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
“我知道,”他说,“某些生活在那地方的人或者东西亲眼看到了那艘飞船坠落,目睹他们死亡,并且展开了调查,就在我们赶到那颗星球之前。但——”
斯堪兰说:“我们对他们了解得还不够。只有这个——一次又一次地派他们的模仿体到我们这儿来,企图蒙骗我们。”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刚硬起来,绝望了:“他们疯了吗?也许他们太不同了。难道他们认为我们都叫里奥,马利怀,帕克斯和斯通吗?这是让我疑惑不解的地方……或许这是我们的机会,事实上他们不知道我们是个体。想想看,如果他们创造出一个孢子或是一粒种子,那将会多么糟啊。但不会像任何死在火星上的六个人中的一个——而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模仿体……”
“他们需要有一个模本。”威尔克说。
调查局的一个人向斯堪兰挥手,斯堪兰匆忙下车。过了一会儿他回来对威尔克说:“他们说只有五个,其中一个给跑了;他们认为他们看见了他。他一瘸一拐地跑并且跑不快。其余的人在追他——你呆在这儿,盯着点。”他大步向小巷走去,其他人都紧随其后。
威尔克点燃一枝香烟,头趴在方向盘上。模仿……所有人都挺可怕的。但——
是否以前那火星上的人或是其他星球上的生物确实想与我们联系?他们只是用六个丧身的宇航员的身体来掩饰他们自己的形体,以便不吓着我们人类?
两个警察出现了,正在疏散人群。第三辆道旗(一种型号的汽车)装载着联邦调查局的人沿着路边开过来,接着便停了下来。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威尔克并不认识的探员走近他的车没开你的对讲机吗?
“没有。”威尔克说。他重新打开对讲机。
“如果你看见一个模仿体知道如何干掉他吗?”
“知道。”他说。
那个探员回到了他原来的队伍里。
如果那种事发生在我身上,威尔克问自己,我该怎么做?想办法找出他们到底想要什么?长得像人类的,行为举止与人类没差别的,感觉上像人类的……还有,无论他们是什么,或许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变成人类?
在人群的边缘,一个孤影从中脱离出来,走向他。那个身影犹豫地停下来,摇摇头,蹒跚着,紧接着似乎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威尔克一下就认出来,因为他曾经受过好几个月的专业训练。它穿着不同的衣服——一件衬衫,扣子扣错位了,还有一只脚什么也没穿。这迹象表明他不明白什么是鞋。或者,他心想,也许那是因为眼花或一只脚受伤的缘故。
当它向他走来的时候,威尔克举起他的手枪瞄准它的肚子——受训时被明确告知要射击的那个地方;他开枪了,在射程之内,一枪紧接着一枪。正中目标……裂成两片,像只臭虫。
当它看见他准备开枪的时候,从它的脸上可以看出它有多么痛苦与困惑。它停下脚步,面对着他,没有做出任何逃跑的动作。现在威尔克意识到它已经被严重烧伤,无论如何它都不会生还了。
“我必须这样。”他说。
它盯着他,接着要张嘴说些什么。
他开枪了。
它已经死了。威尔克走出车身。
我做错了,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未知生物沉思了起来。我射它,因为我害怕。但我必须这么做。就算这是错误的。它们是到这来渗透我们的。这样一来我们就认不出它们了。这是我们所被告知的——我们不得不相信它们是来密谋对付我们人类的,它们是非人类。并且它们会永远这么做下去。
谢天谢地,他心想,都结束了
紧接着,他想起这还没完呢……
那是天气宜人夏季的某日,7月底。
飞船轰隆地着陆了,浸在一片已被犁耕的田野里划过一片篱笆、一间小屋,最后在一条溪谷里停下了。
寂静。
帕克斯双腿振动得厉害。他欢手紧握着安全带。他感到肩头一阵酸痛。他摆动着头,都快眩晕了。
“我们着陆了。”他提高嗓门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恐和兴奋,“我们着陆了。”
“扶我一把。”斯通船长气喘吁吁地说。巴顿伸过手去帮斯通站起来。
里奥擦去他脖上的滴滴血迹。船舱内一片狼籍。仪器设备打碎的打碎,散落的散落。
威步履蹒跚地走向舱门。手指颤抖着,他开始拧开沉重的门闩。
“终于,”巴顿说,“我们回来了。”
“我难以相信这一切,”马利怀嘀咕道,舱门被拉开,“看起来不像。美好的地球。”
“喂,听着,”里奥气喘吁吁地下到地上说,“谁有照相机?”
