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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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渊拢起锦袍,扫平腰间的褶皱,冷冷地唤道:“来人啊。”
红色灯笼撤去,船阁被火把照得通明,一众侍卫以白玄绎为首跪在甲板上等候差遣。
冷酷的俊颜早已退去之色,紧抿的薄唇,幽暗的眼眸另人不寒而栗。火把‘噼啪’响彻楼阁,跪在甲板上的侍卫皆面色铁青,多等一刻都是对心理莫大的煎熬。
“处理干净。”
端木渊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神情漠然,银袍落落,拂袖而去。相关之人,或死或伤,终究脱不了干系。
黑色的毒血凝在干净的指尖,一滴接一滴落进白玉杯中,将光滑莹润的杯壁侵蚀地伤痕累累。端木渊盘腿坐在榻上,闭着眼睛面无表情,额头上沁出细小的汗珠,湿了额发。
一滴红色的血珠落进白玉杯,激起一层黑色的涟漪,在还未绽开时便已被黑血埋没。端木渊眉心一动,双手扬起自面门处翻转,缓缓压制体内真气,手掌在丹田处会和调和内息。
眼眸微睁,一边激灵的丫鬟已送上温热的毛巾。端木渊伸手接过拭去额上的汗珠,将双手擦了干净,随手将毛巾放置于一边案几上。丫鬟持着托盘将毛巾和盛着黑血的白玉杯撤了下去。另一个丫鬟随即跟上将刚泡好的香茗轻巧地放在案几上,低着头迅速退了出去。
还是防不胜防啊!端木渊看向右手中指间殷红的一点,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想要杀他的人太多,自他出娘胎起,明枪暗剑,毒药暗器就从来没有断过。很小的时候父王便教会他什么叫做赶尽杀绝,如果给敌人留了后路无疑是将自己推向了死亡,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快到自己还未明白什么是生命,便已经将敌人斩杀在剑下。
‘干净吗’端木渊端详着自己的手,脑中浮现的是某女倚门卖笑的脸,心里无端升起一团怒火,却又不知火从何来。
“王爷。”低低的男音自门外传来。
端木渊抬眸扫向门上的黑色剪影,淡道:“进来。”
白玄绎闻声推开木门,进入厢房反手将门合上,移至端木渊身边单膝跪地:“启禀王爷,毒药已经查明,是西域毒香九色曼陀罗。”
端木渊的眉头皱了下,心中默默重复‘九色曼陀罗’‘西域毒香’,相传五色曼陀罗香气独特,中毒者内力越高毒性越大,中毒一个时辰之后气血倒流,经脉尽断而死。五色曼陀罗的材料稀有,制作工艺及其繁琐且早已失传,如此贵重的毒香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想杀本王的人是脑子太笨,还是恨本王恨到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端木渊牵起嘴角,笑得邪肆。
白玄绎怔愣地看着那抹笑,如芒刺在背。
“玄绎,本王依稀记得,西凉国皇宫似乎有这九色曼陀罗。”
“斩草不除根。”
“属下遵命。”白玄绎领命退了出去。
浅白的指节轻扣着桌案,每一下都震动了案上的烛火。端木渊突地起身,随身带起的劲风几乎将烛火扑灭,长腿抬起,大步向门外迈去,有些事他必须去问清楚。
二十二 白芍药的男人
薄雾缭绕,水汽弥漫,其实清晨的寒凉空气真得很好,退去了一夜的遣倦,特别有利于清醒头脑。只是这里不同于药王谷,药王谷孕育百草,空气干净醇厚,而这里多了些污浊,多了些血腥。有事情想不通的时候我就会放在这个时候慢慢梳理,不过多数时间我只是喜欢站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站着,等待时间从我身边大把大把地流逝。
船尾正好朝着东边,半个日头嵌在山峦中,淡淡的橘红色,没有耀眼的光芒,温柔地像个婴孩。天空很干净,蓝得澄澈,即使现在这个时辰依然能看见几颗星辰,高远而寂寥。
红日冉冉,发光发亮是他的本色,该燃烧的终要燃烧。万丈光芒洒落人间,拨开薄雾,直直射入眼眸。不远处,几具残尸浮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突兀刺目。
微侧了头,我望着那几具残尸,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如果假设成立,这几具残尸应该就是昨夜下毒谋害端木渊的人,我未杀尔等,尔等却因我而死,我只是个过路得啊,千万不要算在我头上啊。挑了挑眼眉,我低下头,执起一束头发凑到眼前,迎着还不太耀眼的阳光,细细审视指尖的发梢,满心幽怨地找分叉。
端木渊,你到底想在我身后站多久?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是红烧呢?还是清蒸呢?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终于话了吗,我勾起唇角,指甲尖瞄准一点,将一处分叉的发梢掐断。
“恩——,没多久,日出的时候。”
沉默——
“如何发现我的?”
