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
邺永华笑地舒畅。
“先干为敬!”我说着,又是满满一杯烈酒下肚。
邺永华笑着也喝了下去。
之后自然也少不了虚以委蛇,我知道有些敏感的事情是不能提的,哪怕是含沙射影也不行,于是也就是和邺永华打太极,说些不关轻重很没营养的客套话。
我从主客位上退了出来,招来一个抱着酒壶的丫头来又把酒斟满,深吸了口气,直直走向竣邺山庄的少庄主。
我还未走近,邺飞白就已经站了起身,连同他身边的千湄。
“圣女。”我还未开口,邺飞白已经先抱拳起身。
“邺少庄主不必多礼。”我阻止他想要行礼的动作,他也没有强求,顺势站直了。
“一直听闻邺少庄主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我盯着邺飞白。
他目光游移,根本不看我的眼睛:“圣女过誉了。飞白不过偶得了些虚名。”
“少庄主哪里话。”我说,“少庄主是邺老前辈相中的接班人,以后掌管竣邺山庄,以后定有大作为。”
“承蒙圣女如此看得起,飞白惶恐的很。”
“是吗,”我浮起一丝模糊的笑容,“如此倒是我令少庄主不快了?”
“在下岂敢,您是天主教圣女,万万人之上,又得圣女夸赞,我哪又不快的道理?不过是受宠若惊罢了。”邺飞白答得圆转自如。
“少庄主年少有为,天资出众,区区几句赞美怎么会受不起呢?”
“那就多谢圣女青睐。”
我慢慢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伸手招了个丫头过来把邺飞白的酒樽也装满,弯腰把他的酒樽也端了起来。
“今日在礼贤阁,因为见少庄主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有所失态,现在特来向少庄主赔礼来了,还望少庄主不要见怪。”我把他的酒樽递到他面前。
“圣女哪里话。”邺飞白说着,忙伸手出来接。
却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千湄单手夺过酒樽,“飞白身上伤势未痊愈,还沾不得酒,这一杯千湄代他喝了吧。”声音清脆,婉转动人。
我微微偏了下头,对着千湄,冷冷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千湄!”邺飞白轻轻蹙眉,“不要任性。”明明是责难,却分明全是宠溺。
千湄有点忧心地看着他:“你的伤……”
“那点小伤,早就不碍事了。”邺飞白说着又拿过千湄手中的酒。
“千湄不懂礼数,还望圣女莫怪。”邺飞白边说边把千湄护在身后。
我微微笑道:“心无城府,率性而为,这样的女子确是好生难得。”
邺飞白点点头:“千湄为人直率,就为这个也得罪过不少人,适才不过是担心在下身子,有冒犯的地方圣女还要多多包涵。”
我想可能我的笑容有点扭曲,因为邺飞白的眼神里有一丝古怪的神色一晃而过。
我笑道:“少庄主哪里话,千湄姑娘做其想做,说其想说,表里如一,这怎么能是罪过呢?现在很多人都是做不到千湄姑娘这般自然坦诚的。”的
邺飞白身子有微微的一颤:“圣女海量。”
“邺少庄主好福气啊,能寻得这样的红颜知己。”
邺飞白垂下眼来:“千湄待我情深意重,有生之年定不负她。”千湄看着他,甜甜得笑了,倾倒众生。
我吸了口气,把持住心神。
“啊,差点忘了我是给少庄主赔礼来的,这酒还是要喝的,邺少庄主就请随意,我先干为敬。”我说完一仰头就把酒樽倒空。
邺飞白没说话,默默把酒喝了。
“少庄主请慢用,我就不打扰了。”我说着,就转身要走。
刚转了一半,就听到邺飞白的声音。
“你那个故人……”
我停下身子,转过头看着邺飞白:“我那个故人真的和少庄主长的很相似,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了。”
邺飞白垂下眼来,声音如常:“是吗,真是巧啊。”
“是,”我说,“的确,巧地很。”
转身,离开,又是铺天盖地的窒息袭来。
周围觥筹交错的声音和丝竹鼓乐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宴席已经进行到最如火如荼的地步,可是,热闹都是他们的,与我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
