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
我害怕他身上和木旭如出一辙的气质,害怕他对待水匕銎绝情寡意的手段,我回避他,疏远他,其实只是在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爱上他……
易扬知道我在抗拒什么,不挣扎,不多求,只是依然全力为之。我不知道易扬在教内教外肩抗了多少事情,才让我可以如愿当个翘脚神仙。
“你也知道……我这等污秽的身子,哪里还敢多求?”
兵要败,不由人。为保万全,你宁肯送我去对面的军营,而自己奔赴无情的战场。
如果不是离在即,命夺天,也许你连这句含糊不清的话也不愿意说出来是不是,你就是打算不告诉我,也不让我发现,直到现在你可能死,你也不想让我猜出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血脉逆向而行。
我奔路而去,终于,终于,打破禁锢,防线崩溃,卸下一身甲渭,承认吧,我早已被打动……
易扬听到奔来的声音刚想回身,我却已经奔到,从后面紧紧抱着易扬。
易扬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
脸贴在易扬背上冰冷的铠甲,更是紧了紧手臂。不知道这冰冷的铠甲能不能保你平安。
“我会走,”我埋头在他后背上,所以声音有些浑浊,“我听你的,我会走。”
易扬没说话,我只感到他戴着鳌皮手套的手轻轻拍着我紧扣在一起的双手,示意我放开。
我固执地更缩了缩紧,再开口,早已声音呜咽:“可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留得命在……”
易扬手握着我的手腕,轻一用力,将我的手拉开。
见他转身,我赶忙低下头去,想收手来擦溢出的眼泪,可易扬却拉着我的手让我收不回来。
我看见白色的鳌皮手套伸过来,轻轻擦掉脸上的泪渍。
可是他却没有说话。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温柔尽现的眼:“答应我……”
易扬轻轻笑开,依然没有说话。
“答应我!”我只觉得鼻子发酸。
“朱颜,不要哭……”易扬看着心疼.
远出传来惊天的打斗声,我看见易扬神色一凛,儿女情长尽去。
“巨阕!”他高声对不远出的马车喊道。
巨阕得闻,驱车而来。易扬也翻身上马。
“送圣女离开,有半点差池,拿你人头是问!”易扬冷声命令道。白马一声长嘶,放蹄快奔。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雪白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圣女,此处不宜久留,还是速去为妙。”一旁的巨阕说道。
狭窄的车内漆黑无边,车酤碾着一路颠簸。
不知情何以起,一往而深。
到底谁更深些,谁更浅些?
彷徨不知。
那时芷蒲谷……
“喂,你要舀水就快点舀,站在水缸旁边发什么呆啊!”的
我回一下头,看见邺飞白也是打算洗漱就寝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月亮好漂亮。”我笑笑说,这里的天空没有一丝污染的痕迹,澄澄的夜幕上托着一个懒懒的月弓,朗月稀星,令人不禁神往。
邺飞白望了下天,微微眯了一下眼:“恩,是挺漂亮。”他停顿一下,又换成懒散的语调说,“傅小姐就慢慢赏月吧,不介意可以让我先打水吗?”
