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
“我陷入困境了。”工说。
“能说得具体点吗?”
“指令不允许我说。”
苏格拉底的眉心舒展了,“指令?听起来好像是个密码。”
工扬起头说:“是的,我想是的。”
“如果你不、诉我你的问题所在,那我怎么帮你呢?换句话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在受罪,需要帮助,我是否该告诉你,我在受什么罪呀?”
“是的,我想是这样。”
“但是,如果我说:我三天没吃没喝了,那你是不是就知道该怎样帮助我了呢?”
“是的,知道。”
“是的,千真万确。那么现在,你这个深更半夜来跟我谈话的长毛畜生,如果要我帮你,你就必须告诉我你陷入什么困境了。”
工推了推窄窄的前额,然后说:“我来自未来。”
苏格拉底静坐着,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工说:“你的话很不明确。你是想说你来自我的未来?那就是说,在我去世之后?”
“不是的。”
“那么你说你来自我的未来,就是指当我七十二岁的时候。”
一缕青烟从头盔上升起,工晃着他的大脑袋说:“我对你七十二岁时的事一无所知。”
苏格拉底吸了一口气,很快地说:“求你,别让我知道我会怎么死,我能活多少岁。”
“同意。”
苏格拉底点点头又说:“那么你来自一个我已不在人世的未来啦?”
“是的。”
“明白啦。你从那个未来回到现在花了多少年?”
“两千七百零二年”。
苏格拉底睁大了眼睛,“确实很远。所有人都长得跟你一样吗?”
“我不是人;我是只大猩猩。”
“虽然你总的看像兽,但外形有点像人。那么告诉我,我怎么帮你?”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记录了关于远征西西里的大会辩论。我时常到竞技场去记录他们的争论。我听很多人说,你是雅典最聪明的思想家。”
“我从来没在竞技场或集会上见过你呀。”
“看着。”工把一只图钉按进他的带子,他隐形了,只有一个像热汽一样的模糊的轮廓坐在原地。只听卡嗒一声,他又现形了。“我就是这样去记录了各种争论。”
“真不可思议!”
“也许是的,我没别的办法。我亲眼看见你之后,就明白了为什么别人都说你聪明。由于我的麻烦和我头盔上的伤,我想最好的办法是征得一个最佳建议。”
苏格拉底点点头。
“当我回到分离舱,拉动操纵杆,准备返回主舱的时候,闪电击坏了我的飞船,在颠簸中,我的头盔也被损坏了。虽然微机自动修好了我的飞船,但是由于我的头盔坏了,我不能正确算出下一个隧道出口的坐标。”工从一个小袋里抽出一张羊皮纸,递给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仔细看了看,然后抬起头说:“我不明白这些标记。”
“我倒是明白那些记号,但我不明白它们合起来的意思和相互的关系。”
苏格拉底把羊皮纸递回去时问:“在你头盔受伤之前,你明白这些吗?”
“是的。”
“为什么击中你的头盔的闪电会损伤你的知识吗?”
工的两道黑眉毛拧在了一起,终于,他说:“要说出来会违反指令的。甚至像我现在说这些都是违反指令的。”他想了想又说:“也许那就是为什么我的知识受了损害。”
苏格拉底持着胡子说:“谁给你这些指令?”
“在战争中幸存的机器人。”
“机器人?战争?”
“是的。”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战争和那些机器人?”
“关干那场战争,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辐射和细菌毁了整个人类。”这时他的头盔发出了一阵劈啪声,之后升起一股黑烟。工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啊,我不能告诉你这事。”
“可是现在你已经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你必须再给我讲讲。”
“我不能。”
苏格拉底眨眨眼,狡猾地笑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得出答案啦,不过要想知道这个答案,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同意吗?”
工皱皱眉,然后突然笑了,露出他大大的黄牙。“是的,你的逻辑符合指令。为了得到你的帮助,我必须先回答,的确,你很聪明了,问吧。”
苏格拉底搓着手:“机器人是什么?”
