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
罩在山庄内不褪的悲哀。
阎王劫笑了:“是啊,可是清清也一点也不像她娘。她娘总是冒冒失失的,而且总是笑的很开心,到处闯祸却从不知道收敛……”阎王劫脸上的笑容是留在昨天了,不然又为何突然哀愁起来,他叹了口气,道:“清清一向沉稳,她娘当年要是有她一半镇定,也就不会……”说着又住了口,开始叹气。
我吐了吐舌头,道:“你人还没老,就这么成天叹气,肯定断气断得早!气都提前被你叹完了。”
阎王劫拂袖离去,不忘赠我一个白眼:“臭小子,损人不怕折寿!”
我嬉笑道:“老爷子别走了,小子知错了!您回来继续当气包吧,小子什么也不多说了!”
阎王劫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踱回来,道:“等丫头的事一了,我才不在这里听你说疯话呢!”停了停,又开始叹道:“丫头命里带煞,受苦受难……唉!饶是她心无俗物,却身不由主,她要真的可以不问世事倒真是她的福气了,我看地出,你个毛头小子也是想真心对她好……她有人陪着,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我笑,心里很是高兴:“您老这话是不是算把清清许给我了?”
他也趔开嘴笑道:“你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吗……”他笑一笑,又垂下来,轻声道:“还有她的孩子……”
我手上一顿,心里也难受起来。
清清恨极了上云,却有了他的孩子……每念及此,嗔,怒,妒,悔,恨……心里翻江倒海。是啊,她为什么不该恨呢,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因为圣女的身份而落得几近禁脔的下场。
而对上云的仇恨却丝毫不影响她对肚子里孩子的维护。
孩子,是她莫名其妙,却异乎寻常的执着。
我还记得初见清清,她说话,她笑,她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让人觉得在她周围密密的围着什么,她清清澈澈的让人一眼看到底,却又不知那一潭清水里到底是如何模样。或许说,她在刻意压制自己,不让别人走近,也不走近别人,可能,是在她的身份在提醒她,她与我们是不同的。所以,她推开哥的时候,那一刹那,她放开玉锁而转身,我却可是清楚看见她眼底翻滚的痛苦和挣扎。而她就是如此,尽量避开与所有人的交集。
而这个孩子,似乎却冲开了她对其他人所设下的屏障。至此,清清才放弃被动的地位,开始为自己打算,为孩子打算。她终于不只是个旁观者、接受者。
不得不说,她的打算是掺杂了恨的,她的恨让她想置上云于死地,同时,也是掺杂了愧疚的,对天主教,对竣邺山庄的愧对让她总想为这两家做些什么。
也许,也正是因为她自己迈出了这一步,才愿意接受我的吧。
我知道她心里装了两个人,一个在天主教,一个在竣邺山庄,然后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插足的位置,不过,我却开始充满希望,她最终放弃了易扬,放弃了哥,不是吗?
“傻笑什么呢!”阎王劫突然说,“不觉得很奇怪吗?丫头怎么这么久没来?”
我一下惊觉过来,突然心里莫明慌了起来。的
我想了一下,对阎王劫道:“您老先上车,别出来,我去大帐找找。”
顾不得先生,我往大帐方向奔去。
才奔出几步就看见一个人的尸体,暗门的人,我的心开始跳的很快:老天你要是真的开眼,就别再折磨清清了,她吃的苦难道不够多吗?上苍何其忍心如此对待一个虚怀若水的女子。
再奔近几不,就听到有人惨呼的声音,我警觉地回头张望,只见不远处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奔出两步,而他身后持刀的人则毫不手软的跟上一刀结果了他。令我觉得胆寒的是,倒下的,是暗门的人,而杀人的,也是暗门的人!
我脚下加快,那杀手看到了我,高声叫道:“站住!什么人!”声音在我身后不远,光从速度来看就知道是好手。
我奔的更快了,清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
不该来救上云的!不该来救的!