我微微一笑,让了让身子。
邺飞白走过来,拿着水瓢舀了满满一勺。
“诺,给你。”他凑过水瓢说。
我低头一看,水瓢里清水微漾,倒映着,一轮弯弯的黄金勾。
刹那,银汉迢迢深几许,错在粼光处,水波动,乱人心,一般两般三四般,无人可为后。
“嘿嘿,不至于吧,可是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邺飞白鬼笑道。
我回过神来,看了看水中月,再看看天上月。
复而黯然,月很美,人真切,可惜,虚凰假凤……这水里月是给傅清清的,我的确是傅清清,可是,我却更是圣女,他知道后,这轮月亮还会是给我的吗?圣女啊圣女……
“又怎么不高兴了?”邺飞白被我弄地莫名其妙。
“很漂亮,”我指了指水中的月亮,又抬起头来看着天上,声音悠长:“可惜不是真的,真的太美好,美好到很深很远,我踮起脚来,却怎么也够不到。”
我回过头来,看着邺飞白若有所思的脸,“你这个月亮也很美,可是轻轻一碰,”我说着,拿手指一点瓢中清水,涟漪荡开,打乱一切,“就散掉了。”
波纹慢慢平静下来,邺飞白轻轻得笑了:“虽然是假的,可是也是深到了极处去,远到了至远去。虽然会散乱也最终还是如前。”水波完全静了下来,那一个金色的月牙又恢复了原状,“更重要的是,”他说,“你可以拥有它。”的
说着,把水瓢递到我手里。
水瓢中,一轮明月如勾……
某日天颜殿。
我进饭厅的时候吃了一惊,我一直是一个人用餐,所以每顿饭只是五六样菜。今天居然摆了满满一桌子。
“有人要来吗?”我问站在一旁的汀兰。
“没有。”她低声回答。
“那这是……”
“天师把那个南阳楼主带来的厨子借了过来,说给主子做几桌南阳的菜肴来。”
南阳楼主?对了,前几日南阳楼主设宴,我原本想像前几次宴席,走了个场子就走。这几日来天山的门派越来越多,各种宴席应接不暇,当然,能通话通到我这里来的,肯定都是些说地上话的门派。
可是,没想到那个南阳楼主,不知从哪儿弄了个了不起的厨子来,简简单单一盘清炒菜心都比别人多出三分鲜来。忍不住多吃了几筷子,没想到易扬居然直接把那厨子弄了过来。
“也不必如此夸大吧。”我看着这满满一大桌子菜,微微皱了下眉头。
“主子你前些日子太……太过劳心,一直没好好吃过东西,人都瘦了些……这厨子特地多做了些。主子你好歹也要多吃点啊。”汀兰在一旁好心地说。
“罢了罢了,多吃就多吃吧,你也拿双碗筷来和我一起吧。”
汀兰低了低头,小声说:“天师特地要来的厨子说服侍主子的,我哪里敢啊……”
……的
……
两边点滴,两片相思,七零八落一地。摇摇摆摆,我居然也会优柔寡断……
突然车子一震,我问道:“怎么?”
巨阕声音有点犹豫不决:“那边奔来一人,看不太清,好象是……圣女身边那个仕女。”
我挑开小帘向巨阕目光的方向望去,右前方果然有个人影,月白上衣,暗红色的襦裙。
汀兰该在天山上,怎么会只身一人下山而我又不知道?
我眯起眼睛看着来人。
就算汀兰下来,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一个时辰前我都不知道我会在这里。
来人越来越近。的确是汀兰没错。
就算知道我这里,她小小一个女侍又为何找我?
汀兰来的很快,裙角飞扬,面色微红,出声喊着:“主子!”的
不对!不对!脑中突然电光一闪,出现那时,白桥镇的屋顶上,有人从背后把我砍晕,当时我看见的,一抹暗红色裙角在夜色中飞扬……
一下子豁然开朗!
汀兰躲在树后听我和易扬谈话……
汀兰对易扬一举一动细心打听……
汀兰突然哭着求我说不要赶她走……
汀兰时而本分时而大胆的态度……
红色裙边张扬,一瞥之间看见裙下有冷冷的剑光闪动!
“巨阕!快走!”
巨阕一楞。
我呵道:“快!抽鞭!”
“啪!”一声脆响。马车骤然而动。的
汀兰是内鬼!!
