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
这么说他的确看出其中的重大意义了。詹宁斯几乎欣喜若狂他说:“这是个非人类制造的人造物体。地球以外的生物一度光临过月球,谁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谁知道呢?”斯特劳斯干吧吧地表示同意。
“在报告里……”
等等,”斯特劳斯专横他说,“等我们真有了可报告的内容,有的是时间报告。要真是艘飞船,那除了我们拿到手的,还会有更多的东西。”
但是这会儿接着搞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已经干了好几个小时,简直是废寝忘食了。最好在精神饱满的时候再用上几个钟头通盘处理一下。他们虽未明讲,可似乎都赞成这么做。
地球低悬在东方的月平线上,差不多是满相,明亮中呈现出蓝色的纹理。詹宁斯边吃边注视着它,象往常一样,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思乡之情。
“它看上去相当宁静,”他说,“不过有六十亿人在上边忙碌着呢。”
斯特劳斯从某种深沉不露的内心活动中抬起头来看了看说:“六十亿人在毁它。”
詹宁斯皱起了眉头。“你不是个极端派吧?”
斯特劳斯说:“你胡说什么啊?”
詹宁斯觉得脸上发烧。他那白皙的皮肤泛起红来很显眼,只要情绪稍有波动就要两颊生晕。他感到窘得很。
他接着吃饭,再没说什么。
地球人口保持稳定迄今已有一代人的时间了。人人都承认人口进一步增加是无法负担的。事实,有些人鼓吹说“不增长”还不够,人口必须减少。詹宁斯本人同情这种观点,地球正在被它那沉重的人类负荷蛀蚀掉。
但是怎样使人减少呢?难道还象人们期望的那样,只是鼓励他们进一步降低出生率,其它则任其自然吗?近来有一种说法日益喧嚣起来,主张不仅要使人口减少,而且应该有选择地减少——最适者生存。由自封的适者规定出适者的标准。
詹宁斯想:“我看是我冒犯了他。”
后来当他快入睡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对斯特劳斯的人品实际上一无所知。要是他现在打算出去自行从事搜索探险怎么办呢?那样他可以独享荣誉……
他警觉地撑坐起来,但是斯特劳斯正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当詹宁斯倾听时,这呼吸声甚至变成了特有的粗嘎鼾声。
他们又花了三天时间专门搜寻另外的部件。又找到了一些,也有了更多的发现。他们发现有个地区有月球细菌微弱的磷光发出的光亮。这类细菌相当普通,可是以前从来也没有人报告过什么地方发现它们的波度竟然大到了足以发出可见光的程度。
斯特劳斯说:“这儿从前可能有个生物,或者说是他的遗体。他死了,可他体内的微生物没有死,最后它们把他吞噬光了。”
“而且可能扩散了,”詹宁斯补充说,“那大概就是月球细菌的来源。它们可能根本不是土生土长的,而只是亘古时期污染的结果。”
还有一层也讲得通,”斯特劳斯说,“由于这些细菌在最基本的结构方面与任何类型的地球微生物完全不同,它们寄生其上的那些生物(假定那就是它们的来源)一定也是类型完全不同的。这是说明他们来自外星的又一迹象。”
在一座小形山的内壁处,踪迹中断了。
“这下得大挖一阵了。”詹宁斯凉了半截,说道,“咱们最好报告情况请求帮助。”
“不,”斯特劳斯阴郁他说,“可能没有什么值得要求援助的东西。环形山也许是飞船着陆坠毁以后一百万年才形成的。”
“你的意思是说把大部分残骸都气化掉了,就剩下我们找着的这点儿?”
斯特劳斯点点头。
詹宁斯说:“无论如何咱们试试,挖挖看。我们不妨划一条线把目前为止有所发现的地方全都连起来,只要沿着……”
斯特劳斯不乐意,干起活来半心半意的,所以实际上有所收获的还是詹宁斯。这的确非同小可!尽管是斯特劳斯找到了第一块金属,詹宁斯却发现了人造物体本身。
它确实是人造物体——卧在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巨砾下面三英尺处。那块砾石落下来时凑巧在它本身和月面之间留下了一处空穴,那人造物体就隐身于空穴之中,一百余万年以来避开了一切侵扰:避开了辐射、陨石微料和温差变化,结果它始终光洁如新。
詹宁斯马上把它命名为装置。这东西看起来和他们俩所曾见过的任何仪器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然而正象詹宁斯说的那样,它有什么理由非得相似呢?
