兵器吧。”
柏瓯说:“与水护法一战,自当不得儿戏。”他一击掌,底下穿普通盔甲的两个人合力抛上来了一柄长戟来,乌黑锃亮,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来,戟尖上闪着暗蓝色冷冷的光芒。
我听见底下有人惊呼:“咬魂戟!”心知当是把利器。
水匕銎蔑然说道:“出招!”
柏瓯一抖长戟,直刺了过去,水匕銎轻轻侧了个身,长戟从水匕銎脖子旁滑了过去。长戟横摆,水匕銎只是继续向后飘走。柏瓯弯身扫水匕銎下盘,可水匕銎明显比他快上一步,一脚踏在了长戟上,左掌拍柏瓯面门。柏瓯狼狈得低头一滚,躲了开去,这长戟却还在水匕銎脚下。柏瓯很是聪明,他是朝水匕銎的方向滚去,顺势双掌出击,打向水匕銎双腿。水匕銎来不及收回掌势,只得晃动身形让了开去。柏瓯这才险险拿回了兵器。的
柏瓯站稳了身子,抖出几枪虚刺,虚虚实实的又攻了过去。
水匕銎皱了下眉头,“萤火之光!”
一个瞬间,我看见水匕銎终于挥起了那柄鬼头刀,直接缠上了那柄长戟,向一旁一带,咬魂戟居然从柏瓯手里直接飞拖出去!鬼头刀势头一转,同时水匕銎左拳攻向柏瓯一侧,柏瓯自然一偏,正好撞在那柄鬼头刀刀刃上。
胜负已分。的
不过十招,水匕銎只在最后一招用了兵器。
底下哗然,大护法果然不是吹嘘的。
柏瓯抱拳说道:“护法神功,柏瓯心服口服。” 水匕銎点点头,柏瓯拾了长戟便下去了。
台下的人一时被震慑住了,一时无人上台,不少人已经开始打算去别的擂台。
“水匕銎!可曾记得老夫!”一个猴瘦的老者又跃了上来。
水匕銎看了一眼,轻蔑得说道:“无名之辈。”
“嘿嘿,护法自然不得我了,”来人阴恻恻的说道:“不知道护法还记不记得那年偷窃天测殿一案?”
水匕銎这才恍然:“你是那个红衣侍者……”
“哼,拜护法所赐,老夫现在只是个圣明军的走卒!”
“废话那么多,要打就打!”
“这是自然!我们好好算算这十几年的帐!”
也不见那个老者亮兵刃,就看见他鬼魅一样的身影攻了上去。
水匕銎向后跃开,那老者一挥衣袖,我隐约看见空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底下的人却先叫了出声:“袖里针!!”
“是袖里乾坤老夫子!”
“天,他当年不是因为偷偷贩卖天测殿的东西被赏罚堂抓了吗?”的
“可不是,不过,后来被充发到圣明军来当了个走卒,终生不得被提拔!”
