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





    韩说一时也拿不出办法:“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找到有效途径的。”    
    “唉,”杨仆长吁短叹,“说来说去,还是没辙。”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那大司农张成,受到万岁申斥,在军中戴罪立功。他长年与东越人打交道,说不定就有办法,何不找来一起计议。”    
    杨仆也没有办法可想:“找来试试,谅他也拿不出好主意。”    
    张成奉召来到,见了二人即大礼参拜:“给二位大人叩头了。”    
    韩说上前搀扶:“这如何使得?”    
    杨仆也客气地相让:“张大人请坐。”    
    “下官戴罪之身,二位大人面前哪有我的座位?”    
    “张大人,你我同朝为臣,不需如此过谦。”韩说亲手挪过椅子,“坐下方好叙话。”    
    “不知二位大人有何吩咐?”    
    “张大人,实不相瞒,余善闭门不战,我与杨大人一筹莫展,”韩说拱手致礼,“还望张大人指点迷津。”    
    “都城易守难攻,余善骁勇能战,强攻决难奏效。”张成似已胸有成竹,“要破城只可智取。”    
    韩说认真地不耻下问:“请张大人细道其详。”    
    “不知二位大人可信得过我?”    
    “如若不信,何能相请。”    
    “好,容我仔细讲来。”张成说出他的计划,“请二位大人收兵返回国内,给我一个相机行事的机会。”    
    “收兵?”杨仆感到震惊,“这还了得,这要有圣上的旨意方可。”    
    韩说却是沉稳:“请张大人原原本本讲来。”    
    张成即把他的智取之计从头一一道来。    
    韩说听罢连声叫好,杨仆也认为是着儿好棋,当下决定按计行事。    
    一夜之间,汉军突然撤走,余善派出探马,探明全都撤回了汉国。他放心地打开了城门,江湖郎中打扮的张成趁机混入城中,进了二将军府。胡能见是张成,赶紧延入密室。听了张成一番言论,感到句句在理。他叫来管家,嘱其依计而行。管家的一家老小全在胡能手中,他不敢耍滑,老老实实去找余善。    
    获悉管家来通风报信,余善和余良一起接见。管家呼哧带喘地告知:“千岁,汉国的大司农张成,化装来到了胡府,二将军将他引入密室,小人即刻前来报信。”    
    “有这等事?”余善登时站起身,“汉国突然撤军一定有鬼,抓住张成,真相即可大白。”    
    “对,绝不能让他跑掉。”余良提议,“千岁,我带兵去胡府拿人。”    
    “不可鲁莽,万一胡能将人藏起,我们搜不到,岂不反落给他个话柄?”余善略一思索,“何不你我共同前往,给他个措手不及。”    
    “好,就依千岁。”    
    管家先行一步回到胡府,余善、余良带有数十名护卫乘快马风驰电掣般随后到达。胡能获悉慌忙到府门迎接,余善见其失措的样子,心中暗自得意。在大厅落座后,下人献上茶来。余善、余良举杯饮下一小口,余善开口问道:“胡将军,听说贵府来了贵客?”    
    “正是,汉国的大司农张成。”    
    “胡能,你好大的胆子!”余善狠狠一拍桌案,“你竟敢背着我与敌国大将暗中勾结,分明你已有反意。”    
    “王爷所言不差。”张成说着从后堂走出,“胡将军已是我汉国大臣。”    
    “你们!”余善未能再说下去,只觉腹中痛如刀搅,晃了几下,站立不住,鼻口流血,倒地身亡。    
    余良此时明白为时已晚:“原来你们在……茶中……”他身子一歪,也倒地猝死。    
    擒贼擒王,余善兄弟一死,东越军便在胡能掌握之中。这样,整个东越继南越之后,也都纳入了大汉的版图。汉武帝刘彻以他英武的雄心,实现了秦始皇未能完成的伟业。他将东越、南越的领地,设置儋耳、珠崖、南海、苍梧、郁林、台浦、交趾、九真、日南九郡,使其成为大中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成为具有划时代历史意义的一件大事。


第五部分 黑松岗杀手第73节 钩戈谋东宫(1)

