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 作者:南倾(晋江2014.3.10完结)
立,眸中神采散尽,尔后渐渐阖上眼睛,软绵绵地倒下。
而反观宁远和苏鸾,宁远的身形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只小纸人翩翩落于苏鸾手心之中,正是隐无心在北海曾用过的替身之术。
苏鸾将纸人收入袖中,俯身搀惜命在椅子上坐好,捏诀施法织出透明的光罩,让惜命整个人都笼于其中。
不多时,光罩碎裂成无数片,一点点消失于空气中,再寻不见。
苏鸾转身离开,脚步顿在门槛处,缓声道:“惜命,对不起。”仓促逃离的她没有发现,惜命已缓缓张开眼睛,眸中精光闪烁,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此时,云承宇也在笑,笑得真诚而开心,眼底全是细碎的星光,几乎晃花围观人群的眼睛。他的笑一向是最富有杀伤力的武器,翩然一笑,倾倒无数佳人。但那种笑是温润的,沁人心脾,一点点俘获女孩子的心,而此时的笑却是灿烂的,犹如阳光般热烈而张扬,蓦地闯入人的心头,霸道地夺走所有女性的心,让人猝不及防。
一身同样制式吉服的她莲步细细,自房内行出。她同样在笑,笑容虽然淡淡,却是直达眼底。臻首微昂,丹唇抿起,纤腰轻束,红艳衣摆拖出婉转优美的弧度,衣似火,人如花,交相辉映,美得惊艳,美得让人窒息。
众人眼前瞬间亮了,低低的惊叹声络绎响起,语气相当复杂。谁会料到那个白白胖胖的团子少女会长成这般足以倾倒六界的模样。
唯有少数知情人士暗自感叹,惜命本就是神女,神女在修炼天赋和容貌上绝对是上天的宠儿。挣脱了容与对她的束缚,她终于绽放出最美丽最动人心魄的光彩。
而容与呢?容与现在正站于她的身侧,暗青色衣袍,金线滚边勾勒出细致的图案,比之平时少一飘然多一分庄重。眉眼温和染上喜色,微笑着与诸神打招呼,神情无异,仿佛今日他只是嫁女,把捧在掌心疼爱的女儿嫁入门当户对的东君府。
只是细心的人才可发现,容与从始至终没有看惜命,一眼都没看,似乎将身边的她遗忘。他从容有度地尽着一位爹爹该尽的职责,完美无可挑剔。碧落也曾说过,容与一直都是很好的男子,无可挑剔。
喜酒满上,容与对着前来的众人遥遥举杯,说着无可挑剔的感谢之语。然后,大家共同举杯,喜气洋洋,一饮而尽。
惜命也没有看容与,她维持着骄傲得体的笑容,神情间略带些新嫁娘的羞涩。她知道容与想让她高高兴兴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所以她就笑给他看,嫁给他看。即使他从始至终都不曾瞥上她一眼。
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爱,有时不过是一个人的事情,不能要求回报,也求不来回报。她爱上容与时,并不晓得容与爱不爱她,所以她的爱,本来就不是以容与爱她为前提,就如容与爱碧落,亦不是以碧落也同样爱他为前提。
无论她爱得浓烈,还是爱得浅薄,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同样的爱而不得,所以容与的痛苦容与的思念容与的寂寞,她都懂,或者说没有人比她更懂。
因为懂得,所以更不能强求。因为懂得,所以更要放手让他走,让她走。
眼底泛起粼粼波光,她骄傲得体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幸好这一切都将结束,她只需再忍上片刻,只需等容与挽起她的胳臂,亲自把她送至承宇手中。她丹唇抿出轻微的弧度,暗暗对自己说,惜命,要坚强,哪怕再坚强一会。
她挽着他的胳臂,两人一起走上乐曲精魂织就的红毯。
鸾凤齐鸣,环佩叮咚,惠风和畅,阳光明亮而温暖。良辰吉时宜嫁娶。
眼前又起了水雾,越积越多,越来越浓重,最终凝成小小的晶莹水珠,挂在长而密的睫毛上,犹如初秋早晨花瓣上的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光芒。
容与执了她的手,轻轻抬起送上前。
她突然想起凡间的一句古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此刻,他执了她的手,却是要把她送给别人。
她再也忍不住,转眼看他,只见他神情淡然,夹杂着些微嫁女的喜色。他依然没有看她。
容与,容与……情绪汹涌而来,她抑制不能瞬间失控,转身扑倒他怀中,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容与,容与。”
他身子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很自然地环住她,轻声安慰:“惜儿不哭,爹爹以后会经常去看你的。”
他又半真半假笑道:“哭嫁,哭嫁,哭出来可就算是嫁出去了。”
她的心瞬间冰冷,眼泪再流不出。这样难过亦不过是被人看作女子嫁人时的常态,她为何要哭,她哭给谁看呢。
从他怀抱中退出,她抬起头,吸着鼻子,目光纯净剔透。她冲他绽开大大的笑容,大声道:“容与,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要保重。”是的,我要走了,再也不能陪你了。
语毕,不等他回答,华丽转身,把手放于云承宇的掌心之中,她的目光明亮,神情毅然决然。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大婚巨变
云承宇牵了她的手,向前走近一步,与她面对面站了。另一只手揽上她的腰肢,正要把她抱起。
“慢着!”