“那可够重的,从红衣到走卒……”
……
说话间,水匕銎鬼头刀一转,已经挡下一大片飞针下来。
不过,那老者终归是技不如人,水匕銎吃了小亏后当下欺身上去打近身站。那老者暗器施放不出来,在水匕銎一刀快似一刀的进攻中渐渐捉襟见肘,相行见绌。
最后,那老者勉强闪过一刀直刺后立足不稳,却见那鬼头刀刀锋一转,又砍了过来,老者相后躲去,却再也立不住身子,倒在了地上。水匕銎一脚踏在了他胸口上,反手把鬼头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哼,无知鼠辈,跳梁小丑。” 水匕銎鄙视地说。
那老者面色如灰,一把推开水匕銎的脚,飞快得下了擂台。
之后我又看了几人,水匕銎都轻易取胜,我当下有些安心,踱回了观摩的阁子。
两天,我都在校场观看比武,有输的有嬴的。水匕銎也碰到过有实力的挑战者,但最终还是无人能敌天主教司罚的大护法。
转眼,就是第三天了。
第 29 章
最后一天的比武在第十三校场。
第十三校场是最特别的一个校场,说准确点,它不是一个校场,它是一个角斗场。
中间是一片开阔的方形沙场,两边是越来越高走的看台,还分成了上下两层。这个样式很像现代的足球场,只是场地比足球场小一点。可以说,天主教这个校场绝对是大手笔,惊人的恢弘杀肃,那个感觉很像以前一部叫《角斗士》里的古罗马角斗场。
当我和三大护法进去第十三校场的时候,四周的看台上已经座无虚席。年殇引了我们走到高层居中的席位,那里被空出了一的两米见方的坐席。我坐在正中,易扬因为腿伤没好坐在我右下手,年殇立在左手,当菲琳雪行了个礼就下去了,想来比武的事还少不了她操持。
前两天的比试,十三个校场的前三甲已经出现,算上水匕銎一共三十九个人,
再加上年殇育人院通过内部比试,又有二十一个人加入,一共凑整五十个人。五十人,是不可能在一天内单打独斗比出个高低来的,所以用的是混战。这也是为什么要在十三校场的原因。
圣明军看中的并不是个人的强大,而是合作的力量,所以,最后一场的规则是五十个人全部进入校场,每个人在胸口都捆一个沙袋,沙袋被刺破,或者参赛的人倒下都算输。
不管用什么方法,当场上只剩一个人还没输的时候,比赛结束。
允许结盟。
我忽然明白易扬说最后一天最是艰难的原因,因为水匕銎,是没有盟军的……
沙场的一侧开了一道小门,五十个人列着纵队走了近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所有人胸前都是一个沙袋,他们都是仰着头走着进来的。无论如何,从十万人里出来的,现在可以站在沙场上的,都是一种无上的光荣。的
只有最后进来的那个人,是半垂着头的。他手里握着鬼头刀,一步一步走进沙场,一直走到场的正中间停下。
当菲琳雪在重复着比赛的规则,那四十九个人都认真得听着,脸上是按耐不住的兴奋和期待。只有一个人还是半低着头。
“明白没有!”当菲琳雪的声音还是很有魄力。
“是!”那四十九个人回答,同时响起的,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突然得,那个人抬起了头,目光那么炽热,直直的射向我做处的高层。
绝望吗?哀伤吗?愤怒吗?不甘吗?
只是一个仰望的角度,居然划出那么大道鸿沟……
我看着右下手的易扬,白衣胜雪,面无表情,只有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
“好!那比武现在开始!”当菲琳雪手一挥,宣告了比赛的开始。
人群又聚集变为分散,明显分成了三大阵营。
只有一个人还站在中间没有动,依然还是那个仰望的姿态,像被定在了那里。我知道他是在等待,拨开凡事,他立在那里,一直立在那里,从远古的洪荒到现在的迷失,立在一个永远是错误的立场,一点一点,立冢成空……
早知道是无望的渴求,早知道是虚无的幻想,只是难忘,当年那初识的一瞥,短短一瞬,却已深陷千年……
不知道为什么,三大阵营像有某种默契,或者早就达成协议,所有兵刃都对准了中间的人儿。最先攻到的,是一枝铁箭,随着鬼头刀手起刀落,利箭陨落,随着断箭落地,沙土飞扬,混战,或者说,群攻,正式开始了。
我看着场上个打斗,轻轻对身边的人说:“这个样子,可以撑多久?”
年殇回答:“不出两个时辰。”
我微微转了个头,对那个莲白色的人影说:“四十九个对一个?天师可以撑多久?”
易扬转过头,说:“不是四十九个,是四十八个?”
我看了眼场上,水匕銎一把鬼头刀舞得虎虎生风,滴水不漏,已经有两个不济的人因为沙袋破了而退在一边。却没看见和他共同抗敌的人。
“我怎么没看到第四十九个?”
