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 作者:南倾(晋江2014.3.10完结)





一半落在他身上,他的福祉会有一半分在惜命身上。
  他爹说,承宇,你别怪爹啊。她是故人之女,我们不能不保住她。
  之前的猜测终于被确定,他倒感到一阵轻松。若能重新选择,他也会答应订立血婚。反正都是要保护她,把命分一半给她又能怎样?
  血婚,其实只是一种延命仪式,并不一定要成亲做夫妻。
  
  自那以后,他看着惜命经常有种看自己的感觉。他发现其实他和惜命真的很像,比如绝对的好色体质。只是惜命很直白地做了他想做而又因种种约束不能做的事。他喜欢那种保护她的感觉,喜欢她闯祸他跟在旁边善后,喜欢她各种笑的样子,就像自己在守护着另一个自己一样。
  这种感情不是亲情,不是爱情,不是友情,又胜似这三种感情。他只知道他要保护她,和她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生一起死。
  
  而在惜命内心深处也存在着一个云承宇,他们都心照不宣,各自做着份内的事,分别扮演着惜命和云承宇的角色。
  他原以为这种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但现在林薄出现了,他若是喜欢上林薄,那么要将惜命置于何处呢?若是有天他需要在林薄和惜命之间选择,又将如何选呢?
  他会喜欢上别的人,惜命会不会也喜欢上别人呢?她会喜欢上谁呢,那人会好好保护她吗,那人能好好保护她吗?
  他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惜命,若是你又将如何决定呢?
  
  惜命当然不能回答他。云承宇揉了揉太阳穴,还是顺其自然吧,反正并不是每件想到的事情都会发生,到时再思考也不迟。
  这时云承宇万万想不到,真的会有那一天,在惜命和林薄之间必须选择一个的那天。
  
  林薄醒来时已是日落,她是在四处飘散的烤鱼香味中醒来。云承宇正坐在一边优雅地翻烤,他没有看向林薄,轻声道:“你醒了。”
  林薄“嗯”了一声,尔后望一眼暗下来的天色,问道:“我睡了多久?”
  云承宇道:“也就一天。”他拍拍身边的一处地方,“过来吃晚饭,你今天算有口福,我烤鱼手艺很不错的。”
  林薄轻笑出声,走过去坐下:“很少见你如此不谦虚。”
  
  云承宇偏过头笑道:“看来形象需要时刻维持,稍有懈怠就会被人抓包。”他取下一条金黄酥嫩的烤鱼递过去,“尝尝味道如何?”
  林薄接过来轻咬一口,慢慢咀嚼,眼中渐渐放出光彩,诚心赞道:“没想到东君太子也有这般手艺。”
  云承宇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薄道:“哦?难道东君还会逼你学烤鱼不成?”
  云承宇轻叹:“不是有个更磨人的吗?”
  林薄脸上的笑容消散,很显然,她想起了惜命。
  
  云承宇余光瞥过,将她的神情变化收入眼中,缓缓道:“我知道那次是她不对,但我希望你能原谅她。别看她整天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样子,其实吃得苦不比任何人少,心里的事也不比任何人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得已。”
  林薄沉默地嚼着鱼肉,云承宇也不再开口,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唯有烤鱼架下柴火燃烧的哔啵声。香气弥漫。又一条鱼烤好了。
  
  云承宇取下咬了一口,神色恢复自然,仿佛刚才那些话从未讲过,道:“明天启程去九华洲吧。”
  林薄点点头,尔后又重重加上一句:“好。”
  云承宇倒是一怔,他知道林薄的那个“好”字是回答他刚才的话。她已决定试着原谅惜命。他刚才那番话其实并不是真的在劝说林薄,只是觉得应该作出些解释。他没料到林薄会一口答应。
  林薄没有看他,咬了一口鱼肉轻声道:“是该去九华洲了。”
  云承宇眼中的笑意慢慢荡漾开来,难得神色郑重道:“谢谢。”
  
  等两人用过晚饭,四周已完全黑下来。夜间空气微凉,弥漫着雨后的土腥味,偶有微风拂过,树叶上的雨水被吹动滴落于地,轻微的响动。
  林薄抱膝坐下,望着黑黢黢的丛林,缓缓开口:“云承宇,你说一个人为什么要变强?”
  云承宇侧眸看她,良久才沉沉道:“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林薄道:“只是突然怀疑这些年来努力的意义,那么拼命究竟为的是什么,到底又能得到什么?”
  云承宇轻笑道:“为什么变强呢?每个人决心变强的理由或许不一,但我最认可的还是容与上神曾经所说。他说,强者是为了保护弱者而存在,即能者多劳。”
  林薄幽幽叹气:“是吗?”
  