“是带计算机程序的,金属的,像人一样的机器。”
“嗯,你说了一堆谜语。让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答案。那金属机器是不是像个犁?”
“机器人是金属的,这一类像犁,但是机器人可以独立活动,这一类又不像犁啦。”
“人必须站在犁的后面来控制牛和把握机器,是这样吧?”
“是的,我从你们这个时期看到的是这样的。”工说。
“但如果人打吨了,牛还能拉犁吗?”
“是的,牛可以做到。”
“可是地还能被犁得很直吗?能不能把地犁得弯弯曲曲的?”
“我不知道,你呢?”工问。
“我知道。那不可能犁好地——因为是人在设计和使用犁——除非人的双手不离开犁。
“那么你的观点是什么?”
“如果像你说的,所有人都死了,机器人怎么能按照人为它们设计的行为行动呢?”
“恐怕它们不能,除非有电脑程序。”
“什么?”
“固定的数据和密码指示机器人该怎么做。”
苏格拉底眉头紧锁,捋着胡须说:“有趣的想法。你是说一个像机器那样的计算机能驾驶一艘军舰。”
“是的,要是程序设置得正确的话。”
“可程序是人来设的呀?”
“是的。”
“嗯,你的未来世界的人都死了?”
“是的。”
“那是不是那些死去的人,通过机器人向你传达指令呢?”
“我想这有道理。”
“头盔是干什么的?”
“它把计算机芯片和我的大脑连接起来。”
苏格拉底急促地喘着气,汗珠浸满了前额。“你们的世界可真是奇怪呀。为什么要这样呢?”
“战争以后,人类灭绝了。机器人害怕孤独,我想是这样,我们这些猩猩很难理解他们。他们希望人类复活,可是只有大猩猩还活着。所以机器人竭尽了全力,他们捕获我们的父母,把我们当孩子抚养,并且把芯片插进我们的大脑,给我们思维能力。因为机器人不知道怎样正确地为我们大脑中的计算机数据芯片设计程序,好使我们像真正的人类一样,所以他们把精心挑选的大猩猩派往刚刚发现的时间隧道出口处,去记录人类和他们的行为。这些记录将被提取并放入控制数据芯片。全新的,真正的人类将由机器人提供。机器人宣称那就是他们的目标。”
苏格拉底使劲弹着石头地,终于问:“那为什么不把过去的人带到你们的未来世界呢?”
“啊呀,我们办不到,噢,我们试过了,可是每当一个人到了未来,他就成了尘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到未来旅行,除非它是从未来启程的。”
“太奇怪啦,”苏格拉底嘀咕着,“让我想一会儿。”他闭目静坐。最后他睁开眼睛说,“就因为你的头盔被损坏了一部分,你就不能完整地思考啦?”
“我想是这样。”
“你只是想?你并不知道吗?”
“我——”工又皱起眉头,“我曾经听另一个大猩猩说过,如果违反指令,头盔里的破坏装置就会损害全部知识。这就表明,机器人不想让这样的猩猩回到未来去。”
苏格拉底慢慢地点着头问:“那么做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工问:“对我来说,还是对我的那个社会来说?”
“对你。”
“我可以获得更多的计算机数据芯片。”
“那又怎么样?”
“获得更多的能力,使我思考得又快又好。”
“可是那怎么可能会更好呢,因为你被控制得更严密了?这么说吧,随着更多的计算机芯片被放进你的头盔,指令会越来越强,你思考的自由就会更少啦。”
“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以前你可以自由地谈论你的世界吗?”
“不,那是不允许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为什么不检验你自己并弄清楚为什么你会那么干,而要检验那个给我指令,并毁了他自己的人类呢?”
这时头盔又发出劈啪声,并冒起一股黑烟,工的嘴唇都扭曲了,他说:“那会违反指令。”
“但是如果你想有一个活生生的,有人有思想的世界,你就不能受过去的死人的摆布。你必须向前走,去发现新的秘密。那不是你的目标吗?”