哎。。。都有;所以某君有个伟大的决定继续收集选项。。。。
第 36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大家基本上都是选项;某君自作聪明地理解为大家都很喜欢清清;所以就继续更正文了;不过再有个两三章;某君还是要把邺同学的翻外提前贴出来;全当是答谢一直关注此文的大大。
刚转过身,没走两步,就有个人突然串出来,我本来就心神不安,几乎与那人撞了个满怀。
凌乱的短发,棕榈色的衣衫,及膝的马裤,棕色的短靴。
“你边走边想什么呢!”那人拍打着被酒玷脏的衣衫有点激动地对我说。刚才倒是没有撞上去,可是那人手里端的酒却全撒在他衣服上,看上去很是狼狈。
“小铛?”我很是诧异。
“怎么,很惊讶吗!”小铛挑挑眉毛。的
“是挺惊讶的。”我说。
小铛看起来有些泄气:“算了,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没发现我。”
“的确没想到你也来了,真的很让人惊讶。”
“让人惊讶的是你吧,”小铛半笑半不笑地看着我,“居然是朱颜圣女。”
我也有点失笑:“知道我是朱颜还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小铛撇撇嘴:“圣女又怎么了,难不成你还为这个降我的罪不成!”
“‘鬼影’离铛,我估计要不就是你心甘情愿的,不然谁也无法治你的罪吧。”
“哦,”小铛眼睛发光,“你听说过我,还是专门去打听的?”
我说:“竣邺山庄成名不久的神速少年,大名鼎鼎呢。”
可能是我提到了竣邺山庄的缘故,我看到小铛突然颓然下去,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有谁会想到,老天故意安排的这场讽刺剧?
小铛突然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几乎让人不敢直视:“圣女,我不想叫你圣女,以后我还是叫你清清好不好?”
我一呆。的
小铛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时间,他笑了起来,圆圆的眼睛眯成两个弯弯的月牙:“清清啊,之前在静水镇买衣服的钱你还没还我哦!”的
我耸肩:“我连零用钱都没有的啊,改天我叫礼护法给你送去好了。”
“礼护法?不用麻烦你的大护法吧,该天我去找你拿就是了。”小铛说。
我轻轻摇头:“你看你,一见到我就跟我要债……”
小铛一呆,随即笑开,明媚的笑容晃如还在静水镇的日子。
回到我的位置,易扬还在原来那里一直没有离开过。我默默坐了下来,他一直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那个时候乌宗珉抱拳,朗声说:“在下竣邺山庄邺飞白,见过朱颜圣女。”我就已经看见,看见远方的神址轰塌。我原本已经放弃了希望,我愿意为了他而再次相信,海市蜃楼破灭后,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后,居然只有一地心伤……
我当然可以躲在天颜殿不来奇葩园,躲在那里细数灰飞烟灭的过往,等待时间来将我安葬;是的,我可以躲在天颜殿,躲过有邺飞白的画面,邺飞白顶着曾经天使的面容却长着魔鬼的犄角;我可以躲在天颜殿,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明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
但是,我却明白。
邺飞白化名乌宗珉把天主教的圣女从暗门总司手上救了出来,一路同行了近两个月,当圣女发现乌宗珉的真实身份后居然拒不见客。这又是在暗示什么呢?竣邺山庄又抓到了一个天主教的软肋?邺永华和邺飞白会不会为这意外的收获而欣喜万分?
我可以躲在天颜殿,装做不知道邺永华和邺飞白心里的嘲笑,装做不知道易扬的怜悯,抱着偌大的资本自怨自哀,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软弱的朱颜未战先败!
我可以吗?
