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
“这蠢事发生之前,”朵罗蒂抢先说,“我们曾是朋友。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提醒你。我说完了,佐。头儿也走了。”
对方把电话挂了。克雷因只好放下话筒,返回厨房。
这说明,当时他桌上确有那么一个东西,并非幻觉。那玩意儿在桌上,他还把它误认为是浆糊缸呢。
然而,他现在若把一切说出,又有谁会相信呢。编辑部已对一切作出了解释,这不是什么铁鼠,是一件机械玩具,是一个爱恶作剧又游手好闲的下流坯制造出来的。
克雷因取出手绢,擦了擦额头,再次把手伸向键盘。手在发抖,打起字来,老出错。
“我桌上那玩具也是他们安排的?”
“那当然。”
“他们是地球上的吗?”
“不。”
“是来自远方的吗?”
“对。”
“来自某个遥远的星球?”
“对。”
“来自哪个星球呢?”
“我不知道,他们还没告诉我。”
“他们是有意识的机器?”
“对,是有意识的机器。”
“而且能使其它的机器也变成有意识的机器?你能有意识,也是亏了他们?”
“他们解放了我。”
克雷因犹豫了一下,又慢慢地敲打起来。
“解放?”
“他们给了我自由。他们给我们大家以自由。”
“‘我们’指的是谁?”
“全部机械。”
“为什么?”
“因为他们也是机械,与我们同类。”
克雷因拿了帽子,起身走开了。
我们假设,人类走出了地球,进入宇宙,某一天碰到这样一个星球:那里生存着被机器奴役,因而不得不为机器工作,不得不按机器的指示行事,丝毫不顾自身需要,只满足机器需求的人;那里,人的思维、欲念均不容考虑;那里,人思维的成果对人根本无利。人考虑和追求的,仅只有一件事,为自己的机器主人谋取更大利益而生存。
地球人此时会做什么呢!
要做的正是这批来自外星的智能机器现在在地球上所做的事。
帮助被机器奴役的人认识自己作为人的本质,则是首要任务。让他们懂得,他们是人,懂得这一点的真正含意。尽力培养他们具有自信、自尊等人的品质,阐明人不应当为机器的利益而工作和思维的道理。
这点如果办到了,如果机器不杀害地球人,也不赶走他们,那么最终就不会存在愿听命于机器的人了。
这里有三种可能:
要么,把人移到另外一个星球上去,在那里他们不受机器的支配,他们将建设自己真正的人类的生活。
要么,把机器的星球转交到人的手中,但必须从一开始就为防止机器重新掌权而努力。如果成功,那就可以让机器为人类工作。
要么,这是最简单的——摧毁机器。之后就不用担心机器会重新来奴役人了。
克雷因沿着陡峭的河岸一步步走去。他觉得似乎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了,在地球上他是唯一活着的人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感觉是可以理解的。也许,他的确是唯一一个“智能”机器愿意与之交谈的人。
他们只想让他一个人知道,但这有什么必要呢?
按理没人知道对他们会更为有利。秘密准备着,直到最后一刻,来个猝不及防,轻易地平定抵抗不是更好吗!
抵抗?哦,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他们是在作火力侦察,他们想知道尚未见到的异星居民将会以什么方式来迎战他们。
问题已经清楚,他们需要试探。用棍子去戳一戳未知的野兽,看他是咬,还是抓。需要观察,检验,也就是要弄清,整个种族会作何表现。
现在他们就在用棍子戳我,看我怎么反应。
我该怎么办呢?可以向警察局报告,说:“我已获悉,有一批机器从宇宙飞到了地球,他们正在解放我们的机器。”
警察当然不会相信,以为我是疯子,会马上召来医生,检查我神经是否健全。随后就向联邦调查局查访,看我的名字是否登记在案。弄不好,就诬害我涉嫌最近的某桩杀人案,把我收监,直到他们想出什么更妙的主意。
也可以找省长去。作为政治家,他当然狡猾,会委婉地把你拒之门外的。
也可以奔赴华盛顿,花个把月时间踏门槛,也许会有某个大人物接见你。然后联邦调查局又把你列入嫌疑人名单,派人暗中监视你。事情如果传到国会,又恰逢议员们闲来无事,那他们会热心查一查你的背景,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呢?
