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慈禧





  慈禧、隆裕、瑾妃三人静静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荣子等侍女为她们抚胸拍背也无济于事。
  此时,贵妃池水已变得一片深蓝,泛出一股呛人的臭气。
  “水中有毒!”李莲英叫了一声,慌忙叫人招呼夏良材去请郎中。
  众人背着慈禧、隆裕和瑾妃来到瑶光楼,御医赶过来为她们诊治。御医为她们服了汤药,三个人才渐渐醒来。
  慈禧感到浑身奇痒,只见浑身起了暗蓝色的斑癣,隆裕、瑾妃亦是如此。
  御医诊看多时,连连摇头,自称一生从未见过这般皮肤病,不敢下药。
  御医又来到贵妃池,仔仔细细地巡看了池水,但闻奇臭之味,说不出所以然。御医对李莲英道:“可能是有人在泉流上端放了毒物,毒物顺泉眼进入池中。”
  李莲英焦急地说:“你倒是说出个医治的道道来呀!”
  夏良材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个土著老郎中,李莲英见到这郎中唬了一跳,他只有三尺多身量,驼峰奇耸,白胡子飘到膝盖,衣衫褴褛,腰里掖着一颗磨出光亮的老葫芦。




东归喋血记3(2)



  这老郎中还有些结巴,斜眼瞅了瞅慈禧身上的蓝斑,怪声怪气地说:“这……种病叫蓝……蓝蝎子,是……用天山的草药配的,人……沾了它……不出二十天……就会……就会死掉……”
  众人听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光绪心疼瑾妃,“哇”的哭出声来。
  “嚎什么?我还没死呢!”慈禧瞟了他一眼,生气地呵斥道。
  尹福还算镇静,问那个老郎中:“有什么救的招吗?”
  老郎中眯缝着一双老眼,不说话。
  慈禧朝李莲英努努嘴。
  一忽儿,李莲英端着一个玉盘进来,上面放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老郎中仿佛没看见,用脏兮兮的长指甲无精打采地剔着牙,那牙又黄又尖,沾满了污垢。
  慈禧朝李莲英招手,李莲英凑过去,小心地听她嘀咕几句。李莲英又拽过慈禧的贴身侍女荣子,对老郎中说:“这姑娘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至今还是个雏儿,留着给您老吧。”
  老郎中的身子一动未动,像一堵矮墙,坚实,厚道。
  李莲英一见慌了,慈禧的额上香汗淋漓。
  慈禧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老先生,你说怎么着?我依你。”
  老郎中不紧不慢地说:“把临潼县的苛捐杂税免了。”
  “我应了。”慈禧淡淡地说。
  “把临潼县令夏良材免了,他是个贪官。”
  “什么?我是贪官,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夏良材慌得大叫,环顾着四周。
  “把夏良材免了,削职为民。”慈禧平静地说,嘴角似乎未动。
  “回京要重振朝纲,别再窝里斗,让洋人欺负咱,要让老百姓过富足日子。”老郎中的声音不大,却透出一股刚毅之气,也不结巴了。
  “应了。”慈禧一动不动,毫无表情,脸色铁青。
  “立个字据。”老郎中将脸转向慈禧,目光咄咄逼人。
  “好,拿笔纸来。”慈禧的面色愈发转青。
  李莲英找来笔砚纸,慈禧一字一字地写着,不颤一下,屋内鸦雀无声。
  慈禧按了玉印,交给老郎中。老郎中睁开眼睛,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后揣入怀中。
  “老先生有何指教?”李莲英赔着笑脸,小心地问道。
  老郎中又闭上双眼,慢悠悠地说着:“在骊山东南一百多里有个莲华寺,寺里有个和尚,江湖上叫他花太岁……”
  花太岁?这花太岁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老贼,依仗生得英俊潇洒和一身武功,经常乔扮秀女,混进女子群中或潜入深闺,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江湖上许多热血侠士,多次要灭除这个武林败类,但总是让他溜掉。他的真名实姓无人知晓,来无影,去无踪,想不到如今又在骊山脚下莲花寺栖身。
  老郎中又不紧不慢地说下去:“两年前这个花太岁到了天山,不知在哪位隐者那里盗了这种蓝蝎子药,从此更加肆无忌惮地为害民间。他以此药要挟女子,谁若不从,他就威胁把此药涂抹在谁身上。那些受害女子只好忍气吞声,忍辱藏羞,有的失了贞操便自尽身亡。遇到刚烈女子,至死不从,只好落个腐身的下场。唉,哀哉,哀哉!”
  李莲英问:“有没有解药?”
  老郎中唾沫星子飞溅,又说下去:“世上的毒药,皆是有攻便有守,有中便有破,有毒便有解。这蓝蝎子药自然也有解药,解药就在花太岁那里。有的女子起初不从,后来中了蓝蝎子药,又要悔过,于是花太岁便给她们涂了解药,便遂了心愿。”
  李莲英道:“看来如今只有到莲花寺去找花太岁了。既然他是好色之徒,不如挑选几个俊俏的宫女,送到莲花寺,去要那解药。”
  荣子等宫女听了,个个噘起小嘴。
  老郎中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他既然在贵妃泉中下药,必有图谋。前几天就有人传言,花太岁曾夸海口说,要让老佛爷出出丑。现在看来要想索到解药,一定要把皇后或贵妃送到他那里。不然,凶多吉少……”
  隆裕和瑾妃听了,两腿抖个不停。
  “我去一趟莲花寺,去索解药。”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沉默寡言的尹福终于开了腔。
  “尹爷去自然好。”慈禧听了,心里似乎像一块石头落了地,虽然这石头仍在滚,但总算有了着落。
  “‘鼻子李’跟他一起去。”太监副总管崔玉贵在一旁说道。
  但是,“鼻子李”到哪里去了?




