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
尼洛眨眨眼,“爱迪,你的爱情生活怎么样?”
爱迪叹口气,“有一大把故事!尼洛,我不知道,很多时候两人暂时相处一阵儿很好,但长久下去可就不行了。我知道为什么上次我会认为那个私家警察对我很性感。我一定是完全丧失理智了……不管怎样,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新女朋友。
“是吗?”
“她是个政治家,尼洛,她还是西班牙国会里的激进分子,你能相信吗?我正和一位欧洲地方政府的当选官员朝夕相处,”他笑了,“政治家很性感!尼洛,她们更有激情,更有天赋。他们光彩照人,能干有权,能真正做点事情!那些政治家消息灵通,知道内幕消息。世界上没什么能比我和维尔蕾塔在一起更快乐的事了。”
“听到这消息太令人高兴了。”
“比你想到的还高兴。”
“不是问题,”尼洛宽容地说,“我们都在过自己的日了啦,爱迪。”
“是真的吗?”
尼洛点点头,“我在做一笔生意。”
“你的惯性什么的做好了?”爱迪问。
“也许,这不是没有可能。我最近在上面花了很多功夫,感觉是真正离我的构想越来越近了。这种感觉很不错,是个好的尝试,它比得上其它所有的一切。”
爱迪啜了一口饮料,“尼洛。”
“什么事?”
“你并没有打开那个装置盒看过吧,对吗?”
“爱迪,你了解我。”尼洛道,“只是另一个拿着板钳的小子。”
《总设计师》作者:'美' 安迪·邓肯
祖云鹏 译
安迪·邓肯于1997年首次向阿西莫夫的《科学幻想小说》杂志投稿,很快,他除了继续为该杂志投稿外,还向《星光》、《科学幻想》、《惊奇》、《科幻时代》、《渴望》、《幻想王国》以及《奇异故事》等杂志供稿。本世纪开始之际,他已经以其作品的独特的题材、曲折的情节,还有特别的风味而广为人知。他的故事《行刑人行会》登上了2000年星云奖和世界幻想奖的最后候选名单。2001年,他以故事《波塔瓦脱密巨人》和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第一本故事集《贝卢泽哈齐及其他故事》赢得了两项世界幻想奖。他出生在南卡罗来纳州的贝兹堡,毕业于西雅图的号角西部作家讲习班。目前同新婚妻子西德尼居住在亚拉巴马州的北港。
在下面这篇感人、缜密而又强有力的中篇中,作者带我们回到了二战之后的苏联,讲述了一段在教科书中读不到的秘密历史——这是对一个改变了二十世纪的历史,或许也永远地改变了未来的人的传奇一生及其更加传奇的命运的深刻而又基于事实的审视。
一、科累马劳改营,二战期间
“科罗廖夫。”
D327号没有往后看。他正忙碌着。他将镐举过头顶时,浑身的关节嘎嘎作响,韧带也痛苦地呻吟着——他竭尽全力使动作快一些,可事实上却慢得不得了,甚至比前一次更慢,一次比一次慢;接着他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下来,于是他的双臂向前落下,镐尖从凹凸不平的墙面擦过。几片黑乎乎油腻腻的碎屑落在他的鞋上,发出嗒嗒的响声。镐头落下来时的喜悦几乎抵消了举起它时那不可避免的痛苦折磨,但也不尽然,所以D327号的痛苦慢慢地增加着,积累着,就像他脚下那堆已没到脚踝的矿渣一样。他知道隧道里间隔五步远的别的工人们的情况一点儿也不比他好。他们受命在这儿挖金子,可他知道这隧道里根本没有金子。金子是闪闪发光的,而这隧道一片漆黑;金子已经从工人们的牙上撬下来,从他们的梦里赶走了;而他的镐又软又钝,简直跟拇指似的。他又把它举了起来,试图忘掉自己已经举了多少下。
“科罗廖夫。”
D327号尽量把注意力从自己的三重重负——胳膊镐头胳膊——的起起落落中移开,移到自己短上衣的右边口袋中那微微增加了的重量上面——实际上是他想像中的重量,那一小块面包粗糙、蓬松,是中午时他偷偷从可怜的瓦西里的盘子里拿来的。瓦西里倒下的正是时候。再晚点儿,瓦西里就会用那块面包片把锡铁盘子擦得锃光瓦亮,就着最后一口气把它送进嘴里。再早点儿,卫兵就会注意到剩下的食物,把它抢走。在科累马,卫兵饿得不如囚犯那么快,但是人人都挨饿。有好多次D327号已经极度接近吃掉他的宝贝面包,但每次他都忍住了。他的许多狱友都忘记了怎样细嚼慢咽,但他没有。晚饭后才是最好的时机:就在临睡前,当他脸冲着工棚的墙壁躺着时,未经咀嚼的食物含在嘴里会让他暖暖地有滋有味地沉入睡乡。
