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关漫道





耍 薄?br />   李达追上来:“诸位,我们今天发大财了!”萧克说:“发什么财?”李达喜滋滋地:“我刚得到报告,十七师从敌人的银库里缴获了五万块大洋!” 
  任弼时等人一脸的兴奋。李达又说:“还有一部无线电收发报机!”王震击掌:“太棒了!像这样的县城,半个月打下一座,就什么都有了!” 
  部队在旧州短暂休整。萧克的临时住处在一座不大的宅院内。黄昏,萧克或许太累了,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打盹。 
  他是湖南嘉禾县人,二十岁入党,参加过北伐战争和南昌起义。这年他只有二十六岁,却担任了红军军团长的职务,是全军最年轻的军团长。他外表俊朗,颇有儒将风范,文韬武略不在话下,虽然年纪轻轻,但没人敢小看他。 
  不知何时,军团司令部的江参谋跑进来,大呼小叫:“军团长!军团长!……”萧克有些不悦:“你咋唬什么?”江参谋道:“军团长!你看,这是不是贵州地图?”说着,他展开一张一平方米大小的地图,但是上面没有汉字,全是洋字码。 
  萧克一惊,猛地站起来,端详一下:“好像是贵州地图。哪来的?” 
  “天主堂。” 
  “可这是外文的,我们没法用啊!” 
  江参谋想了想:“那里还有个外国人,我去把他叫来。”江参谋抬腿就跑。萧克又叫住他:“等等,还是我去请他。” 
  天主堂内,法国传教士薄复礼正气咻咻地用法语叫骂什么。江参谋领着萧克进来了。江参谋说:“军团长,就是他!”薄复礼气愤地盯着萧克。萧克抱拳施礼:“先生,请息怒……”   
  雄关漫道 第一部分(7)   
  薄复礼突然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讲道:“你们的士兵,不该闯到这个神圣的地方来,亵渎了上帝……”听他讲汉语,萧克笑了:“尊敬的神父,我是指挥官,我向你赔罪了。”他鞠躬,并把腰间手枪解下,递给江参谋,示意他出去。江参谋退了出去。 
  见萧克态度友好,不像刚才那些擅闯进来的士兵那样无礼,薄复礼怒气渐消:“我的中文名字叫薄复礼,指挥官先生,请坐吧。” 
  二人坐下。萧克说:“薄复礼先生,我们是红军,是一支你可能从没见过的队伍。我们决不危害手无寸铁的百姓,还要为他们做事情。”薄复礼认真打量一下萧克:“我能看出,你是个有教养的人。可是,你的部下,却擅自拿走了教堂的东西。”萧克爱惜地从怀里掏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地图:“是这个吗?” 
  薄复礼点头。萧克说:“神父,我们非常需要它。你要多少钱,都行!”薄复礼动作夸张地摇头:“我不需要钱。我只想知道,你们用它干什么?”萧克实话实说:“当然是用来行军、打仗!”薄复礼微微摇头:“可是,上帝是反对一切杀戮的。” 
  萧克顿了顿,诚挚地说:“神父,我们是为了反抗人间的不平等,是为了让穷人吃上饱饭,不受有钱人欺负才打仗的!”薄复礼瞪圆他那蓝蓝的眼睛:“这么说,你们心中装着众生?” 
  萧克郑重地点头。薄复礼在胸前划着十字:“心里装着众生,就等于是上帝。愿上帝保佑你们,阿门!”萧克感激道:“谢谢神父先生。”薄复礼慷慨地:“指挥官阁下,如果你们需要,可以拿走它!”萧克欣喜异常,他起身,再次鞠躬:“谢谢!”薄复礼有些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指挥官先生,你太客气了。”萧克却为难地两手一摊:“可是,神父,我们不懂外文。” 
  薄复礼想了想,郑重地说:“薄复礼愿意为您效劳。” 
  这使萧克激动不已,他用力握住薄复礼的手:“真是太谢谢了!” 