不,我不可以。
我早已不再是傅清清,我没有软弱的权利,我清醒得地认知这一点。
掩好心情,我必须完美地出现在盛宴上。没有一丝哀伤,没有一丝怨气,我无法猜测竣邺山庄所想,是鄙夷地认为我外强中干还是对原来的猜测产生疑惑。但是我必须撑起这个圣女的架子,在竣邺山庄面前不先示弱,不露痕迹。
邺飞白不是乌宗珉,朱颜也不是傅清清。在天山上永远也不会有这两个人身影。
让天主教和竣邺山庄的巨大鸿沟将曾经的两人埋葬。
圣女的身份是圣洁的天使翼,也是沉重的十字架……
面前的歌女还在轻歌曼舞,我却全然无心观看。
不时有人过来敬酒,我都端起琼杯一饮而尽。到后来就是没人敬酒,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独自举杯。
感受那微辣的液体在口里流动,倾听滑下喉咙发出的声音,酒劲上头了后脑子里一片混乱,然后就什么也想不清楚了。
想不清楚,我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想不清楚,我是如何遇见的某些人;想不清楚,我到底是谁;想不清楚,我在为什么而坚持;想不清楚,这些阴谋的旋涡;想不清楚,那些真真假假的情谊;想不清楚,从何而来的以前,又要飘向何方的以后……
想不清楚原来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一直以来,我就是过得太清醒,太清醒,清醒地那么痛苦。就这么把所有烦恼溶在酒里,再一股脑喝下去,哈哈,一醉解千愁,古人诚不我欺也!
只想清楚美酒辛辣的味道,烧刀般的感受,这个世界与我在此刻脱节,只有美酒里的混沌层层包围。
当我又让丫头把酒斟满时,一个人夺过我手中的酒杯。易扬在说话,我已经不太清醒了,根本无法细分他的语气,好象还是很以前一样,平平淡淡的吧。他说:“够了,朱颜,够了……”
我伸手夺过酒杯,一言不发地又一饮而尽。
易扬的手僵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原来的姿势。他抿着嘴唇,再也没说什么,一直安静得坐在我的旁边,直到宴散。
很可惜,到宴散的时候我居然还有三分清醒,居然还可以和邺永华礼数周全地道别。
我坐上纱轿,回了天颜殿,易扬一直什么都没再说,默默地跟着纱轿来到天颜殿。
轿停,易扬还在沉默,他伸手扶我下来,我一的趔跌险些没站稳,幸好易扬手快扶住了我。
他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搀着我进了门廊。
才到庭院,我就突然觉得一阵恶心,爬在路边猛烈呕吐起来。可是胃里空空,吐出来几乎都是酸水。
易扬轻轻拍着我的背,看我吐地差不多了又递过一方锦帕来。
我看着那个绣工精美的锦帕,直楞楞地发着呆。
易扬也不催我,好耐心地在一旁等。
突然,我狠狠推开易扬,易扬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差点都没站稳。
“易扬你他妈的的混蛋!”我大声怒吼,“你早就知道乌宗珉就是邺飞白,你他妈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易扬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夜已深,我醉眼朦胧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雪白衣衫在夜色下俨然仙镜。
“你他妈的就是故意不告诉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想我是醉到口无遮拦了,想到什么后脱口而出,“你他妈的不就是怕我知道后不给你挥圣明牌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嘿嘿……”
“现在好啦!你看我出丑可是看够了!乌宗珉那个混蛋一走了之,邺飞白那个畜生翻脸不认人,你也在一天到晚算计我!”吼着吼着,突然觉得嘴里咸咸的,伸手一抹,居然全是泪水。
“好啦!你们都得逞啦!你们目的都达到啦!把圣女这个身份给利用了够啊!”
“我他妈的就是一天大的傻瓜,你们都是明白人,你们都是聪明人,就我这一个天杀的白痴混在这里!”我吼上了兴头。
“你们都会演戏,你们都会算计!我有什么好算计的!你们想要什么你们都拿走好啦!都拿走好啦!”我从开始的歇斯底里到最后却几乎泣不成声,“你们都拿走好啦,然后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过,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对我!你们就不能……就不能……放过我吗……”
我瘫痪在地上。
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毫不拘束自己的泪水。
易扬轻轻走了过来,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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