“我不敢说我明白了。”
“你的目标是想像人一样,变成人,是吧?”
“是的。”
“难道人的内在思想会禁止他讨论某些想法吗?”
“我想不会吧。”
“你这么想就对了。你必须抛开机器人的指令。”
头盔又闪火花了,工咧咧嘴。
“只有摧毁了机器人的控制,你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在我看来,他们是暴君。”
工的嘴唇又扭曲了:“你没能恰当地理解,苏格拉底。你的建议违背了指令,因而也违背了更大的利益。”
“可是你已经违背了指令。由于头盔受到损伤,你已经获得了一半自由。现在你的知识受到了损害,那就是给你的最大利益吗?”
“我——我,”工语塞了。他的头盔噼噼啪啪地响过之后,又发出嗡嗡声,接着手指般粗的黑烟冒了出来。他紧咬牙关,眼睛迅速地眨着。
“想成为人,你就必须摆脱指令。”
头盔的嗡嗡声越来越低,很快就消失了。工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手里的羊皮纸。
“你发现了什么东西,是什么?”苏格拉底说。
“指令。”工小声地说,“看来它们要没了。”
“没了?”
“我知道怎么回家了,知道怎么使用我的时间分离舱啦。”
“能不能跟我谈谈指令?”
“确实,它们不重要。它们再也不能控制我了。现在我可以主宰自己的行为了。”
苏格拉底点点头,慢慢地露出了微笑。“那么,现在你是一个人啦。”
工也笑了,露出了他的大黄牙:“现在我想起来了,再过三小时,一个时间隧道出口将在萨拉米岛打开。我将驾驶分离舱飞往那里,准时赶上特洛伊战争。我一直都想亲眼目睹那场战争,但被禁止了。谢谢你,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又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躺下,继续睡觉,工悄悄地离开了。
《治疗》作者:'美' 挪伦·哈斯
阿尔伯特到达时,克林医生正等着他。白色墙面上,只有一幅日落西山的全息照片。这张照片填满了桌子后面的整幅墙面。照片中隐隐传出蟋蟀、鸟儿的鸣叫声和潺潺的溪水声。这些逼真的景象让阿尔伯特觉得他也许能摆脱克林医生,离开这个让人厌恶的地方。他渴望逃离这儿。
阿尔伯特坐了下来。医生往身后的皮革老板椅一靠,悠闲地晃动着,她朝守卫轻轻点了一下头,守卫顺手将门关上,退了出去,在门外守候。阿尔伯特知道情况不妙。
克林医生摇动着椅子,发出尖锐的“嘎吱嘎吱”的响声。他以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而且很奇怪为什么她不把它弄好。这声响让他不舒服,他想一定也让医生自己不舒服。他本该问问她,但他知道她是不会直截了当地回答他的问题的。
“你今天感觉怎样?”她问。
“好多了。”他清了清喉咙答道,“感觉好多了。我一直在琢磨您跟我说的那番话;现在我开始明白了,觉得您说的有道理。”
她在银色笔记本电脑上键入一个记号,他希望记录的是对他有利的东西。如果他装作自己已经康复,也许他们就可以放他走。她轻轻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他的表白有所怀疑。
“我感觉好多了。”他又说了一遍。
“说说你的思想转变。”
还有什么好说的了?他没打算供出真情,也没想好该怎么编故事。他在毛绒皮椅上局促不安地扭动着身子。
“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医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又做了一个记号。他想这不是什么好事。他本该意识到,一个月来一直和医生唱反调,这会儿突然说和她立场一致了——这得要点儿手腕的。
阿尔伯特看着全息照片,想,如果那是真的该多好啊!
“告诉我你对外星人控制地球怎么看。”
“我的想法错了,我现在意识到了,我完全错了。”
她再一次在她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些东西,她看上去不大高兴,也许他应该装作慢慢地改变他自己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原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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