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
她做了什么呢?
我乐于这么想:她先把玩一会儿丝带,用它们扎了一对蝴蝶结系住黑鸦鸦的头发,把丝带围住苍白的脖子,要不,缠绕在纤细的手腕上。
接着,出于好奇,她掀开布料看篮里还有什么;她一下看见了那三只苹果,红艳艳的苹果。
它们发出新鲜苹果的香气,当然喽;它们也发出鲜血的气息。而她饥肠辘辘。我猜想她拣起一只苹果,把它压在面颊上,用肌肤体会那种凉爽光滑。
随后,她张开嘴巴,狠狠咬一口苹果……
等我回到寝宫,那颗和苹果、火腿、香肠串在一起吊在房梁上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那颗心静静地挂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我再度感到了安全。
那一年冬天,地上积起一层皑皑白雪,迟迟不见融化。大伙急切地盼望春天快点到来。
来年的春季集市规模略有扩大。来赶集的山民虽说人数不多,不过好歹有了一些,而且,来自森林另一边国度的游客也陆续出现了。
我发觉来自森林岩洞的那些野蛮的小矮人也来赶集了,想用便宜的价钱买下碎玻璃片、水晶块和石英石。他们用铜币付钱——不用怀疑,这是我的继女白雪公主的战利品。当他们来货摊一带买东西时,镇上的人纷纷奔回家中,出来时带着他们的幸运水晶石,还有少数人带来整片的玻璃。
我一转念,真想把他们处死,却还是没有下手。只要那颗心依旧寂静无声、一动不动、冷冰冰地挂在我寝宫的横梁上,我就很安全,那些森林里的居民也就很安全,推而广之,那些镇上的居民也就很安全。
在我生命的第二十五个年头,也就是我继女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第二年,王子来到我的宫殿。他身材高大,有双冷淡的绿眼珠,皮肤是山那边的人的浅黑色。
他和很少几名随从一道骑马过来:这些人足以保护他,又不至于让另一位君王,比如我吧,会将他视为一种潜在的威胁。
我是很实际的人:我想把我们两个国家合并在一起,我想起从森林一直蔓延到南边大海的那一大片国土,我想起我那位留胡子的金发爱人,他死了有八年了;到了晚上,我便去了王子的寝室。
我不再是天真幼稚的小孩了,尽管我以前的丈夫,那个一度是我的国王的那个人,才是我真正的初恋情人,随他们怎么去说吧。
起初,王子显得很兴奋。他命我除去衣衫,要我站到敞开的窗前,离火炉远一些,我的皮肤渐渐变得像石头一样冰凉。接着,他让我仰面躺下,双手交叠在胸前,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头上的房梁。他命令我别动,尽量屏住呼吸。他恳求我什么也别说。他分开我的双腿。
随后,他进入我的体内。
他开始在我体内抽动,我发觉自己抬高臀部,开始配合他的动作,不断旋转,不断挤压。我口中发出呻吟。我难以自禁。
他的阴茎从我体内滑出来。我伸手去碰,一个纤细光滑的小东西。
“求你了,”他低声说,“千万别动,也别说话。躺在那块石头上就行,那么冰冷,那么美丽。”
我照做了,但他已经失去了那种令他显得男子气的冲动;不久,我就离开了王子的寝室,脸上依旧沾着他的泪痕,耳边依旧回响着他的咒骂。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领全体随从离开了。他们骑着马朝森林前进。
这会儿,我想象着他的跨部,想象着在他纵马奔驰的时候,他的阴茎准有点泄气。我想象着他灰白的嘴唇紧闭着。我想象着那一小队人马穿过森林,终于来到由玻璃和水晶堆成的我继女的那口石头棺材前面。那么白皙,那么冰凉。玻璃底下,是她一丝不挂的身体,还没有一个小姑娘那么大,毫无生气。
在我的想象里,我几乎能感觉到他裤子里那玩意儿一下子变硬了,幻觉中,他又欲火中烧,气喘吁吁,嘴里念念有辞,庆幸自己交上了好运。我想象着他跟那些浑身长毛的小矮人讨价还价——答应用金子和香料跟他们交换躺在水晶棺材底下那具娇小的尸体。
他们是否欣然收下那笔金子?要不,小矮人抬头望一眼马背上他那些随从,他们手持着利剑长矛,就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
我不知道。我没在那儿;我没用水晶球占卜。我无法想象……
一双双手扒开压在她冰冷的身躯上的一堆堆玻璃和石英。一双双手抚摸着她冰冷的脸蛋,一双双挪动她冰冷的胳膊,欣喜地发现那具尸体仍旧富有生气,无比柔软。
他可是当着他们的面占有了她?或者,在占有她之前,他先把她搬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真不好说啊。
她喉咙里的那块毒苹果是不是被他颠了出来?要不就是在他猛烈冲撞她冰冷的身躯时,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微启两片朱唇,那些发黄的尖牙凑到他黝黑的脖子上,象征生命的鲜血淌进她的喉咙,冲掉了那块有毒的苹果,我自己的苹果,我亲手配好的毒药?