“香味,你身上残留的五色曼陀罗的香味。”
泛着寒光的冷器架在我的脖颈上,只要身后的人轻轻动一下,白刃便会划破颈脉。我放下手中的头发,剑刃的锋利我不想领教,只能乖乖站着,任人宰割。轻轻叹了口气,什么叫好心没好报,现在就是了,只能怪自己一时顾念解蛊之恩,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你到底是谁?”
这算什么问题,这个我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你我穿越了,那些专业术语你也不会懂啊。
“王爷姐夫可以问得更清楚一些吗?”
“你如何识得九色曼陀罗?”语气越加森冷
“那个啊,我用过啊。菡萏的药王对毒药也很有研究,五色曼陀罗的香味很独特,闻过一次是不会忘记的。”那种清冷如丝,似有若无得香调,虽然浅淡,但相当持久,一旦沾了身三四天之内是无法消去的。
自我凸显出对香味绝高的天赋后,药王便将收藏了大半辈子的各种香料供我研究,其中就有这九色曼陀罗。对于各种奇香,我都很敏感,即使只有一点,都能捕捉到,这是个很严重的职业病。
“真的只是这样?”若非如此,本王定要取你性命。
不然要怎样?我沉默听出他话语中的狠绝,侧开头,手指勾下衣襟,雪白的脖颈至锁骨暴露在剑刃之下。砍吧砍吧,我怕死了,怕死了再穿回去。
冰凉的剑刃贴在瓷白的肌肤上,阳光跃上剑尖折射出耀眼的光华,恍惚了深紫的眼眸。
“嘶。”肩上冰刃滑进皮肤的疼痛,靠,兔崽子,还真下得了手。
‘哐当’一声,剑身与甲板亲密地接触,我被剑身反射的寒光刺得睁不开眼。
腰间一紧,感觉被拖进了某人怀里,我本能地挣扎,却被箍得更紧。在我怔愣之际,某样湿滑的生物覆上了我肩上的伤口。
咔!面部肌肉抽筋了,头皮麻掉了,四肢僵硬了,血脉倒流了,大脑直接坏死了。
真得是,疯了!
剑刃细微的颤抖,瓷白的肌肤上一条细小的红痕,却疼了心尖。深紫的眼眸闪过惊慌,端木渊手腕一甩,将伤了伊人的佩剑弃落,长臂一伸将身前的人儿带入怀中。香气盈怀,他贪婪地吸入肺中,轻微的挣扎刺激得伤口扩张,红得醉人。端木渊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双唇覆住红痕,湿润的舌探出,温柔舔吻。温润如玉的肌肤带给唇舌极致的享受,从衣衫深处溢出的芬芳牵引着鼻翼向里探索。
意识到怀里人儿的僵直,唇畔漾出桃花,顺着脖颈的线条一点一点地吻上去。小巧的耳垂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迷人的透明光泽,莹润欲滴。端木渊闭上眼睛,轻轻含住透白的细致耳垂,薄凉的鼻尖顺着耳廓细细摩挲,伴着怀中的颤抖,绯红颜色在唇下弥漫开来,银牙扣住耳珠,和着放肆的舌轻碾细磨。端木渊沉迷地挑逗着怀中的人儿,心里燃起熊熊烈火。
“王,王爷姐夫。”我上牙打击下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当没听见
“放,放开,放开我。”酥麻感遍布全身,白菡萏的身体敏感的要命。
端木渊惩罚性地咬了下口中的柔软,气息吹进已被挑逗得通红的耳廓。
“你好香。”
我条件反射地侧开头,狗尾巴草在耳朵里刷的感觉,又痒又麻,我上唇咬住下唇,阻止身体发出任何声音。
“做本王的女人。”继续勾引
这,算什么,端木渊你当我是什么人。
“白芍药的男人我不要。”大脑重启
“你说什么?”端木渊停止了动作
明明听得很清楚,何必再问。
“白,芍,药,的,男,人,我,不,要。”字字铿锵却也云淡风清
我抬手轻而易举地掰开端木渊缠在细腰上的手臂,撤出端木渊的怀抱,整理好衣衫,一切恢复如初。
落落转身,将一脸似笑非笑逼进那深紫的眼眸,端木渊看着我神色难测,只是微握的拳头,紧绷得颈部线条将某些藏在内心的情愫昭示。
