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
去看看,但天气越来越热了,再过半小时草就会被晒枯,路面会开始变软,甚至比我呆在房间里还要热,我开始走回波达利斯旅馆。
我走的街道上有树荫,两旁有白色的木房子。如果我接受了科罗斯的工作,我也会住进这种房子,我可以在里面弄我的发明。如果我能把它们推荐给西南农业供应部,或者推荐给沃尔麦特;如果我真的为之努力工作,如果我没有放弃过一刻。
我拐进一条小巷,发现自己进了一条死胡同。在这种情况下,这简直再适合我的处境不过了。“至少这是个真正的工作,不象你现在干的这个,是条死胡同。”科罗斯说过,“你应该考虑一下未来了。”
对。我是唯一的一个,其他没有任何人干这种事儿。他们使用石油如同使用自来水,使用自来水仿佛奥格拉拉供水系统会永世长存,他们一刻不停地种植,污染、再污染。我已经在考虑未来了,而且我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又是一条死胡同,另一只被弄脏的碗。土地资源耗竭,油井和水源干涸,比斯比、科洛维斯和特鲁库卡利成为荒废的城市。美洲大沙漠再次出现,除了印第安人没有其他人留了下来,在他们的部落中等待着永远不会来的游客。而我,坐在波达利斯,干着一周五十小时的工作。
我退出来,走了另一条路,我没碰到其它的死胡同,也没参观任何地方,在十点十五分我回到了波达利斯旅馆,只有二十四小时时间了,这种时候孩子比利之墓变得可以忍受了。
在旅店停车场有一辆旅游大巴,“直达旅行”车上用红色和灰色的字母写道。有一长队人排着长队等着上车。一个年轻女人在车门口,她长着一张聪慧的脸,短短的黄发,身材苗条,穿了一件浅蓝色T恤衫和一条短裙,她按着记事本一个个叫着名字。
在队伍最前面,是一对身穿百慕大短裤和迪斯尼世界T恤的夫妻,他们走在通到巴士的梯子上。
“嗨,”我冲导游喊道,“这车往哪儿开?”
她看了我一眼,有点吃惊,那队夫妻在梯子半中腰呆住了。导游看了看她的记事本,再看了看我,吃惊的表情消失了,自她的脸颊红得像巴士上的字母。
“我们去参观本地景点,”她说,她向队列中下一个人示意,那是一个穿着夏威夷衬衫的胖子。那对夫妇钻进了巴士。
“我不知道这儿有什么本地景点。”我说。
那家伙瞪了我一眼。
“姓名?”导游问。
“麦利斯·H·保尔,”他说,还是在瞪着我,她示意他进车。
“姓名?”我说,这时候她仿佛又吃了一惊。“你叫什么名字?也许它在你的记事本上,以防你忘了。”
她微笑了,“托尼娅·兰德尔。”
“好吧,托尼娅,这辆车上哪儿?”
“我们去大农场。”
“大农场?”
“就是他生长的地方,”她回答道,她的脸孔又红得像火烧似的了。她向队列中下一个人示意。“就是他开始的地方。”
谁开始的什么地方?我想问,但她忙着对付一个高个子,而且这队列中的每个人似乎都知道她指的是谁。他们似乎等不及了,一对年轻夫妻忙着给他们的孩子指出周围的东西——法院,波达利斯旅店的招牌,在街对面的一棵大树。
“你们的旅行是私人性质的吗?”我问,“是不是付了钱就可以上车?”
我在干什么?我曾在黑山进行过一次随团旅行,那时候我接受我的工作才一个月,仍然想着观光。那简直比思考未来还令人诅丧。那不过就是当导游们说着胜地的典故和开着玩笑的时候,当然是无趣的,看着蓝色的天窗,从车上急行军下来,看一眼野人比尔·海柯克的坟墓,过五分钟,再急行军离开,听着小孩子的嚎哭,妻子们的报怨。我不想再来一次。
但是这时候托尼娅又红了脸,说,“不,对不起。”
我突然为不能再见到她而感到一种强烈的失望。
“当然,”我说,因为我不希望她看出来。“我只是在推测,好吧,祝你们玩得开心。”然后,我转身走向旅店大门。
“等等,”她说,把那对夫妇和他们的小孩晾到一边,走向我。
“你住在波达利斯吗?”
