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





撬坪醵疾辉谝狻?br />   这不正常,胖查理心想,这完全与正常相悖。他甚至没有跟上去的动力,只是努力不被落下。
  他的舌尖还有那种苦酒的滋味。
  胖查理意识到有个女孩正走在自己身边。个子小小的,很有种小仙子的美丽。女孩揪了揪他的袖子,“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她问,“我们要去哪儿?”
  “我们在悼念父亲,”胖查理说,“我想是这样的。”
  “这是不是那种真人电视秀?”
  “希望不是。”
  蜘蛛停下来,转过身,眼中的光芒有些迷离。“就是这儿,”他宣布说,“我们到了。换作是他,肯定会来这种地方。”酒吧的大门上贴着一张鲜艳的橙色海报,上面有手写的通告。今晚。楼上。卡拉OK。
  “歌,”蜘蛛说,“演出时间到了!”
  “不,”胖查理猛地停下脚步。
  “这是他的爱好。”蜘蛛说。
  “我不能唱歌。不能公开唱,而且我喝醉了。而且,我真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这是个绝妙的主意,”蜘蛛脸上挂着说服力十足的微笑。如果运用妥当,一个这样的微笑足以发动一场圣战。但胖查理没有被说服。
  “你看,”他试图掩饰话语中的慌乱,“有些事是人们不会去做的。对吧?有些人不会飞,有些人不在公开场合做爱,有些人不会变成一缕烟消失了不见。这些事我都不会做,而且我也不唱歌。”
  “就算为老爹也不行?”
  “为老爹就更不行了。他不能进了坟墓还让我难堪。好吧,除了他已经做到的部分。”
  “抱歉,”一个女孩说,“抱歉,但是我们要不要进去啊?我在外面快感冒了,而且茜比拉要嘘嘘。”
  “我们进去。”蜘蛛说着冲她露出微笑。
  胖查理试图反驳,试图表明立场,但已经被人群涌了进去,心里只恨自己没用。
  他在楼梯赶上蜘蛛。“我可以进去,”他说,“但是我不唱歌。”
  “你已经进来了。”
  “我知道。但我不会唱歌。”
  “既然你已经进来了,再说自己不会进去,实在没什么道理。”
  “我不能唱歌。”
  “你不会是说我把所有音乐天赋也都继承了吧?”
  “我是说,如果我在公开场合开口唱歌,就会难受。”
  蜘蛛安慰似的捏了捏他的胳膊。“看我的吧。”他说。
  过生日的女孩和两个朋友磕磕绊绊地走上了小舞台,一边唱起《舞后》,一边笑个不停。胖查理喝着别人递来的奎宁杜松子酒,台上三个女孩每次跑调、每次走音都令他难受得直皱眉。参加派对的人群中爆出一阵掌声。
  又一个女孩走上了舞台,正是那位询问胖查理这是要去哪儿的小仙子。《与我同行》的前奏响起,她以歌唱这个词所能包容的最边缘最离谱的方式唱了起来:她搞错了每个调门,每句歌词都起得太早或是太晚,大部分还都唱错了。胖查理真替她感到难受。
  一曲唱罢,女孩跳下舞台,走向吧台。胖查理准备说点安慰的话,但却发现她散发着愉快的光芒。“真是太棒了,”她说,“简直不可思议!”胖查理替她买了一大杯橙汁加伏特加。“真是笑死人了,”她对胖查理说,“你不试试吗?去吧。你一定得试一下。我打赌你不会比我更烂。”
  胖查理耸耸肩,希望能够以此表示他烂得程度深不可测,无远弗界。
  蜘蛛走向小舞台,就仿佛有一束聚光灯一直打在身上。
  “我打赌他唱得肯定不赖,”橙汁伏特加说,“是不是有人说过,你是他兄弟?”
  “不,”胖查理别别扭扭地嘟囔道,“是我说过他是我兄弟。”
  蜘蛛唱了《木板路下》。
  要不是胖查理太喜欢这首歌,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胖查理十三岁时,坚信《木板路下》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歌曲(等他长到饱经沧桑看破红尘的十四岁时,这个宝座才让给了鲍勃·玛利的《没有女人,没有哭泣》)。现在蜘蛛唱着他最喜欢的歌,而且唱得很棒。他唱得有板有眼,唱得真情流露。人们不再饮酒,不再说话,所有人都看着他,所有人都在倾听。
  蜘蛛一曲唱罢,台下的喝彩声此起彼伏。要是他们戴着帽子,肯定早就抛到空中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跟来了,”橙汁伏特加对胖查理说,“我是说,你跟不上他,对吗?”
