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
窗子突然被撞开,小铛一脸尘土地出现在了我的房内。
他看着我,冷冷地。
“你早就知道清清是圣女!”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突然厉声问我,或者说,是质问我。
我看着他,不说话。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他眼中风雪大作。
“你知道了又如何呢。”我淡淡说道。
“哦,又如何!”他跳起来,“你让我看上去像个傻瓜一样!我居然还去质问她到底是谁!我居然还以为是她对不起你!是她欺骗你!你怎么能这样!把她当傻瓜!把我当傻瓜!”
“你扮演那个薄幸的朝暮公子扮得倒好,把清清绕进去再把我也绕进去吗!”
“我居然还帮你掩饰!现在好了,清清既然是圣女,你以后要如何面对她!我要如何面对她!哦,天啊,她肯定恨死我了!”
好一阵发泄。
等他力气用完了,我才冷声问他:“你去质问过她是谁?”
小铛一阵愤慨后居然只剩下疲惫,他颓然道:“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你又不是没看到,客栈四周都是暗卫……”
“现在你知道了?”
小铛点点头。
“现在知道也不晚。”
“不……”小铛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苍白,全然没有一个十六岁少年的朝气,“晚了,晚了……”
晚了吗?是晚了,还没见到她前我就知道她是谁,可还不是一样晚了?晚就晚在我已辜负了千湄,晚就晚在我成为了峻邺山庄的少庄主,或许,在我踏入山庄大门的那一刹那就晚了,只在那一刹那,与她,擦肩而过。
“哥……”他抬起头来,第一次,可以在小铛的眼里看到忧伤和无奈:“为什么她是圣女……天下那么多女子,为什么就偏偏她是圣女……”
我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傅清清可以是任何人,为什么,偏偏是圣女?
这路赶得并不急,一路慢慢向天山而去。越是走近越是不安。
光道城在天山脚下,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天主教的人马恭候多时。
是夜,凭栏眺望,天山上一片红瓦绿树,清清又会是在哪一间房舍?她已经登冕,真正成了圣女,圣女朱颜。朱颜朱颜,朱颜红颜?天师易扬是故意为之还是单纯的巧合?那个被世人传说是惊为天人的天主教天师,会不会也和他的上任怀着同样的心思?
天山不高,于我,却是高耸入云端。
沿着上山的路一路走近,远远,就看到礼贤阁门前站了个淡定的身影,长发如幂,水烟千顷,脑中突然血脉膨张。
千湄突然感知了什么,她伸出手来握住我,右手。
千湄千湄……
什么样的世界可以如我的一般?
一边是炽热的岩浆,一边是万年的寒冰;
一边是燎原的野火,一边是倾盆的骤雨;
一边是烈焰灼人,一边是彻骨寒冷;
一边是万物灰烬,一边是千里冰川;的
一边是灭亡,一边是重生;
一边是安葬,一边是永存;的
远远地看着那个思念了千百次的身影,竟无语凝噎。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可是与君绝?曲折之,于人难启齿,奈何囫囵,丝情难填万壑沟……
……
……
“在下竣邺山庄邺飞白,见过朱颜圣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写地赶了点;质量不高;回头再慢慢改吧。。。
这里大人们将就着当剧情看吧。
第41章
易扬微一沉吟,缓缓说道:“不知邺庄主可有暗示,他想娶你为妻?”
除了震惊,我已无其它可想。
易扬倒是好耐心,立在那里等我。
竣邺山庄庄主娶天主教圣女?邺永华打的如意算盘呢,先联合暗门灭了天主教,取天主教圣女网罗天主教剩余势力,然后好整以暇挫败暗门?
“这话天师从何说起呢,难道邺庄主这么与你明说了不成?”我想了想,最后这么说。
虽然假设应该是成立的,但是,总觉得这里有一点蹊跷,邺永华何必在这个时候对我敲边鼓呢?他若真有本事败掉圣明军自然可以把我强虏回去。
“没有,”易扬声音如常,仿佛在和我说路边的风景,“是竣邺山庄的管家邺汶不小心露了口风,邺庄主似乎想立你当庄主夫人。”
“是吗,所以昨天游园你故意不来,就是想看看,邺庄主和我独处的时候是否会来旁敲侧击?”