“我看不出有粗糙的毛边,”他说。“大概没撞坏。”
“不过可能缺零件。”
“可能,”詹宁斯说。“可是好象没有什么活动的部件,这是个整体,怪的是高低水平。”他意识到他话里的双关含意,试图在往下说的时候努力自制,但不十发成功。“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东西。一块残缺的金属或者一个细菌密度很高的地区只不过是引起推论和争辨和素材,可这是真东西——一个显然是外星制造的装置。”
这东西此刻放在他们俩当中的桌子上,两个人都严肃地看着它。
詹宁斯说:“咱们现在发个初步报告吧。”
“不!”斯特劳斯断然地厉声反驳,“见他妈鬼,不!”
“为什么不呢。”
“因为假如我们报告了,它就成了协会的科研项目了。他们全会蜂拥而上,等到万事大吉,咱们连一条脚注都落不上了,不!”斯特劳斯的态度看上去有点躲躲闪闪的。“咱们尽力而为吧,在那帮贪心鬼下手之前尽可能搞出名堂来。”
詹宁斯斟酌了一下。他无法否认他也想确保不丧失应得的荣誉,可还是……
他说:“我觉得我不是个喜欢侥幸取巧的人,斯特劳斯。”他心里第一次有一种冲动想直呼这个人的名字,可结果还是忍住了。“你瞧,斯特劳斯,”他说,“我们没权利等待。如果这东西是来自外星的,那一定是从某个别的行星系来的。在太阳系里,除了地球以外,不可能再有能维持高级生命形式存在的地方。”
“没完全证实,”斯特劳斯嘟嚷着说,“可就算说对了,又怎么样呢?”
“那就说明这艘飞船上的生物是在从事星际旅行,因而他们在技术上要远比我们更为先进。谁知道这个装置能使我们了解到他们什么样的先进技术呢。它可能是一把钥匙,通向……谁知道通向什么地方。它可能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科学革命的线索。”
“真是富于浪漫色彩的胡说八道。即使这是远比我们先进的技术的产物,我们也什么都学不到。就是爱因斯但复生,拿个微原生冲积物给他看,他能用它搞出什么名堂来呢?”
“我们不能断言我们什么都学不到。”
“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呢?稍微耽搁一下有什么关系呢?保证我们自己获得荣誉有什么不好呢”咱们抓住它不放,确保一切发展都和我们自己联系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呢?”
“不过,斯特劳斯,”詹宁斯急于想说清楚他对装置的重要性的看法,感到自己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要是我们带着它失事了怎么办?是我们没能把它弄回地球怎么办?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他说着轻轻拍拍那东西,就象他在跟它谈情说爱似的。“我们应该立即报告,让他们派飞船到这儿来取它。它太珍贵了,不能……”
在他强烈的激情达到高潮的当口儿,他手下的装置似乎变暖和了。隐藏在一个金属活板下面的部分表面发出了磷光般的光亮。
詹宁斯象痉挛似地猛然把手抽回来,装置又变暗了。不过已经够了,这一瞬间具有无限的启示作用。
他的声音几乎哏住了,说道:“就像你头上开了个窗口,我能看透你内心的思想了。”
“我也看见你的了,”斯特劳斯说,“或者说是感受到它了,或者说明置身其中了,你选择什么说法都可以。”他带着他那付冷漠、孤僻的派头触了一下装置,但毫无反应。
“你是个极端派,”詹宁斯愤怒他说。“我一接触这东西,”他说着又伸手触它,“它就又有反应了。我全明白了。难道你是个疯子吗?你真的相信主张灭绝几乎全体人类并摧毁物种丰富多彩我特性是正派人的行为吗?”