一道空灵却不失妖媚的女子声音远远传来,生生打断云承宇的动作。
林薄凌风踏云而来,三千青丝飞扬,就像那次墨隐斗法大会一般,打乱了事件原有的进程。
不同的是,上次她裙衫轻盈,独身前来,这次却是披坚执锐,万余仙兵仙将随后。
红铜头冠,暗红铠甲披身,手持红缨枪,减一分轻柔妖媚,增一分凌厉肃然,林薄将手一挥,仙兵仙将迅速而有序散开,将汤谷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日小女出嫁,众仙家不远万里赶至,若是来喝杯喜酒,本神非常欢迎。”容与神色不变,从容道,“吉时已到,众仙家若有他事,还望延后再谈。”
云头徐徐落下,林薄将红缨枪握得更紧,眉眼间尽是狠厉,她依旧是那两个字“慢着”,态度倨傲。
惜命转身看她,神情渐渐冷下去:“风陵没有教过你要懂礼貌吗?容与可是神界六大上神之一,你有什么资格对他这样讲话。”即使到现在,她还是要维护他,不允许任何人冒犯他。
林薄脸色白了一瞬,但须臾即恢复平静,冷笑道:“这神界马上都不复存在,区区上神又能如何?”
惜命眼睛微眯,轻笑道:“是吗?”
林薄扫视诸神一眼,缓声念道:“一、二、三,倒。”话音刚落,诸神纷纷倒下,即使有少许强撑着,也是摇摇欲坠,有气无力。
“那酒、有问题。”有人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酒里下了我们仙界专门准备的无骨散,诸位一时半会动弹不得。”林薄眼中笑意浓重,几分戏谑道,“另外提醒一下,最好不要勉强凝法,否则会死得很快呢。”
容与负手而立,笑了笑:“风陵这次倒是好手段。”
红缨枪一挑,林薄昂首横眉道:“过惯了安逸的生活,神界已不复当年,徒有其表而已。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神界高高在上这么久,算来该换我们仙界翻身了。”
“林薄,休得放肆,还不快回去。”云承宇眼中笑意敛起,薄怒道。
“回去?回哪去?”林薄看向云承宇,吃吃笑道,“既然来了,我就不打算再回去。”她凝望着他,笑容渐渐变得苦涩。大红吉服,公子如玉,可是云承宇现在执的是谁的手呢?父王说得对,贵为神界东君太子,他云承宇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林薄何德何能,竟笃信自己可以抓住他的心,真是愚不可及。她不自主地向前一步,丹唇抿得毫无血色,一字一句道,“云承宇,你骗我。”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云承宇一向温文尔雅,遇事不慌不忙,此刻面上竟显出焦急之色,声音也不由拔高,“你把解药留下先回去,事后我向你解释。”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林薄紧盯着他,握着红缨枪的手指节青白一片,“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打发走,云承宇,我在你眼中就是这般愚蠢?”继而她又冷笑道,“若你想从我手中骗得解药,可就打错了算盘,无骨散没有解药。”
云承宇还欲开口,却被容与抬手止住。
容与看向林薄,神态悠然道:“本神在此劝仙姬一句,一失足成千古恨,还望仙姬回头是岸。神界虽然寥落,但还不至于如此不济,仙界若想颠覆神界,怕不很容易。如果仙姬就此离开,本神保证绝不追究此事。”
林薄神色沉沉打量容与,挑眉道:“上神说的是。不过若没有几分把握,我们今日也不会来到此处。”
听她话中有话,惜命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林薄目光挑衅:“等等不就知道了。”说完她不禁转眼去看墨隐方向。
容与心下一滞,神色终于有了变化,“风陵难道是把郢浦放出来?他是要找死吗?”
