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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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有意思,汪记国民党,一直是站在左翼的立场上,跟蒋介石过不去的。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在革命的道路上,跑得更快。最后做了汉奸,虽然自家有下地狱救国家的借口,其实也不过是政争失势后寻求出路的一种选择。当然,这种选择,背后有对国际形势的错判,有对中国抗战不可救药的悲观估计。说到底,汪、陈二人,还是在个人名利的路上跑,而且跑得太快了。 






失了手的警察头子




  赵秉钧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死在任上的内阁民政总长,死得不明不白,成了千古之谜。不过,赵秉钧本色其实是个警察头子,对于警察来说,不明不白的死,也是应有之义,不算太奇怪。辛丑议和之后,列强欺负中国人,天津不许中国人驻军,袁世凯灵机一动,派了军队以警察名义进驻,负责人就是赵秉钧。后来,朝廷新政,设置警察也是新政之一,赵秉钧水涨船高,爬上了巡警部侍郎的高位,实际上成了中国警察的开山祖。辛亥革命之后,孙中山把大总统让与袁世凯,袁政府的第一任内务总长还是赵秉钧。 

  赵秉钧很有意思,说他的姓,是百家姓上第一名,说起名,是天子脚下第一人(秉国之钧),排行是老大,生辰八字是甲子年元旦第一时,其实个中的真伪,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位书僮出身的人物,身世早已无考,本是慧眼识英的袁世凯将之拔于草莽的,一直是袁世凯夹袋中的智囊式人物,深受袁的信任。赵秉钧的确也很能干,在一个没有警察的国度里,从无到有,制度、规则、训练,把个警务建设搞得井井有条。几年下来,英国泰晤士报记者莫里循惊奇地发现,北京的大街上,警察居然帮一个推粪车的老乡将翻倒的车抬起来。他惊叹道:在过去,你能想像这种事吗?当然,我们的洋记者看到的是首善之区的北京,在其他地方,警察还是跟过去分担警察职能的捕快和士兵一样,对老百姓,大概还是免不了欺凌和敲诈。不过,中国毕竟在他的手上有警察了,有了案件,不再由那些捕快和仵作们包办。顺便提一句,1905年著名的吴樾刺杀五大臣案件,就是赵秉钧承办的,看那验尸报告,像模像样,硬是通过炸得稀烂的吴樾,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办警务办得很像样的赵秉钧,忽然有一天做了中国的内阁总理。这是因为第一任的总理唐绍仪,虽然也是袁世凯的夹袋中的人物,但不幸的是留学过美国(第一批留美幼童),多少染了美国民主的毒,因此跟总统袁世凯怎么也弄不到一起,只好自己开溜。遗下的位置,袁世凯交给谁都不放心,老实巴交的职业外交官陆征祥过渡了几天之后,昔日的警察头子就变成了总理。 

  做了总理的赵秉钧,做的事情还像是警察,而且是不好的警察——秘密警察。当时,交出了政权的革命党人,尤其是实际主持党务的宋教仁,特别热衷于通过国会的选举,获得议会多数,从而组建政党内阁,再次掌权。为了这个目的,革命党人拼命扩大组织,吞并小党,拉人入伙,拼凑了一个大党——国民党,赵秉钧也成为被拉的对象。出人意料的是,对“党”一窍不通的赵秉钧,居然一拉就动,肯欣然加入。于是,袁世凯告诉国民党人,好了,你们希望的政党内阁实现了!党人一时也欢天喜地,乐不可支。可是,过了一段,发现这个身为党员的总理,根本不听党的话,依旧惟总统的马首是瞻,心里未免凉了半截,总算明白天底下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政党内阁,必须得自己做成。 

  第一届国会选举,由于袁世凯和赵秉钧们还不知道怎样操控,结果让国民党占了便宜,捞去了近半数的席位,成为国会第一大党。宋教仁踌躇满志,准备进京做总理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武士英,对着这位国民党最能干的领袖开了两枪,未来的宋总理伤重不治身亡。消息传开,举国震动,中央政府当然要江苏地方严查,务必缉拿凶手,江苏警察厅也就真的严查,结果还就真的查出了凶手,一步步追上去,发现背后指挥者为应桂馨,并查出了应跟内务部秘书的洪述祖和总理赵秉钧的往来函电多件。就这样,赵秉钧有了嫌疑,然后,武士英不明不白地死了,应桂馨不明不白地死了,最后,赵秉钧也不明不白地死了。 