清清因为仇恨和孩子而拿起权势,以自身为筹码去勾心斗角。而她真的能扳倒上云反倒犹豫起来。
其实上云押在天主教那个旗主手里不会死,落在广子林手里也不会死,两个人都想拿他邀功又怎么会让他死?偏偏广子林要去抢人,天主教的人自然以为是暗门的人来救门主了,他若是救不出来倒还好,怕就怕里面天主教的人逼急了一刀先杀了上云,大家一拍两散!
如果没有广子林不抢,或者,五旗的人不来,上云最终落到易扬手里,在没有利用价值了之后还是难逃一死。而我知道,清清之所以不忍,是因为上云被擒,全部都是为了她!出兵是为了她,受伤是为了她,到最后,被人活捉受辱还是因为她的原因。
她不忍。
那时,我知道,我如果坚持不让她去,她也没有办法,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不想,以后的日子里她一直揣着一丝难以磨灭的愧疚生活下去,尤其是对她的仇人的愧疚。我不愿意,让她在那么复杂的情绪下生活下去。
她只是想要一个平衡,上云可以死,但是,不能是这么死,死在他对她的恩惠下,她不要。
她心里单纯的善良也允许自己平白无故接受这些,难道这些就可以补偿清清所遭受的,所失去的吗?她泾渭分明的感情容不下这些,而她心里柔软的地方更容不下这样的自己。或许,这也是我对她义无返顾的原因。在她淡漠,冷清的外表下,令她发光的,就是她身上这些说不清的东西。
大帐附近,血流成河,我惊讶的发现广子林大帐附近人的兵器居然全是带弯工坛标志的。心叫不好,足下生风,不少人迎面拦截,都被我迅速闪了过去,直奔大帐。
清清,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饶过一个拿点苍刺的杀手,一把拉开大帐门:
“清清——……”
眼前那一幕,看地我一呆。
大帐的地毯上全是鲜血,在一大片一大片的鲜血上,白发的上云挑着清清的下巴,忘情的吻着,清清紧闭着眼,淡淡的眉毛紧蹙着。
上云侧头看了我一眼,一手顺势揽上清清的腰,妖气的挑了下眼。
我大怒,道:“你放开她,离她远点。”
说着冲过去,一掌挥出,上云浅笑,丝毫不避,左手还了我一掌,那一掌看似极猛,却一点掌风都不带,我觉得蹊跷,不敢硬接,变掌为指,戳了过去。的
上云冷笑,我只觉得指尖只是刚刚碰到他的掌心,就有一股阴冷的气力透过来,我全身一僵,连忙撤掌,却悔之晚矣,上云趁我身形一顿的时候,五指成抓,直接扣在我脉门处。
心下大惊,只是一招!
一招之间制服我?连老庄主也不敢说肯定有这个本事,何况他年纪轻轻?到底是哪门子邪门工夫?
“你别忘了!”清清高声道,“我们说好的!”
上云转头看她,笑道:“放心,不会伤他。你也看到了,是这小子先动手的,我若真要杀他,他现在已经没命了。”
我心里开始慌了,对清清道:“你答应他什么?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
清清紧抿着唇,眼光闪动,却只是看着我,那种目光看得我一阵心疼。
追着我的人早就停在帐内了,因为上云已经亲自动手所以都拿着兵器站在一旁,上云笑道:“来啊,好好招呼铛少爷,有个不周全的,要你们脑袋。”
我正待反抗,却听地清清道:“小铛……”我抬眼,看见她言又欲止的复杂表情,心里一痛,就这么让人把我绑了起来。清清看着,死死咬着嘴唇却一言不发。拉出帐门的时候,我隐隐听见,上云说:“夫人别再玩什么花样了,为夫也累了,还是……”
我突然在想,难道上云要挟清清的筹码,就是我吗?而清清……
心如锅煎。
我手脚被缚,然后被人灌了抑制体力的药,手脚无力,人也昏昏沉沉的。
恍惚中,似乎被人扔到小小的马车上,一路颠簸而走。
我总是时清醒,时沉睡,不知走了多久。
一次我悠然转醒,马车还在不停颠簸,四面都被蒙了黑布,我扭着身子想四下摸索一下,有什么可以借助的,把手脚上的绳子磨开。
幸运的是,角落上有一个尖利的突起,应该是加固四壁的一个钉子,我把手上的绳子对着钉头,摩擦起来。
赶车的两个人在说话,正好隐隐可以听清楚:
“……哦,这么说农老二也去了?”