易扬默认。
我盯住他:“那么天师可否给我提点一下,为何邺庄主会提前暗示我这些?他就不怕你洞悉他的打算?”
“圣女别忘了,除开你圣女的身份外,你还有《天降大典》。”易扬依旧垂着眼睑。
一语中的!我居然忘了这《天降大典》的妙用了,与暗门相争若能得到庄主夫人的全力辅佐,那岂不是如虎添翼?庄主还想我能助他一臂之力,定不会太过苛难于我,难怪先来探我的口风!
心里转着念头是一回事,而表面要对付易扬又是另一回事了。
“天师昨日是想来给我提前垫个底子来的,你那时为何不与我说?”
易扬看着地面,却不言语。
我冷笑:“易扬,我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累的紧,挑明了直说:你看我去了奇葩园,而后去了天耀殿,再然后一夜未归……”易扬轻微动了一下,“你现在却和我露了底牌,我倒很想知道,天师你,到底做的是什么打算?”
静谧……的
易扬突然抬起眼来看着我,那片熟悉的鸽子灰像融化一切的混沌,他说:“只怕现在邺庄主的打算不是取你当庄主夫人,而是少庄主夫人。”
我吸了口冷气。没错,邺永华那个老狐狸……
易扬这么说明显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冷笑着说:“哦,原来天师是担心我真会高高兴兴地嫁过去啊。”
易扬微微震了一下,他缓缓地说:“还有半个月,圣明军就要抵达竣邺山庄,在这之前,定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
我有点暗暗恼怒:“怎么,你就这么坚信我会左右摇摆不定?还是说,你怕我会卖个人情给邺飞白,告诉他圣明军马上就要走到他家门口了!”
易扬浑身一颤,看我的眼神有点冷酷起来:“我是知道你心思的,待圣明军完事之后,把邺飞白入你的内院也并无不可。”
我大怒,“我要怎么做还轮不到天师你来全权安排!邺飞白的事情我自然有个合理的交代,还不用天师你来帮我费心安排!我再是不济也不用你和邺永华二人拿着邺飞白来向我讨价还价!”
易扬越发冷酷:“怎么?提到邺飞白你就激动起来,那个少庄主卖你的人情还真够大的。”
易扬一字一词都命中要害,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不如他。我提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你不必用什么言语来挤兑我,我自然明白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说完,我提步走向卧房,与易扬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再说上一句:“天师你计谋千里,我难道还能翻地出你的手掌心!”
易扬一震,没有言语。
我走到房前,打发汀兰去歇着。自己走了进去,背着身子关上门。
只觉得乏力。
我沿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这个世界上有无数野心家,阴谋家,为什么偏偏把我落在圣女的身上?
我躲在天颜殿当了数天的鸵鸟。易扬再也没有来。
这数天,只有小铛来过一次。
汀兰帮来人沏好茶就乖巧地出了门去。小铛看汀兰出了门去就从对面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我旁边来。的
我会意地招呼有点踌躇的小铛,拍拍身旁的软塌:“过来坐好了。”
小铛笑了一下,老实不客气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清清啊,你这两天没出去吗?”他说。
“没有啊,这不是这两天潮气大吗,我懒得走动了,就赖在这里。”
“那你可错过不少好戏哦!”他笑。的
“哦,是吗?”我配合着说。
小铛笑地明朗,打开了个大话匣子,开始讲起这几天各种庆典活动的趣事来。比如十二古剑门的少门主居然不识字,结果在斗诗会上出了大丑来。狄头山寨的头头看上了天宝殿的一个黄衣侍者,死活非要取回去当压寨夫人,被礼书泉狠狠阴了一顿;当然,最多的还是他离铛少侠如何聪明机智,英明神勇,上挑赏罚堂的瓦盖,下掘小门派的门脚,一边玩转山庄内的各位师兄弟,一边戏弄天上上各路英雄,尤其就爵那未,这两天明里暗里给小铛整地那叫一个悲惨啊,可是小铛身为竣邺山庄的“贵客”,他敢怒不敢言,成天怄气差点内伤。
我微笑地听着,心里自然很是清楚,小铛是担心我,故意来逗我开心。
趁他讲地多了,喝水润嗓子的当儿,我很真诚地对他说:“小铛,很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的。”
他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我,骨碌碌地打了一个转,白眼一翻:“谁来管你那么多来着,你难道没看出来我故意出来在暗示你,你还没还我银子!真是的,我白在这里蹭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没这个觉悟呢!”