  “哦……”胖查理说。
  “我是说,”她露齿一下,“你知道兄弟中继承了所有天赋的人是谁。”她说这话时,歪着脑袋,翘着下巴。肯定是这翘下巴惹得祸。
  胖查理直奔舞台,一步步往前猛走,敏捷的身手让人印象深刻。他在冒汗。
  接下来的几分钟变得一片恍惚。他对DJ说了两句话,从单子上选了《永志不忘》,等待了仿佛永恒的几秒钟,然后接过了别人递来的麦克风。
  他的嘴很干。他的心在胸中乱蹦。
  屏幕上显示出第一句歌词:永志不忘……
  胖查理真的可以唱歌。他有音域,有嗓子,有能力。他唱起歌来整个身躯都会变成一件乐器。
  音乐响起。
  在胖查理的脑海中,他已经做好开口歌唱的一切准备。他会唱出《永志不忘》,他会唱给死去的父亲,还有他的兄弟和这个夜晚,告诉他们所有人,他们都将被永远记住。
  但是他做不到。这里有很多人正仰着头注视他。在这间酒吧二楼的房间中,差不多有二十多人,大多数都是女孩。在听众面前,胖查理根本张不开嘴。
  他听到乐声流淌,但却只能僵在原地。他觉得很冷,双脚似乎离自己很远很远。
  他强迫自己把嘴张开。
  “我想,”他冲着麦克风说,声音非常清晰,甚至盖过了音乐。他可以听到自己的话语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回荡。“我想我要吐了。”
  这座舞台上没有体面的退场门。
  在此之后,万事万物都有点恍惚了。
  世上有些神秘的领域,它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存在。有些覆盖在我们的世界之上,有些在这世界之下,就像一层底色。
  世上有山。它们是岩石密布的所在,在你到达世界尽头的悬崖之前,肯定会经过它们。这些山上有洞,很深很深的洞。远在人类始祖在大地上行走之前,这些洞里就有了住客。
  它们现在还住在那里。

  第五章 次日清晨的种种后果

  胖查理很渴。
  胖查理很渴,而且脑袋疼。
  胖查理很渴而且脑袋疼而且嘴里有股怪味而且眼睛抠在脑袋里而且牙床抽痛而且胃里像着了火而且背部的疼痛从膝盖一路窜到前额而且脑子似乎被挖出去换上棉花球和针钉所以才会一转脑筋就疼;而且他的眼睛不止是抠在脑袋里,它们夜里肯定滚了出去,又被人用油毡钉重新钉好;而且他发现任何比空气分子轻轻交错的柔和布朗运动更响的声音,都会突破可以忍受的疼痛极限。胖查理真希望自己死了算了。
  胖查理睁开眼,这是个错误,因为照射进来的日光,又带来了新的痛苦。不过这也让他了解到自己身处何方(在他家卧室,自己的床上),而且正好看到床头柜上的闹钟,所以知道现在是11:30。
  这回,胖查理一个字一个字地想,麻烦大了。《旧约》中上帝用来击败米甸人的那种宿醉令他饱受折磨,而且下次见到格雷厄姆·科茨时,他肯定会发现自己已经被开除了。
  胖查理思索着能不能通过电话表现出一些可信的病痛,接着就意识到要想表现出病痛以外的感觉,那才比登天还难。
  他想不起来昨晚是怎么回家的。
  一旦回忆起事务所的电话号码,他就会打个电话过去。他会道歉——忍受着流感全天不间断的折磨,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对了,”躺在旁边的人说,“我想你那边有一瓶水。可以递过来吗?”