“唉,大棘山脉那边最近实在凶险的紧,农老二这么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大家都是过的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现在天下不太平,真要该死,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是啊是啊……”两个人又唏嘘一阵。
其中一人又说道:“这峻邺山庄也忒大胆,怎么直接攻向大棘山脉?它难道不怕天主教在后面补它一刀,前后受敌。何况虽然我大棘山脉只有三个坛,但各个兵强马壮,养精蓄锐,和他邺飞白手下萎顿已久的竣邺庄丁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何况还有个从总坛日夜加急赶来的毒镖一坛!邺飞白真的是没脑子吗?”
另一人道:“他竣邺山庄最杰出的人号称‘九刀’,除那个已死的邺老爷子和邺飞白外,还有七个人呢,就算邺飞白实在出类拔萃,要是没有点手腕,现在能当上庄主吗!”他停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又道:“那日门主吩咐方总司围剿那天主教的灵旗我刚好在旁候着,正巧来了封加急密报,门主看了以后就让方总司通知毒镖坛罗坛主,带全部人马去宝瓶口。”
“宝瓶口??怎么会,那大棘山脉……”
“你看,我说奇怪吧,大棘山脉吃的那么紧,为什么加援却全部去了宝瓶口?”
“莫非……难道……天主教在攻打宝瓶口?!”
“咳咳……上面人的心思咱们就别猜了,知道多了对自己也没好处,这话就咱兄弟说说,千万别和别人说……”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他们还在说,我却又开始抑制不住倦意,在我昏睡过去前,我是高兴的,因为手上的绳子,终于磨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松了松手,心里一阵暗喜。昏睡过去前,我用手死死攥住了绳索磨开的地方,心里其实很担心,怕在我昏睡过去的时候被人发现了。所幸的是,现在双手一挣,绳子就开了。
我停了一会儿,让早就麻木的手慢慢回复了知觉。
上云是个混蛋,上云是个混蛋,上云是个混蛋……我在心里默默骂到。不对,混蛋是我骂我哥的,骂上云混蛋岂不是抬举他了?
环视四周:马车的车门是木质的排扇,应该被封了,一点缝隙都没有,车壁上的小窗被黑布蒙上了,结论是:我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状况,只知道,车是停着的。
我把脚上的绳索也解下来,活络一下经脉,还好,除了四肢无力倒没有其他什么异状。
手脚自由,可是我并不敢大意,马车虽然停着,但是四周肯定是有人守着的,其实我倒还希望车是在行进中,这样反而不会引人注目。
思忖片刻,我决定还是先打量一下情况再行动。
蒙着小窗的黑布十分结实,我手上无力,又不敢做出太大响动,费了好大的劲才开了一个小小的洞。
有隐隐的声音穿来,我细细一听,居然是清清的声音。
“那这里面是谁!你说!这里面是谁!关着什么人!”她质问着,声音渐近。
我忙凑上小洞一看,正是日落之后,想来是要露宿在路边的。清清站在离我不是很远的地方,指着我的方向问着身旁的人。她微皱着眉,双肩因为激动而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脸色有点微红,不再是惨白的面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激动的原因。
我转了个角度,看她身边拉着她的人。
不错,果然是上云。
他穿着皮革的劲装,和皮革的及膝靴,显得四肢修长。头上的白发还是用一方褐色的头巾包了起来,尽管如此,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他与常人的不同。肤色格外的白,瞳仁分明的黑,红唇更是鲜艳,他人若是这个长相,很可能极是美丽夺魄,他固然是好看的,但是好看之中邪媚更多。
他冷冷的,拉着清清不让她冲过来,“谁告诉你的。”
“还用说吗!其他人你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不让我看吗!”
上云不可察觉的皱了下眉头,正要回答,却被清清打断。
“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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