东归喋血记4(1)



  “鼻子李”李瑞东小心翼翼地走进长生殿,殿院寂静无声,石碑倒卧,落叶狼藉,杂草有半人之高。
  他四处环顾,没有人迹,又走进大殿,只见有数十亮闪闪的东西,在半空中泛光。他感到纳闷,正要探个究竟,忽见一片烛光,殿内现出三十多个武僧,个个青面獠牙,面涂黑炭,手提哨棍,一起朝他击来。原来刚才李瑞东看到的亮闪闪的东西是他们的秃头!
  李瑞东大喊一声:“大胆秃贼!”“刷”地抽出阴阳子午锥,上前迎战。
  那些武僧的哨棍忽上忽下,形成一个棍圈,将李瑞东围在核心。李瑞东毫不畏惧,就像一尾鱼,在武僧群中游来荡去,鱼贯而出,鱼贯而入,如入无人之境,使武僧的棍圈发挥不了作用。一个武僧有点性急,冲出棍圈,一挺哨棍,朝李瑞东咽喉击来。李瑞东用锥击落哨棍,一个旋风,在那武僧的腰上轻轻一点,武僧“唉哟”一声倒了下去。
  另一个武僧见此情景勃然大怒,一挺哨棍,朝李瑞东后腰戳来。李瑞东一招“游龙摆尾”,用左脚轻轻一磕,磕飞了那个武僧的哨棍;然后用右脚轻轻一揽他的腰,将他踢向半空。
  众武僧见了,个个目瞪口呆。
  李瑞东哈哈笑道:“你们是哪个庙里的和尚?不在佛殿敲木鱼念经,竟敢劫烧老佛爷的黄轿!”
  武僧们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武僧头目说:“劫烧老佛爷黄轿的不是我们,你搞错了。”
  李瑞东听了甚觉纳闷,问道:“那你们是哪路贼人?”
  “我们是……”武僧头目话音未落,咽喉中了一粒小小的暗器,是金弹子,又小又亮,武僧头目登时气绝身亡。
  众武僧还以为是李瑞东发弹击毙这个武僧头目,变了阵势,围成一簇,恰似一朵生机勃勃的莲花!
  李瑞东见这阵势有些古怪,哨棍齐竖,密如棍帘,不敢轻举妄动。
  武僧们见李瑞东不进攻,齐声吆喝,“莲花”缓缓前移,逼近李瑞东。
  李瑞东大喝一声,一招“旱地拔葱”,跃到半空之中,挺动阴阳子午锥,竟削断了几十个哨棍。那些武僧力怯,唿哨一声,纷纷外逃,一时殿内空无一人。
  李瑞东正要追赶,忽听有人唤道:“壮士快来救救我!”
  李瑞东回头望去,并无一人,有些奇怪。
  “我在这儿呢!”那声音从殿顶传来。
  李瑞东抬头望去,原来殿顶梁上绑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色内衣,面目苍老憔悴,一根长辫子垂着。
  李瑞东顺着殿柱攀了上去,扯断绑在那人身上的绳索,将他抱着爬了下来。
  李瑞东见这人一身儒气,不似村野人家,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临潼县令夏良材。”那人哆哆嗦嗦地说。
  “什么?你也是临潼县令!”李瑞东一听,怔住了。
  “怎么?还有一个临潼县令?皇上没有免我呀!”那人惊慌失措地说。
  “何以见得你是夏良材?”李瑞东问。
  “我家里有知县大印。”
  “印可以盗。”
  “即使扒了我的皮,这县里许多人家也能数出我有几根筋!”夏良材说这话时,牙齿咬得咯咯响。
  李瑞东想:“坏了,那个临潼知县是假的,皇上、太后有难了。”
  夏良材又说:“昨天夜里我正在府里批阅公文,忽然闯进两个人,将尖刀抵住我的脖子,让我跟他们走,然后便把我带到这长生殿,绑在那殿顶梁柱上,这一绑就是多半天。”
  李瑞东问:“他们是哪一路贼人?”
  夏良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看到他们手里净是些金钗、玉钏的。”
  李瑞东道:“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到华清宫瑶光楼去见皇上、太后……”
  “你们走不了了!哈,哈,哈!”随着一阵阴森森的笑声,一个白白的东西卷了进来。
  李瑞东听了,吃了一惊。
  夏良材骇得赶紧躲到李瑞东身后,两只手颤巍巍揪着李瑞东的衣襟。
  这是一个美丽绝伦的洋女人,两只蓝湛湛的眼睛,闪着亮光,就像一对蓝宝石;高耸直细的鼻梁上挂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金环,金黄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飘散着,身穿一件薄如蝉翼的白纱裙,手里握着一支洋手枪,乌黑的枪口正对着李瑞东。
  李瑞东问:“你是什么人?”
  洋女人的笑声比鬼哭还难听,她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我是联军派来的,是意大利人,叫黛娜。《辛丑条约》签订后,八国联军息兵了,我们意大利人没占到什么便宜,我们要干掉慈禧,让中国大乱,意大利在中国应当有一块领土。”
  “你们想瓜分我们中国?恐怕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李瑞东冷冷地说。
  “可是这块天鹅肉马上就要到嘴了,好香啊,可惜是只老天鹅,嚼起来味道差点。”黛娜的长睫毛眨了几下,那两颗蓝宝石一闪一闪。
  黛娜往前凑了几步,枪口离李瑞东更近。“你要识相,跟我们合作,成功了,你能弄个巡抚当当;若不识相,我一按扳机,你们两个可能就都上西天了。”
  黛娜摇晃着洋手枪,就像摆弄一件心爱的小玩具。
  “你要怎么样?”李瑞东试探着问。