  这天夜里,在天主堂的一个房间里,昏黄的马灯下,萧克和薄复礼对那张法文版的贵州地图进行翻译。他们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薄复礼含混不清地说一句,萧克和他探讨一阵,然后记录下来。因为发音的原因,加之对贵州不熟悉,很多地名萧克弄不懂,他们不得不一次次地探讨、更正。外面传来公鸡报晓的声音,黎明时分,才把那张地图译完。 
  天亮了,外面传来起床的军号声。薄复礼躺在一张小床上睡着了。萧克吹灭马灯,他极为爱惜地把地图放进贴身衣袋,整理一下军装,站在床前,冲睡梦中的薄复礼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是一个曾经帮助过红军的外国人。萧克默默记住了他的名字…… 
  在南京的蒋介石,一直惦记着远行的红六军团。他深知这支部队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逃跑,必是含有一个大大的阴谋,而且红军各部一定是联动,不可能是孤军深入。大约在六军团刚进入贵州之时,他在军委会作战室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先是由陈诚介绍情况,陈诚走到墙上的巨幅作战地图前,说道:“委座、诸位将军:据可靠情报,江西共匪主力已有向湖南方向突围的迹象。这不能不让人想起两个多月前,萧克匪部突围的情景。他们会不会步萧克的后尘呢?” 
  蒋介石挥手打断陈诚:“萧克到什么位置啦?” 
  陈诚立正回答:“已经进入贵州。请委座训示。” 
  蒋介石道:“如果江西共匪主力步萧克的后尘,那么,就可以判断,萧克提前突围是为他们的主力探路的,是前卫。一句话:假如共匪主力离开他们的江西老巢,那么,我们只有一个方案:围、追、堵、截,直到把他们消灭为止。中央军、湘军和桂军的主力都要动用!” 
  全体与会将领一齐回答:“是!” 
  蒋介石又问:“贺龙匪部如今在哪里?” 
  陈诚答道:“还在黔东。” 
  蒋介石思忖片刻,道:“电令王家烈,加紧围剿。另外,追剿萧克匪部的桂军和湘军,不要撤回,继续追击!如敢抗命,一定严办!还是从前的方案——决不能让萧克和贺龙合流!”   
  雄关漫道 第一部分(8)   
  众人高声回答:“是!”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踌躇满志地说:“诸位,赤匪之患在我中华大地已有十几年之久,历经多年进剿,耗费无数国力,才有如今这大好局面!诸位都是党国栋梁,都誓与共匪势不两立,希务必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齐心合力,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夷平匪患!唯有如此,我们才能腾出手来防止外国入侵,才能顾及国计民生。如果无法抓住这一难得的机缘,让共匪翻过身来,那么,将会成为党国永远的遗憾!” 
  这次会议确实给各路人马打了气。原本不大热衷剿共的桂军,也派出主力第七军紧紧尾随红六军团,进入了贵州境内。第七军军长廖磊中将骑在马上,命令部队不能冒进,但也不能落后。同时,在黔东南另一条山路上,湘军大队人马也在行军。这两路人马,加上堵在贵州境内各要道上的黔军,三路地方武装正悄悄地合围红六军团。 
  湘军十九师师长李觉手拿望远镜观察远方,他的得力干将胡青银旅长吐口痰,骂道:“他妈的!我们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快两个月了,总也寻不到他们的主力痛痛快快打一仗!” 
  李觉放下望远镜,沉思不语。胡青银又说:“有时两军相遇,他们马上将前卫变作侧卫或后卫,主力突然就隐匿不见了。留下掩护的部队,人数虽极少,但他们拼死抵抗,没有上司命令,决不撤退。” 
  李觉问:“胡旅长,匪军俘虏是怎么说的?” 
  “报告师座!匪军俘虏交待,他们经常是每天只吃一餐饭。” 
  “我们每天吃三餐饭,人家每天吃一餐饭,可我们就是追不上人家。” 
  “这些匪,都是走火入魔,才不怕死的。” 
  “光凭我们一师兵力,是不可能消灭这支共匪的。”李觉意味深长地说。 
  “师座,那怎么办?” 
  “只有把共匪引到一个理想的伏击地点,然后我们湘桂黔三省部队携手,才有可能消灭他们!”李觉胸中正酝酿着一个计划,此时先行透露出来。 
  “那我们只能追着看了。” 
  李觉道:“我们希望萧克早一点入黔,我们又怕他入黔后和贺龙联手杀回湖南。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消灭不了萧克,也决不能让他与贺龙合股!” 
  贺龙到底在哪里? 