我只能去猜想,真相我无从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深夜,她的心脏再次勃勃跳动,把我惊醒。咸咸的鲜血从屋顶上滴到我脸上。我从床上爬起。我的手火烧火燎地疼,仿佛拇指根撞到了岩石上。
外头响起砰砰的敲门声。我有点害怕,可我毕竟是王后啊,我不会把恐惧流露在脸上。我打开房门。
先是他的随从闯进我的寝宫,举起利剑和长矛,把我团团围住。
随后,王子走进来,在我脸上狠狠扇了几个耳光。
最后,她走进我的寝宫,此情此景,令我想起我刚当上王后她还是个六岁小孩那会儿。她一点也没变。根本没变。
她把串着她那颗心的麻绳拉下来,一颗接一颗摘掉晒干的花楸浆果,剥掉大蒜头——经过这么多年,大蒜头早就干瘪萎缩了;然后,她拿起她自己那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一个小东西,不见得比一头乳羊或母熊的心更大——鲜血溅满了她一手。
她的指甲准是和玻璃同样锋利:她敞开前胸的衣服,用手指甲划破那道青紫色的疤。她的胸腔裂开一道口子,忽然张开了,里头没有血。她舔一下自己那颗心,血流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把那颗心放回胸腔深处。
我看着她这么做。我看着她再次合上胸部的肌肉。我发觉那道青紫色的疤消失不见了。
王子显得很关切,用胳膊搂住她的脖子。他俩并肩站立,若有所待。
她冷冷地站在那里,唇上依旧留着死亡时的死灰,尽管如此,他的欲望却不减分毫。
他们告诉我他们决定结婚,两个国家从此真的合而为一。他们告诉我,举行婚礼那天,我将和他们在一起。
这个地方渐渐变得很热。
他们对我的臣民说了我许多坏话;用一点点真相来给许多谎言添油加醋。
我被关在宫殿底楼的一间石牢里,整个秋天,我一直待在那里。今天,他们把我带出牢房;他们剥掉我身上的破衣烂衫,把我洗干净。接着,他们剃光我的头发,又用鹅油摩擦我的皮肤。
他们把我带走时,天上开始下雪——两个男的抓我的手,两个男的抓我的腿——将我摊手摊脚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冬至来赶集的众人面前;随后,把我带到这间焚烧炉里。
她没有笑话我,没有嘲弄我,也没有说一个字。她没有讥讽我,也没有转过脸去不看我。她只是望着我;有那么一会儿,我看见她的瞳人里映出了我的影子。
我没有大声尖叫。我不会遂了他们的心愿。他们可以夺走我的肉体,而我的灵魂和我的故事却只属于我自己,并将伴随我一同死去。
鹅油逐渐在融化,我的肌肤上闪出点点光泽。我该一言不发,我不该再去想这些。
我该去想她脸蛋上那片雪花。
我这么想:她的头发,像煤炭一样黑;她的嘴唇,像血一样红;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
《地狱灵猫》作者:斯蒂芬·金
西风卷帘工作室 译
哈斯顿心想这坐在轮椅上的老头,面容憔悴、一副病痒痒的样子,是快要死了。对生死这样的事他很有经验。杀人是他的生意。在作为一个独立的职业杀手生涯中,他把死亡带给了十八个男人和六个女人。
那房子,正确地说是大楼,静谧而阴冷。唯一的声音是大壁炉里柴火微微地噼叭声和外面北风的呜咽。
“我要你干掉它。”那老头说,颤抖的声音高亢而气恼。“我知道你是干这行的。”
“你听谁说的?”哈斯顿问。
“那个叫绍尔·洛基亚的,他说你认识他。”
哈斯顿点点头,如果中介人是洛基亚,那就错不了。如果房间里有窃听器,那么这个叫朱洛更的老头说的一切都是圈套。
“你要杀谁?”