“科罗廖夫。”
这声音是冷冷的,清晰的,又是耐心的,衬着隧道里卫兵粗暴的声音、叮当声、滴水声和奔跑声,如同电子脉冲。在这个洞里,什么样的词经得起这样的重复呢?只有名字,就像上帝,或者斯大林的名字。
“科罗廖夫。”
我在研究所时经常听到那个名字,D327号想道。我在场时常有人叫出那个名字。叫的人是期望有个反应,假定有个反应的。有个反应才是恰当的。镐头落了下来,又一声咔哒,又落下些碎片。他转过身,有些担心在自己的矿灯的灯光下什么都看不到。
可他的面前是数不清的星星。
“从你的轨道上下来,科罗廖夫同志。下到地球上来,这样一个凡夫俗子才能跟你说话呀。”
那些星星印在一张光滑的纸上:是一页书。一只手翻过了这一页,翻到了一个圆柱体的剖面图上,圆柱体的一头逐渐变细,形状类似于一颗圆滚滚的子弹。圆柱体的壳体内涌动着无数箭头。此时此刻,谢尔盖·科罗廖夫记起了一个人的名字,记得甚至比自己的名字还要清楚。
“齐奥尔科夫斯基。”他说。
“你的记性真好,科罗廖夫同志。”那个在科罗廖夫面前举着打开的书的人把书翻转过去,自己仔细地瞧着。他穿着正式的军官服,身旁站着两名士兵。“《用喷气装置探索宇宙空间》,作者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出版于1903年。沙皇赏识他的天才吗?哼!要不是工人革命,他一辈子都得存卡卢加给小学生擦鼻涕。”他叹了口气,“我们这些爱幻想的人经常都是费力不讨好。”
“这很不应该,将军公民。我为你们感到悲哀。”
军官用一只手啪地合上了书。在科罗廖夫的安全帽发出的暗淡的光中,军官的帽檐,金鹰的翅膀,还有两旁士兵手中的枪管都闪着微弱的光。
“你抬举我了,科罗廖夫。我只不过和你一样是个工程师。今后你可以叫我尚达林同志,就像在你罪行暴露并受到惩罚之前那样称呼我。”他打量了一下科罗廖夫脚底下那薄薄一堆碎石块。“你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了。从今天起你要以别的方式报效祖国。你将参加到我的工作中来。”
科罗廖夫没有用心听。如同一见到食物就会让他口水长流,胃液翻腾一样,一见到齐奥尔科夫斯基的示意图,他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大堆图像,事实,数据,术语,全都如此熟悉,而又如此新鲜。远地点和近地点。弹道及节流阀。高度及地平经度。速度、火箭燃料以及推力。他正尽力品味着这一切,而这个叫尚达林的人却在分散他的注意力。“那是什么工作——同志?”
尚达林笑了起来,这笑声在隧道中简直就是一阵刺耳的爆炸般的巨响。“怎么,这叫什么问题。当然是你的祖国培养你做的工作了。你难道觉得国家需要你作为一个采金工人的技术吗?”他的手伸进黄铜纽扣的大衣里(科罗廖夫身上单薄而又褴褛的风雪衣抵挡不住严寒,挥之不去的寒冷感觉使得他的一部分注意力不由得集中到了那件大衣是如何的光滑平整、舒适厚重上)抽出一束卷起来的纸递给科罗廖夫,“主要的问题,”在科罗廖夫欣喜若狂地体会着纸张拿在手里那种令人愉悦的感觉时,他说道,“当然就是距离了。德国人制造的火箭射程长达数百公里,可不可能提高到数千公里?我们祖国的敌人并不都是我们的邻居。V2达到了八十多公里的高度,是你的GIRD-X的高度的十六倍还多;我们的新火箭必须飞得比德国人的高。”
科罗廖夫翻着这些纸张。不管他多么注意,手上的水疱还是弄脏了纸上的图表。
尚达林继续说道:“因此我们的火箭必须超过德国人的二万五千公斤的推力,而且要大大超出。这就要求在冶金术或设计上进行大幅度的革新,即便不是两者同时革新的话——同志,你在听吗?”