  “叮咚”,又有雨滴滑落于地。四下寂静,夜色如浓墨,丝丝浸入,让人的心渐渐随之沉寂。
  好一会儿,云承宇才继续道:“我曾质问他,因为我们眼睛所见往往不是如此。但是他当时什么也没回答,而是一脚把我踹翻在地抢去我爹送我的玉佩。我很生气瞪着眼睛看他,这时他却悠然道,你所见的强者是不是如此依靠力量予取予夺?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他道,现在我打了你,抢了你的东西,承宇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我想了想说,我要变强,变得比你更强,然后把我的玉佩夺回来。
  他又道,然后呢?你成为强者后是不是也要予取予夺?
  我越来越糊涂就说,如果这样就是强者作为的话,那我应该是如此吧。
  可是受欺负的人也会变强,这时他们就要过来抢夺你的东西。
  那我就要变得更强,比所有人都强。
  如果你可以做到,别人为何不可以做到并且做得更好呢。总有一天你也会沦为弱者,到时你宁愿屈服在力量之下,任人宰割吗?
  当然不愿意。
  可是他已经比你强了,你没办法反抗。
  我当时答不出话。
  容与上神这时才说,这样所有人都将陷入一个怪圈,前赴后继地追求力量打败别人,从而忘记自己的初衷。承宇,你刚刚到这里的初衷是什么?
  寻找答案。
  承宇,人活一世总要有目标,有自己认可的意义存在。不要轻易为别人的行为左右,不然你就会像刚才那般,完全失去自我,忘了初衷,最后所余下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你需明白自己要什么。
  所以为何要成为强者,为何要很努力地变强,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寻找答案,当你明白自己的目标时,它就是你变强的意义所在。”
  
  夜风轻动,余音环绕耳畔,两人久久沉默。
  半晌,林薄犹豫着轻声道:“那你找到自己的目标了吗?”
  云承宇轻轻颔首,目光有一瞬的温柔,有一瞬的无奈,有一瞬的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司命星君

  云承宇和林薄赶至九华洲时,宁远正在四顾观望,远远看见云承宇两人行来,宁远这才松口气,忙迎上去问道:“你们两人终于来了,都没事吧?”
  按住云头跳下来,云承宇笑答道:“还好。”他视线扫过众人,诧异道,“尊长和杜蘅还没到吗?”
  
  陆离从山间茅屋中步出,抱胸在前不冷不热道:“尊长和杜蘅先行一步,你们两人迟迟不到,我们只好留在这里等着。”
  云承宇莫名其妙,不知陆离为何此种言语不善的态度。
  
  这时左之初自陆离背后探出头,解释道,“惜命听闻你们出事很担心,却又不能和我们一起下山,这几日每天传书问询,二哥……”
  云承宇摆摆手表示理解,陆离定是被惜命烦透了,所以连带着对他都没好脸色。
  
  正在与众人寒暄之际,云承宇下意识抬眼,只见一位气质温婉,高挑身材,容貌极美的白衣女子出得茅屋。她虽然没有林薄的惊艳美色,但却是让人越看越舒服,所有的锋芒尽皆收起,温柔却不甜腻,自信而不自傲,淡定而不让人感觉疏离。缓步行来,每一步都有种非凡的优雅,似有种温暖自她身上淡淡发散,让人感到轻松与安心。
  又一个美人。云承宇眼底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如果这时惜命在旁,定知云承宇的老毛病又犯了。惜命遇见美男会习惯性地冲上去调戏,而云承宇遇见美人则习惯性地欲使对方倾倒,以满足他的自恋心理。
  
  惜命不在,不过陆离却在。陆离虽不清楚云承宇的老毛病,但那敏锐如豹子般的直觉总是让他能及时察觉云承宇的变化。就像他们送惜命入高级班时,陆离干脆利落地打断他对左之初的勾魂一笑。
  