“一会儿就会看到了。”易扬说。
不一会儿,又有三个很弱的败下阵来。此刻,有个红衣过来对年殇低语几句,年殇对我弯了下身子,说:“圣女,育人院有点事情,我……”
我挥了下手:“年护法不用多礼,自便既可。”的
年觞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又看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个使长鞭的少女鞭子缠上水匕銎的鬼头刀,同时看见两只长矛刺了过来。水匕銎飞身躲过长矛,但那少女却不愿放开长鞭,被拖倒在了地上,水匕銎一脚踢开她,她飞出老远才落地,闷哼了一声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
“当年当菲护法怎么会是力抗三千人马呢?”我问易扬。
“当菲护法当年仅三柱香时间就打败了那其余的四十九人,苏沩大是欣赏,想立她为护法,可以圣明军里多不同意一个女子握兵,反对声音很大。所以苏沩又出题考她,上了三千普通的圣明军来,当菲护法果然不辱厚望,一人独胜三千,这才坐稳了护法的位置。”
“是吗,可如今,就算水护法胜了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百夫长啊!”
易扬垂着眉没有说话。
半晌,才听到那个清越的声音说话。
“五年前,的确是水护法扶我上了天师的位置。可是那时我根本就不是天师,我只是他的傀儡,当时,我当天师和他当天师根本没什么区别。”
又有一个人背后受了水匕銎一拳,倒底不动,败下阵来。
“一开始,他尚且可以以礼相待,但到最后就连礼数都不顾了。天测殿,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得不说,沙场上的三大阵营并不是全力以赴,在有人不济的时候,旁边其他阵营的人多半不关不顾,甚至落井下石,就这样,又有两个人折损在了旁边的人的手上。
“水匕銎权大,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连天测殿丫头小厮的去留他都要管。我花了不少心血,才在暗中得到了五旗人马的认可。只是当时,五旗的力量已经被水匕銎削剥得不成样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沙场上尘土飞扬,兵器碰撞发出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菲护法当时想扩充圣明军,心知水匕銎必定不会答应,便跳过了水匕銎直接来找我了。但是天测殿当时几乎都是水匕銎的人,所以水匕銎立刻就得知了。当下要我暂时剥夺当菲护法的兵权。”
水匕銎突然跳出了人群的包围圈,一刀划破了站在人群外手拿弓箭少年的沙包。
“兵权一剥,水匕銎的力量就更是强大。所以,我第一次忤逆了水匕銎的意思。水匕銎大怒,活生生得把我关了禁闭。五天五夜!”
我突然觉得,也许有些事情,是没有对错的。有人流血,有人受伤……
“他没有把我饿死,而是在第五天的时候放了我出来。从那时开始,他就应该明白,我再也不会屈服。我把当菲从牢狱里放了出来,依然封她为握兵护法,从此当菲站在了我的一边,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与水匕銎分庭抗礼。”
又有人落败,水匕銎的刀势还看不出丝毫缓慢。
“现在圣女登冕在即,所有帮派都在蠢蠢欲动。圣女已然明了出兵东去的安排,水匕銎若还在护法之位,必坏大事。”
“易扬,”我轻轻唤他,“这十多年来,你就只在想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吗……”
易扬沉默不语。我却忽然觉得悲哀。
“为什么我流落回来,你待我差别如此之大?”我突然这么问,说完了后觉得很是失言。
易扬摇摇头:“圣女聪慧过人,我的那些小把戏自然逃不了圣女的眼去,又何苦自取其辱?之前……我确是怀了其他的打算,既然圣女已然看穿,我也不用继续下去了。”的
我忍着心,把头转了开去。
易扬之前果然是演戏,希望我可以爱他,希望我可以当他的傀儡。我还记得那屋顶上盛开的烟花。我也一次又一次问自己,为什么在落下瀑布的时候想起他说的那句:“我现在却不想看到你死。”明明之前落下悬崖的时候还可以先把汀兰踢下去的我,却固执得抱紧了树桩。白衣袂袂,他总是用清冷平静的外表把自己包裹起来,无论是我,亦或是水匕銎,谁又看清过易扬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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