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





丛谧约液笤貉艘恢辉返闹魅嗣鞘欠窕岷退遣婪住?br />   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的声音说道:“爸爸,如果我们不能在梅厄斯韦尔赚2600美元,我们就得卖掉一辆卡车。”
  “永远不要叫我爸爸,”他沉默着开过一大段弯路。双向行驶的公路通常没有路肩,保持安全需要专心致志,“我刚才不知道你醒了。此外,1000美元就够了。”
  凯普莱斯合上了书。在驾驶室的黑暗中,特莱文看不见她的眼睛,可是他知道那双眼睛像极地的冰一样蓝。她说:“1000美元买柴油当然够了,可我们已经拖了几周的工资,工人们不会容忍再一次的推迟了,不要晚过你在加尔夫港(3)承诺的时间。季度税收的延期也过去了,而且我们不能像对付其他债权人那样通过抵押几个月额外的物品来应付政府工作人员。我们已经有了供应大多数动物十天左右的食物,但是我们不得不给虎羚和鳄鼠(4)买新鲜的肉,否则它们就会死。有了2600块我们才能渡过难关,可那只是勉强够用。”
  特莱文沉下脸。自从他发现她的嗓音和发音特别可爱以来已经很多年了,而且几乎她说的每件事都有讽刺和批评的意味,这好像是为了他自己的自我怀疑而与一个小个的律师生活在一起。“那么我们需要的观众是……”他皱起了眉头,“2600美元除以4.5……”
  “578个人,这会留给你额外的一美元去喝一杯咖啡。”凯普莱丝说,“从去年秋天在弗瑞迪(5)开始,我们就从没挣过那么多钱了,那是因为纳齐兹(6)的啤酒节(7)提前结束了,幸亏有路易斯安那州的酒水法令(8)!我们得承认展出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还得分割财产、卖掉货物,然后付清帮工的薪水。”
  她打开了从仪表板上伸出来的曲颈阅读灯,并且翻开了那本书。
  “如果我们能坚持到罗斯代尔(9)……”他想起了上次在罗斯代尔摆脱困境。那是在七年以前,那个城市征召他去工作,让他发送信件和电子邮件。他们以一个委员会在新奥尔良(10)见他,那里边有一个黑美人在出去吃饭时曾在桌子底下紧按住他的大腿。
  “我们办不到。”凯普莱丝说。
  特莱文回忆起放在腿上的手感觉起来既舒适又温暖。当时他几乎从桌子旁跳起来,脸也涨得通红。
  “大豆节会把人们吸引过来。每样东西都由大豆制成,大豆派、大豆啤酒、大豆冰淇淋。”他暗自笑道,“我们在那儿赚过钱,我曾和罗斯代尔的大豆女皇沿着中央大街一起行驶。”
  “我们完了,收起你的豆子吧。”她头也不抬。
  罗斯代尔的大豆女皇也曾是那么的友好,而且特别令人喜欢,所以他把动物园带到了城里。他想知道她是否还在那儿,他可以去拜访她。“不对,如果我们赶上大豆节就会干得不错。一场完美的展出,随后我们就会再次上路了。我会重新装饰我们的卡车。当我们播放着音乐来到城镇时,人们会爱上我们的。世界上最大的新奇动物园!你记得《新闻周刊》在什么时候发表的那篇报道吗?天哪,那真是个重要的日子!”他又朝窗外瞥了一眼,月亮正在地平线上随着他们前行,它足有一只沙滩充气球那么大,就像擦亮的轮毂罩随着他们在黑暗中滚动。沿着密西西比河向西行进32公里,他可以闻到流向大海的那条河流的气味。她怎么能怀疑他们会赚到大钱呢?我会在梅厄斯韦尔和罗斯代尔做给她看的,他想,让她脸上的傻笑一扫而光。钱会多得从桌子掉下来,我们得用麻袋来装。他一边咧嘴笑,一边在袋子的深处又挖出一块牛肉干。
  10:30,特莱文把卡车开进了梅厄斯韦尔。他睁大了眼睛找寻他们的宣传海报和传单。两周前他送来了一箱子的海报和传单,假如他雇来的那个男孩完成了任务,它们应该被贴得到处都是。可他只看见了一张,而且还被撕去了一半。有几条标语欢迎垒球队来参加中南部春季垒球赛。旅馆打出了“客满”的标志,由此可见,人们注意力集中于此。他放上音乐,乐声从卡车顶上的扬声器里传了出去。动物园进城了,他想,来动物园观赏吧。但是,除了几个坐在理发店前的老人在他们经过时冷漠地看着他们,似乎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到来。
  “凯普莱斯,他们不会一整天都打球的,嗯。在比赛的间隙他们得干点什么。”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她的膝上电脑开着放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她正在傲账记录收入和支出情况。
  集市位于城镇北部的边缘,紧靠着球场。一名停车场的管理员在门口迎住了他,然后又登上了行驶的汽车,于是他的脑袋正好出现在窗户的下方。
  “停车的费用是100美元。”他说道。他的脸藏在一顶宽边草帽下,那草帽看起来旧得如同周游了几次世界一样。
  特莱文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同时也保持着冷静:“我们先前为这地方付过钱了。”
  管理员耸耸肩:“交100美元,否则就去其他地方安顿自己。”
  跪在座位上的凯普莱丝倾身越过了特莱文。她加粗了嗓音,尽量模仿特莱文:“我们把那张支票付给梅厄斯韦尔停车场还是伊萨克纳郡(11)?”