林薄未料到容与一猜即中,不由慌乱,反驳道:“我父王已和妖王甚至整个妖界订好条约,你们神界就等着万劫不复吧。”
容与拂袖冷道:“郢浦狡诈阴险,三万年前那场大战风陵还没长教训吗?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吗?”说着转向云承宇道,“你们在这等着,我马上去墨隐,锁妖塔绝不能启封。”
林薄横枪挡在前面,高声道:“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半步。”
容与不作理会,捏诀正要御风而行。
这时,一阵惊天巨响自墨隐方向传来,“轰隆”声不绝于耳,最后“嘭”地一声炸响,天空几乎被震裂,地面剧烈摇晃,众人站立不稳。
这响动持续半盏茶时间才堪堪止住。一道张狂洪亮肆无忌惮的大笑声远远传入,“三万年,我郢浦终于出来了,哈哈哈哈。”
容与捏诀的手指缓缓松开,仰天长叹道:“又是一次六界之战。”
“上神大人,仙王风陵率八万精兵进攻帝央殿。天帝请上神大人速去……”使者的声音戛然而止,望着汤谷倒地一片的诸神,怔住了。
“抓起来。”林薄冷喝一声。立刻有两名仙界兵将自暗处行出,将那神界使者反剪双手扣住,一把推入汤谷包围圈内。
漫天飘飞的乐曲精魂已完全止息,落了满满一层,将整个汤谷都覆盖。一眼望去,如血般狰狞赤红。
神界使者纷至沓来,神色张皇。
“容与上神,郢浦出塔,墨隐告急!”
“容与上神,妖界重入人界,凡间告急!”
“容与上神,鬼界震乱,冥府告急!”
“容与,仙妖两界联手攻破神界威灵、原野、平原三处关卡,魔界大将落九渊领兵前来,神界告急!”玄黄急急忙忙赶来,未看林薄等人一眼,落于容与面前,低声道。
容与神色无稍变,只是静默听着,并不开口说一个字。
“容与,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这该怎么办?”玄黄急得跳脚,虽说他现在接手司战上神一职,但无论是法力修行还是作战经验,都远不及容与,而且调动兵马的虎符还有一半持在容与手上。听闻变乱消息时,他正在府中等承宇接亲返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幸好东君府距汤谷并不远,所以他第一时间赶来汤谷和容与商议。
容与唇角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开口。
惜命转眼沉沉看他,忽然踮起脚尖抱住他,半撒娇半认真道:“容与,他们竟然在我成亲之日捣乱,真让人讨厌,你要替我狠狠揍他们。”
容与展眉一笑,回抱住她,垂首埋在她脖颈处,好一会儿,才闷声道:“好。”
玄黄不明所以,见两人如此更是一头雾水,张了张口却是无言。
重新抬起头,容与依然从容不迫,目光清亮,从袖中取出一半虎符递于玄黄,沉声道:“帝央殿。”
玄黄会意,点点头,转身驾云而去。三关被突破,对方下一个进攻目标定是帝央殿,而帝央殿是神界的核心,务必守住。
林薄冷冷地看着他们,并无其他动静。她此行目的只在三个人,云承宇、惜命和容与。只要他们三人不动,她无需出面干涉什么。
众人又重新陷入沉默。
云承宇目光扫过惜命,视线落于她脖颈处,不觉一滞,低声道:“惜命,你……”不知何时那里竟然殷红一片,借着大红吉服的掩映才没被人发觉。
惜命整了整衣襟,把隐约露出的血色遮住,淡淡道:“是容与的。”那酒容与也喝了,他之所以没倒下去,不过是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