  站在汹涌的乌江边上,任弼时、萧克和王震深感忧虑。自离开湘赣苏区后,有关贺龙的一切情况都是中央转述的,他们没有探到一点有关贺龙部队的消息。近两天,中革军委接连发来电报,一再肯定贺龙已到印江,督促他们迅速向江口前进,经江口再到印江。但是来电对江口的位置都没弄清楚。王震愤愤地说:“他们又是图上作业!”任弼时说:“萧克同志,把你的宝贝地图拿出来看看吧。” 
  萧克从怀里拿过那张地图,铺在膝盖上,几人围过来看。任弼时分析道:“很显然,中央希望我们尽快与贺龙同志会合,两军联手,打出一片天地来,接应中央红军下一步的行动。” 
  萧克忧心地说:“我担心他们情报不准。如果我们出敌不意,从这附近抢渡乌江,甩开敌人,再隔江设法与红三军联系,可不可以?” 
  王震说:“但是,军委明令不让我们现在渡江啊!” 
  问题就出来了。 
  其实这个时候,贺龙已经率红三军主力离开了黔东,转移到了四川境内的酉阳县南腰界。中革军委的错误情报,正一点点把红六军团引向深渊。 
  更要命的是,几个小时后,龙科长又拿着一封电报赶来报告,军委刚来电说,桂军已经向南开动。这个消息太重要了!萧克欣喜地说:“这么说,一直追在我们屁股后面的桂军第七军,往回撤了?” 
  龙科长说:“电报上就是这么说的。” 
  任弼时释然了:“这样的话,我们的压力就小多了!” 
  他突然咳嗽起来,头上冒出冷汗。王震问:“弼时同志,你是不是病了?” 
  任弼时抹一把脑门上的汗珠:“不要紧。”他指着地图,语气坚定地说,“萧克、王胡子,我们暂不过江,马上掉头,向东北方向前进,经石阡,到江口、印江一带,找贺龙!”   
  雄关漫道 第一部分(9)   
  萧克说:“好!” 
  任弼时看一下怀表:“萧克同志,你下命令吧!” 
  中革军委的这一封电报,直接把红六军团送上了毁灭之路,因为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的桂军主力第七军,不仅没有撤退,而且打定了与红军决一死战的主意。桂军、湘军、黔军一共动用了二十四个团,在红六军团的必经之路上设好了埋伏。 
  大战一触即发……   
  雄关漫道 第一部分(1)   
  黔东山区的风景是很迷人的,如果不是因为战争,真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地欣赏、陶醉一番。 
  部队行进在通往石阡县甘溪镇的路上。天空湛蓝如洗,青山如画,一派田园风光。但是,这样的风光任弼时却无缘欣赏,他躺在担架上睡着了。这阵子他明显地憔悴了,胡须长长的,脸色焦黄,眼珠无神。他患了重病。 
  萧克担心任弼时的病情。随队医生向萧克报告说,他们已经诊断清楚了,任书记得的是疟疾。萧克问:“厉害吗?”军医点点头。萧克命令道:“抓紧治疗。”然而,军医一脸为难地说:“可是,药物都用光了。” 
  萧克严肃地说:“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医好弼时同志的病,他是中央代表,我们六军团不能没有他。”军医神色严峻:“军团长,我们会想办法。但主要还得靠任书记自己能挺过来。他的身体素质比较差……” 
  萧克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走到任弼时的担架前,担架队员小声与他打招呼,他示意不要声张。任弼时突然睁开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萧克拦住他:“弼时同志,不要动。” 
  说话间,任弼时打个哆嗦,浑身发抖,脸色蜡黄,显然他又在发冷。萧克蹲下,把他身上的大衣往上拉了拉。任弼时牙齿颤动着,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没啥大不了的,挺一挺就会过去。你和王震同志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萧克叹气:“很多同志都带着病行军……见到贺龙就好了。” 
  “正常情况下,还有几天到印江?” 
  “大概五六天吧。” 
  “萧克同志,我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我们在往甘溪的方向走。李达率前卫十七师两个团,估计快进入甘溪了。” 
  任弼时抿抿干裂的嘴唇,自语一般:“甘溪,甘溪,甘甜的溪水,好诱人哪……” 
  甘溪镇就在前面不远处,那是一座古老的小镇,四面环山,只有一条进出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远方。一排排破旧的木板房,依山而建。 
  此时,李达已率前卫部队行进至街口。江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