朱洛更按了下安装在轮椅扶手上控制板的按钮,电椅嗡嗡作响地开过来,靠近他。哈斯顿闻到他身上恐惧、垂老和尿骚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这些气味使他感到恶心,但他没有显露出来,脸上的表情平静。
“你要杀的对象就在你后面。”
哈斯顿动作飞快,灵活对他来讲如同生命般重要,他总是时刻警惕。他跳离沙发,单膝跪地,转身,手已插入他那特制的运动服里,抓住了藏在腋窝下的点四五口径的特制短管手枪的柄,有自动弹出装置的枪套可以立即把枪弹出。一会儿后出来的是只猫,他要杀的是只猫。
此时哈斯顿和那只猫都相互盯着对方。他是个现实的、不相信迷信的人,此刻却感到奇怪。在跪下拔出枪来的那一刻,他就感到认识这只猫,似乎肯定记得他曾见过它。
猫的脸一半黑一半白,那条黑白的分界线笔直地从扁平的头顶延伸到鼻子嘴巴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分外地大,里面近似黑色的瞳孔象个棱镜般折射着火光,象块仇恨阴郁的煤块在燃烧着。
你我彼此相识,这个念头在哈斯顿脑海中回荡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他放下枪,站了起来。“我应该杀的是你,老头,我不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朱洛更说,“坐下,看这。”他从盖在腿上的毯子下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哈斯顿坐下,那只猫一直蜷伏在沙发背后的猫轻轻地跳到他膝盖上,它仰头看了哈斯顿一会儿,大大的黑眼睛,瞳孔周围是一圈金绿色的环,然后伏下开始打呼噜。
哈斯顿疑惑地看着朱洛更。
“它很乖。”朱洛更说,“开始到现在,这只乖顺的小猫杀了我家三口人,就剩下我了,我老了,病了,但我想尽我的天年。”
“我无法相信。”哈斯顿说,“你雇我来杀只猫?”
“请看这个信封。”
哈斯顿看了看信封,里面是五十、一百的钞票,全是旧的。
“里面多少钱?”
“六千块,你能向我证明这只猫已经死了的时候,我再付六千块。洛基亚先生说一万二是你的底价。”
哈斯顿点点头,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膝上的猫。它正睡着,还在打着呼噜。他喜欢猫,说真的,猫是他唯一喜欢的动物。它们特立独行,上帝,如果有的话,把它们造成完美冷漠的捕杀机器,猫是动物世界的杀手。哈斯顿因此敬重它们。
“我本不要作任何解释。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朱洛更说,“常话说,预先警告就是武装预备。我想让你知道干这事并不容易。我也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所以你别以为我头脑不清楚。”
哈斯顿又点了点头。他已决定接下这笔奇特的生意而且不需要他说这么多,但朱洛更想说,他也想听。“首先,你知道我是谁吗?靠什么赚钱?”
“朱洛更制药公司。”
“对,全世界最大的医药公司之一,我们的生意能成功就是靠这个。”他从长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没有标签装满药丸的玻璃瓶递给哈斯顿,“三多默尔镇静安眠丸,复方G,专门为患绝症的病人开的。你也知道,它兼有止痛、镇静、适度迷幻的功效,对绝症的患者缓解痛苦、调节精神很有帮助。”
“你自己服吗?”哈斯顿问。
朱洛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全世界的医生都给病人开这药,它是合成药,我们公司于五十年代在新泽西州的实验室开发的,我们只用猫作这药的临床试验,因为猫科动物有独特的神经系统。”
“你们用了多少只猫?”
朱洛更仍没有回答。
“对猫来讲是不公平和有害的。”哈斯顿耸了耸肩。
“为了使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批准三多默镇静安眠丸使用的四年间,大约有一万五千只猫用于测试……嗯……前后大概是这么多。”
哈斯顿吹了声口哨,大约每年用四千多只猫。“因此你认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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