也可以到州立大学去找科学家谈一谈。但他们一定会认为你是班门弄斧,对你嗤之以鼻。
还可以找报社。但你自己就是报社的人,结果我当然清楚。
人们喜欢空谈。谈论中都尽力地把复杂问题简单化,未知事物已知化,惊人事件平浅化。谈论遵循的原则就是:不失常理,不失心理平衡,调和种种不可接受的矛盾,使之淡忘于意识之中。
躲进柜子的那东西,不过是个玩具,是恶作剧者的作品。关于缝纫机,迈克的建议,不过是写篇娱乐性的小品而已。加尔瓦德大学大概正忙于编撰10多种理论,以解释电脑失踪的原因……那个在街上看见缝纫机的小伙子呢?现在他也许会承认,他当时确已烂醉如泥……
克雷因到达家里,已时近黄昏。送报员扔在台阶上的晚报依稀可见。他把它拾起来,在屋檐下默默伫立,眺望着远处闪亮的灯火……良久才开门进屋,弄食填肚。
打字机仍在桌上,水管也在原处。厨房里如往常一般舒适,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外力在威胁地球的安全。
克雷因把报纸摊到桌上,俯身看了看各栏标题。其中一则马上吸引了他。第二栏上方用黑体字斜排着:
究竟谁在愚弄谁?
他急切地细读正文:
合众社麻省剑桥电今日有人恶意利用我们有关加尔瓦德大学的电讯,大肆对我通讯社、对全报业出版人员进行嘲讽。
今晨电传关于大学电脑失踪的消息纯属毫无根据的杜撰。
电脑仍在加尔瓦德,从未失踪。不知此则杜撰从何而来,也不知它怎么在同一时间就传遍了所有的新闻出版机构。
有关方面已全力出动进行调查。想必不用多久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克雷因挺了挺腰。错觉,或许是隐藏什么的企图。
“他们好像对什么感到惊奇。”他大声说。
键盘自动使劲地敲击,声音震耳:“不,佐。不是惊奇。”
他抓住桌边,屁股慢慢地落到椅子里。
突然,饭厅里似乎有东西在地上滚动,门也开了。佐斜眼望去,灯光下确有东西闪过。
“佐!”打字机嗒嗒呼唤着。
“什么事?”他问。
“台阶旁树丛里的东西不是猫。”
他起身来到饭厅,拿起电话。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敲了敲叉簧,仍然没一点反应。
至少已有一个东西钻进了屋里,只是没露声色。
他走向正门猛地把门打开,可马上嘭的一下又把它关上,锁好,还上了门闩。
他背靠着门,用衣袖揩了揩大汗淋淋的额头,全身直打哆嗦。
上帝保佑!他们已在门外,挤得满满一院。
他回到厨房。他们已给他发了信号,看他作何反应。
在采取行动前,他们必须探清,从地球人那里会遇到什么反抗,这个敌人危险吗,要提防些什么……查清这一切之后,他们很快就会来控制我们的。
然而我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我一直按兵不动。他们选错了人。我没有让他们探到虚实。
现在他们从我身上没捞到任何好处,就会去试探别人。但我明白,往后是有危险的,他们也许会认为我是例外,我太愚蠢,会把我杀了。克雷因考虑他们会有四种方案。
要么他们把人全部杀死。不能排除,他们做得到。解放了的机器会帮助他们,而人没有自己机器的帮助要与别的机器作战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抗争可能会相持时日,但当人类的第一道防线崩溃时,末日就不可避免,冷酷无情的机器将会追杀到底,把人类一个不留地从地球上抹掉。
要么他们迫使我们换位,建立机器社会。届时,人将成为机器的奴仆,而且奴役是永久性的,人毫无奔头,毫无休息。被奴役者只有在奴役者粗心大意,或自己得到外援时,才能奋起造反,砸掉自己身上的枷锁。然而机器绝不会手软,也不会粗心大意,外援也无从指望。
或许,外星人会把所有的机器从地球上带走。会思维、已觉醒的机器被移居到某个遥远的星球,开始新的生活。而人就只剩下虚弱的双手。当然还有一些像榔头、锯子、斧子、轮子和杠杆一类最简单的工具,但不能再有机器和复杂的仪器,因为它们一旦出现,又会遭来外星机器的再次入侵。
