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第四卷 命运的关键
“埃克塞特”号被迫停了一段时间以后,终能以十五海里的速度行驶了,后来奉命在残余的荷兰驱逐舰的保护下驶回苏腊巴亚。
杜尔曼海军上将改编了他那分散的、数量减小了的舰队以后,又率领它们绕到敌军的侧翼,希望给敌人运输船队以打击。混战仍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敌军现在已经得到了增援,还从空中获悉了杜尔曼的全部动态。美国各驱逐舰发射了全部的鱼雷后,就被调回苏腊巴亚。英国驱逐舰“丘辟特”号碰上了荷兰军舰当天敷设的水雷,立即下沉,丧失了大量生命。十时半以后,杜尔曼海军上将在向前进发的时候,遇到了两艘日本巡洋舰,经过一场激战后,两艘荷兰巡洋舰都被鱼雷击沉,这位以寡敌众而仍打得出色的荷兰勇将也随着牺牲了。顺利脱身的“珀斯”号和“豪斯顿”号直驶巴达维亚,于次日下午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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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我们还得听完。当天晚上,澳大利亚和美国巡洋舰在补充燃料之后,又离开了巴达维亚,企图通过巽他海峡。碰巧它们驶进了日本西线攻击部队主力的中间,那支部队的运输舰只正好在爪哇西端班膝湾让载运的军队登陆。那几艘巡洋舰就趁着日本运输舰上的军队上岸之际,击沉了两艘运输舰;这样,就在自己还未毁灭之前,进行了报复。“珀斯”号上面的三百零七名官兵和“豪斯顿”号上的三百六十八名官兵幸免于难,但被关进了日本战俘营。两位澳大利亚和美国船长都随船沉没了。
与此同时,受了伤的“埃克塞特”号和唯一幸免于难的英国驱逐舰“迎战”号都回到了苏腊巴亚,该地很快就守不住了。虽然每一条退路都被敌人用重兵把守着,这两艘军舰却都驶出了海。前一天参加战斗的四艘美国驱逐舰已经用完了它们的鱼雷。尽管如此,它们在2月28日晚还是向前行驶,并溜过了狭窄的巴厘海峡;途中只遇到敌方一艘巡逻舰,它们也置之不理。到了拂晓,它们脱离了危险,向南驶去,最后到达澳大利亚。对于吨位较大“埃克塞特”号来说,这条航路是行不通的,在2月28日晚,它同“会战”号和美国的驱逐舰“波普”号一起进发,希望穿过巽他海峡前往锡兰,次日早晨,这支小舰队被发现了,四艘游弋中的日本巡洋舰在驱逐舰和飞机的支持下,就向目标咄咄进逼。在势不可当的炮火压迫之下,这艘在1939年普拉特河口战役中出名的“埃克塞特”号,不久就动弹不得了,中午前终于受到鱼雷致命的打击。“会战”号和“波普”号都被击沉了。两艘英舰上的五十名军官和七百五十名海军士兵,连同“波普”号上的幸存者都被日本人俘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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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海军部队就这样被摧毁了,爪哇也三面受到敌人紧密的包围。为了补充迅速衰竭的空军力量,两艘美舰运载五十九架战斗机,以作最后的殊死的努力。其中一艘旧的飞机供应舰“兰利”号在驶近的时候遭到空袭,被击沉了;另外一艘安全到达,但是,到这时候,甚至已经没有办法把装箱的飞机运上岸了。在最高司令部解散之后,盟军的全部队伍都交给荷兰人指挥,以供保卫爪哇之用。蒲尔顿将军指挥着二万五千名荷兰正规军,后来,西特韦尔少将指挥的英军分遣队也参加了这支守备队。英军分遣队由三个澳大利亚营、第三骑兵旅的一个轻坦克营以及由英国皇家空军后勤单位四百五十人和美国炮兵部队后勤单位若干人临时凑成的一支武装部队。荷兰方面大概有十个空军中队,但是他们的飞机有许多是不能用的。英国皇家空军在撤出苏门答腊之后,组成了五个中队,其中只有四十来架飞机是好的。另外还有美军剩下的轰炸机和战斗机约二十架。