科罗廖夫已经把一幅图横过来,这样一来,图上的火箭的弧形不再是从左到右,而是呈半圆形懒洋洋地,却又有力地朝着上方,好像是要冲向……
他的拇指在火箭的轨道上留下了一颗红星。
“我在听,”科罗廖夫说,“而且别的每一个人都在听。”他觉察出从别的采矿人那里传来的声音少了些,动静也少了些,一些在研究所养成的安全意识又恢复了,同时他也记起了自己发号施令的声音。“在我们那时候,”科罗廖夫接着说道,“这种谈话是保密的。”
尚达林耸了耸肩,咧嘴笑了。“我只在跟你说话,同志,”他说。他向后朝着士兵们扬了扬头,说道:“在白痴面前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谈话,”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点了点采矿人,“在死人面前就更自由了。”他从科罗廖夫手上抽出一张纸,高高举起好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又整个地转过身去,把手中的纸轻轻扬了扬,让它发出哗哗的声音。没有一个采矿人抬眼迎着他的目光。他又转向科罗廖夫。“我们走吧?”他假装哆嗦了一下,“我可不像你那么适应这儿的寒冷。”
1933年,GIRD-X成功发射,在伏特加、干杯,还有斯大林同志的祝贺后(他的贺词是由一个眼睛近视的官僚匆忙读出的,那人的样子就好像他认为火箭随时都会呼啸着冲出门口似的),科罗廖夫和他的良师益友灿德尔(他此后那么快就死了)一起,离开了楼下欢乐的同事们,爬上了陡峭的、结着冰的莫斯科国家喷气科学研究所办公大楼的屋顶,高高在上地进行他们的庆祝。
让伏特加见鬼去吧;他们为彼此,为火箭,为那座城市,为这个星球干杯,喝的是一瓶走私来的、贮藏的法国香槟。
“到月球去!”
“到太阳上去!”
“到火星上去!”
他们吃着鱼子酱,蟹肉,熏鲱鱼,像贪吃的人那样咂着嘴,把空罐头盒越过首都上了冻的街道扔了出去。科罗廖夫从来没有这么津津有味地吃过东西,甚至在科累马时都没有。
当他挨着尚达林坐在雪橇上,飞快地驶离冰雪覆盖的第十七矿场口时,想起了这一切,还有更多。他渴望着仔细阅读那些文件,但它们可以等。他把它们折起来,塞进打着补丁的旧外衣里。只要他愿意,他差不多可以隔着衣服读它们。
尚达林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看他从口袋里扯出那块面包,开始一点一点地咬着吃起来,显而易见吃得有滋有味,仿佛那是从沙皇的厨房里拿出来的最最美味的东西。他靠后坐好,闭上双眼,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在想像中再次体验口中盈满的鱼子酱的独特的味道,体验那次卓越的火箭发射,还有那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夜空的包容一切的拥抱。他以这样的方式同从前的那个自我交谈着,那个自我从研究所的屋顶上轻轻地飘下来,与他融为一体,准备重新开始他们的伟大工作,雪橇飞快地穿过雪地,好像是由渴望和火焰推动着。
二、拜尧努尔发射场。1957年9月
叶夫根尼·阿克肖诺夫被像是地狱的全体鬼魂发出的嚎叫声惊醒了,慌里慌张地撩起车窗的窗帘,跃入眼帘的仿佛是个马戏团。和他的火车并排而行的是一列由十多匹瘦长的骆驼组成的驼队,它们发出各种声音,露出栅栏桩似的牙齿,粗壮的嘴唇卷曲着,像在冷笑。鼓鼓囊囊的灰色袋子在它们身体的两侧颠簸着,而摇摇晃晃地在它们背上坐着的则是身穿长袍、面孔黝黑的大胡子骑手,他们的咆哮足可以同他们的骆驼的叫声一比高低。
这就是哈萨克斯坦,阿克肖诺夫想道。在这次出门之前,他往东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莫斯科的郊区,那里住着一位一辈子没结过婚的姨妈,她烤的果馅饼很不错。令人窒息的尘土使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还很年轻,还不会觉得难受。
一名骆驼骑手看到他呆呆地注视着他们,咧嘴笑了,举起一只毛茸茸的拳头,摆出了一个特别粗暴的架势,吓得阿克肖诺夫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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