作者有话要说:
绝对是疯了;明天考试。。。。。
第55章
马车更加颠簸,我飞快地打着计量:上次也是在天山外,汀兰也是偷了个空子将我击晕后送了出去,虽然事后前后仔细一想会发现那时暗门劫了我去有很多疑点,比如说动机,谋策等等。但是现在几乎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暗门到底在想什么,倒是不怕圣女一抓,两边都受要挟,投鼠忌器。,怕就怕它打的另的算盘:加重两边互相的火拼——的
庄主说,把我女儿交出来。天师称,已送圣女前往你邺庄主的军帐。庄主说,哼,我女儿要是回来了我会问你要人吗。天师怒,人明明送过去了,你故意借口生事那我也容不得你。庄主也怒,我管你玩的什么把戏,我就是铁了心问你要人……
暗门的算计未免太深。
还有汀兰这个内鬼。六年前汀兰只是一个小小茶娘,圣女乳娘过事后她才被苏沩安排过来照顾圣女起居。可是六年前,暗门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门派,丝毫不起眼。更何况苏沩那么精明的人,对圣女的近身侍女自然是查了又查,摸清了底细的。怎么会没查出她的来路?这么说汀兰是半路投敌了,可是汀兰是个孤儿,一直住在天山,又是什么时候和暗门勾结上了的呢?更可怕的是,她好象武艺不弱,天山上高手如云,也没有一个人察觉出我的近身侍女居然身怀绝技。
暗门行事果然诡异。
车内猛地一震,向一边剧烈斜下去,我在车内被甩地头昏眼花,心里一颤:糟了,马车坏了!
车帘被掀开,巨阕低声说了句:“圣女,情况紧急,得罪了。”拽着我的手腕就把我从马车里拖出来,自己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我这才看见,马车的一只车轮的数条轱线都被几把飞刀折断,车轮难支,就这么被废了。
巨阕自然明白来人的武功不是一招一式就能打发走的,他矮身从车下摸出自己的双股蛇形叉来,低沉地对我说:“圣女沿此道顺行,半个时辰就可以看见竣邺山庄大营。小子自会拖住来人,圣女你一路小心。”
眼前清秀的少年紧紧握着手中兵刃。我心知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点了点头,认清方向,一头冲了过去。
巨阕,不知还能否再见……
夜里道路凹凸难认,磕磕绊绊,我提着裙边狂奔在夜色中。
呼吸急促,几乎要让我喘不过气来。这圣女身子骨本来就弱,体力奇差,我却也顾不得那些,只知道一味奔跑。
一个没看清楚,脚下一跌,我摔在地上。咬了咬唇,不顾身上有些疼痛,撑着自己又站了起来。突然毛骨悚然。
孩童的嬉戏声。
四下具是荒野,道旁的树木全是一个个黑影。一躲云彩恰好挡住月亮,更是使此时黑得彻底。后面的巨阕早就看不见人影,甚至连打斗声都听不见,前面的道路延伸到无尽的黑暗,幽密冷清。
然而,隐隐约约的,孩童的嬉戏声。天真的,烂漫的,在这漆黑诡秘的晚上,说不出的令人可怖。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全然忘了要走。听着忽远忽近的声音,死死定在那里。
“什么人,出来!”我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厉声喝道。
左手道旁突然传来树木的沙沙声,我条件反射般立刻跳了开去,死死盯着晃动的树木。
那云朵终于飘了开去,一丝月光撒了下来,黑暗中,突然显出两个小小的人影来。
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都梳着小童发环,穿着一样的黛色织罗的衫子,吊着一样的五福临门的玉坠,身后各背了把短剑,一个斜左,一个斜右。待再看清些,这对童子居然长地一模一样,丝毫无差,一般的冰雪可爱,一般的粉雕玉啄。
左边的小童甜甜地笑了,用孩童特有的糯香的声音说:“这位姐姐,我们门主有请。”
心里一沉,飞快转着念头,想找个脱身的办法。
右边的小童跟着一笑,我还没看清他是如何移动,他就已经闪在我面前了,一张粉嫩的笑脸笑地天真,“我也是不得以,姐姐你可别怪我啊。”只觉得肋下一痛,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迷迷蒙蒙,听见那两个小童似乎在对谁说话:“籽姐姐,可是好久不见啊,我们门主可是想念你的紧……”
意识渐散,那个人的声音听不真切:“……死了……灭口……想个法子……”
撑不住了,我完全没了知觉。
……
……
醒来时,又是被装在黑黑的马车里。脑子里一阵胀痛,昏昏沉沉,喉咙像在被火烧一样,也不知道我到底晕了多久。
手脚倒是没什么限制,我微一沉吟,伸手挑开了帘子。
驾座上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身横肉,光是个背影就平白比他人悍个七分出来。
“水!”我沉着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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