既然已经砍了一刀,那再砍一刀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王爷姐夫要立何人为王妃,不是菡萏能左右的。只是,若王爷姐夫对芍药姐姐有情,就莫要为难菡萏。菡萏没兴趣做别人的替身。”有些话不需要咬牙切齿,云淡风轻效果更好。看着端木渊眼中闪过的寒光,心里莫名其妙的颤了下,我绽开笑颜,平复所有的心情。
“菡萏已经与良人有约,还望王爷姐夫成全。”
端木渊保持沉默,不再看我。
“菡萏告退。”我微福了下,算是行了退礼,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本王之前书信莫堂主,借你三日。不过,看来现在就应该送你回去。”
顿住欲离开的身形,我颔首,淡道:“多谢王爷。”
不过两句话,便可以让人厌恶。端木渊清冷的语调中藏着怒气,一如他将手放在我脖颈上的那次,一如他刚刚举着剑架在我颈脉上,那么容易就可以置我于死地,既然伤了我,便要付出代价,莫要怪我。
端木渊是冷酷但并非无情,我并不很清楚这个男人的过往,只是觉得他的心被藏匿,被他自己锁在连他自己都几乎遗忘的角落。他的伤口那么多,不许任何人触碰。
如若让自己永远沉浸在那份疼痛中,伤口永远不会结痂。只是,在我看来,就算愈合了,结痂了,伤过的地方还是会有痕迹。哀默大于心死。
二十三 交涉
大船换成小船,浩浩荡荡的一条船队驶入一条水道。水道之上横架起一道城墙,深紫镶金的王旗在城墙之上迎风飘扬,一道铁门缓缓开启,城上守军大呼‘渊王千岁’。船只穿过铁门,我才发现我们所在的这片湖泊分内外两片,外大内小,外湖浩淼占据长安城外东北一角。内湖纤巧直通渊王府,更准确地这内湖就是渊王府的私湖。
在临湖水榭上了岸,端木渊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午后派人送我回天下楼’。便带着白玄绎匆匆离开,我人生地不熟地被两个紫衣丫鬟领着去休息,其实我真得很想早点回去,多在这里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不准端木渊什么时候一个不高兴,他小手一动,我的小命就呜呼了。
临着湖的一所小小别苑,雅致精巧,应该也是用来藏娇纳妾的。我在两个丫鬟的监视下用过午膳,在两个丫鬟的监视下上了茅厕,在两个丫鬟死气沉沉得注目礼中优雅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安逸的笑容荡漾开来,摇椅是藤制的,手感细腻柔滑,扶手处的弧度优美,下端垂着紫色樱穗,丝绸薄褥软和的很。我懒懒地半眯着眼,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摇椅轻轻地摇,藤制底座压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吱嘎’声。视线里一棵古朴的银杏,枝叶繁茂,透过睫毛的缝隙,朦胧间一会是树顶的青葱一会是树杆的苍郁。
阳光瞬地暗了下,我懒懒抬起眼皮,摇椅正好向后仰着。憋了眼挡去阳光的生物,我惊呼:“哇,好大一只黑鸟。”
摇椅轻轻地摇,站在我身边的两个丫鬟眼睛一闭亲吻大地。搭在扶手上的手被温暖的大掌包裹,视线被定格在妖孽的容颜上。
公子如狐,妖而不媚,轻佻的眉眼不知勾了多少香魂,气质妖娆却又旁人勿近,黑衣红襟,魅骨若隐若现。落尘寰的样貌真得是祸国殃民,危害武林。
发丝自他肩上滑落在脸颊上,痒痒的。
“吆。”我缩回手拂去脸上的他的发丝,笑得没心没肺。
突兀的力道,我怔愣着撞进那具带着轻浅草香的躯膛。一双手臂将我紧紧缩入怀中,勒疼了骨骼,落尘寰将所有的担忧和心疼灌注在手臂上,想要将我推进他身体的力道。我的脸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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