保卫爪哇的任务就落在这支实力薄弱的队伍身上。爪哇的北岸长达八百哩,有无数可以登陆的滩头。来自东西两方的日军运输船队运来了四五个师。日子再也拖不下去了。根据3月8日荷兰方面的决定,上万名英国人和美国人(包括五千名空军及其优秀的指挥官莫尔特比以及八千多名英军和澳军官兵)都投降了。
在爪哇,我们曾经决定和荷兰人一起坚持战斗到底。虽然没有胜利的希望,但是至少推迟了敌人多次向新目标的进攻。日军至此完全占领了荷属东印度群岛。
第九章 进犯缅甸
日军空袭仰光——1月16日他们从逻罗进入缅甸——第十七英印师在萨尔温江败北——渡过锡当河——我们撤至勃固河——同澳大利亚政府令人悲痛的分歧——澳大利亚人的观点——2月20日我给柯廷先生的电报——拍给罗斯福总统的电报——总统给柯廷先生的电文——他拒绝总统的要求——2月22日柯廷先生给我的复电——我把澳大利亚的护航运输船队调往仰光——澳大利亚政府的不利反应——我们同意他们2月23日的要求——罗斯福总统的进一步努力——澳大利亚军队不派往缅甸——亚历山大将军被派去担任指挥——他从仰光打开出路——顺利地撤至卑谬——战区指挥的复杂性——我军残余部队的脱险——通往印度的道路断绝了。
一般都认为,日本人至少在马来亚的战事还没有胜利结束以前,不会对缅甸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役。但结果不然。在12月底以前,日本就开始了对仰光的空袭。当时我方守卫的空军只有一个英国战斗机中队和一个美国空军志愿队的战斗机中队。这支志愿队是在战前为了援助中国人而组成的。我要求罗斯福总统将这支英勇的部队留在仰光。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1月31日
我获悉,协助防御仰光极为得力的美国空军志愿队的几个战斗机中队,在1月31日以后有被蒋介石撤回中国的可能。显然,仰光的安全对于蒋介石来说,正像对我们一样的重要,如果在原定2月15日至20日到达的“旋风”式战斗机来到以前,就把这些中队撤走的话,其后果将不堪设想。我知道马格鲁德将军已得到训令向大元帅提出此事,但我认为事态十分严重,应该让你亲自知道。
总统答应了我的要求。这些部队尽管力量单薄,却使日本进行空袭的飞机遭到了严重的损伤。轰炸在军事上损失不大,但引起了骚乱,并且在拥挤的城市中造成不少伤亡。许许多多的本地工人以及军政两界的下级职员,都放弃了自己的岗位,虽然还没有妨碍港口的使用,却使它受到了严重的影响。1月和2月两个月当中,日军的空袭遭受到了阻击,而且每次的来犯非付出代价不可。
日本人从暹罗侵入缅甸,自1月16日进攻土瓦开始,他们没有遇到多少困难就占领了该地,我方驻在南方丹老的少数守军因此由海道撤退。1月20日,日军一个师在高加力击溃了印度旅的抵抗之后,自东面向毛淡棉推进,数日后占领毛淡棉。
缅甸总督雷金纳德·多尔曼—史密斯爵士,在日军开始进犯缅甸后几个紧张的星期当中,表现了镇定和勇敢的精神。
我想在新加坡沦陷的翌日,正可利用时机向他致意,并且向他指出一触即发的危机。
首相致缅甸总督 1942年2月16日
我一向没有去电报打扰你,不过,我想告诉你,我和同僚们对于你在困难和危险日益严重的情况下表现了坚忍不拔的风度,不胜钦佩。现在新加坡既告失守,日军一定会增加力量向你进攻。实力雄厚的援军,包括一个装甲旅,外加两个“旋风”式战斗机中队在内,不久即可到达。今晚我们将开会讨论进一步可能的措施。我认为,缅甸以及同中国的联系在整个[东方]战区中是最重要的一环。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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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成第十七师的三个英印旅同占优势的、不断增加的日本军队战斗两周之后,被迫后撤至萨尔温江防线,并在这条防线的米邻周围以寡敌众,展开了进攻和反攻的猛烈战斗。到了2月20日,形势明显,为了不使全军覆没,不得不向锡当河继续后撤。在这条五百码宽的滚滚而流的大河上,只有一座桥梁。第十七师的主力还不曾到达以前,桥头堡便遭到了一支强大日本军队的进攻;同时,退到桥梁处的行军纵队本身也被敌方一师新到的生力军所袭击,他们从侧面与我军进行遭遇战,桥头堡指挥官认为我们退却中的三个旅已经大大削弱,东分西散受到打击,事实上已投入了罗网;在如此的印象之下,他得到师长的批准后,下令炸毁桥梁。当第十七师打开出路抵达河岸时,发现桥梁已被炸毁,前面只是滚滚流水,虽然如此,三千三百人依然设法渡过了这道天险,但是,身边只有一千四百支步枪和几挺机关枪。所有其他的武器和全部的装备都损失了。这是一次极大的灾难。