东归喋血记4(2)



  “跟我们合作,伺机干掉慈禧!到时赏白银五万两,再给你个巡抚干干。”
  李瑞东冷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要说话算数。”
  “当然,我对上帝发誓,决不失言。”黛娜显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那你的枪口不能再对着我了。”李瑞东努努嘴,示意她将枪口移开。
  “自然。”黛娜移开了枪口,一闪身,瞬间便消逝了。
  李瑞东睁大眼睛看着长生殿门口,没有黛娜的影子,刚才仿佛是一场梦。
  “刚才好像是在梦里……”夏良材揉揉眼;从李瑞东身后转了出来。
  李瑞东来到门外,荒草萋萋,夜风习习,颓墙断垣,杳无人迹。
  李瑞东来到殿后,脚下一滑,一招“鲤鱼打挺”,稳稳地立住。低头一瞧,地上有几摊屎。
  “全是那班野和尚拉的。”李瑞东想。
  李瑞东来到殿后,除了一棵老死的枯松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李瑞东一招“燕子钻云”,上了殿顶,在残砖碎瓦中发现一个小东西。他拾起一瞧,是个洋烟头,湿湿的,暖暖的。
  李瑞东飘然下殿,正见夏良材将头和半个身子伸进院墙的一个窟窿里,只露着一个屁股和两条乱蹬的腿。
  “知县大人,怎么了?”
  夏良材钻出窟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走得……好快,我……跟不上,这个鬼殿……把我吓得半死……”
  李瑞东说:“咱们下山吧,老佛爷凶多吉少呢!”
  两个人快步下山,李瑞东就像长了翅膀,疾如狂风。夏良材连滚带爬,气喘吁吁。
  莲花寺掩映在山上的翠绿丛中,距骊山有一百多里。已是初秋时节,一场雨下过,青草长势喜人,透着一股清新。正值晚上,墨蓝墨蓝的天,像经澈清澈清的水洗涤过,水灵灵,洁净净,既柔和,又庄重,没有月亮,没有浮云,万里一碧的苍穹,只有几颗瑟瑟发抖的寒星,宛若无边的蓝缎?