闪光所揭示的景象使他感到厌恶,他的手又从装置上放了下来,它再度又变暗了。斯特劳斯再次小心翼翼触了触它,依然毫无反应。
斯特劳斯说:“老天在上,咱们别争了。这东西是个通讯联络辅助装置——是个心灵感应放大器。难道看不出吗?脑细胞各自都有电势,思想是可以看见的,只要一个起伏颤动的微强度电磁场……”
詹宁斯掉转头,他不想和斯特劳斯说话。他说:“我们马上发报告。我不在乎名利,都归你。我只想把它移交出去。”
斯特劳斯沉思了一阵,然后说:“已经还不止是个通讯装置。它还能响应感情、放大感情。”
“你说的是什么呀?”
“虽然你一整天都在摆弄它,可一直没反响,只是刚才你碰它两次才有了动静。而我触它还是不起作用。”
“怎么呢?”
“它是在你处于感情高度冲动的状态时才对你有反应的。我想,那就是使它活动起来必要条件。当你刚才手按着它大骂极端派的时候,有片刻功夫我想的跟你一样。”
“我应该这样。”
“不过你听我说。你能肯定你那么正确?地球上任何一个有思想的人都知道这个行星有十亿人口要比有六十亿人口好过得多。如果我们实行全面自动化(目前庞杂的大群人口不允许我们这样做),我们只需要,比如说,不超过五百万的人口,大概就能建成一个具有充分效能的、适宜生存的地球了。听我说,詹宁斯,别转过脸去,伙计。”
斯特劳斯努力表现出通情达理的态度以给人好感,他声音中那种刺耳的腔调差不多全都收敛了。“不过我们无法通过民主途径减少人口、这你知道。倒不是由于性欲,因为很久以前子宫嵌入法就解决了生育制问题,这你也知道。这是个民族主义的问题。每个人种集团都想让其它集团首先减少其本身的人口,这倒跟我的看法一致。我希望我的种族集团,我们的种族集团占据优势。我希望由人类的精华、也就是说由我们这样的人来掌管地球。我们才是真正的人,那些辱没我们的半似猿猴的芸芸众生只会把我们全毁掉。他们反正是命里注定要完蛋的,为什么不拯救我们自己呢?”
“不,”詹宁斯铿锵有力他说:“人类不能由一个集团垄断。你们那五百万影子队伍,如果困居在一个被剥夺了丰富多彩的多样性的人类社会里,也会厌烦乏味而死——他们活该。”
“那是感情用事的废话,詹宁斯,你自己都不相信,只有过我们那些大笨蛋平等主义者一直在训导你相信这一套就是了。你瞧,这个装置正是我们需要的东西。即使我们无法造出任何同样的东西,也槁不清楚这一台是怎么回事,有这台装置也就得了。要是我们能控制或影响关键人物的思想,那我们就能进一步把我们的意愿加诸于全世界。我们已经有了个组织,如果你看到了我内心的思想,你一定已经知道这一点了。它比地球上任何其它组织更为目的明确、计划周密。每天都有人类的智囊来投奔我们。你为什么不来呢?如你所见,这台仪器是一把钥匙,但它不仅是获得更多知识的钥匙,它也是最后解决人类问题的钥匙。和我们一起干吧!和我们一起干吧!”他表现出一种就他来说是詹宁斯前所未见的诚挚态度。
斯特劳斯的手又放到了装置上,它闪烁了一两秒钟,随即熄灭了。
詹宁斯露出了干涩的笑容。他明白其中的奥妙了。斯特劳斯夸意竭力在自己身上酝酿强烈的感情,想达到能使装置启动的状态,可是失败了。
“你掌握不了它。詹宁斯说,“你那种超乎常人的自我抑制太邪乎了,你设法摆脱,对吗?”他说着用颤抖的双手拿起了装置。它立刻发出了磷光。
“那么你来掌握它。你未获得拯救人类的功绩。“一亿年不干,”詹宁斯喘着气说,极度的情绪激动使他快要透不过气来了。“我现在马上报告这件事。”
“不行,”斯特劳斯说。他抄起了桌上的一把餐刀。“这玩意儿还挺尖、挺快。”
“你用不着煞费苦心的露尖儿,”詹宁斯说。甚至在此刻的紧张气氛下也没忘他的双关语。“我能看透你的计划。你想利用装置使所有人都相信我根本不存在,你想造成极端派胜利的局面。”
斯特劳斯点点头。“你分毫不差地看穿了我的思想。”
“可是你不会成功,”詹宁斯喘息着说,“只要我拿着这东西你就不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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