“荒唐。”巴顿笑着说道。
“快去拿!”斯通嚷道。
“是,就去,”马利怀说,“正如我们计划的,如果我们回来了,一个新的历史记录,写在学校教科书里的历史记录,就要诞生了。”
威在满是碎片的船舱里到处寻找照相机。“好像坏了。”说着,他举起带有凹痕的相机。
“也许还能用,”帕克斯说,拿过照相机调试了一下焦距,“所有人站成一排。”他按了一下自动拍摄键,然后站进自己的队伍里。
六个满脸胡须、衣衫褴褛的男人站在报废飞船的残骸边,集体合了张影。他们注视着远处绿色的田野,有点惊恐,有点沉默。他们互相瞟了眼自己的同伴,眼光闪烁着。
“我们回来了!”斯通对着苍天叫道,“我们终于回来啦!”
《圆形废墟》作者:'阿根廷'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好像他不再梦见你了……
——《在镜子里》①
第六章
谁也没有看见他是在哪一天晚间上的岸,谁也没有看见那艘竹舟怎样沉没在神圣的泥沼里,但是几天之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人是从南方来的;他的家乡在河流上游的许多村落中,在大山的深腰里,那里的尊德语②还不曾受到希腊语的污染,麻风病也不是那么经常发现,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灰色的人当时吻了一下稀泥,爬上了岸,没有挡开那些划破了他皮肉的苇叶(很可能他都没有感觉到,昏昏沉沉地鲜血淋淋地爬着,一直爬进了这个圆形的场地。场地中央有一只石头的老虎或者一匹石头的马,有时候是火红的颜色,现在则是灰白的颜色。这个圆形场地是古代被火焚毁的一座古庙,已经受到沼泽丛林的亵读,它所供奉的神也不再有人来礼拜了。这个外来的人躺到台座下面,高升的太阳使他清醒了过来。
他毫不惊讶地发现身上的创伤都已结了疤。他闭上苍白的眼睛,睡了过去,并非由于体力的衰竭,而是由于意志的决定。他知道这个废庙就是他那不可克服的意志需要的地方。他知道不断地繁殖的树木并没有封死河流下面另一个合适的神庙废墟,那里的神也被烧毁了。他知道当前的任务是做梦。半夜里,一只鸟的悲啼把他惊醒。许多赤脚的脚印,一些无花果,以及一只水罐,使他明白,当地的人在他做梦的时候已经尊敬地来看视过他,是为了恳求他的保护,或者是因为害怕他的魔法。他感到一阵恐惧的寒战,就在倒塌的墙壁间找了一个壁龛,藏身在不知名的灌木的叶丛里面。
把他引到这里来的目的,并不是不可能实现的,尽管它是超自然的。他要梦见一个人;要梦见他,包括全部的细节,而且要使他成为现实。这个魔法的计划消耗了他心灵的全部内容。要是有人问他叫什么名字,或者讲讲以前怎么过的日子,他简直无法肯定地予以答复。
这个荒废的坍毁的神庙对他很合适,因为它是一个最低限度的看得见的世界。附近的农夫也是这样,因为他们承担了供应他有限的生活必需品。他们奉献给他的大米和水果,足够维持他身体的需要,使他能够从事睡觉和做梦的这唯一的任务。
“起初,他做的梦是纷乱不堪的;不久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合乎辩证了,这个陌生人梦见自己在一座圆形露夭剧场的中央,有点儿像被火烧毁的神庙。一大群密集如云的学生,肃静地在台阶上坐着。最远的学生的脸,远在几个世纪之外,高在天上的星宿之旁,但是都清清楚楚。这个人给他们讲课,教他们解剖学,宇宙学,魔法学。一张张的脸热切地听着,努力地去领悟,以回答提问,好像他们明白这种考察的重要性,因为这样会把他们之中的一两个从空虚的幻象中救赎出来,放进现实的世界里去。这个人,不论在梦中或者醒着的时候,总是在思考这些幻影的答复,不让骗子手得逞。他有点困惑地发现,有一种智慧正在增长。