  行刺宋教仁这件事,唐德刚先生认为不是袁世凯干的,而是底下的人,包括赵秉钧揣摩袁世凯的意思,自作主张。当然,赵秉钧肯定有事,但袁世凯也脱不了嫌疑,否则,我们的赵总理干嘛要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赵秉钧安排刺杀这活虽然干得不怎么样,但办警察办得还是蛮有成效,连中央首长做的案,地方警察居然都能查出来。






辫帅的人缘和地缘




  军阀大抵有外号,张勋的外号是“辫帅”,因为他在进入民国之后,还坚守自己脑后的辫子。其实,当时留辫子的军阀还有一些,某些西北的小军阀包括北洋老将姜桂题,都拖着辫子,但只有张勋被称为“辫帅”,大概由于他不仅自己留,麾下一万多定武军都留辫子的缘故。 

  张勋在历史上,名声不好。在一个进化论主导的时代,痴迷地留恋前朝皇帝,不仅在身体肤发方面身体力行,而且操练出了一场复辟大戏,弄得北京城一时间满街都是辫子。如此作为,想不挨骂,难。不过,国家大事不见得人人都关心,进化论其实只是知识精英的意识形态;中国人看人,还是人品、秉性这一套,就当时而言,在某些人眼里,张勋是个憨憨的实心眼汉子。尽管张勋净闹反动的事,军阀圈子里很少有人说他不好。跟张勋关系最铁的,要数号称讲义气的胡帅张作霖,张勋复辟之后,成了众矢之的,只有他一直在为张勋说好话;直皖战后,胡帅在北京政府有了说话的份额,就闹着给张勋平反。当然,秦桧还有两个好朋友,武夫之间的交情也许算不得数。但是,在北京的梨园,张大帅的口碑也相当不坏,人人都说张勋的堂会,给钱多,和气,不耍武人脾气,不强人所难。 

  其实,最喜欢张勋的,是江西人,尤其是江西奉新县的人,而张勋的家乡奉新赤田村的乡亲们,男女老幼,个个都爱死了他们的张大帅。民国时期,北京的江西会馆、南昌会馆,都是张勋建的,奉新的会馆,居然建了五个。江西会馆要算是北京最豪华的西式建筑中的一座,不仅有洋楼花园,而且能自己发电,在里面唱戏,从来都是灯火通明。在北京求学的江西籍人士,只要求到张大帅名下,没有不给钱的,至于奉新的大学生,个个都被张大帅养着,吃穿度用,一切包圆。赤田村的老乡,张勋每家奉送大瓦房一座,缺什么,张嘴说话,张大帅管。每逢过年,到张勋驻地徐州的火车上,塞满了江西的老表和老表们的乡音,那是上张勋那里去拜年的喧闹。当然,拜年不白拜,除了白吃白喝之外,还能带点银子走。 

  在那个时代,但凡是个军阀,就都在乎乡谊。曾任山东督军的张怀芝说过,刮地皮也得在外省刮,即使做了土匪,也不在家乡作案。湖南军阀何键“非醴勿听,非醴勿用”(何是湖南醴陵人),阎锡山则“学会五台话,就把洋刀挎”(阎是山西五台人),张作霖“妈拉巴子是路条,后脑勺子是护照”(张是营口人,妈拉巴子是营口人的口头禅,而后脑勺子是营口人的体貌特征)。在战乱年代,作为一个军事集团的头目,借助血缘和地缘纽带,捆绑自己的集团,一点都不奇怪。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家人靠得住,所谓的在乎乡谊,就是用自己的家乡人为自己修筑一道坚固的城墙。不过,奇怪的是,张勋对老乡好,却并不让这些人到自己队伍里来做事,他的辫子军并不是他的家乡子弟兵。也就是说,张勋跟他的同类不一样,他的重乡谊,没有多少实用的功利目的在里面。 