  于是在这关键时刻,陆离挺身而出挡住他的视线,轻咳一声介绍道:“这是苏鸾,上届斗法大会的第三名,算来你们还要叫声‘苏师姐’。”
  不等云承宇两人说话,陆离又道,“不过苏鸾现在已是宁远的人,所以大家不必那么多客套,互称姓名即可。”接着又向苏鸾介绍道,“这是云承宇、林薄,都是墨隐弟子。”
  云承宇挑眉笑得含义颇深:“恭喜两位,没想到宁远倒是因祸得福,抱得美人归。”
  苏鸾面上晕开绯红,之前的优雅与从容一瞬消散,羞赧局促若怀春少女。宁远拉住她的手,偏开眼睛轻声道:“尊长他们应该到皇宫了,我们尽快启程吧。”
  陆离笑呵呵地点头:“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驾云而起,破空声不绝于耳。宁远和苏鸾在前,左之初与林薄处于中间,陆离与云承宇落在最后。
  陆离凑近云承宇,咬牙切齿低声道:“靠,你小子那双风流眼不要乱放电好不好,朋友妻你还不客气了。”
  云承宇笑得无奈:“我哪知道她和宁远的关系,一时没忍住。”
  陆离道:“靠,和死团子一个德行。”
  云承宇摸了摸鼻子,算是默认。
  
  陆离横他一眼,又道:“另外,也不许打阿初的主意。”
  云承宇又笑了,目光狡黠如狐。
  陆离面不改色心不跳,重重拍上他的肩膀,沉声道:“不然我会打得你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云承宇有点笑不下去。他知道陆离绝对做得出来。陆离似乎是专为克他们这种人而存在,陆离足够精明敏锐,所有腹黑的小把戏他都看得清楚,陆离好勇斗狠,他可不会陪玩什么心机,只会抡起拳头直接挥上。可谓是表面温柔多情实则腹黑无情人的克星。
  陆离不再理会她,冷哼一声,加快速度赶上左之初。
  
  林薄放慢云速,渐渐落后些许,与云承宇并肩齐驱。
  脚下迅疾如风,无数白云飞一般向后退去。天空蔚蓝,广阔无垠。
  林薄犹豫片刻问道:“尊长为何要去人间皇宫?”
  云承宇道:“恐怕是关于妖王断剑之事。”
  林薄不解:“妖王断剑?”
  云承宇道:“据说,这把断剑遇见妖王其余两魄会有反应,但究竟何时何种情况会有怎样的反应大家却不知晓。我猜测尊长应是去询问关于断剑如何识别妖王两魄之事。”
  林薄道:“墨隐不知之事,凡人怎会知道?”
  云承宇笑道:“你知道现在人间的帝王是谁吗?”
  “是谁?”陆离早就听到两人的谈话,这时拉着左之初也凑过来,好奇道。
  “司刑上神鸿蒙。”
  
  陆离惊讶道:“你说的是神界六神之一的司刑上神?”
  云承宇点点头:“鸿蒙被罚下凡,便是这一世凡间的帝王。”
  陆离若有所思:“曾听我爹提起过鸿蒙,说是三万年前那场六界之战,与他关系不小。”
  云承宇道:“当时他主持对碧落神女的刺心之刑,神女当场殒命,魔尊破天打上帝央殿与天帝拼命。天帝为了安抚魔界,只得将鸿蒙做了替罪羊,罚下九天神狱。”云承宇侧眸看林薄一眼,继续道,“后来仙界不敌妖界,仙王去神界请求援兵。当时神界大将几乎都在与魔界对阵的战线上,正在无法之际,大家突然想起还在狱中的鸿蒙,于是命他将功赎罪钦点三千神兵支援仙界。”
  
  宁远与苏鸾也放慢脚步,侧耳倾听。三万年前的六界之战虽然众人皆知,但其中内幕却没多少人知晓,只因大战结束后六界很有默契地对它避而不谈,即使小辈问起,参战之人也只是含糊其辞地答复。
  云承宇道:“后来六界掌权者齐聚墨隐,商议和谈事宜,当时鸿蒙便在其中。随即和谈破裂,各界大打出手。那时妖王通过邪道得了极为厉害的修为,而司战上神容与和魔尊破天正战得不可开交,众人奈何不得妖王。这时鸿蒙挺身而出,和其他将领联手这才压制住妖王,而那断剑正是鸿蒙当时斩下的。想必鸿蒙对那断剑了解更多,所以尊长才要去找他。”
  陆离颇有兴趣问道:“既然已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