我哑然,心里却十分温暖。
小铛笑笑闹闹,搅和了一个下午才走。
“走吧,我送你出去,免得你又被暗卫‘误伤’了。”我最后这么说。
他笑笑,“得了,你记得我的银子就行了!”
我点点头。
小铛站起身,走出两步,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清清,不要硬撑,有什么事……你可以来跟我说,好吗?”
心头一热,“好的。”我说。
小铛……还是不知道的吧,不知道两家的立场早已是如此水火不容,它日,若在沙场上见到他,这个明朗的少年可否依然笑容依旧,声声唤我“清清”?他已经是唯一会叫我“清清”的人,在所有人对“圣女”声声恭敬的时候,只有这个少年依然如此清澈而肯定地叫我“清清”。
阴谋和背叛充斥八荒,也许,过不多久;再也没有人会记得,曾经有个怎样女子,名叫“清清”。
我依然龟缩在天颜殿,不想出去,面对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汹涌。
直到易扬派了人来传了话,叫我露面下午的大擂台。
圣女登冕后的庆祝活动中有几个是很大型的,其中一个就是“天下争峰”。登冕,几乎是所有的门派高人都会前来,大家都是武林中人,难得聚在一起,那么比武切磋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这个“天下争峰”就是由比武较量演化而来的擂台赛,最后的胜利者几乎都是这一时的天下第一,可以说,是最盛大的赛事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有无可奈何的份。
我到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始了。
打擂台前,最好的看座上是两把红木的八仙椅,中间搁置了一个茶座,邺永华正坐在其中的一把八仙椅中,看我来到,带着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
“听天师说起,圣女前些天身子微恙,邺某可实在自责了许久,想是圣女应了在下之邀游园,故而受了风寒。”邺永华歉然说倒。
我连忙还礼:“邺庄主哪里话,朱颜天生体弱,不关其他,不能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庄主,已经是惶恐不安了,庄主切莫如此说,当真羞刹朱颜了。”
邺永华微微而笑:“圣女当真是与在下客气了,你我两家还有什么不能直言的?”
“哪里哪里。”
好一阵客套说词,这才坐下。邺飞白立在邺永华旁边,一直垂着头,也并不言语,易扬站在我身侧,也没有多言。
擂台正式开始。
因为是大擂台,所以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台的,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不是技艺拔尖的也不会贸然去台上自取其辱。所以在台上争斗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如今真是后生可畏啊。”邺永华看着台上的争斗发出这样的感叹,台上十二古剑门的少门主和一个育人院还未满冠的少年争斗地难解难分。
“天下安定,后起之秀风拥云涌,这自然是好事。”我应到。
“恩……如今这青年才俊可是不少啊。”邺永华停了停,又说:“就说这台上的少年;就是好生了得,叉法精妙,身形鬼魅,假以时日顶是栋梁之才啊。天主教果然藏龙卧虎。”
我瞟了眼台上,那个育人院的少年长相清秀却隐隐有股狠绝之色。所拿的兵仞十分奇特,却是把双股刺叉。招招逼近那十二古剑门的少门主的要害,得胜只怕是早晚的事,估计该是年轻一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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