现在日本人与仰光之间只隔着勃固河防线。第十七师的残余在这里重整旗鼓,来自印度的英国三个营和新从中东开到的英国第七装甲旅参加了他们的行列。该装甲旅本来前往爪哇,由韦维尔将军调来缅甸,在后来所有的战斗中发挥了无比的作用。再北面一点的第一缅甸师,在南掸邦由中国第六军接防之后,移至东吁南面,守卫着北通曼德勒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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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不能不记述一下我们同澳大利亚政府关系中的一段悲痛的插曲,以及他们对我方要求援助的回绝。我真不希望由我来叙述这些事实,但是叙述缅甸战役的经过情形却需要如此。在国内,在澳大利亚,已有许多人只是片面地知道了这些情况。最好将双方情形完全谈一谈,这样才能作出公正的判断,才能取得必要的教训,作为未来的指南。
在这非常紧迫的时期当中,伦敦的我国军政界充满了辛酸的感情,不过战时内阁和三军参谋长之间意见是一致的。可是不要忘了,澳大利亚政府的观点却迥然不同。他们的前任者们在孟席斯先生领导下,建立了皇家澳大利亚部队,并且派遣了不下于四个师的兵力,这些军队由他们顶好的壮丁组成,越过千山万水,援助母国进行战争。对于这次战争的形成以及备战的疏忽,他们是没有责任的。从巴尔迪亚战役的时候起,澳大利亚军队和新西兰师就在保卫埃及的沙漠战斗中担任了重要的角色。他们在胜利的前奏中显过身手,他们在多次悲痛的失败中也共过患难。再过八个月后,第九澳大利亚师要在阿拉曼战役中发动进攻,而历史上将称之为决定性的攻击。他们在希腊冒过所有的危险,受过许多的痛苦。澳大利亚有一个师在柔佛打得很好,后来到了新加坡,被消灭了或是被俘虏了;对于这些情况,从未得到解释,而英国的作战指挥是有责任的。锡当河的败绩似乎决定了缅甸的命运,帝国政府的资源与安排,在这里又一次显示了严重的不足和不当。凡是了解情况的人,谁也不会怀疑,由于日本人拥有优势的兵力,掌握了整个制空权,掌握了制海权和自由选择的进攻地点,他们的猛攻就会在数日之内征服与控制韦维尔将军的美、英、荷、澳战区所属的整个广大地区。
所有澳大利亚的军事思想,都把新加坡当作整个防御体系中前哨阵地和前进阵地的关键,澳大利亚要依靠它来争取必要的时间,以便美国重新掌握太平洋的制海权,以便美国军事援助到达澳大利亚,以便集中和组织澳大利亚军队来保卫他们的本土。他们当然认为日本进犯澳大利亚是个可能发生的、迫在眉睫的灾难,它会使澳大利亚的人民,无论男女老幼,都遭到被日本人征服的恐怖。对他们来说,正像对我们一样,缅甸只是世界大战中的一个方面,但是日本的前进同英伦三岛的安全无关紧要,而对澳大利亚却有着致命的危险。在我们的命运已处于无情的失败和毁灭的形势之下、澳大利亚政府对于英国的指挥作战能力和我们在国内所作的判断,已失去信心。他们认为已经到了必须拿出一切可能集结的力量,来应付威胁他们城市和人民的生死存亡的危险的时候。
另一方面,我们不禁感觉到,当1940年我们处在更接近、更可能发生的同样可怕的危险时,我们并没有失去理智,或者为了其他生死攸关的需要,即使增加自己的风险也毫不犹豫。因此,我们感到有权利要求他们作出一个同样的决定,如同1940年8月为了保持沙漠地区,我们决定派去我们薄弱的装甲部队的一半兵力去保卫埃及那样。而且这样做也不是徒劳无功的。在此紧急时期,澳大利亚如果采取同样的热心的行动,也许早已收到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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