“不,”我说,同时我意识到我决定不接受那个工作。“只是路过。我到这儿来见一个人,但我到得太早了,就没事儿可干。你遇到过这种事儿吗?”
她又笑了,仿佛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儿,“你不认识这儿的人吗?”
“不认识,”我说。
“你认识那个要见你的人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那有什么关系。
她又看了看记事本。“如果你错过的话,太遗憾了。”她说,“而且,如果你只是路过的话……等等。”
她走回巴士,爬上车,同司机说了几句什么,他们商量了一下,她就出来了。那对夫妻和小孩向她走过去,她停下来查了一下他们的名字,让他们上了车。然后她向我走过来,“巴士已经坐满了,你不介意站一下吧?”
嚎哭的小孩,照相机,没地方可坐下来,一个我不知道是谁又怎么开始他的生涯的人生长的农场。至少我知道孩子比利,如果我驱车去福特·萨姆勒,我可以同样打发时间。
“不介意,”我说,“没关系,”我掏出了钱包,“我想在我们出发前我应该问清楚,这趟旅游得花多少钱?”
她又显得吃惊了,“不要钱,因为已经满座了。”
“太妙了,”我说,“我愿意去。”
她又笑了,用记事本示意我上车。车内看上去不像一辆旅游巴士,倒像公共巴士,前后座位都排在两边,有可以供乘客保持平衡的皮带圈。甚至有电铃可以向司机示意你要下车了。如果这次旅行像去黑山那次一样无趣,我就可以用它了,我拉稳了前排的一枚皮带圈。
乘客们年龄各异,有一位白色老人比那对穿迪斯尼世界衫夫妇还要老,中年人,少年,小孩子。我想五岁以下的至少有四个,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立刻拉响绳铃。
托尼娅数了数人数,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门关上了,巴士开出停车场,驶过了树丛,那对迪斯尼世界衫的夫妇坐在最前面,他们挤着为我挪出一个位子,我向托尼娅做了个手势,但她让我坐下。
她放下记录本,拿起了司机座后的一个扬声器,“今日的第一站,”她说,“是居所,在这里,他完成了他的大部份工作。”我开始推测我是不是这一路下去都不知道那个“他”是谁,当她说到“大农场”的时候,我想那可能是老式西部人物,但那些房子看上去像三四十年代的建筑。
“他同他的妻子布兰奇住进了这房子,当时他们新婚不久。”
巴士的齿轮摩擦着,在一座白色建筑旁边停了下来。
“他自一九四七年……”她停了一下,扫了我一眼,“至今居住在这儿,在这里,他写出了《塞特飞船》和《黑太阳》,并产生了基因工程的念头。”
那么,他是个作家。这就把范围缩小了,但她提到的那些书没有让我如雷贯耳,但很明显,他的知名度足以让一辆旅游巴士装满,那么他的书籍肯定被拍成过电影。汤姆·克南希?史蒂芬·金?
我曾以为他们会住在更好一点的房子里呢!