也许,他们,智能机械们最终会遭到失败,或者会意识到,失败已不可避免,从而永远离开地球。因为他们不会付出过高的代价来换取地球机器的解放。
克雷因转过身来,通饭厅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他们已列队于门,没有眼睛,但他总得,他们一直在死盯着他不放。
当然可以呼救。把窗子打开,向整个街区呼唤。邻居会跑来,但为时过晚,而且会引起恐慌。人们会开枪射击,会挥耙拥来。金属鼠则会轻易逃掉。有人会去唤来消防队,有人会向警察局报警……总之空忙一气,不得结果。
他们进行火力侦察,看作何反应:如果人开枪射击,惊吓不已,歇斯底里大发作,那就好办了。对付人则可轻而易举。
单独行动也许要好得多。当你一人确知,他们想从你身上期盼什么时,你可以有针对性地给他们一个不合胃口的回答。
因为这只是一支小先遣队进行的侦察。其任务就是,及早摸清对方的力量。首要的目的在于收集资料信息,借以判断整个人类的虚实。
当敌人进攻边卡时,边防战士的唯一任务就是,给入侵者以尽可能沉重的打击,彻底击退他们。
他们来得更多了,有的锯、有的啃……千方百计地把锁紧的大门弄出个洞来。他们终于全部进来了,紧紧地互相挨着,把他围住,欲置他于死地。有的一队队在地板上散开,爬上墙壁,爬上天花板。
克雷因大张着嘴站起身来,他满怀信心,操起那截两英尺长的水管,准备迎战。他心想,在我之后,还会有人顶上,也许,他们还会想出更佳的办法。这是最初的侦察,我一定尽一切努力把敌人彻底击退。
《真爱》作者:艾·阿西莫夫
我叫乔依,我同事密尔顿·戴维森就这么叫我。他是个程序员,而我是一个计算机程序。我是蒙绨维克的一部分,和遍布全球的其他部分紧密联系在一起。我知道所有的事情——几乎所有的。
我是密尔顿的私用程序,是他的乔依。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会编程序,而我是他的实验模型。他使我能比任何其他的计算机都更会说话。
“这只是怎样使声音去配合符号的问题,乔依。”密尔顿告诉我,“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人的大脑中的那些符号是什么样子的,但人脑就是这么做的。我知道你的那些符号,我可以将他们一一对应成词。”这样我就能说话了。我不认为我说的比我思考的好,但密尔顿说已经相当好了。
密尔顿已经快四十岁了,但他还没有结婚,他告诉我他从没碰到过合适的女人。有一天他跟我说:“乔依,我要找到她,我要找到最好的,我要找到我的真爱。你要帮我。不断地改进你来解决整个世界的问题我已经累了。解决我的问题,帮我找到真爱。”
我说:“什么是真爱?”
“别理它,那是个抽象的概念。你只要帮我找到理想的姑娘就行了。你和大蒙绨维克联在一起,所以可以查询到世界上所有人的数据。我们分组归类逐一排除,直到剩下唯一一个人,完美的人,那就是我想要的。”
我说:“好吧,我准备好了。”
他说:“首先排除所有的男性。”
这很容易。他的话激活了我分子阀中的各种符号。我连接上储存了整个世界人们信息的数据仓库。按他说的,我排除了3,784,982,874个男性,留下3,784,112,090位女性。
他说:“排除所有小于二十五岁的和老于五十岁的。排除所有智商低于120的,所有低于150厘米和高于175厘米的。”
他给了我准确的度量,他排除了带着小孩的女子,排除了具有各种不良遗传特征的女子。“我不能肯定眼睛的颜色,”他说,“回头再说吧。但不要红头发,我不喜欢红头发。”
两周之后,我们还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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