他是在寻找一个值得分享宇宙的灵魂。
经过九个或者十个夜晚之后,他有点痛苦地懂得了,他从这些被动地接受他学说的学生中、不可能期望什么,只有从那些有时候敢于合情合理地反对他的人中间,才会找到希望。
前者尽管可爱,使他喜欢,却不能上升到个性,后者则原来就显得可能性多一些。有一天傍晚(现在傍晚也用来做梦了,现在他只有在天亮的时候醒一两个钟头),他把这所学生众多的幻想的学堂永远停了课,只让一个学生留下来。这是一个默不做声的少年,神情忧郁,有时候很倔强,瘦削的脸容跟他的梦想者相类似,他的同学们突然消失,并没有使他惊慌很久。经过几次个别讲授之后,他的进步就已经使老师大为惊讶。可是,不幸的事发生了。有一天,这个人从梦中醒来,仿佛从粘糊糊的沙漠里出来一样。他瞧着傍晚朦胧的光,突然弄错,以为是黎明。他明白自己并没有做梦。整个晚上,整个白天,失眠的难以忍受的清醒压倒了他。他想到林莽里去踏勘一下,使自己疲劳。可是在毒芹丛中,他仅仅做了几个短暂而朦胧的梦,得到一些粗糙的一瞬即逝的幻景,毫无用处。他想再把学生召集起来,但是他刚刚说了几句简单的鼓励的话,就变了形状,消失不见。在这种几乎无休无止的失眠中,气愤的眼泪烧灼的着他的老眼。
他懂得,把组成梦的无条理的杂乱事物加以模造,是一个男子汉所能从事的最最困难的工作,即使悟透了超级的和低级的谜也不行,要比用沙子搓一条绳子或者用没有脸的风铸成一个钱还要难。他明白,开初的失败,是无法避免的。他发誓,忘掉开始时把他引入歧途的庞大幻景,寻找另一种工作方法。在付诸实行之前,他花了一整个月,恢复被精神错乱所消耗的体力。他放弃了入梦之前的一切预想,因而几乎每天有一段合理的时间可以人睡,在这期间他做的很少几次梦,他也并不在梦中加以观察。为了使任务得以重新开始,他等待着满月的时候来到。来到之后,他傍晚下到河水里净身,礼拜了夭上的众星宿,呼唤了一个强大有力的名字的规定的音节,就去睡觉。他几乎立刻做起梦来,不禁心跳不止。
他梦见了活跃、温暖、秘密的它,有一只握紧的拳头那么大小,石榴的颜色,隐约地藏在一个还没有面孔和没有性器官的人体里面,一连十四个明净的夜晚,他以小心翼翼的爱去梦见它。每一个晚上,他观察着它,发现它越来越明显。他不触摸它,仅仅限于目睹着它,察看着它,也许还以目光纠正着它。他从许多的距离,许多的角度,观察它,培养它。到了第十四个夜晚,他用食指触了触它的肺动脉,然后又从里到外触摸了整个心脏,这次检查使他很满意。有一天晚上。他故意不做梦,然后重新拿起那颗心,祈求了个星宿的名字,开始从事另一个主要器官的幻影。一年不到,他已经达到了骨架和眼皮。无数的头发也许是一项最困难的工作。他梦见了一个完整的人,一个小伙子,但是不能站起来,不会说话,也不睁开眼睛。一夜接一夜地,他梦见这个小伙子在睡觉。
诺斯替教的创世纪说,造物主捏成了一个红色的亚当,但是不能够站起来,这个巫师花了那么多夜晚在梦中制成的亚当,就跟那个泥土捏的亚当一样笨拙,粗糙。原始。有一天下午,这个人几乎把自己的成品完全毁掉,但是他后悔了(还不如毁了的好)。他把大地的神祗,河上的神祗都祈求遍了之后,扑到那座也许是只老虎,也许是匹马的雕像脚下,恳求这个不知各的神的救助。这天黄昏,他梦见了这座雕像。他梦见它是活的,颤动的。它不是老虎和马匹的丑恶变种,而是同时是这两种强有力的动物,也是一头公牛,一朵玫瑰花,一场暴风雨。这个多面的神向他显示,说它在地上的名字是火,在这个圆形的神庙里(以及其他同样形状的神庙里人),曾经受过祭献,受过崇拜。它将魔术般地使这个梦中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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