“正面的窗户里是起居室,”托尼舰说,“但从这儿你看不到他的书房,书房在房子南面,在那里保存着他的尼布拉大师奖。”
那也没能够进一步启发我,但每个人看上去仿佛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对年轻夫妇和他们的孩子拼命想透过模糊的玻璃看到点什么。
“后面的两个窗户是厨房,他在那儿看报纸,在开始工作之前吃早餐,看电视,他过去用一台打字机写作,近年来买了一台个人电脑。但这个周未他不在家,他出城去了,去参加一个科幻小说大会。”
这倒是件好事儿。我在想,如果他知道了一辆旅游巴士停在外面,他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一位科幻小说家,也许是艾萨卡·阿西木。
司机发动了巴士,“我们从房子正面开过。你们会看到一把摇椅,他就是坐在那上面阅读的。”
巴士开过邻近的街区。
“杰克·威廉姆逊自一九四七年至一九四八年为《波达利斯新闻讲坛》工作,后来,发表了《比你想的更黑暗》,于是他离开了新闻界,从事专职写作。”他说道,停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但是,如果她希望我显得和其他人一样深受打动,那可办不到。在过去五年中,我在很多汽车旅馆没装空调的房间里看了很多精装书,但这个杰克·威廉姆逊并不使我感到熟悉。
“自一九六○年到一九七七年,杰克·威廉姆逊成为新墨西哥州东部大学的教授,我们马上就会到那儿了。”托尼碰说。
巴士在大学的停车场停了下来,每个人都急切地往车窗外看,虽然那校园看上去和其他西部大学的校园没什么两样。砖石,玻璃,没有大多的树木,园丁正灌溉棕色的草坪。
“这是校学生联盟,”她指点着说,巴士在停车场里慢慢兜着圈子,“这是贝奇·夏普大会堂,每年以他的名义进行的讲座在夏季举行。今年春天是第十二届了。”
我很吃惊他们安排得这样不凑巧。不仅仅错过了他们的主角,也错过了他的年度讲座。
“上边的建筑是他同帕翠茜·卡德威尔共同教授科幻写作的地方。”她又指着说。“那就是金色图书馆。保存着威廉姆逊所有的著作和他的奖品。“每个人都认真地点着头。
我希望司机开了门让每个人都下去看青那座图书馆,但巴士加速驶离了市镇。
“我们不去图书馆吗?”我问。
她摇摇头。“这次不去,现在他的藏书还不够多。”
巴土向西南方向开出了城。上了双车道,标志牌上写道:新墨西哥州,十八号高速公路。
“从车窗外你看得到兰罗·艾斯塔卡多,或称木桩平原。”托尼娅说,“它们得名于杰克·威廉姆逊的自传,《孩子就是思想》,因为科罗拉多州用这些木桩来界定它的平原。杰克·威廉姆逊的家庭自一九一五年乘一辆带蓬的马车到了这儿。
在这里,杰克于过农活儿,提水,拾柴,还阅读了《珍宝岛》和大《卫·抖波菲尔》。”
至少这些书名我听说过。那么,这个杰克至少有七十五岁了。
“农场很贫穷,土壤不肥沃,几乎没有水源。三年后,这个家庭不得不搬走了,到了种植玉米的农场去谋生。那时候杰克在瑞奇兰德和森特上了学,在那儿他遇到了布兰奇·斯拉顿,他未来的妻子。有什么问题吗?”
很多只手举了起来,她走下通道,为他们一一解答,斜靠在他们的座位上,为他们指出窗外的景物。那对老年夫妇站了起来去和那胖子交谈,那个胖子比手划脚地做着手势。
我看了看窗外。西班牙人会称之为兰罗·佛拉塔。一望无际,没有插水机,水井。
包括那些孩子在内,每个人都看着窗外,虽然那儿没什么可看的。红色的被犁过的田地,难看的牛群,生机勃勃的绿色植物——肯定是花生。又一块红色的田地。我最终还是来看红泥了。
托尼娅走到前排来坐在我身边。“喜欢这次旅游吗?”她问。
我想不出合适的答案。“农场有多远?”我问。
“还有二十里。那曾有个叫帕波的小镇,但现在只有农场了……”她停了一下,又说:“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
“卡特尔·斯图亚特。”我说。
“真的吗?”她仿佛是听到了最有趣的事儿。“你是不是用《直达火星》中卡特尔·李来命名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很明显,肯定是杰克·威廉姆逊的一本书,“我不知道,也许是吧。”
“我是用《死亡星球太空站》中的托尼娅·安德鲁斯命名的。司机用的是吉列斯·哈比布拉。”
那个高个儿举起了手。“我马上回来。”她说,急忙走下去了。
那个胖子的名字也叫吉列斯,很明显这不是一个普通名字。我从托尼娅的记事本上看到了“内森李”这个姓,也是出于一本小说,怎么可能有人著名到别人用他笔下的人物来命名,而我却一无所闻呢?
他们必定是一个书迷俱乐部,来朝拜他们的圣地,给他们的孩子起名为保尔·兰格,但他们看上去又不象书迷。他们应该穿着印有杰克·威廉姆逊名字的T恤,而不是迪斯尼世界乐园的T恤。
那对老年夫妇回来了,在我身边坐下,微笑地看着窗外。
他们也不是书迷。我见过的书迷总带着防卫的色彩,那种态度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以为我这样子是疯了,也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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