  胖查理正要解释说他这边没有水,而且最近的水源是浴室龙头,还得先把刷牙杯消毒一下才能接水,但他突然发现自己正注视着床头柜上的几瓶水。胖查理伸出手去,用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手指握住其中一瓶。然后咬着牙翻了个身,感觉就像是攀岩者拼尽全力把自己拉过最后几尺岩壁。
  床上躺着的是橙汁伏特加。
  她也没穿衣服。至少,胖查理看到的部分没穿。
  女孩接过水瓶,用床单盖住胸部。“谢了。他让我告诉你,”她说,“你醒了以后,不用操心给公司打电话说病了之类的事。他说这件事已经搞定了。”
  胖查理的心情还没平静。他的恐惧和忧虑也尚未疏解,但在当前条件下,他脑袋里的思维空间只够一次为一件事担心;而现在他所担心的是能不能及时赶到浴室。
  “多喝点水,”女孩说,“你需要补充电解质。”
  胖查理及时赶到了盥洗室。事毕之后,他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干脆就站在喷头底下开始冲淋,直到眼前的房间不再荡漾为止。随后他又刷了牙,居然没有再次呕吐。
  胖查理走回卧室时,橙汁伏特加已然消失了,这让他松了口气。胖查理本就抱着这样的希望:她可能是酒精引发的幻觉,就跟粉红色的大象和昨晚站在舞台上唱歌的噩梦一样。
  他找不到自己的晨衣,只能穿了套运动服。身上有一衣蔽体,才好到走廊尽头的厨房去。
  电话铃突然响起,胖查理赶紧从摊在卧室地板上的衣服里翻出手机,打开翻盖。他冲着电话咕哝了几声,尽量掩盖自己的口音,以防是格雷厄姆·科茨事务所的人打电话来确认他的行踪。
  “是我,”蜘蛛的声音,“我都搞定了。”
  “你跟他们说我死了?”
  “比这儿还好。我跟他们说我就是你。”
  “但,”胖查理试图清醒地思考,“但你不是我。”
  “嘿。我知道。我只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你长得根本不像我。”
  “我的兄弟,你的酒还没完全醒。我这边都搞定了。哎呀。得挂了。大老板要跟我谈话。”
  “格雷厄姆·科茨?听着,蜘蛛……”
  但蜘蛛已经放下电话,液晶屏上的讯号消失了。
  胖查理的晨衣飘过房门,里面还有个女孩。这套衣服在她身上可比在胖查理身上显得好太多了。女孩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玻璃杯清水,水里有一片咝咝冒气的胃药;另外还有个带柄的大杯子,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
  “都喝了,”女孩对他说,“先喝大杯。一口干掉。”
  “这里面是什么?”
  “蛋黄、伍斯特郡沙司、塔巴斯哥辣酱油、盐、一点伏特加,诸如此类的东西,”她说,“非死即生。给你,”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喝。”
  胖查理一饮而尽。
  “哦,我的上帝。”他说。
  “没错,”她赞同道,“但你还活着。”
  胖查理可不太确定。他把那杯胃药也喝了,随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呃,”胖查理说,“呃……你看……昨晚……我们是不是……呃。”
  女孩面无表情。
  “我们是不是什么?”
  “我们是不是……你知道……做了?”
  “你是说你一点都想不来了?”女孩面色一沉,“你说那是你这辈子最棒的经历。就好像你以前从没跟姑娘们做过似的。你部分像神,部分像动物,部分像是永动性爱机……”
  胖查理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儿放。女孩笑出了声来。
  “我只是把你弄了回来,”她说,“我帮你兄弟把你抬回家,清洗干净。之后的事,你应该知道的。”
  “不,”他说,“我不知道。”
  “好吧,”她说,“你完全不省人事,这又是张大床。我不知道你兄弟睡在哪儿了。他肯定壮得像头公牛。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了,而且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他去上班了,”胖查理说,“他跟人们说他就是我。”
  “他们看不出区别吗?我是说,你们似乎不是双胞胎。”
  “显然不是,”胖查理摇摇头,然后看了女孩一眼。她吐了吐粉得要命的小舌尖。
  “你叫什么?”
  “你忘了?我记得你的名字。你是胖查理。”
  “查尔斯,”他说,“查尔斯就好。”
  “我叫黛茜,”她说着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
  他们郑重其事地握了握手。
  “我感觉好点了。”胖查理说。
  “我刚才不是说了,”黛茜说道,“非死即生。”
  蜘蛛在事务所里过得很快活。他几乎从没在办公室里工作过,事实上,他几乎从没工作过。从把他送上那台溜楼的小电梯,到格雷厄姆·科茨事务所鸽子笼似的办公室,一切都很新鲜,一切都陌生而神奇。他着迷地注视着陈列在大厅玻璃柜里、落满尘灰的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