    汉武帝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这个冬天奇寒无比,上元节的早晨,武帝还在沉沉酣睡。钩戈夫人却是已经醒了一个时辰了,因为被武帝拥在怀中,她担心惊了皇上的好梦,所以一直不敢擅动。望着武帝花白的鬓发,这个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赵夫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入宫以来的一幕幕往事,全都萦回飘浮在眼前。    
    姻缘本是前生定,无论你信与不信,它都在沿着这一自然法则行事,钩戈夫人与汉武帝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了。那是六年前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在河间国的官道上,刘彻巡游的车队浩浩荡荡在桃花和柳丝中向前行进。空气格外的清新,景致委实撩人,武帝高挑起车帘,贪看着沿途的胜景。一道水绿如蓝的溪流,一架蜿蜒的独木桥,十六岁的少女跷着金莲走过,摇晃的身躯像是微风摆动那岸边的绿柳,她俏皮地“咯咯”笑出声来。这笑声像悦耳的银铃,传到武帝耳中。于是,她被召到皇帝面前,她那光彩照人的容颜,立时令龙心大悦。武帝觉得,自己宫中成千上万的粉黛,在她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武帝决定收她入宫,对总管太监杨得意说:“此女貌压群芳,朕欲纳其为妃,问她家人何在?”    
    杨得意近前问道:“小女子姓甚名谁,家居何地?”    
    “民女姓赵,父母早亡,更无亲人。”    
    “你可愿入宫侍奉皇上?”    
    “得蒙万岁看中,是民女前世修来的福分。”她停顿一下,“只是民女天生有一奇病。”    
    杨得意与武帝对一下目光:“你且讲来。”    
    赵女伸出右手:“公公请看。”    
    一只粉拳,举在了杨得意面前,粉白细腻,煞是招人喜爱:“这,这就是一只拳头啊!”    
    “民女生来如此,业已十六年之久,一直不能伸开。”    
    “这倒是奇了。”杨得意言道,“我却是不信,你这是故弄玄虚。”    
    “公公可试着掰一掰。”    
    杨得意也就双手去掰那粉拳,尽管费尽气力,那拳合住就像生成长就一样,纹丝不动。    
    武帝来了兴致:“叫那民女近前,让朕来试上一试。”    
    赵女娇羞地移身至御车前,武帝将那粉拳放在掌中,先是把玩少许,之后轻轻一动,那五指随即伸开。赵女喜得跳了起来:“真是神了,果如当年那个神尼所言是我的缘分到了。”    
    “民女此话何意?”武帝颇感兴趣地发问。    
    “民女满月之日,曾有一尼僧来化缘,见我右拳紧握,是她言道,拳开之日,即我大婚之时。”她羞涩得红云扑面。    
    武帝不住称奇:“看来,这是前生的缘分,好吧,就叫你拳夫人吧。”    
    入宫后,武帝将她置于未央宫中的钩戈宫内,人们既叫她“拳夫人”,又叫她“钩戈夫人”。四年前,她又生下了皇子,武帝疼爱有加,亲自取名刘不,字弗陵。俗话说,爱屋及乌,近几年武帝越发离不开他们母子,虽说不是专宠,一月之内倒有半月寝于钩戈宫。钩戈夫人见武帝宠幸,也就萌生了更大的心愿,她想让武帝废了现太子,而立弗陵为太子,自己做皇后,这样才不枉人生一场。这个想法她已向武帝提起多次,但武帝始终不置可否。    
    钩戈夫人凝视着武帝渐生的华发,以及松弛的皮肤和横竖成行的皱纹,想到了一句俗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皇上说不定哪一天就撒手离去,这改立太子之事再不能延误了,一定要摊牌了。她下了决心,用纤纤玉手轻轻摇晃熟睡中的武帝:“万岁,醒醒,该起床了。”    
    武帝一惊,猛地坐起:“什么事?”    
    “啊,没事。”钩戈夫人甜媚地一笑,“妾妃见万岁睡得太沉,恐对身体有碍,故而呼唤圣上。”    
    武帝坐在那儿发呆。    
    钩戈夫人感到惹祸了:“万岁,妾妃是一番好心哪。”    
    按规矩,如果不是重大军情,或特殊大事,武帝在睡熟时是不准惊醒的:“你这是何苦,朕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钩戈夫人此刻只得拿出看家本领,她像是受了天大委屈,故意抽嗒着:“人家一个人好没趣,叫醒你为的是说说话,你可倒好,将妾妃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武帝最见不得她愁锁娥眉:“好了,快不要这样,朕看着心疼。说话就说话,有什么话就说吧。”    
    “万岁,妾妃想,当立我儿弗陵为太子。”    
    武帝一时间怔住了。    
    “万岁,你倒是答应啊。”    
    武帝显然是不悦:“你怎么突然间想起这个?”    
    钩戈夫人倒是直言不讳:“万岁年事渐高,我不能不为将来着想,我和弗陵儿都是卫皇后和太子的眼中钉,万岁百年之后有谁管我们母子?”    
    “你以为弗陵做了太子对你就有好处了?”武帝竟然发起火来,“今后休再提起此事!”    
    “万岁,你,你为何这般对待妾妃,我,我不活了。”钩戈夫人寻死觅活闹将起来。    
    武帝无奈又哄了一会儿:“朕是一番好意,弗陵真要立为太子,对你绝对是没有好处的。”    
    “我儿做太子,我就是皇后,怎会没好处?万岁你要给我说个明白。”钩戈夫人撒娇地摇着武帝。    
    “快别闹了,我心里烦着呢。”武帝岔开话头,“刚才梦中被你叫醒,这个梦现在还令朕心中不快。”    
    “万岁,说给妾妃听听。”    
    “告诉你又有何用?还不如朕憋在肚子里。”    
    “万岁,做了恶梦还是破解为好。”钩戈夫人提议,“何不叫来绣衣使者江充,他是善于解梦之人。”    
    “有理。”武帝对此表示赞同。近来,江充甚得武帝信任,以至封为绣衣使者,留在身边侍驾,不说言听计从,也是须臾不离左右。