  实际上,尽管张勋混的地位不低,但始终只是一个乡下的土佬,对乡亲施恩,既是富贵还乡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也是照顾乡里的一种古老习俗。一个外国记者采访过他,回来说,张勋绝不是一个政治家,倒更像一条凶猛的看家狗。的确,张勋就是这样的一条愚忠的狗,忠于清室是愚忠,重视乡谊是愚善,所有的感情投放,都有一个文化习俗划定的对象,走到哪里,爬得多高,都难以改变。也正因为张勋的“愚”,兵微将寡的他才成了督军团的盟主,自己还以为是众望所归,被大伙“忽悠”得一头扎进了北京,为段祺瑞赶走黎元洪火中取栗还不自知,以为可以借机实现自己的理想,恢复大清江山,他做“中兴”第一人;待到全国一致声讨,段祺瑞组织“讨逆军”打回来,才气得直跳脚,不仅丢了作为命根子的军队,还落了个复辟的恶名。 

  这样的张勋,在江西人那里,在奉新县,当然有人缘,即使他后来身败名裂,还是有人念他的好。不过,这样的人缘,我们在江苏北部的张勋驻地,却找不到。显然,张大帅的乡情是有代价的,而这个代价是由徐州和海州一带老百姓来支付的。 






前头捉了张辉瓒




  张辉瓒在军阀时代,不算是大人物,他的出名,主要由于他是国民党对中央苏区第一次大规模“围剿”的前敌总指挥,而且一败涂地,受过毛泽东诗词的“表彰”。清末湘军兴起以来,湖南出将军,但战事也多,外面的人打还不够,自己关起门来打。北洋时期,就数湖南军阀的派系多,有赵(恒惕)派、程(潜)派和谭(延辏И#┡桑罄凑耘芍杏址至殉鎏疲ㄉ牵┡桑嫖骰棺猿梢桓鱿低常膊焕怼U呕澡毒褪粲谑屏ψ钊醯奶放傻囊桓鲂⌒〉氖ΤぁD歉瞿暝拢ぁ⑹Τぁ⑺玖畋榈囟际牵辛街η咕涂梢猿渌玖睿恢κ智棺约耗茫硪恢Τで刮辣浮L放稍诤希嗍焙蛟谝埃踔了南铝骼耍娜死橄拢裕庵质Τつ苡卸嗌倬樱觳胖馈5比唬呕澡痘贡冉闲以耍捎谥鞴费雨'站队正确,选择了国民党,在国民党内又选择了蒋介石,所以,在协助蒋介石打败了政敌唐生智之后,谭派居然在湖南当家作主了,虽然此时谭延辏ИR丫咏桓瞬肯侣车悠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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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此公跟红军打仗却运气很差,第一仗就被歼灭(师部并两个旅),自己做了俘虏。幸好由他小舅子朱耀华率领的一个旅,见机得早,开溜及时,不然后来为他修坟的人都没有了。被俘之后,据红军的叛将龚楚说,张被带到了朱德那里,朱德表示要办一个红军学校,让张来做教授。张辉瓒还见到了同乡毛泽东,张口便称润之先生,彼此还叙了旧,他们原在大革命时期的广州,曾经相识,毛还到湘军做过演讲。张辉瓒表示,可以给红军捐献药品和弹药。据郭化若回忆,毛泽东当时显然没有要杀张辉瓒的意思,双方谈得还不错,而且张的利用价值还挺大,至少对红军的装备改善会有帮助。可是,毛泽东见过之后,不知怎的,张辉瓒就被拉去开公审大会了,会后,张辉瓒的头被割了下来,放在一块木板上,顺赣江放了下去。这颗头,后来被葬在岳麓山,蒋介石送了一副“呜呼石侯魂兮归来(张辉瓒字石侯)”的挽联。坟就安在跟黄兴和蔡锷的坟很近的地方,规模也差不多,当然,这坟,现在的人们是看不到了。 

  小时候,我中学有个很好的朋友,父亲是朱耀华的后人,跟张辉瓒有亲戚关系,由于不满于现实,而倾向革命,后来却被发配到了黑龙江的北大荒。他和父亲,一直都在为张辉瓒背黑锅,混都混不过去,因为那是领袖诗里提到的反面人物。在文革期间,革命小将见了他家的人,就会背诵:“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 

  记得有位著名的历史学家说过,在历史上,凡是跟共产党作对的人,不管你出身有多么的高贵,身份多么高雅,下场都很惨。这话不一定全对,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千真万确。张辉瓒,就是这样一个很惨的人,很不幸参与了第一次“围剿”,很不幸碰上了毛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