  管理员大吃一惊。在凯普莱丝藏起来之前,他抬起了头。他的脸足有60岁那么老,而且和他的草帽一样脏。“现金。不收支票。”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从窗前退回去的时候对特莱文说, “给他20块。那里最好有便携的尿壶和我们要的电气连接端口。”
  特莱文朝他亮出一张钞票。
  管理员在跳下行驶的汽车时干净利落地抓过钞票。“嗨,先生,”他说,“你的小女孩多大了?”
  “老得不成样子,傻瓜。’特莱文说着踩下了离合器,大卡车向前驶去。“我告诉过你别露面。如果当地人知道我带着一个还保存着图书的突变异种,我们会麻烦不断的。他们有劳动法(12),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给他多少钱?我们可以用那些钱买来可供消耗一两天的肉。”
  凯普莱丝跪着朝窗外看去:“他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看门人。永远不要惹恼一个看门人。嗨,他们对这个地方清理了一番,上一次在我们和那条河之间曾经有一小片树林。”
  特莱文倚在方向盘上:“你想要在你打垒球的地方附近有树林和灌木丛吗?你去追逐一个落进矮树丛的界外球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在集市的另一边,地势向大堤倾斜,越过大堤是流淌着的密西西比河,离这里不超过100米远的地方是一块巨大泥泞的平原。在10点钟左右的太阳底下,平原上点缀着数行缓慢漂流的泡沫。一条黑色驳船位于很远的地方,他听不见它逆流而上时发出的喀嚓声。在他们和河流之间,特莱文怀着赞许的心情注意到,一条3米左右高、用锁链连接的围栏延伸到无穷远处。谁知道从河里会爬出什么令神都感到敬畏的东西呢?
  像往常一样,准备工作花去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在约2.4米的动物圈里,大型动物滚热的毛皮和未曾清洗的笼子底都散发着臭气。它们第一批下了半挂拖车。看起来既无精打采又虚弱不堪的虎羚是一只长腿、有蹄的动物,基因突变使它令人印象深刻的脸上长着马刀形状的牙齿,下面几乎没有脖子。当它的笼子被放在湿漉漉的地上,它几乎都抬不起头来。它轻轻地叫着。特莱文查看了一下。
  “立即给它遮上一层帆布。”他对杂役哈勃说。
  哈勃是一个爱发牢骚的大个子,他把一件摇滚音乐会的旧T恤里朝外穿在身上。
  特莱文加了一句:“那拖车里有120度(13)。”
  他爱怜地看着那只动物,想起了他从伊利诺斯州的一个农场里得到它时的情形。在基因突变被认识和命名并成为一种瘟疫之前,它是美国第一批突变体幼种之一。这只虎羚的姐姐几乎是怪物:粗壮的腿、鳞状皮肤和又细又长的脑袋使它活像一只杂交的赛狗。可是特莱文到达那里时,那个农夫已经把它杀了。它们的母亲就像你曾看过的普通的母牛,它怀着迷惑的心情呆滞地看着它的孩子们。
  “我的牛到底怎么了?”农夫问了好几次,直到他开始讨价还价。
  特莱文一付了钱,那个人就说道:“假如我有其他看起来怪异的动物,你想要我打电话给你吗?”