第五部分 黑松岗杀手第74节 钩戈谋东宫(2)

    江充知武帝随时召见,就住在未央宫中,故可随叫随到。他着纱毂禅衣,曲裾后垂交输,冠禅鲡步摇冠,飞缨翘羽。更兼人物魁岸,容貌甚壮,给人一种风流倜傥的感觉,又兼能言善辩,不光武帝喜欢,钩戈夫人也愿与其相处。    
    江充先拜武帝,再拜钩戈夫人:“娘娘千岁千千岁!”他用眼角扫视,是那种慑人魂魄的作用。    
    钩戈夫人故做不见:“以后不要与我多礼,快去侍候皇上吧。”    
    江充转对武帝:“万岁一大早召见,想必是有梦破解。”    
    “真神了。”武帝有几分惊喜,“你如何便知晓?”    
    “猜测而已。”江充并不沾沾自喜,“请万岁细道梦境。”    
    “是这样,”武帝说时脸色已是难看,“朕梦见一个光着身子的小木人,自言是朕孙儿,手拿一张弓,当面给朕一箭,射中了朕的面门,正难受之际,钩戈夫人恰恰将朕唤醒。”    
    “娘娘摇得好。”    
    “何以见得?”    
    “这样,万岁便有救了。”江充显然是讨好钩戈夫人,“不然万岁之难就无法破解了。”    
    武帝扭头看一眼钩戈夫人:“听江充之言,朕倒真要谢你了。”    
    “就是嘛!”钩戈夫人忘了江充在,有点撒娇的样子。    
    武帝回过头,面对江充:“好了,你给朕破解一下吧。”    
    江充早已心中有数,他想,丞相公孙贺一再贬斥自己祸国清谈,让万岁远离奸佞小人,何不借机除之。他几乎是不加思索:“万岁,弓者公也,孙者即孙,分明是天神在梦中示警,是公孙之流要加害陛下。”    
    “公孙,哪个公孙?”钩戈夫人问。    
    “怕是丞相公孙贺吧。”武帝首先想到了他。    
    钩戈夫人立刻附和:“我早就看他不地道,贼眉鼠眼的,他那个儿子,更不怎么样,父子一丘之貉。”    
    “江充,你意是指他否?”武帝要问个水落石出。    
    “臣不好指实,但梦象如此,万岁不能不防。”江充再拜,“臣还有话说。”    
    “你只管讲来。”    
    “万岁梦见是木人为祟,说明有人阴刻木人巫蠹皇上。就是将木人为万岁之身,日日作法烧符念咒,要害陛下性命。”    
    武帝未免急了:“这当如何破之?”    
    “只有找到木人,将其毁掉,方可免却万岁的灾祸。”    
    钩戈夫人一向在武帝面前比较随便:“万岁,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派江充为钦差查办吧。”    
    武帝思忖一下:“江充,朕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