  特莱文嗅到了其中的利益。
  6月和7月,他在皮卡的后面展示虎羚,向每位观众收取20美元,每星期净赚1万美元。他认为,我也许不太聪明,但我确实知道如何挣钱。夏季结束时,特莱文博士的奇异动物旅行展览馆诞生了。就在那一年,凯普莱丝在他旁边的儿童车座里随车同行,她妈妈在分娩的时候死掉了。
  在8月,他们从西纳托比亚(14)出发,向北到达孟斐斯(15)。
  凯普莱丝在11个月大的时候说出了第一句话:“80英里(约28公里)没有超过速度限制吗?”甚至从那时起,她的声音里就带有嘲讽挖苦的语气。特莱文当时差点撞坏了卡车。
  那只鳄鼠出来的时候,一边咆哮着,一边咬那些栏杆,它长有皮毛的鼻子有力地顶在金属上。它用自己200磅的身体撞击着门,几乎使笼子从搬运工的手里翻倒。
  “把你们的手放远点。”哈勃对他的手下厉声说道,“否则你们给妈妈写信时就得用铅笔敲打一支残指了。”
  随后,其他的动物都被卸了下来。豪猪螈,一只牛蛙发生变异的孩子,它在每一块阴影下都会抖动潮湿多棘的皮肤;大约有一只野生火鸡那么大的独角鹅靠四条腿支撑着身体,在它珍珠一样闪光的角状物下边的周围,残破的羽毛正在脱落。其他的每一只动物都是突变异种,猫、松鼠、猴子和海豹们已经面目全非的后代,以及特莱文可以收集到的动物园里的其他所有动物。大型和小型的笼子、鱼缸和动物培养箱、小畜栏和鸟笼,以及拴动物的桩子——都卸了下来供展览使用。
  到日落时,最后一只动物已经被安放好并且喂了食物。马戏团的旗帜在半挂卡车的顶部飘扬,扬声器就安放在他们的海报上方。
  停车场的管理员在笼子间闲逛,他的双手深深地插在衣袋里,他友好和随便得如同在早晨时不曾想骗他们的钱。“如果你们在这里扎营住宿,那么太阳一落山,你们所有人最好呆在卡车里。”
  特莱文怀疑地问:“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个人朝着河抬起了下巴,在落日的映照下,河流发出的红光像一块血污。“几天前水位上涨了,现在已经高过了那些围栏。大坝还在支持着,不过现在某种长满牙齿的突变异种也许正在我们这一带四处走动。既然如此,你们就不能走进那片泥塘,免得被什么东西咬上一口。民防志愿者每天在岸上巡逻,以寻找脾气更暴躁的生物,可是这条古老的河流太长了。你有枪支吗?”
  特莱文耸了耸肩膀:“有棒球棒。也许我们运气好得能够在这个动物园里添些动物。你期望人们都来看垒球比赛?”
  “有32支球队呢。我们额外又用船运来了看台。”
  特莱文点点头。如果他在上午的早些时候播放音乐,也许会吸引等待比赛的人们,在炎热到来之前不如消遣一下嘛。几分钟后,停车场管理员离开了。特莱文很高兴他走开,特莱文获得的清晰印象是:他在找一些可以偷走的东西。
  吃过饭,凯普莱丝爬到了上层的铺位上。她的短腿差点儿使她完不成这样的动作。特莱文把自己的毯子踢到了一边,即使已经过了10点,气温仍在90度(16)以上,而且还没有一丝的微风。大多数动物在笼子里安歇了,只有虎羚在叫,一声接着一声,如同猫头鹰一样颤抖而又冗长的叫声,却柔和而又充满旋律,这几乎和它凶猛的外表搭不上边。
  “明天你躺下边。我不是在开玩笑。”特莱文在熄灯之后说道,“我不想你把人们赶走。”
  凯普莱丝嗤之以鼻:“在一个变种动物园里我却不能霹面,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我厌倦了像一个怪物一样躲得远远的。不管怎样,再过50年将不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你也应该接受这不可避免的事实,我就是未来,他们应该能够接受。”
  特莱文把手放在脑后,盯着上面凯普莱丝的铺位。透过他安装在窗户上的纱窗,他可以听见密西西比河的河水在拍打着堤岸。一只动物在远处刺耳地尖叫着。特莱文试图想象出是什么动物会发出那种声音。
  最后,他说:“人们不喜欢人类的变种,至少不喜欢那些看起来像人类的变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